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竭澤而漁
限
哥哥可以答應(yīng)弟弟任何要求,除了逃跑。
夜很貧瘠
原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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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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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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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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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
聞家的寶貝小兒子被掉包二十年,一朝撿回,所有人千般寵,萬般愛,攔不住寶貝三番五次要跑。
哥哥:跑也沒用。
大冰山隱性癡漢哥哥
x
小火山隱性傲嬌弟弟
年上攻
第01章
家里大門被敲響的時候,杜越正在廚房做飯。媽媽在外面上班,爸爸在客廳抽煙看電視。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房子小,煙從客廳漫進廚房,抽油煙機都抽不走。
爸爸煙癮太大,杜越嗆得咳嗽兩聲,也沒有制止,免得沒事挨罵。他系著油污的圍裙炒菜看,門被連著敲響,男人罵罵咧咧去開門。
“是杜曉東家嗎?”
“你們誰啊?”
“是不是杜曉東家!”
“是我,怎么了?你們一群人……唉!他媽誰讓你們進來了!”
“我們給你打過多少次電話,你就是不接!非要我們喊警察找上門來!”
“——孩子在哪?!”
杜越關(guān)上灶火,剛?cè)∠聡�,就見一群人吵吵鬧鬧擠到廚房門口,看到他,全靜了。
沖在最前面的女人穿著整齊大氣,面容雖有衰老之色卻保養(yǎng)得當,看到杜越,提著包呆呆望著他。
杜曉東被兩名民警攔著在他們身后大發(fā)雷霆:“誰讓你們闖進我家的?都他媽滾出去!”
民警說:“你老婆呢?把她叫回來,先去醫(yī)院,再去警局!”
“去什么警局?我什么都沒做,我哪里都不去!”杜曉東通紅著雙眼,“杜越,滾過來!”
女人生氣開口:“你怎么對孩子說話的?”
杜曉東說:“他是我兒子,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關(guān)你什么事?”
女人不知何時落下眼淚,哭道:“他究竟是誰的孩子,我們?nèi)メt(yī)院做鑒定就知道了!”
杜越站在狹小充滿油煙的廚房里,被一群大人堵著門,大吵、哭泣和呵斥此起彼伏圍繞著他,令他艱難地在喧囂夾縫中思考。
誰的孩子?鑒定?什么鑒定?
女人朝他走過來,“寶貝,怎么是你在做飯?瘦成這樣......衣服這么舊了,也不換件新的!”
民警拉住她:“李女士,你先平靜一下情緒�!�
杜曉東在外面一腳踢飛了他們家平時吃飯用的折疊小桌,怒吼:“都他媽都滾出去!這里是我家!”
“請你配合我們調(diào)查!”
一個低冷沉靜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媽,你先出來。”
這個家太小、太窄,這么多人一下涌進來,簡直擁擠得難以轉(zhuǎn)身。女人如夢初醒,忙往門外讓,又一臉期待地望著杜越。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從他們身后邁步過來,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他穿著西裝,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眼角眉梢透著冷意,黑眸定在杜越的臉上。
一股微微的麻意從杜越指尖漫開,又很快散去,令杜越自己都不知所以。男人像從畫里走出來,容貌充滿不真實感。這樣的一家人出現(xiàn)在這里,每一處都格格不入。
民警說:“杜越,我們需要你一同去一趟醫(yī)院,與聞家良先生和李清女士做親子鑒定,證明你是否與他們夫妻二人存在血緣關(guān)系�!�
杜越二十歲,高考時考去了首都的舞蹈學(xué)院,讀了一年多,得知父親吸毒,家中積蓄花光,還背上幾十萬的債務(wù)。母親幾乎崩潰,杜越不得不辦理休學(xué),回到家里照顧家人。
父親被送去戒毒所出來后偷偷復(fù)吸,一日比一日頹喪,母親打兩份工,脾氣暴躁,常把情緒發(fā)泄在杜越身上。杜越與她吵,她就大聲謾罵,以至動手打人。
有時杜越一怒之下只想一走了之,可每次看到母親在深夜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他又感到無路可走。一天當作一年地熬,不知這樣的生活何時才能結(jié)束。
杜越?jīng)]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
胡春燕接到消息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雙方的血液樣本已經(jīng)采集完畢。聞家人報了案,在警察的阻攔下,杜曉東無法從中阻撓,當被要求提供血液樣本做他和杜越的親子鑒定時,杜曉東極為抗拒,甚至毒癮發(fā)作出現(xiàn)胡言亂語的現(xiàn)象。
胡春燕沖進醫(yī)生辦公室,提高嗓門:“怎么回事?!”
