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這一段年少時的記憶,在這一個不合時宜的時間,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內(nèi)。
明長宴現(xiàn)在想來,確實(shí)發(fā)現(xiàn),華云裳此人,從小性格便霸道無比。一旦遇到不順自己心意的,除了殺就是殺�?芍^是標(biāo)準(zhǔn)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個性。
只可惜一直以來,明長宴始終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華云裳作為他少年的玩伴,二人之間的情誼比別人更多幾分,也正因?yàn)槿绱�,后來在中原與她重逢,明長宴才無任何懷疑與猜測,便十分心的去信任她。
若是他早就察覺華云裳性格中的殘忍,恐怕就會對她有所防備。如此一來,鐘玉樓……
明長宴握緊了傘柄。
鐘玉樓既然為丑觀音所殺,他現(xiàn)在要是還猜不出來背后是誰人指使,那就太蠢了。華云裳殺人從來都是無論長幼,越是威脅到她的人,她越是不留。哪怕只是一個羽翼尚未豐滿的少年,她也一定會將其作為潛在的威脅,并且將他殺死在搖籃中。
他早該知道的。
明長宴心中悔恨不已,此刻,大明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
華云裳從浴桶中出來,心情不錯。
兩名宮女嚇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的將宮妃穿得衣服遞了上來。
華云裳只看了一眼,眼中并沒有什么歡喜的情緒,但還是接過了這一套衣服。穿戴完畢,宮女跌坐在地上,眼神瞪得巨大無比,死死盯著她。
但是,華云裳對她們二人并不敢興趣,雖然這一路過來,卻是殺了不少人。不過,她殺人,只是因?yàn)檫@些人擋住了她的路。華云裳自認(rèn)為自己并不是好殺人取樂的,如這兩名宮女,與她無冤無仇,她就不樂意殺。
況且,對她而言,手無寸鐵的宮女甚至連人都算不上,在她的眼中,只相當(dāng)于是兩只裝飾品。
她從來不跟裝飾品一般計(jì)較。
穿過偏殿,大明殿門口,還留有兩隊(duì)侍衛(wèi)把守。
其中一名侍衛(wèi)見華云裳飄然而來,心中警惕萬分,眼神不善地看著她。他先是覺得華云裳臉熟,但又看她穿著宮妃的服飾,不免擔(dān)心是否出現(xiàn)的是自己不認(rèn)識的娘娘。因此,侍衛(wèi)來者不善,卻也禮貌的問了一句。
華云裳懶得與這個小侍衛(wèi)多說,她借著侍衛(wèi)上來的這一剎那,輕巧的拔出了他腰間的佩刀。侍衛(wèi)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就聽得刀出鞘時,拉過一陣尖銳兵器“鏘鏘”聲。緊接著,他脖子上一涼,再是一熱,整個腦袋就被齊齊斬下。
熱血飆了三尺高。
后面的侍衛(wèi)突然反應(yīng)過來,大喊一聲,朝著華云裳沖過來。
華云裳一路砍菜切瓜,輕松無比。
這些在宮中已然算作武藝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在她面前不堪一擊。連著殺了六個人之后,華云裳的步子都沒有停下來過。
她不像在打架,反而像走在路上,被幾根抽芽的柳枝擋住了去路。她伸手輕輕撥開侍衛(wèi),就像輕輕撥開柳條,如果遇到幾個較為硬朗的,便直接折斷。
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終于,后面的侍衛(wèi)摸清楚了華云裳的實(shí)力。在場的人根本不是華云裳的對手,貿(mào)貿(mào)然上去就是送死。
她往前走一步,眾人就心驚膽戰(zhàn)地往后退十步。
一直退到大明殿門口,侍衛(wèi)退無可退,華云裳的貓捉老鼠游戲也玩夠了,微微笑道:“滾�!�
侍衛(wèi)聽了這話,如獲大赦,馬不停蹄,無比順從地滾了。
至此,大明殿空無一人。
華云裳緩緩走進(jìn)里面,屋內(nèi)的溫度比外面的高不少,火爐盡職盡責(zé)的燃燒,剩下使用過度的炭火,極快就消失。
層層紗幔后面,明黃色的被褥高高隆起,被子下,正是病中的皇帝。
自從大雪家宴,皇帝吃過藥回光返照一回之后,藥效一過,他的病便翻倍的家中。
到了今日,已經(jīng)是垂死之際。
皇帝看見大明殿內(nèi)有人影,余光撇過去,只看見一抹宮妃的裙子,下意識的便以為來得人是麗妃。
“愛妃,是你嗎?”
