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宰相府書房里的那幅畫。
那副誰都看不懂的畫。
作者有話要說:
不收藏嗎?撒潑打滾嗚嗚
18.第
18
章
旭日初升,大街小巷都逐漸熱鬧起來,而文武百官早已在宮外等了許久之后而后魚貫入宮,顧亭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婦人家一個個起得也不晚,主母須得掌管一個家,而妾氏奴仆需要更早起來服侍主母。
但在顧家自然沒有這些事情,汪琬云晨起懶懶地用了早飯,繼而便把那紙船在手里把玩。
話本子里都說男女私會用紙船講話,說來倒是浪漫,可這只紙船卻似乎有些怪異。
畢竟他們二人自從成婚以來都未曾真的同房過,何況現(xiàn)在前院里還住了那個村婦,她越想越心中越是不舒坦。
昨日的那些死士都送了命,探子回來只說陳小九被扎傷了腿,但那村婦沒什么傷,被顧亭勻接回去了。
這口氣真是越想越難以下咽!
汪琬云坐在那兒無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指甲,她涂了嬌艷的紅色蔻丹,可誰又會來欣賞呢?
若是沒了前院那個賤人,顧亭勻再怎么也只會到她這里來的。
而她汪家,從來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寧兒在旁邊小心翼翼地伺候,半晌見汪琬云忽然抬頭看向她:“寧兒,你去讓人送信,就說我想念表妹了,請表妹來我府上玩兒�!�
汪家位高權(quán)重,乃是因著許多因素,不只是汪琬云的祖父立下的汗馬功勞,也是因為她的一位姑奶奶是先帝最愛的一位貴妃,后來她的小姑姑是當今圣上的寵妃,她娘是大長公主的嫡女,而大長公主的另一個外孫女彭如月則是她的表妹。
這位自小最得大長公主疼愛的外孫女彭如月,性子比她還要驕縱,但汪琬云自認為比她聰明多了。
彭如月與當今天子幼時有過交集,也算是青梅竹馬,原本是要進宮的,可就是因著性子驕縱過份,失去了進宮的機會,因此看誰都不順眼,動輒打打殺殺的。
她們二人臭味相投,時常聚在一起捉弄旁人,算是京城有名的兩位驕縱大小姐。
在彭如月眼中,那個村姑必定算不得什么。
她汪琬云顧忌著顧亭勻的看法,彭如月可不會顧忌,汪琬云勾唇一笑,讓寧兒又拿來了紅辣椒,在眼底輕輕擦了一圈。
那邊彭如月本身就沒人喜歡與她一道玩,多數(shù)是她逼著旁人與她一起玩,此時收到汪琬云遞來的信,立即便坐著自己的馬車到了顧家。
她一路咋咋呼呼到了后院主房內(nèi),瞧見汪琬云一副低垂著眉眼眼眶發(fā)紅的樣子,詫異極了。
“你不是嫁了個俊美的探花郎么?怎的成了這樣憋屈樣子?”
汪琬云尷尬一笑,擦擦眼:“快別提了,你倒是還有心來看我。我那夫君BBZL
在老家有個相好,我松口要他接來做妾氏,他倒是接來了,可卻并未給她名分,日日膩在前院不肯來我這里。她不是妾氏,也不曾到我跟前見過禮……”
彭如月驚了,繼而猛地一拍桌子,柳眉倒豎:“你何時這般窩囊了!這等賤婦竟敢踩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你今日莫要攔住我,我給她個顏色瞧瞧!”
她立即便要往外走,而汪琬云立即假意攔她,可彭如月是誰攔得住的?
最終,彭如月讓人給自己找了個風(fēng)箏,那風(fēng)箏飄到前院上空她便剪斷了線,接著那風(fēng)箏悠悠地落到了前院屋頂上,被風(fēng)吹著就往下掉。
彭如月直接帶人沖了過去:“開門!開門!我要找我的風(fēng)箏!”
下人見著她,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彭如月的丫鬟便道:“你們這些下賤奴才!可知道我們姑娘是誰?我們是大長公主府的!我們姑娘是彭四姑娘!”
下人俱都面色發(fā)青不敢言,這位彭四姑娘的事跡誰人不知!