杜越捏著指尖的棉球站起身,李清立刻起身擋在他面前,“胡女士,我們剛剛做完親子鑒定�!�
胡春燕怒道:“你們神經(jīng)病��?和我兒子做什么親子鑒定!”
“既然這么說,那麻煩你也來做一個,免得到時還說我們作假!”
“有病!”要不是看在有警察和醫(yī)生在場,難聽的話早從胡春燕口中罵了出來,她氣急敗壞要去搶杜越,“杜越!你給我過來!”
李清立刻生氣拽她的手,“你扯來扯去做什么呀,他剛剛抽完血,你不要動他!”
醫(yī)生在一旁無奈喊:“兩位女士請冷靜�!�
警察攔著吵架的女人,杜曉東在一旁胡言罵人,辦公室里一片混亂,杜越站在一旁。他還沒吃午飯,早飯也只吃了片面包,此時又餓又茫然,還很煩躁,看著眼前這群劍拔弩張的大人,又疑惑自己是否在做夢。
辦公室門被推開,聞?wù)閽鞌嚯娫挘瑢υ趫鋈苏f:“媽,還要辛苦你再跑一趟警局。劉警官,麻煩您�!�
劉警官點頭,轉(zhuǎn)身對胡春燕和杜曉東說,“二位,麻煩和我們?nèi)ゾ掷镒鰝筆錄�!�
胡春燕甩開他的手,“我又沒犯法,做什么筆錄?”
“你和你的丈夫涉嫌拐騙兒童,我們已經(jīng)掌握證據(jù),請跟我們走一趟!”
杜越怔怔看著自己的爸爸和媽媽,那一刻聲音好像離他遠去了。
胡春燕大吼:“你說誰拐騙兒童?杜越是我親兒子,我養(yǎng)了他二十年!”
李清的情緒同樣激動:“當年幫著你們偷小孩的護士已經(jīng)被我們找到了,你還想狡辯!”
胡春燕站在數(shù)人中間粗喘著氣,像一頭憤怒的母獅毛發(fā)盡張。她剛從工廠食堂出來,接到電話連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匆匆趕來,一身的油煙和飯菜味,開線的球鞋上盡是灰,枯黃發(fā)梢沾滿油膩。
“杜曉東!”她大喊丈夫的姓名,“你他媽說話!”
男人卻在聽到李清說出的那句話后如被抽掉魂魄,灰敗地站在墻邊,目光渾濁,如墻上一道長長的灰,只反復(fù)機械地說:“杜越是我的兒子�!�
胡春燕沖上去對男人拳打腳踢,被警察拉開,強硬帶出去。杜越見父母被帶走,下意識抬腳想跟上去,剛走出幾步,被握住胳膊。
他抬起頭,聞?wù)橐驳拖骂^,與他目光對視。
“我?guī)闳コ燥��!蹦腥苏f。
聞?wù)閹Ф旁饺チ送胶囊患宜椒匡堭^。飯館坐山臨湖,環(huán)境幽雅,掩映一片竹林中,少有客人。兩人被帶到包間里坐下,竹簾外可見竹葉掩映,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飯菜在他們落座后五分鐘內(nèi)上齊,秘制紅燒肉,花膠雞湯,杏仁荷豆腐,蟹粉蛋,酒香筍片,炒茼蒿,咸蛋黃卷,一盤盤擺滿桌,再放一滿玻璃壺晚春黑茶,各倒一杯。
杜越本覺得拘束,然而聞到菜香后,肚子就十分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他頓時紅了臉,暗暗惱火掐了把手腕,覺得自己丟人。
好在聞?wù)闇喨徊辉谝�,只說,“吃完飯帶你回去。”
然后說,“我叫聞?wù)��!?br />
“我叫杜越,超越的越。”
聞?wù)椴辉谝馑男彰!敖Y(jié)果出來之前,不必想太多。吃飯�!�
杜越?jīng)]有想太多,他的腦子已經(jīng)堵住了。而且他真的很餓,就像聞?wù)樗f,其他事先放在腦后,照顧好胃最重要。他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后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聞?wù)椴粍涌曜樱妥趯γ婵粗�。男生吃東西的模樣很專注,明明在這之前都是一副傻傻不知所措的樣子,一路上都只跟在警察身邊,半點不靠近他和母親,母親想和他說話,他還嚇一跳躲到一邊,睜大眼睛的樣子像只立起尾巴的松鼠。
——吃飯吃得臉頰鼓起來,也像松鼠。
聞?wù)榈淖⒁饬芗�,集中得有些奇異。小孩五官�?yōu)越漂亮,膚白干凈,就是面色不好,穿松松垮垮的舊衣服,太瘦。
模樣令聞?wù)椴粣偂?br />
