第208章
而這特殊之處,不僅是能催生出同尋常木屬修士不同的真正植株,更可以在修煉至一定境界時,聆聽萬木之聲--不單單只是能汲取零散意念,更可窺知萬木所需。
故而須彌芥子意識雖是微弱,可被徐子青養(yǎng)了這些年下來,也終是能將意念傳達。
若要須彌芥子徹底恢復,便得有真一神水澆灌。
而這真一神水本是上古傳下的說法,至于如今,實則就是五行神水了。
徐子青手中自然沒有這一種神水,須彌芥子便不能恢復生機。
瓶頸便在于此。
正沉吟時,對面榻上云冽睜開眼來,黑金光芒緩緩斂入。
他開口道:“有何難處�!�
徐子青便說道:“正要同師兄商量。”
他就將瓶頸之事盡皆講了,又將一些疑慮提出,請師兄指點。
云冽略思忖,將疑難為他點撥,隨后說道:“可去萬寶殿一尋�!�
徐子青神情一動,笑道:“正該如此,我險些忘了。”
這萬寶殿乃是周天仙宗門人以物牌領取天材地寶等資源之處,亦可以資源、靈石換取所需之物,與外界商行、拍賣行等交換物品之處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僅能容門內(nèi)弟子進入罷了。
乾元大世界地大物博,周天仙宗赫赫威名,其萬寶殿內(nèi)的資源等物,自然也包容萬千,品類豐富。
說不得便有這一種神水--就算不能全部得到,能尋得二三,也省去不少事了。
兩人說定,就一齊往萬寶殿處遁去。
遁光約莫行有半個時辰,就見到一個深谷,內(nèi)中密密麻麻建筑無數(shù),仿若一座巨大城池一般。
內(nèi)中有數(shù)座極高的殿堂位于核心,外圍則有街道無數(shù),各種店鋪、坊市、攤位,不一而足。
往來無數(shù)獸寵,或能飛天遁地,或能奔走如風,脊背都坐著華服修士,周身靈光湛湛,不知有多少法寶。另也有許多修士或御劍、或遁光而行,到了那山谷外,就俯身而下,進得“城池”之中。
如此熱鬧,比起人間繁華來也不遑多讓。
但這一種繁華里卻又有一種脫俗之感,與俗世大為不同。
徐子青和云冽急速遁行,很快到了一座大殿前,就攜手而下。
那大殿高不知多少丈,占地不知多少畝,氣勢磅礴,當真是一座龐然大物。
殿門前有兩個僮兒守著,看著形貌尋常,但若是有人用神識窺探,恐怕要被嚇了好大一跳。
徐子青早先就讀過五陵一脈所存玉簡,內(nèi)中存有周天仙宗地圖,一些修士常去之處盡皆標明,也各有介紹。
故而他來到此處,并不對僮兒們注目,也不曾有什么失禮之處。
徐子青眉眼含笑,溫和俊雅,而云冽神色不動,則自有一種冷峻氣度。
兩人都是極出色的人物,但周遭往來的都是天才俊杰,倒也不會如何引人注目。
兩個僮兒一眼看見徐、云二人腰間令牌,就不言語,任憑兩人進入。
這令牌正是周天仙宗的弟子牌,只要身處宗門,都需得佩戴身上,否則只怕寸步難行。
進入大殿,就仿佛入得一片廣袤無邊之處,目光所及不見盡頭,原來是被施與了虛空術法,拓展出無邊地域。
許多修士在殿中行走,抬眼所見,便是大殿中懸浮著的無數(shù)光團。
但徐子青卻沒有看向那光團,而是走近一位身著杏黃法袍的少年修士。
此人神色肅穆,這一身法袍便將他身份說了個明白。
他正是這一座萬寶殿中的管事。
見徐子青走來,那杏黃法袍的修士身形微晃,從他體內(nèi)已然走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還未等徐子青回神,他又見那處再走出一個,往另一邊進入大殿的修士走去。
如此奇異景象,就讓他有些驚奇。
若是他不曾猜錯,這當是分神擬化之術,每一個分身內(nèi)都含有一縷神念,同這分身對答,就如同與杏黃法袍少年本人對答一般,而分身應對之事,也都會傳到本尊那處。
只是……能做到如此,至少也得有化神以上的修為,否則絕不能如此視若尋常。
不多想,徐子青就朝那過來的少年修士笑了笑,喚了一聲“前輩”。
少年修士微微頷首:“你二人有何事,盡可說來�!�
見這分身態(tài)度和緩,徐子青心中一定,就笑道:“晚輩修行需得有五行神水相助,不知萬寶殿中可有此物,又要如何才能換取此物?”