當初便是她打死了如今圣上的一個侍女,才無法進宮的,可即便是殺了人,因為身后有彭將軍與大長公主撐腰,也無人能奈何她。
下人們都烏壓壓跪了一地,心里權(quán)衡著顧大人與大長公主府的權(quán)威高低,那是顯而易見的。
彭如月得意一笑,帶人就往里沖,汪琬云趕緊再次“極力勸阻”:“如月,你莫要亂來!我夫君說過,這前院不能進!”
彭如月冷笑:“有什么不能進?難不成那顧大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我只是來找我的風(fēng)箏罷了!”
*
蘭娘今日身上酸軟,在屋中躺了許久,她心情煩亂,最終勉強起來用了點飯,而后與秋杏商議起一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短時間內(nèi)很可能走不了,顧亭勻已經(jīng)放話不會讓她走,好好地商談只怕是沒用。
可一想到他一會兒去陪他的夫人,一會兒又來與自己親近,她就惡心地吃不下飯。
可處境再難,人總是要打算起來的,她在腦海里反復(fù)回憶起來自己聽到過的藥房的人說起來的那個藥方子。
據(jù)說是他們的老祖宗留下來的一個奇方,服下之后能連著幾日如同死了一般,可事后卻會蘇醒與常人無異,俗稱假死藥。
那時候藥房里的人不信,說話的老者便笑哈哈地說:“這方子是我爺爺?shù)臓敔斄粝聛淼�,我也只傳給有緣人,我便把方子說給你們聽,誰記得住誰便拿了去吧�!�
蘭娘識不了幾個字,只偶然被顧亭勻教過一些極其簡單的字,但當時卻也極力去記住那些藥材名字。
可當時顧亭勻不在家,她沒有筆和字,也不好因為這點子事去央求人家會寫字的幫她,說不準人家還笑話她,她便努力在腦海里反復(fù)地去記。
曾經(jīng)來之前她想過去豐縣再打聽一番的,可現(xiàn)在沒機會了,她只能靠著自己參與的印象去拼湊。
那些藥材,似乎是茉莉花根,坐拏草,白羊躑躅,當BBZL
歸,菖蒲……
蘭娘溫柔地看著秋杏:“你可知道我能否出去?”
秋杏正給她盛湯,聽到這話有些歉疚:“大人說您身子不好,如今先養(yǎng)傷,等傷好了再出去。”
蘭娘意料之中,便道:“那你呢?你可以出去么?”
秋杏想了下點頭,蘭娘便道:“那你可否替我去買些東西?我想自己再買些藥材熬著喝,能好的快些,我們老家是有些偏方的�!�
這自然是小事,秋杏直接答應(yīng)了。
只是二人才說完話,門立即被人踹開了,秋杏慌忙護在蘭娘跟前,對來人道:“你們是何人?!”
彭如月讓丫鬟閃開,直接走了進來,等瞧見坐在桌旁宛若一枝柔白梨花的婉約嬌女時,冷笑一聲,心道這村婦生得倒是不錯,怪道那新晉的探花郎這般護著。
但這等村婦竟能欺負到他們京城大小姐身上,這不是叫人笑話么?
她蔑視地看著蘭娘:“我的風(fēng)箏落到你們這里了,是不是你們給藏起來了?快些交出來還給本小姐!”
汪琬云慌忙從身后上來,拉住她:“如月,我們回去吧,一只風(fēng)箏罷了,我再給你買新的�!�
說完又低聲道:“她不是你惹得起的……”
彭如月眼一睜:“這京城還沒有我彭如月惹不起的人!來人,給我搜!”
而趁著這個空當,汪琬云好好地把這間屋子看清楚了。
床邊的木架子上還搭了一件男人的外衫。
她心中如被狠命刺了一刀。
顧亭勻從未在她房中留宿過,也未曾在她臥房里脫過衣衫,而她再往蘭娘脖子上去看,便瞧見她極力掩飾之下,還是有隱約的紅。
這對狗男女!
汪琬云心中巴不得彭如月把蘭娘弄死,可面上卻顫著嗓音道:“如月,你這樣,我回頭如何同夫君交代呀�!�
彭如月笑了起來:“皇上都不能拿我如何,你夫君在眼中又算個什么東西?”