杜越專心吃飽喝足,擦干凈油亮亮的嘴,見聞?wù)樽粍樱瑔枺澳悴怀詥幔俊?br />
聞?wù)榇穑骸拔乙呀?jīng)吃過午飯�!�
杜越望著一桌剩菜,猶豫想說話,聞?wù)榫鸵呀?jīng)叫來人,給桌上菜品打包,用飯盒裝好。男人起身,“走吧�!�
杜越接過飯盒,跟著聞?wù)殡x開飯館。心想他好聰明,自己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聞?wù)榈能囃T谠鹤永�,漆黑的轎車,車身長車頭寬,杜越?jīng)]認出品牌。他對車毫無研究,聞?wù)榈能嚕荒芎啒愕馗械胶苜F。
聞?wù)樽咴谒懊�,為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杜越怔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給自己拉車門。男人實在太過紳士,不像他活了二十年來見過的任何一個人。
他知道這種感受叫做什么了——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杜越填飽肚子,血液循環(huán)供給上來,腦子開始轉(zhuǎn)了,卻一下轉(zhuǎn)上莫名其妙的方向。他正要上車,卻被手臂攔住,接著一只手放在他的衛(wèi)衣衣領(lǐng)上,輕輕往下一按。
聞?wù)榈椭^看他,“你的脖子上是什么?”
杜越?jīng)]有防備抬起頭,午后的陽光驟然躍進視線,杜越微微瞇起眼,看到男人的輪廓被光暈開,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眉眼英俊挺立,那雙黑眸原來天生就是冷意。
“胎記�!倍旁接行┗艁y,掙開了聞?wù)榈氖�。他的脖子靠喉結(jié)附近有一塊小小的淡紅,像淘氣的戀人嘬上去的一口吻痕。因為總有人不懷好意地問,杜越就常常穿高領(lǐng)或衛(wèi)衣,擋住這一小塊胎記。
聞?wù)闆]有動,又問,“耳朵怎么回事?”
杜越下意識摸右邊的耳朵。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已經(jīng)結(jié)痂,是前陣子和媽媽吵架的時候,媽媽情緒失控一耳光打上來,指甲在耳朵上留下的傷口。他自己涂了點酒精,后來也沒有得到道歉。他習(xí)慣了。
“癢,抓破的。”杜越說。他又有些煩躁起來,覺得男人既然冷漠,就不要問不該問的事情。
聞?wù)榻K于側(cè)開身,讓他坐進車。
第02章
車離開望山湖,回到市區(qū)中心的警局。
李清在門口等他們,見兩人來了,迎上前來,激動又無措望著杜越,“吃、吃好沒有?”
杜越僵硬站著,“吃好了�!�
兩人尷尬站著,一個躍躍欲試,一個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還是劉警官從會談室里出來,對三人說,“來了就進來吧�!�
李清和聞?wù)檫M去,劉警官拉住杜越,“杜越,如果你不想,可以不聽。”
杜越腦子轉(zhuǎn)不過來,看著他,劉警官解釋,“說到底,這都是他們大人的事�!�
杜越說,“我想聽�!�
劉警官便讓開門,杜越推門進去,一個封閉的會談室,桌前圍坐一圈人,他的爸爸媽媽,聞家的人,還有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陌生女人,很胖,燙著卷發(fā),與他的爸爸如出一轍的面色灰敗。
杜越本能往胡春燕那邊走,但他被劉警官拉住,坐在了民警旁邊。
談話開始。
民警問:“張彩霞,二十年前,解放軍第二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503號病房,你是否調(diào)換了胡春燕和李清的孩子?”
陌生的胖女人縮坐在椅子里,答,“是�!�
“為什么這么做?”
“他和他家老太要我換的�!睆埐氏贾赶蚨艜詵|,“他們給我錢,要我去抱來1床的寶寶。”
“給你多少錢?”
“一萬塊�!�
李清通紅著眼眶:“一萬!一萬你就幫他們偷孩子!”
