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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李長老,您來得正好!”炬赤峰峰主馬昭立刻露出笑容,迎了上來,“謝峰主和容玄是舊識,他這次專門為容玄求情而來,有您老在,我哪做得了主,不如你們二位說說?”

    謝宇策眼里的疑惑只停留了一剎便恍然,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原來是李長老,這也是老相識了,本峰主正有很多話想和李長老商談。不知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造訪其他副峰,謝宇策身為峰主只身前往有失身份,跟來的有兩位親信和一位看不出修為的老仆。

    老仆渾身裹在黑袍中。兩位親信,一個是童州,另一個是葉皓然。

    容玄沒想到的是謝宇策會把葉皓然帶來,但見后者投來戲弄的視線,容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謝宇策恢復(fù)慵懶笑意,童州徹底驚住了,不由瞪大了眼,雖然容玄容貌有所遮掩,和原本略有出入,但氣質(zhì)掩不了,魂力波動也沒變,只要相處過都能看出這人是容玄。

    圣殿放棄者下場凄慘他略有耳聞,不然峰主也不會火急火燎趕來,就聽到嚴懲容玄的消息,但這里畢竟歸圣殿所屬,公然鬧事不好,高傲如謝宇策不惜找上馬昭求情,卻沒想到話還沒談完,當事人毫發(fā)無傷地出現(xiàn)在這里,還被冠以長老之稱,很受尊待。

    葉皓然眸光沉下許多。

    幾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就連馬昭也察覺出不對勁。

    容玄毫不客氣怒斥謝宇策:“閣下管得太寬了,還是峰主當?shù)锰e,什么閑事都要管上一管。這里畢竟歸圣殿所屬,閣下未免太不炬赤峰放在眼里,怎么連下人也帶進來礙事。”

    馬昭一聽亦覺得背脊挺直,不愧是圣殿長老,對謝宇策的態(tài)度也沒好到哪里去。

    “李長老息怒�!敝x宇策笑容更深了些:“別人的死活,本峰主不在乎,但是這容玄,本峰主實在放心不下�!�

    童州好奇地憋著笑掩飾似的咳了咳,葉皓然臉色都青了。

    適時有人急匆匆走進來湊到馬昭耳邊說了些什么,馬昭臉色一變,深深地看了容玄一眼,而后笑道:“幾位慢聊,談妥了讓人告訴我一聲足矣,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馬昭說完便匆匆離開,命管事在外看管。這里戒備森嚴,不擔心有人放肆。只是他前腳剛走,并沒發(fā)現(xiàn)幾只凡蟲跟在他身后離去。

    容玄往那邊看了看便收回視線,便與葉皓然等人保持距離。

    “容玄你膽子太大了,被放逐竟然還能找人頂替?那么說受罰的人不是你!”人一走,謝宇策忍不住上下打量容玄,他發(fā)現(xiàn)后者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認知,一次次給他驚喜。

    找人頂替,說得輕巧,但從古至今還沒人想到過!被放逐的人只能留在所屬副峰,讓人頂替自己,自己怎么留下,又該如何善后?全是大問題,容玄怎么就想得出來!

    原以為這人遭到毀滅性打擊會和以前有所不同,卻沒想到這人的手段絲毫沒變,哪怕被放逐也是高姿態(tài),就算淪為凡人還能在煉器副峰混得開。

    容玄一向喜歡走險棋,也擅長應(yīng)付險境,但這事關(guān)系甚大,謝宇策知道其中利害,忍不住道:“你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不怕圣殿追究?要瞞住這些人你該不會抓的是藥閣學(xué)員,可千萬別找有名氣的學(xué)員,那些天賦高的學(xué)員太多人盯著,而且都有不少追隨者,你若是對他們下手,一旦傳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葉皓然也道:“而且這種事,知道的人應(yīng)該越少越好,若有人想對你不利,把這事傳到圣殿去,或者被炬赤峰峰主知道,你就完了。”

    這話從葉皓然口中說出來,說是提醒更像是威脅。容玄表情驟冷,知道的人當然越少越好,謝宇策會發(fā)現(xiàn)尚在容玄意料之內(nèi),不過葉皓然跟來算是個小小的意外驚喜,謝宇策這樣說一套做一套再怎么表現(xiàn)得關(guān)心擔憂卻像探查敵情,容玄很厭煩,實在沒什么好臉色。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我找的替身和圣殿沒關(guān)系,只是個無名小卒。我不介意你們傳出去,因為圣殿不會管棄卒的閑事,就算管了讓人親臨把我?guī)Щ厝ピ俸貌贿^,正好提議換個對我有利的煉藥或靈紋副峰。”

    容玄說完掃了葉皓然一眼,無所謂地道,“盡情告訴炬赤峰主,不妨告訴你,我一點也不介意被拆穿。”

    葉皓然隱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緊,面上掛著慣有的笑容:“容師弟你一直心態(tài)很好,真令人羨慕。但在師兄面前不用強裝淡定,師兄會擔心�!�

    突然。

    “出來!”謝宇策抬手一記掌風,只聽不遠處傳來慘叫,有人跌跌撞撞摔了一跤,手里端著的小錦盒飛了出去。

    那小弟子趕緊撿起來看看沒有摔破才松了口氣,立即爬起來,膽小怕事嚇得眼淚汪汪:“是峰峰主讓我把上好的清靈茶葉給幾位送來,我無無意打擾各位大人,對不起對不起�!闭f完放下錦盒,飛也似的逃出去。