少年修士雙眼中一縷黃光閃動,便說道:“五行之神水共三千六百種,你可有細致的說法?”
徐子青一怔,他倒沒想過會有這般多五行相關的神水,原本是想著能說得容易些,沒料到反而變得麻煩起來。
他當即又道:“非是尋常的五行神水,上古之時,其名應為‘真一神水’。”
少年修士點了點頭:“能稱作真一神水者,五種神水分作五行,或皆為陽極之水,或皆為陰極之水。如此計較,便有陰極之水十八種,陽極之水六種,你且一觀。”他說時,手掌一抹。
徐子青面前登時現(xiàn)出一塊玉板,上方有許多小字,又有影像。
果然有這許多種的陰極之水、陽極之水,但不論是陰極還是陽極,五行都不齊全。
陽極之水中,缺金、火兩種,陰極之水中,則缺木、水兩種。
都是缺了兩種,想要更圖便宜也不行了。
徐子青見過后,就把玉板交予云冽,請他這師兄也看一看。
云冽掃眼過去,略點頭,以示明白。
那少年修士見兩人看完,便問道:“如何?”
徐子青稍稍思忖,笑著回答:“兩種都不能湊齊,倒讓人為難了。”
少年修士說道:“此處神水不齊,爾等可去萬德殿一碰運氣�!�
徐子青也有此意,但亦感激對方好意,就道過謝,拉了他師兄一同出門去了。
顧名思義,萬德殿便是周天仙宗發(fā)布任務所在。
尋常若是萬寶殿里都尋不到的寶物資源,就可以去此處尋找相應消息。
——不錯,此處除了有宗門所需之物在其中發(fā)布任務外,更有許多天材地寶相關消息,盡皆都是為門內(nèi)弟子方便搜集而來。凡是有所需者,在此處大多都能得到回應。
徐子青既然在萬寶殿尋不齊神水,就要到此處來搜尋有關神水的消息,也好前往尋找。不論在此處是尋得了陽極之水的消息、亦或是陰極之水的消息,總是要尋到之后,才好去萬寶殿換取與其相合的另外三種神水了。
進得大殿,他便發(fā)覺不管殿內(nèi)殿外,這萬德殿同萬寶殿,形態(tài)都幾乎一模一樣。
若說有些不同的,那便是大殿內(nèi)懸浮的光團,變作了無數(shù)玉符。
每一枚玉符都毫芒吞吐,像是一件法寶,但其實內(nèi)中卻有乾坤。
徐子青所需的消息,也就藏在這些玉符之中。
同樣有穿法袍的管事分身前來,得知徐子青所尋之后,一拂袖,就將一片玉符推了過來,恐怕不知有幾千幾萬枚。
“這些皆為水屬相關,你可自行尋找�!�
徐子青心里苦笑,卻也先行向管事道謝。
云冽立在徐子青身側,直言道:“我與你同尋�!�
徐子青心中微暖,也將郁氣拂去,笑道:“多謝師兄。”
兩人立時釋放神識,在那千萬玉符里一一尋找。
直花費了有兩三個時辰工夫,方才濾出了五枚玉符來。
這些玉符里,無疑便都是有關神水的消息了。
第369章
荒雪冰原
徐子青神識掃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不為旁的,而是這玉符雖有五枚,但內(nèi)里所載的消息,卻不足夠。
這些個玉符里,有三枚玉符說的是南融極水的下落,還有兩枚則是熾巖極水的蹤跡。
——竟都是火屬陽極之水的消息。
但就算能順利尋到這個,終究也只得四種神水,金屬的陽極神水仍不知所在何方。
唯獨好在卻是不必選了,如今的情形也只能奔著陽極之水來尋,而多這一種,也總比一種也不得更好。
徐子青心念一轉(zhuǎn),就做下了決定,回首看向云冽:“師兄,就如此罷?”
