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歸換了一身新衣裳,宮人以為她還有一會兒才會出去,便沒有給她罩短襖,眼下她只穿了一身加絨裙衫,兩只手腕都露在外面。
她捧著清洗過的小手,淚眼緊緊盯著上面的擦傷,血污已被洗去,但傷口的感覺難以忽略,她斯哈斯哈吹著,試圖緩解上面?zhèn)鱽淼淖茻嵬锤小?br />
時歸可是委屈壞了。
她想不明白,只是進(jìn)宮一趟,怎么會有那么那么多的意外。
她才跟阿爹從南邊回來,還不曾回家睡一覺,就莫名其妙來到深宮,進(jìn)宮也就罷了,放著午膳不吃,偏要去給老虎加餐。
她實(shí)在不敢想,若當(dāng)時沒有太子呵止,她現(xiàn)在還能不能好好的,還有沒有機(jī)會跑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放肆哭一場。
時歸可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不被老虎咬就夠了。
哪怕提出這等荒唐主意的人是周蘭湘,可她若出了一點(diǎn)事,時歸定然也逃不了責(zé)任,輕則受罰,重了,莫不是要給六公主陪葬去。
就算阿爹說不要害怕,可那是皇帝的女兒呀。
時歸越想越是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蔓延開,抽抽搭搭不停,心里簡直快要把周蘭湘給罵死了。
時歸圈住自己的膝蓋,將額頭抵在膝蓋上,小聲嘀咕著:“就再哭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回去,回去就能找阿爹了,我不能叫阿爹擔(dān)心……”
這話一字不落地進(jìn)了時序耳朵,讓他生生紅了眼眶。
時序蹲下身去,小心向石縫中伸出手:“阿歸�!�
“��!”時歸受驚,猛一下子抬起頭來。
還好時序早早將手護(hù)在她的頭頂,這才免去她一頭撞在石頭上的下場,而他手背撞疼與否,自是不在他在意范圍內(nèi)了。
“阿歸來�!睍r序小心哄著,把著時歸的手臂,一點(diǎn)點(diǎn)把她拽出來。
當(dāng)時歸被抱起的那一瞬間,她心底的委屈轟然崩塌:“嗚哇——”
“阿爹我怕,我再也不要來了,嗚嗚哇——”
“不來了不來了,阿歸別哭,有阿爹在,沒什么能傷到你的�!睍r序緊緊抱住她,“阿歸告訴阿爹,這是怎么了?”
就在不久前,時歸躲在假山縫里時,思考再三,決定不將獸籠前發(fā)生的事告訴阿爹,以免叫阿爹跟帝后發(fā)生沖突。
那可是皇帝和皇后呀,阿爹再是厲害,必然也是吵不過的。
而她只是受了點(diǎn)驚,總歸沒出大事,忍下也就罷了。
太多太多的忍耐,在見到時序后,全被她拋至腦后,她如今只想抱著阿爹的脖頸,好好說一說她有多怕。
時歸哭一聲說一句,小臉全被淚痕糊滿:“我不想去,我才不要看老虎,也不要喂老虎,我最討厭老虎了!”
“討厭討厭,阿爹也最討厭老虎,趕明兒就把那老虎殺死�!�
“我也討厭六公主,六公主可真壞,我才沒有惹到她……”“壞壞壞,阿爹知道六公主壞,一會兒就請陛下裁斷,叫六公主好生受一頓罰,往后再不敢欺負(fù)咱們阿歸了。”
時歸正在氣頭上,怎么解氣怎么說。
可等她哭夠了,累得趴在時序肩頭起不來,她的理智也回籠。
時序抱著她往回走,卻聽耳邊響起細(xì)細(xì)的說話聲。
時歸心里是不情愿的,以至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仿佛隨時能改變主意似的:“老虎是陛下的,六公主也是陛下的,雖然他們都很討厭,可也不能亂處罰,更不能殺死,不然叫陛下不高興了怎么辦�!�
“阿爹,我們還是不要說了,這次就算了吧……”
“以后我再也不來宮里了,我只想待在家里,外面一點(diǎn)也不好。”
外面有買賣女童的花樓,還有咬人吃人的餓虎。
還是家里好,家里有阿爹,有沉默寡言但對她飽含善意的兄長們,還有漂亮和善的雪煙姐姐和云池姐姐,都比宮里的人好。
時歸趴在時序肩頭,默默想著,要是能不去官學(xué),那才是最好的。
清水軒與御花園只隔了兩彎人工湖,繞過化冰的湖面,父女兩人很快就回到了獸籠那邊。
雖然時歸哭哭啼啼,話都說不清楚,可時序還是從她的三言兩語中理出事情的經(jīng)過。
若說他對六公主沒有怨恨,那都是假話,可在怨恨之余,無論是周蘭湘的年紀(jì)還是身份,都讓他不得不考量一二。
他們回來時,獸籠邊的殘局還沒來得及收拾。
周蘭湘同樣剛止住哭啼,正板板正正地站在一邊,看見他們回來,小心瞅了皇帝和皇后一眼,而后一路小跑著迎上來。
“公公�!敝芴m湘聽在時序跟前,仰頭看著他與時歸。
周蘭湘說:“公公,能叫我跟時歸說說話嗎?”