華云裳撩開簾子,坐在床上,翹著腿,十分有興趣的開口:“你覺得呢?”
皇帝雙目瞪大,駭然道:“你是誰?”
華云裳道:“顯然不是你的愛妃�!�
她手中拿出生死簿,翻開之后,里面大楚的士兵,已然全部被打上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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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08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09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09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真可憐。你的女兒,你的妻子都拋棄你了�!�
皇帝問道:“你是誰!”
他說話的聲音就像一個破損的風(fēng)箱。
華云裳撕下一張紙,放在盛滿了水的盆子里沾濕,浸透之后,將這張紙輕輕的覆蓋在皇帝的臉上。
皇帝的呼吸頓時困難起來。
華云裳笑道:“我是一個要?dú)⒛憔抛宓娜�。不用�?dān)心,你的妻兒很快就會下地來陪你,大楚的血脈,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如何,這個做法是不是很熟悉,你有沒有記起來,你對哪個國家也做過這樣的事?”
皇帝無法說話,華云裳笑了笑:“我忘記了,你現(xiàn)在不能說話。不過,死人也不用說話�!�
她又撕了一張紙,沾濕之后,貼在皇帝的臉上。
“我記得,你有一個小女兒。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過,模樣不錯,嬌生慣養(yǎng)。”
華云裳兀自說道:“十三年前,你滅我南柔,毀我武功,將我丟至軍營,可有想過我會回來找你算賬?”
她微微笑道:“你猜,我在軍營里做了什么?沒關(guān)系,你猜不中也不要緊,你的寶貝女兒會知道的�!�
皇帝張大口,隨著覆蓋在臉上的紙張?jiān)絹碓蕉�,他的呼吸也越來越痛苦。如同一把鈍刀,在他的心口狠狠的拉扯,卻又不讓他一口氣了解。
在聽到華云裳開口提到阿?B時,他的腦子突然茅塞頓開,意識到這個女人說的是何事。
就在皇帝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dú)w西時,華云裳突然拿開了這一疊濕紙。大量的空氣涌入皇帝的口中,難受得他七竅都快流出血來。
誰知,這并不是痛苦的結(jié)束,而是痛苦的開始。
皇帝這一口氣還未喘完,華云裳取出一卷銀線,在他身上無數(shù)個穴位中拍了十幾掌。
每一掌落下,都有一根銀線傳入他的身體。由這頭進(jìn),從那頭出,最后將他整個人半吊在空中。
華云裳笑道:“你最好不要動,堅(jiān)持住不要掉下來。若是往下落一寸,就會削掉你一塊肉。你當(dāng)皇帝這么多年,想來知道什么叫做凌遲吧。”
皇帝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他一動,身上就如同華云裳說得那樣,掉下來一塊肉。
皇帝意識清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被一塊塊地切下來。
華云裳嘻嘻哈哈笑了一陣,在慘叫聲中,愜意地取下衣架上的龍袍。
一把傘,出現(xiàn)在大明殿的正門口。
雨勢由大變小,最后只剩下一片雨霧,籠罩在,明長宴的身側(cè)。
他的衣擺被雨霧沾濕,索性收了傘,放在身側(cè)。
張開的傘成了細(xì)細(xì)地,刀似的模樣,再也遮不住明長宴的視線。
他抬起頭,看到了面前的女人。
華云裳看起來久候多時,站在雨霧中已經(jīng)有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臉是明長宴記憶中的臉,她的衣服卻不是明長宴記憶中的衣服。
華云裳喜愛穿紅色,如今身上穿得卻是一件玄衣冕服,白羅大緞,日月龍紋,玉佩金鉤,儼然就是皇袍。
她的頭發(fā)披散在背后,用一支金龍簪挽了一半,正面帶笑意地看著明長宴。
“你好啊,昭昭。我們很久都沒有見面了�!�
明長宴嘴唇翕動,冷冷吐出了三個字:“你瘋了�!�
華云裳負(fù)手而站,雖是女子,但她出生外域,身高十分可觀,這一身天子龍袍穿在她身上,竟沒有半分不妥。
“你這樣說話,叫我很不喜歡�!�
第126章決戰(zhàn)(三)
明長宴懶得同她廢話,將傘往邊上一扔,與華云裳的眼神直接撞在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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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09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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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10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很多年前,他自以為自己很了解眼前這位發(fā)小。
但是現(xiàn)在,他又覺得她如此陌生。甚至,令他毛骨悚然,似乎從未認(rèn)識過此人。
華云裳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她笑得越是溫柔,明長宴心中的警惕就愈發(fā)嚴(yán)重。
華云裳問道:“昭昭,你告訴我,你把他們都藏到哪兒去了?”