她一巴掌對著秋杏的臉打了過去:“蠢丫頭!快把我風(fēng)箏交出來!否則我便讓人搜你們的屋子!”
蘭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她本身想著不動聲色,先看看汪琬云要如何,畢竟在顧家汪琬云才是主母。
可誰知道這位囂張跋扈的彭家四小姐竟然直接打了秋杏一巴掌,蘭娘直接上去護住秋杏,轉(zhuǎn)而對彭如月以及汪琬云說道:“我們真的未曾見過什么風(fēng)箏,還請兩位莫要誤會,此處乃是我們的私人房間,實在不便搜查……”
這屋子里不少顧亭勻的痕跡,若是搜查出來,那像什么樣子?
汪琬云立即笑道:“如月,你聽到嗎?蘭妹妹都告訴你了,這是你弄錯了�!�
她語氣聽起來是勸和,可在彭如月那邊聽來便是在說,你這般不懂事,竟然被一個村姑給教訓(xùn)了。
彭如月看著眼前的女孩,再看看汪琬云眼底的紅色,笑了起來:“是嗎?是我誤會了?弄錯了?可我告訴你,我有沒有誤會,還輪不到你來決斷!我能不能BBZL
搜查,更不是你說了算!”
蘭娘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之人,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要攔著。
而彭如月抬手給了她一巴掌:“滾開!”
那一巴掌又脆又響,汪琬云聽得心里都一顫,但下一秒笑意卻都快溢出來了。
但面上她卻嚇得上去攔住彭如月:“你怎么可以打人!”
彭如月無所屬地道:“我便是打人了又如何?誰讓她對我不敬!”
汪琬云氣得不行:“走走走,我得好好同你算個賬!你簡直氣死我了!”
彭如月卻怒目道:“汪琬云,你腦子是不是抽了!她是誰?我為何就打不得?!難不成她是你夫君的小妾?可怎的不見她對你恭恭敬敬的?怎么現(xiàn)在什么賤人都有了!這等子賤婢敢踩到咱們頭上了么?!”
蘭娘強忍著才沒有打回去,她是鄉(xiāng)下長大的,不是那等柔弱之人,可她卻比誰都清楚,這人她打不得。
這一巴掌,她只能活生生地受著。
秋杏也嚇壞了,雖然她自己也挨打了,可蘭娘挨打了比她挨打了還要嚴重。
這一中午秋杏給蘭娘用熟雞蛋滾了好幾次臉,可那臉上還是有些紅腫。
但最讓人擔心的還是蘭娘的狀態(tài),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神呆呆的。
她在想,這便是做人妾氏的下場吧。
若是她做了妾氏,往后挨打的次數(shù)還不知道有多少,莫名其妙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巴掌,會不會一個接一個?
這一日顧亭勻回來時汪琬云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她涕淚交加地說了彭如月之事,只差跪下認錯。
“夫君,彭家四姑娘實在是個難管的性子!我雖然是她表姐,可她絲毫不肯聽勸,我也不好與她動粗,她竟然打了蘭姑娘!我,我……我也打自己一巴掌還了蘭姑娘吧!”
她說著往自己臉上軟軟地打了一下,那巴掌的力道自然不及彭如月打出來的十分之一。
顧亭勻站在那里,高大的身材無一絲動靜,他安靜地看著汪琬云,看著她淚盈盈的眼,看著她似真似假的委屈與難過。
他想,或許她是真的難過,畢竟他真的不喜歡她。
而下一刻,汪琬云走了上來,拉著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祈求道:“夫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去給蘭妹妹負荊請罪可好?”
她幾乎是要靠在顧亭勻身上,像是要投懷送抱一樣,嗓音顫顫的,又似在撒嬌。
尋常男子,誰看了這樣的人也會受不住。
而在汪琬云看來,顧亭勻似乎也是心軟了。
他淡聲說道:“你沒有錯。”
汪琬云大喜,抬眸看著他:“夫君當真不怪我?”