他將五枚玉符都撥了過去。
云冽一抬手,就把這些玉符接來,他看一眼后,略點了點頭:“好�!�
兩人將玉符中消息全都記下,不論如何,這神水的消息正是多多益善,若是一種尋不到,總還有第二種可尋。
他兩個的運道,也應當不至于那般不濟。
找到想要的消息后,兩人離開萬德殿,回去了萬寶殿。
徐子青將手中積攢的牌子取出數(shù)枚,計算一番后交給了那殿中管事,把三種陽極之水換了來。
所幸這些神水雖說珍貴,卻都沒能入得特等資源一類,只用那些等價的牌子,就可以交換了。
將神水收好后,徐子青和云冽并不停留,直接回去了五陵山域,去求見域主。
這目的,自是想要出門尋找神水了。
守柱之事極為重要,可正因如此,徐子青想要離宗出行,就頗有幾分愧意。
只是于他而言,結嬰更是不能輕忽,只得去詢問域主一番,瞧一瞧是否有什么法子。
最不濟……他就只能先告別師兄,自己孤身出去尋覓了。
主峰之上,待徐子青將此事對域主一說,域主便和藹笑了起來:“子青不必介懷�!�
徐子青抬頭,謹聽域主后話。
杭域主就說道:“你二人資質(zhì)超凡,尤其你尚未結嬰,自是不能白白耗費天資,反而固守在這山域里�!�
徐子青仍有歉意:“可斗天之戰(zhàn)……”
杭域主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續(xù)道:“往日里你二人未來之時,我五陵一脈的弟子也不曾輕忽修煉之事。宗里規(guī)矩雖是嚴苛,倒也未必沒有通融之處�!�
正如這斗天守柱之戰(zhàn),若是不受賭斗就要被驅(qū)逐到荒山野地,不能再占有一方山域,但也因此有些保護。譬如每月不得多過一回,同時每年都有一次可掛免戰(zhàn)牌的機會,而一次免戰(zhàn)牌,能有三月免戰(zhàn)。免戰(zhàn)期間就可出門歷練、尋找所需資源。
只是三月一過,若恰好有人挑戰(zhàn),而人不至,那人所守的天柱,也只能當做是認輸了。
從前徐子青與云冽還未至主宗時,刑尊主也來守柱,這時若是哪個弟子有急求資源必須離宗,而這時有恰好有人前來賭斗,就不得不掛出免戰(zhàn)牌來。除非是運氣好,正好無人賭斗,那免戰(zhàn)牌方才省了下來。
但兩人來后,本就多出一些余地,他們?nèi)粢鲂�,只管讓刑尊主再度頂上,也就是了�?br />
徐子青聽到此處,才算放下心來。
盡管他勢必要出去這一趟,可若是能對五陵一脈沒有妨礙,自然是再好不過。
得到杭域主應允,徐子青和云冽就不再遲疑,只往那刑尊主處拜訪一回,將此事說了,隨后就要離宗。
倒是刑尊主見兩人似要自行遁走,出言提醒:“乾元大世界廣袤無邊,你二人如若想在三月內(nèi)能自在來去,不妨去萬獸殿尋摸一只靈禽代步,否則倘使只以自身修為趕路,恐怕不甚妥當�!�
如此提點正是金玉良言,徐子青莫敢不從,就于離去前依刑尊主所言,以大筆靈石購置兩方御獸牌,內(nèi)中各有一頭五階靈禽,其飛行之速不在遁光之下,且能連飛三個日夜不歇,著實是趕路極好之物。如今總共兩頭在手,讓它們?nèi)找辜娉�、輪番載人,就不至于讓它們太過疲累,而徐子青云冽兩人,也能省下這一份趕路的真元。
——在這乾元大世界里,外界詭秘險難無數(shù),自是能保住一點實力,就該多保住一點實力。
有弟子牌在手,出去宗門并不困難,兩人并肩坐在掣風雕脊背上,周遭疾風流溢,就往周天仙宗之外飛去。
過了好些時候,終是將主宗外門也都越過,外頭就是一派天朗氣清,靈氣呼嘯耳邊,口鼻之中,盡是一片清靈。
兩人如今所要趕去的,乃是荒雪冰原,位于極北之處,百萬里一片冰封,傳聞尋常修士進入其中,都要被冰雪凍僵,體內(nèi)功法無法運轉(zhuǎn),而金丹真人過去,也有刺骨冰寒,只有元嬰老祖以上的修為,才能視若平常。可這不過是氣候之可怕處,若談及內(nèi)中有多少妖獸、一些隱匿其中窮兇極惡的人物種族、甚至傲立其中的還有無數(shù)修煉冰法的大小門派……即便是元嬰老祖,也未必能來去自如。