明長宴一聽就知道她在問什么。
“他們”指得就是皇后與阿?B等人。
華云裳要?dú)⒘顺已},自然不會放過皇帝的女兒。如果她原來的計(jì)劃沒有出錯,在大宴封禪一團(tuán)糟的時候,她現(xiàn)在進(jìn)了皇宮,已然是大開殺戒,雞犬不留。
只可惜,阿?B同皇后都提早被轉(zhuǎn)移了地方,華云裳來到這里,看到的也只有一個垂死的老皇帝而已。
她固然天資卓絕,心機(jī)用盡,可惜并不是算無遺策。三年前明長宴能被她弄死了一次,三年后,她卻不能隨心所欲地把控眾人。
問了這一句之后,明長宴一動不動,一句不答。
華云裳笑道:“沒關(guān)系。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是誰做的。是你的那位小朋友對嗎?”頓了下,又說道:“我有一件非常不能理解的事情,當(dāng)年你們不過結(jié)識不到兩月,他為什么可以為你做到這個程度?”
明長宴冷道:“關(guān)你什么事�!�
聞言,對方似乎微微有些懊惱:“當(dāng)然關(guān)我的事。他把本該是我的神仙草拿給你吃,卻給我留了一個假的,我很生氣,自然是要找他算賬的�!�
華云裳年歲與明長宴相當(dāng),二人之間不過差了幾月,她就算再怎么布局,也無法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在她的計(jì)劃中,出現(xiàn)了一個不可控的人物,使她的計(jì)劃從根源上被打亂了,此人便是懷瑜。
明長宴心中詫異,當(dāng)時,連他自己都毫無察覺此事,懷瑜卻能判斷出幕后之人的目標(biāo)中會有神仙草,在得到神仙草的情況下,還另外弄了一只誘餌出來,將華云裳從后面釣出水面。此刻,他又聽她這一番大言不慚的話,才明白懷瑜的用心。不過,華云裳這話說得神仙草合該是她的東西一般,極其霸道,目中無人到了一個離奇的程度。
雖然知道華云裳非常強(qiáng),可如今那一身虛弱的死氣也并不是裝出來的,看來當(dāng)年她的身體,確實(shí)是受了巨大的損耗,明長宴明知故問道:“你要神仙草做什么?”
華云裳緩緩地笑道:“你難道不清楚,說話說得多的壞蛋,死得快嗎?”
明長宴心中想道:這個混賬還挺有自知之明!
她突然話題一轉(zhuǎn),說道:“先可以告訴我,他到底是誰了嗎�!�
明長宴心知肚明她想知道的一定懷瑜隱藏的那個身份,而知道懷瑜真實(shí)身份的人,卻都被皇后“處理”了,縱是華云裳天縱奇才,也不可能見過南燁太子這個她才不過幾歲就已經(jīng)死去的外邦人士。便不打算說實(shí)話,回道:“國相啊,很有名的,你不知道?”
二人之間隔了一條長長的臺階。
華云裳站在石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明長宴,她的身側(cè),三三兩兩的紙人奇形怪狀的矗立。其中有兩個神色詭異的紙人,雙膝下跪,四肢著地,宛如小鬼叩拜閻羅。
“說實(shí)話,我很不喜歡那個小朋友,把你迷惑成這樣,讓你這般敷衍我,告訴我,他是哪里招你喜歡了?”