時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應(yīng)聲,只管摟著時歸,連問她一句的意思也沒有,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時歸更是直接扭過頭去,將紅彤彤的眼睛藏在阿爹背后。
就這樣遭了挫折,周蘭湘有些無措。
她有心求助母后,可不管她怎么回頭,皇后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幾次不成,她的眼眶又是紅了,兩只小手?jǐn)Q在一起,差點(diǎn)將食指擰出麻花來,她深呼吸幾次,重新看過來。
“時歸,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我知道錯了,不該推你,也不該強(qiáng)迫你去喂老虎,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安危,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想她在宮里是何等嬌蠻,在她的記憶里從來沒有向人道歉的時候。
周蘭湘想,她應(yīng)該感到屈辱的。
然這一遭道歉的話說出來,她并沒有感到什么難堪,反而心口積壓的郁氣倏爾散開,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周蘭湘其實(shí)還想說,愿意把母后分給她一點(diǎn)點(diǎn)。
可皇后前不久又告訴她,阿歸剛沒了娘親,正是傷心的時候,為了阿歸好,就應(yīng)該少在她面前提起傷心事。
而且娘親也不是能分出的。
周蘭湘似懂非懂,卻牢牢記住了母后的話。
她沒有提及皇后,但又想表達(dá)她的誠意,抓耳撓腮半天,終于憋出一句:“時歸,等你去官學(xué)了,我罩著你,保管不叫任何人欺負(fù)你。”
“時歸,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稚聲稚氣的聲音傳到時歸耳中,叫她驚奇地抬起頭來。
或許是不好意思,又或者還是委屈生氣,她沒有直接去看周蘭湘,只偷偷看了一眼,又很快將目光挪開。
別人說了對不起,理當(dāng)回沒關(guān)系的。
可時歸猶豫了好久,還是沒能把“沒關(guān)系”說出來。
她還在生氣呢。
好在她不說話,旁人也沒有強(qiáng)求。
周蘭湘倒是想等她回答,等得眼圈紅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被太子拽走,這才沒有固執(zhí)地等一個答案。
其余皇子皇女也被皇后打發(fā)走,最后只余下帝后極時序父女。
皇帝長嘆一聲:“是朕的疏忽,叫阿歸受驚了�!�
“今日之事,皆因蘭湘頑劣,她既做了錯事,斷沒有輕拿輕放的道理,公公放心,朕會給你、給阿歸一個交代的�!�
時序微微頷首:“臣謝陛下英明�!�
“如今阿歸正是害怕的時候,朕也不好再留你們了,且等日后入官學(xué)進(jìn)宮時,朕再請你們父女二人用膳�!�
“再有便是阿歸在外身份,恐還要委屈阿歸一番,以公公之職,還是收個干女兒為好,不過公公放心,阿歸于公公之重,朕也好,皇后也好,還是今日在場的皇子宮人也好,都是心知肚明的�!�
時序到底是太監(jiān),皇帝總要考慮更多。
倘若以后入宮的內(nèi)侍都學(xué)了時序的例子,入宮前先留下子嗣,在宮里干上幾年再尋回來,那真真要亂套。
何況他也給出承諾,無論時歸在外面的身份如何,只要入了宮,斷不會受委屈,堂堂司禮監(jiān)掌印的親閨女,也斷沒有能叫她吞下的苦果。
時序再次頷首:“臣明白,請陛下寬心�!�
體諒到他還抱著女兒,皇帝特意為他傳了轎輦,一路送到宮門口,宮外也準(zhǔn)備了馬車,全程護(hù)送他回到時府。
經(jīng)過今日種種,皇帝心里也有了準(zhǔn)備,隨著時歸的到來,那個有事沒事就宿在衙門的時掌印怕是不在了,以后再想找人,還得去時府。
馬車上。
車廂一側(cè)的抽屜里備著傷藥,適用一切擦傷燙傷,全是御供,效果絕佳,除宮里常備著,連時序手里也只有三四只。
但事涉寶貝女兒,他用起傷藥來毫不吝嗇,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还�,只用了這么一次,竟直接下去三分之一。
便是到了回家的馬車上,時歸也沒舍得從阿爹身上下去。
她坐在阿爹腿上,雙手環(huán)著他的脖頸。
她手心上的擦傷已經(jīng)妥善處理過,用了最好的傷藥,清清涼涼的,很快就沒了痛感,再纏上薄薄一層紗布,有個三五天就能好利索了。
身上的痛楚沒有了,她的心情也一點(diǎn)點(diǎn)恢復(fù)過來。
想到那誘惑她去看瑞獸的緣由,時歸舔了舔嘴角,拽了拽時序的衣襟,扭捏道:“阿爹,你知道鍋?zhàn)訂�?�?br />
“就是那種能涮羊肉,還能涮蔬菜,配著芝麻醬吃的鍋?zhàn)印牷屎竽锬镎f,冬天吃鍋?zhàn)涌墒娣��!?br />
說話時,她的視線左右游移,努力不將自己的饞意露出來。
但能叫她專門提起的吃食,其下的含義哪里還用細(xì)想。
時序忍俊不禁,又存著補(bǔ)償她的心思,當(dāng)即應(yīng)和道:“知道知道,阿歸怎么知道府上準(zhǔn)備了鍋?zhàn)�?一定是阿歸與我心有靈犀了!”