掣風雕趕路不綴,中間更有云冽以劍意撕裂虛空,于縫隙間穿梭行走,隨后再度乘掣風雕調(diào)息養(yǎng)神,如此下來,也足足過了十五六日,才堪堪靠近冰原。
但只是靠近,已然是極冷了。
徐子青修行多年,早已是寒暑不侵,但遇上了這等奇異之地,也不由得感覺到陣陣寒意。
就仿佛,真元的運轉(zhuǎn)都要有些生澀一般。
云冽取出一件長袍,為徐子青披上:“此地極寒,且去坊市一行。”
徐子青呼吸間都是寒意,自然點頭:“是,師兄�!�
于是兩人就轉(zhuǎn)了個彎,抬腳走近了一個法陣。
在那法陣里,就是一處極為廣大的坊市,其規(guī)模之巨,竟不在徐子青曾見過的一些商行、拍賣會之下。
但在這乾元大世界里,也不過只是一個尚可的坊市罷了。
那法陣前有修士把守,收了兩人各十枚下品靈石后,就將人放了進去。
徐子青踏腳而入,頓時一股暖流襲來,將周身寒氣盡皆掃盡了。
“這法陣之力,當真奇妙�!�
云冽神情不動,只神識往前方一掃,就往右側走去。
徐子青自是跟上,約莫數(shù)百步后,就見到了一家“玉寶齋”。
玉寶齋里有許多珍寶奇物,但多數(shù)之物卻是在冰寒雪地里得用的,尤其是一些有御寒之能的法衣、法寶,甚至本身就有妙用的妖獸皮毛,在此處多不勝數(shù)。
云冽直走向一處貨架,那里有數(shù)個法陣閃爍光芒,而法陣之內(nèi),則分別掛了許多獸皮成衣,以及一些防寒衣物。
徐子青也走過去,他抬眼看了看,竟仿佛覺得看到了前世里的衣店一般,不同于之前他所見的成衣鋪里皆為輕薄法衣,這里的衣物有許多都極厚重,當真是十分不凡。
云冽一眼看過,便取了兩個法陣上的符箓,交予前來服侍的女婢,說道:“可以一算。”
女婢見到,自是笑靨如花:“一件火蛛絲并萬年火玉線織成的法衣,一件六階吞炎獸成獸皮毛大氅,都是絕佳御寒之物,若是穿了去冰原內(nèi),定不會受寒風所苦……”她言語輕快,立即說道,“略算一算,總數(shù)也不過兩萬中品靈石。”
云冽不同她多話,只伸手一抹,前方已現(xiàn)出二百枚上品靈石,靈氣逼人,光芒刺目。
女婢趕緊也是一拂手,那些上品靈石就被她食指上儲物戒收了去,她隨后再往法陣上打了幾個手訣,就將里面的兩件衣物暴露出來。
云冽伸手拿過,交予徐子青:“換上�!�
女婢很是乖覺,她一聽此言,立時殷勤開口:“店中有換衣之處,若前輩不嫌棄,不妨隨我同去?”
徐子青看一眼師兄,知曉這是師兄一片拳拳愛護之意,神色自然很是溫柔:“那我便去了。”
云冽略頷首:“我于此處候你�!�
徐子青心里越發(fā)生出暖意,就轉(zhuǎn)身換衣去了。
云冽目光收回,又往其他幾處法陣之內(nèi)看去。
果真不愧是在冰原之外坊市里極出名的商鋪,不少妖獸皮毛都天生自帶炎力,一披上身就如爐火包裹,溫暖無比。又或者不少法衣皆在煉制時布上隔絕寒氣之法陣,精妙絕倫。
他略思忖,再買下七八件內(nèi)外衣裳,又有數(shù)件大氅,盡數(shù)收在儲物鐲中。
此去荒雪冰原不知有多少日子,他有元嬰境界自是不懼,但師弟修為不足,若無足夠衣物,恐怕十分不利。
店鋪里尚有不少其他客人,原本都是各自挑選,此時留意到云冽舉動,都是不由詫異。
荒雪冰原雖是極為險惡之處,可內(nèi)里資源也極豐富,就能引來許多人趨之若鶩,這些個御寒之物自也不愁銷路�?稍绞巧虾玫挠屡�,越是價錢高昂,除非是一眾人結伴同行的,尋常一兩人,還當真不會買下這許多的衣物。
但先前所見,這名冷峻青年分明只有一人相伴……如此大手筆,怎能不引人側目?
一時間,就有人猜測云冽身份,一面想他是否是大宗弟子,亦或是名門公子?一面心里也各自打起了主意。
有許多心黑手狠的,難免也生出了一些惡念來。
正此時,內(nèi)房門簾打開,徐子青走了出來。
他素來一身青衣,氣息平和溫柔,但如今內(nèi)衫大氅俱是火紅,乍一看如同被烈火包裹,就讓他平日里的秀雅面容顯得格外昳麗起來。
當真是,眉目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