明長宴完全不理會她的提問,往前走一步,便問一句:“殺了伊月的是不是你?”
華云裳但笑不語。
明長宴握緊蒼生令,又往前走了一步:“鐘玉樓可是你所殺?”
“兩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么會那般不講感情�!比A云裳十分溫柔地笑道,“小月兒是萬千秋所殺,玉樓是你家的弟子所殺,我就是不忍心看著他們死在我面前,才讓旁人替我代勞呀�!�
突然間,大明殿內(nèi),一陣尖銳的嗩吶聲突然平地拔起。明長宴悚然一驚,連忙轉(zhuǎn)頭。卻在此時又聽到華云裳充滿笑意又補(bǔ)充了一句:“當(dāng)然,也包括你,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從閻王那里再爬回來�!�
那一聲嗩吶過后,又是一陣極其凄慘的敲鑼打鼓聲音。聽到華云裳最后親口說出了最后的答案,明長宴心里竟然也沒有起太多的波瀾,他只是盯著華云裳,生怕她有什么古怪�?蓪Ψ街皇钦驹谧罡叩呐_階上,什么動作都沒有。
明長宴暫時放下對她的觀察,轉(zhuǎn)而去查看四周的情況。就在這個時候,隨著蒼涼悲戚,故意無比的喪樂而來的,還有兩隊(duì)極其可怖的隊(duì)伍。
他轉(zhuǎn)身,望向伸手,從臺階下走上來的兩隊(duì)之人,穿著白色的喪服,巨大的喪布遮住了紙人的上半張臉。每一個慘白無比的紙人手中,或提著白色的燈籠,或撒著白色的紙錢,或拿著樂器,干巴巴,僵硬無比地朝他走來。
明長宴后退一步,仔細(xì)一看,之間這白色的隊(duì)伍中,有四人高高的抬著一具棺材,棺材上倒掛著兩站白紙燈籠,隨著細(xì)雨飄搖。
送喪!
明長宴心中一驚,送葬的隊(duì)伍已然快要走到他面前。
冷不丁,一片紅色的絲穗落在他懷中。
逐漸地,越來越多紅色的紙片從背后飄來,明長宴又轉(zhuǎn)過頭去,正好看見了華云裳。
她還是那副模樣,一動不動,玄色金線,龍袍飄飄。
華云裳的身后,兩支穿著紅衣,抬著紅轎子的迎喜隊(duì)伍嘻嘻哈哈,紅色的絲穗散落得滿天都是。喜轎上面,與棺材相對應(yīng),兩只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只是原本應(yīng)該熱鬧非凡的迎親,與送喪的隊(duì)伍遇上,大喜就成了大悲大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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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11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411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明長宴頓時反應(yīng)過來――
紅白撞煞!
他下意識地握緊蒼生令。
凄慘的聲樂灌入明長宴的雙耳中,他盯著緩緩?fù)伦叩娜A云裳。
四路紙人隊(duì)伍,緩慢又僵硬的交叉在一起,沒有華云裳的命令,紅白紙人都未對明長宴做出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攻擊。
華云裳漸漸地,一層一層走下石階,她抬起雙手,十指微微收攏,幾根看不見的銀線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明長宴心中早有防備,但華云裳卻沒有對他出手,而是用銀線控制了其中一個紙人。
準(zhǔn)確來說,并不是隊(duì)伍中的紙人。
華云裳指尖一動,那紙人輕飄飄的便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這個紙人與其他的紙人有些不同,雙眼看過去,它更加精細(xì),刻畫地更加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并且,它穿得與其他紙人不一樣,明長宴看了兩眼,突然明白過來,華云裳操控的紙人為何這么眼熟。
這個與眾不同分明就是照著他的模樣做的!
兩根線輕輕一撥,華云裳手中的紙人隨著她的動作,從空中,落在了地下。
并且,在它剛落地的時候,它的手臂被銀線狠狠一扯,頓時綿軟的垂在腰旁。若它是個活人,恐怕它的手此刻也已經(jīng)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