“什么!”時歸驚喜不已,“難道今天家里也吃鍋?zhàn)訂�?�?br />
時序點(diǎn)頭:“正是,我想著阿歸才回京城,最適合吃一頓熱騰騰的鍋?zhàn)�,等身上吃暖和了,再去暖閣坐一會兒,這樣才好去掉一身寒氣�!�
時歸滿心都放在熱鍋?zhàn)由�,根本沒注意時序又說了什么。
她只學(xué)著皇后的話,掰著手指頭數(shù)出她知道的菜品:“那阿爹,咱們家里也有小山羊肉嗎,也有小鹿肉嗎?還有脆筍菌子,還有還有……”
凡是從她嘴里出來的,時序一一記下,不管當(dāng)下有沒有,等到了晚上,必然是能擺到時歸面前的。
至于說她一個小孩,再怎么吃也吃不下這么些菜去。
時序卻想,哪怕就是給女兒看著呢,看著也高興,也要齊齊全全,女兒說的都有。
回家后,時歸被雪煙云池帶去梳洗更衣,時序則趕緊召來廚房的人,好一番囑托,生怕落下哪一樣菜品。
等時歸出來了,家里的鍋?zhàn)右仓饋砹恕?br />
熱鍋?zhàn)泳蛿[在屋里,黃彤彤的鍋?zhàn)永镏笾兴�,鍋底放著調(diào)味的蔥姜蒜等,周圍擺了二十幾種菜,還有時歸心心念念的芝麻醬,麻醬里點(diǎn)幾滴香油和醋水,遠(yuǎn)遠(yuǎn)就能聞見獨(dú)有的香味。
時歸一進(jìn)屋就直奔桌子去,驚喜地望著滿桌東西,都快挑不出先吃哪樣了。
她本以為時一時二也會一起吃,可等小山羊肉都進(jìn)了鍋里,還是只有她和阿爹在,她忍不住問:“大兄二兄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時序理所當(dāng)然道:“他們還有公務(wù)沒處理,這幾天就不回來了。”
“啊……”時歸甚是惋惜,“那太可惜了。”
“嗯嗯,是可惜了�!睍r序敷衍道。
他全程在照顧時歸,每當(dāng)她碗里空了,下一份菜很快就會填滿,從各種肉類到各種蔬菜,每樣都要嘗一嘗。
以時歸的飯量,這一遍還沒嘗完,她就捂著圓滾滾地肚子直喊:“吃不下了吃不下了,阿爹你快吃啦!”