胡春燕哐當站起身,看著丈夫:“真的嗎?”她的聲音在發(fā)抖,介于怒火和恐懼之間,拉成一條緊繃欲斷的線。
杜曉東發(fā)著抖,不知是恐懼,還是毒癮犯了,大聲說:“是她自己偷換的,和我沒有關(guān)系!”
“是你叫我換的!你給我錢,一大包現(xiàn)金,然后我把兩個孩子抱去洗澡,換好衣服和手環(huán),就把1床的那個寶寶抱到你手上了!我記得1床的寶寶脖子上有塊紅色胎記,你們家寶寶是沒有胎記的!”
杜越下意識抬手擋在自己脖子的胎記處。他的手指在微微地發(fā)著抖,心臟怦怦跳,跳得胸腔震痛。
杜曉東只是不斷否認:“我沒有做,我根本不知情,是你要換的!”
“我無緣無故換別人的寶寶做什么?”
“你黑心,你不守醫(yī)德!”
“你們不要吵架!”
披頭散發(fā)的胡春燕呆呆站在桌前,她的臉上火腫起,面色一時白一時紫,接著轉(zhuǎn)頭看向杜越,一雙眼睛瞪得駭人。她忽然發(fā)起作來沖向杜越,“你在這里做什么?跟我回家!”
她搡開警察,力氣大得嚇人,上手抓住杜越的手臂,幾乎把杜越的骨頭扯斷,“回家呆著去!”
一旁李清立刻撲過來,“你不要扯痛他了!”
胡春燕大怒,“他是我兒子,你別碰他!”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兇?!”
警察橫插進來攔著她們,“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坐下來說!”
胡春燕卻死死不愿松手,“這是我兒子!”
她常年在食堂顛勺,力氣大得把杜越捏出冷汗,忍不住開口,“媽,你先松開我�!�
“松開你做什么?”胡春燕的精神高度緊張,幾乎尖叫起來,“你也以為你是媽偷來的?��?!”
杜越氣惱,“我沒有!”
胡春燕扯著他把他往外面拖,“死臉沒皮的,看到別人有錢就想往上賴,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也不看你自己姓什么!”
身體的痛感并不算什么,他是男孩子,沒那么脆弱,然而當眾被母親羞辱的痛才是深入骨髓,杜越咬牙忍住淚意,掙扎著發(fā)起怒來:“放開我!”
“你反了天了!”胡春燕反手就要抽他,那是個本能的動作,每當杜越反抗她的時候,她都會這么做。她被警察和憤怒的李清攔下,混亂之中杜越撞到墻邊的鐵質(zhì)長椅上,“碰!”的一聲,長椅被撞得在地上拖出刺耳聲響,杜越摔在地上。
“寶貝!”李清慌忙大叫一聲。杜越的腳踝一陣鉆心的疼,竟是蜷縮在地上起不來。旁邊人正要扶他,他已經(jīng)被整個從地上抱起。
杜越一時失重,抓住對方肩膀保持平衡,看到聞?wù)榈膫?cè)臉近在咫尺,甚至看到那雙薄唇的唇角微微向下,令人生畏。
聞?wù)楸е旁�,大手握住他顫抖曲起的小腿,掃過一圈終于短暫靜下來的眾人,漠然開口:“他摔到腳,我?guī)メt(yī)院�!�
李清不敢碰杜越,忙問:“撞到骨頭了沒有?快快,快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聞?wù)辄c頭,抱著杜越離開會談室。胡春燕被一群人攔住,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抱走。
杜越撞傷了腳踝,腳不能沾地,被一路送到醫(yī)院后,又被聞?wù)閺能嚴锉С鰜�。他已�?jīng)感到自暴自棄,撞到腳這種小事和今天一天發(fā)生的事相比實在算不上什么,而且他的確疼得厲害,只得咬牙皺眉,別扭抱著聞?wù)榈募绨�,閉眼不去看一路上奇異的注目禮。
拍片結(jié)果很快出來,還好沒有傷到骨頭,醫(yī)生給杜越做完冷敷,便讓他回家,明天再抹點紅花油。這回聞?wù)楦谋楸�,因為杜越看上去對自己被橫抱的姿勢很抗拒。
聞?wù)榘讯旁奖нM車里,杜越自己扣好安全帶。聞?wù)槔@過車前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來,啟動車,說,“先回你家拿換洗衣服和日用品,這三天你在酒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