顧亭勻只道:“小事而已,我還要去書房,彰武會給你送今日的紅豆糕,你趁熱吃。”
汪琬云面上一抹紅云,乖巧點頭:“多謝夫她心中喜歡得不行,暗道自己今日真是聰慧過人。
而顧亭勻很快大步離開,他進到前院在蘭娘的房門口停住,卻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話。
是BBZL
啊,你沒有錯。
你們整個宰相府都沒有錯。
你們仗著權(quán)勢橫行,可遲早,你們也會付出代價。
他推開了眼前的門,而蘭娘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也抬頭看他。
門開的一瞬間,風(fēng)吹進來,空氣中一縷淡香四溢,那是屬于汪琬云的香氣。
蘭娘凄慘一笑,垂下了眸子。
不知道為何,被打耳光她都沒有哭,那一刻她眼睛酸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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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安靜極了,顧亭勻走過去,俯身去看她的臉。
蘭娘的手擋住了,只淡淡說道:“沒什么的�!�
顧亭勻的手便頓住了,他下朝之后去衙門,而后是聽聞了家里的事情,便立即回來了,披風(fēng)都沒有解掉,身上似乎還有外頭的寒風(fēng)氣息,等下還要再回去辦公。
蘭娘沖她一笑,臉頰上微微的紅腫,她聲音平淡的很:“你能讓我走么?”
顧亭勻嗓子發(fā)硬,還是道:“不能�!�
蘭娘收回目光:“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一會�!�
她起身去了床上,脫掉鞋躺下去,轉(zhuǎn)過身對著里面的墻。
顧亭勻站了一會,出去吩咐秋杏多給她用冷毛巾敷一下,再涂點藥,秋杏自然一一應(yīng)下。
可等秋杏進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床上的枕巾又濕透了。
秋杏慌得不行,但沒等她安慰,蘭娘便又笑了起來:“秋杏,我并非生來下賤,要搶旁人的夫婿,是旁人先搶走了我的……不,是我的夫婿,選擇了旁人�!�
秋杏也忍不住紅了眼圈,握住她手安慰:“姑娘,秋杏都明白,您是個苦命人,可就算是再苦,咱們也得堅持下去,不死終有出頭之日啊�!�
蘭娘慘然一笑,是啊,傷口總有結(jié)痂的時候,可她心里汩汩流血的地方什么時候才能好?
顧亭勻沒多少時間,很快便又去了衙門,路上他坐在馬車里,低頭看自己的手。
方才他要去碰蘭娘的臉,被她阻攔住了。
而她臉上的傷非常明顯。
她雖然是童養(yǎng)媳,可在顧家從未有人動過她一根手指頭,更別提往她臉上打,一想到這他心里就難受的厲害。
顧亭勻閉了閉眼,掀開馬車的簾子把彰武喊了上來。
“東風(fēng)巷子里的人,安排起來�!�
彰武一怔,他們?nèi)缃裨诰┏堑娜耸植欢�,東風(fēng)巷子里的人是要做更要緊的事情,難道如今就要動用了?但大人既然開口了,他便只能答:“大人,是。”
*
這一晚顧亭勻回來得極晚,還到了后院看了一趟,給汪琬云帶了些宵夜。
汪琬云才睡下,聽到聲音立即穿著寢衣便高高興興地出來了。
看著她滿臉笑容的樣子,顧亭勻看著她把一碗蝦仁餛飩吃了大半這才離去。
夜色中,彰武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最終沒忍住提醒道:“大人,宰相府的人一直都在跟著我,今日那餛飩差點就露餡……”
顧亭勻一頓,卻只是淡淡說道:“無妨,他們很快便會自顧不暇了,沒有時間去管這等小事�!�
等到他BBZL
到了蘭娘房門口,屋子里的燈都已經(jīng)熄了,他便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去了書房。
蘭娘仍是一夜未曾睡好,晨起才洗漱好,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看是顧亭勻,她沒說話,起身去晾洗臉巾。
早飯已經(jīng)擺在了桌上,南瓜小米粥,咸豆腐腦,腌菜,一籠熱騰騰的的素包子,醬鴨,并幾樣炒時蔬,每樣只一點,但也擺了大半個桌子。
見他坐在那里,蘭娘都不大想過去。
可顧亭勻卻看著她開口了:“昨兒的事情是我疏忽了,害的你受了委屈,但你放心,今日我便會給你報仇。”
他特意下了朝就回來家,為的便是此事。
蘭娘沒答話,只坐下來吃飯,人不吃飯身子是不行的,她還有自己的盤算,自然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