看她確實(shí)吃飽,時序遺憾作罷。
一頓鍋?zhàn)映缘脮r歸心滿意足,便是等在旁邊干看阿爹吃,也能叫她高興不已,等桌上東西都撤了,又是滿眼留戀。
直到時序說:“等下次時一他們回來了,咱們還吃鍋?zhàn)��!?br />
“好耶!”這般,時歸才算收回黏在鍋?zhàn)由系难劬Α?br />
而就在父女兩人吃飽喝足準(zhǔn)備洗漱安寢時,宮里的周蘭湘就沒那么好過了。
當(dāng)天晚上就有圣旨傳下——
六公主性驕縱,行頑劣,險釀大禍,念其初犯,又心智有缺,小懲大誡,罰抄女戒三十,手板五十,另于宗祠跪省三日,閉門半月。
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這些懲罰已算不得輕,還有專門賜下的圣旨,明晃晃是在昭告朝臣了。
這消息當(dāng)晚就傳到時府,時序聽著下人的稟報,神色晦暗。
從皇宮回來的第二天,時歸就跟阿爹去了京郊的長安寺,和阿爹一起將楊二丫的骨灰放入往生堂,又在大雄寶殿供了長明燈。
等回去時她才想起,楊二丫還給她留了三十兩銀子,就埋在后山的秋千底下,只京城到江南一路太遠(yuǎn),為了區(qū)區(qū)三十兩,實(shí)在不值得再回去一趟。
不過時序也有向她保證:“日后若有去那邊辦差的機(jī)會,阿爹一定囑托他們把銀子挖出來,再帶來還給阿歸�!�
“那好吧……”時歸不是不講理的人,很容易就答應(yīng)了。
原本回來休整幾日,時歸就要準(zhǔn)備去蒙學(xué)了,而官學(xué)也早開學(xué)半月之久。
但因著入宮那次的意外,時歸反有了借口拖延。
這廂時歸在家養(yǎng)傷,借著手心上那快沒了痕跡的擦傷,又賴在家里多留了半個來月,前幾天有阿爹陪著,后幾天有時一時二他們陪著。
還有時四也辦差回來了,他是兄弟幾個里面最高的,總喜歡把時歸架在自己肩膀上,圍著整個時府跑,一邊跑一邊喊:“呼呼呼騎大馬嘍!”
逗得時歸笑個不停,初時對這個四兄陌生,又怕摔下去,摟著時四的腦袋不撒手,到后面反主動跑去找時四玩了:“四兄我們呼呼!”
“哈哈哈呼!”借著哄孩子的名頭,時四可是歇了一個長假,司禮監(jiān)那些原屬于他的公務(wù)全被分到時一時二手里,惹得兩人對他怨氣沖天。
有天時二回來,將宮里發(fā)生的趣事講給時歸聽,時四在旁翻譯。
原是有個外臣給皇后送了一只鸚鵡,聰敏漂亮,極是罕見,正巧被剛解了禁足的六公主看見,好說歹說求了回去。
是夜,六公主給鸚鵡喂食,不料那鸚鵡突然發(fā)了狂,死死咬住她的指肚,在籠里撲棱亂飛起來,便是撞得渾身羽毛亂墜,也沒松開咬在六公主指肚上的尖喙,疼得她大哭不止。
等宮人將鸚鵡制服,再把她的手指救回來時,卻見六公主的中指上少了好大一塊肉,叫來御醫(yī)處理許久也不見止血。
好不容易將血止住了,她手指上缺掉的那塊肉卻是回不來了,聽御醫(yī)講,以后會留下一個很深很深的坑洼。
那發(fā)狂的鸚鵡被拿去處理,負(fù)責(zé)的宮人貪方便,竟直接擰斷鸚鵡的脖子丟進(jìn)御花園的獸籠。
偏那獸籠里的銀虎被餓了大半天,也不嫌鸚鵡毛多,一口吞下肚里,好巧不巧,鸚鵡本就發(fā)了狂病,吃掉它的銀虎也被染上了。
眾多宮人看到,銀虎雙目猩紅,用它健碩的身軀接連不斷往鐵欄上撞,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見停下。
此時被稟告給皇帝,皇帝擔(dān)心病虎掙脫,索性派遣羽林軍將其撲殺,尸體被送去京郊,直接一把火化為灰燼。
故事講完,時二比了個手勢。
時四翻譯道:“當(dāng)初小妹被那惡虎嚇到,如今也算解氣了�!�
當(dāng)然他另有一句未說,還有那蠻縱的六公主,也是惡有惡報。
時歸聽得一驚一乍,怎也沒想到還有這些發(fā)展。
她莫名覺得忽略了什么,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操控著一般,叫宮里接連發(fā)生這些意外。
可她又拿不出證據(jù)來,只能將這些猜測壓下去。
說起六公主,她無端想起那個哭哭啼啼跟她道歉的女孩,竟有些想不起六公主對她頤指氣使的模樣了。
時歸雙手撐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唔”了一聲。
聽說,六公主的手指被咬下去一塊肉,只是想想都很疼。
定然要比她擦傷的掌心疼好多的!
時歸有些心虛地斂下眉眼,沒敢跟兩個兄長說——
比起解氣,她倒覺得六公主有點(diǎn)可憐了。
后面幾日,時序有緊要公務(wù)在身,不得不宿在司禮監(jiān),只有時四留在府上。
時歸雖不介意跟四兄一起玩,但兄長總是比不過親爹的。
一日兩日還好,連著四五天沒見到時序,她就有些小情緒了。
“哼!阿爹騙人!說好的每天都會陪我一會兒,這都多少天沒回來了,以后我去了官學(xué),阿爹定然做不到他答應(yīng)的。”
想她原本就對官學(xué)存了抵觸,唯一一點(diǎn)念想,也就是不要墜了阿爹的才名,這點(diǎn)微弱的念想還不知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