    謝宇策對容玄道:“你放心。我察覺得早,他沒聽到�!�

    容玄不愿再廢話,直截了當?shù)溃骸皫е愕娜嘶厝�,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guān)系�!�

    謝宇策看上去有些受傷,道:“我是不放心你才……”

    容玄聽煩了,直接挑明了說:“你難道就這么沒有自知之明?你放心與否是你的事,別拿朋友當借口,我做什么事還用不著跟你解釋。我的死活也跟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

    “說得過了……”

    謝宇策端著茶杯的手一頓。

    容玄繼續(xù)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更沒時間跟你廢話。當好你的峰主,少來打攪我,少在我面前晃悠,我沒你那么清閑。你這樣凡事都來插一腳,只會讓我反感�!�

    童州屏住呼吸,就連那位裹在黑袍中的老仆也有了動靜,殺氣一閃即逝。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狠,如果說以前容玄這么說謝宇策還能打哈哈糊弄過去,那現(xiàn)在當著下屬當著謝族老仆的面也毫不留情,容玄的態(tài)度終于戳痛了他。

    “說夠了?”謝宇策把茶水送到嘴邊一口飲下,握緊杯子一捏,嘭地一聲,玉杯粉碎。

    “你以為我真那么悠閑才喜歡管你的破事!你說的沒錯,你的死活跟我毫不相干,我是瘋了才來這里找罪受!”

    謝宇策一臉陰沉地往外走去。老仆與童州立刻跟了上去。

    “師兄!”葉皓然落在最后面,經(jīng)過容玄身邊時特意停了下,唇角微微勾起,傳音道:“你做得很好,再接再厲,爭取早日讓師兄對你完全無感�?丛谀阕龅眠@么合我心意的份上,這回我就不拆穿你,讓你多逍遙幾日�!�

    容玄頓了片刻,覺得這話十足的好笑。

    不多時,花園里只剩下他一人。

    容玄若無其事地走到石桌邊,打開錦盒,里頭果然放著上好的清靈茶葉,葉呈四角星狀,末端細如針,清靈茶葉散著星星點點淡青色光芒,只有半兩。容玄夾了幾片放入爐中煮沸,聞著清香心情澄凈,這東西也是有錢人的消遣,一兩萬金,常飲此茶能使靈臺清明,瞳眸更亮,看得清晰且遠。

    容玄收了錦盒,等著茶水煮沸,他才剛坐下,吳大仁來了。

    “終于找到你了,快快快,他醒了!醒了發(fā)瘋都快把周笙屋子都給震塌了,你去看看!”吳胖子被吵得不耐其煩,他把周笙送回去時屋里就多了倆人,要不是寧樞叮囑說龍云磐留著有大用,他真想把那人撕了算了。

    出來好歹眼不見心不煩。結(jié)果兩個多時辰前,唐斗來找他說姓龍的醒了,兩人分頭找容玄想商量怎么處置。

    結(jié)果吳大仁東拉西扯慢慢找,竟然在唐斗前面找到。

    容玄聽了很不以為然:“急什么,讓他鬧�!�

    吳大仁根本沒慌:“嬌貴少爺性子真受不了,也就周笙好脾氣地伺候他,大爺是怕你去晚了,周笙被他瘋言瘋語的給拐跑了�!�

    容玄慢條斯理地喝茶,吳大仁聞著香味,立刻把急事丟在一旁,竟然一屁股坐下,喝著茶聊了起來。

    吳大仁一邊夸贊著茶好,一邊壓低聲音道:“大爺來的時候差點撞上姓謝的,你說他怎么總來礙事!”

    “你這步棋走得好是好,可千萬不能暴露,隱藏得神不知鬼不覺,大不了最后殺了他拋尸再嫁禍他人,若知道是龍……我們?nèi)继硬婚_干系!謝宇策來得太快了,特別是那個葉皓然,如果炬赤峰主知曉,那也不得了�!�

    “那就要在圣殿知曉前,想辦法讓他收入萬獸峰,也就萬無一失了�!�

    “你是說……”吳大仁倒吸一口涼氣。是��!他怎么沒想到,龍云磐怎么說也是厲害的煉藥大師,這種人能利用當然最好,原來容玄打的是這個主意。

    容玄點頭。其實就算沒人說,他也猜到馬昭也會去圣殿了解情況,就算后者知道真相容玄也不怕。是真不怕。

    喝完茶,容玄起身:“走吧,去看看�!�

    吳大仁跟過去,還不相信:“你想得倒輕巧,你倆有仇不說,你不介意,可你把人折磨得夠嗆,現(xiàn)在又說要讓他加入,他小肚雞腸成那樣,能突然轉(zhuǎn)性不計前嫌才有鬼!他說動不了大爺,動搖不了天陽,可要是回了萬獸峰,你能剩下的人不受奸言所惑跟他同仇敵愾了?”

    “不說別人,唐月本就心有不滿�!�

    “唐月有點問題�!眳谴笕势饺绽镅b傻充愣,實際上是個明白人,他說了一路,容玄就回了一句。

    周笙住的地方離普通人吃飯的廚房不遠,環(huán)境要多差有多差,吳大仁特意看了容玄一眼,卻發(fā)現(xiàn)踩在下人的地方,見平日里難得一見的下等人生活的臟亂差,容玄半點異樣也無,似乎稀疏平常。

    “記住萬獸峰要建立,龍云磐不可或缺�!比菪馈�

    “好!大爺是什么人,原則問題上用不著你說,讓那家伙還說大爺不配當他下屬,時過境遷,地位調(diào)換�!眳谴笕屎芷诖堅婆图尤肴f獸峰,當他下屬被他使喚的樣子。

    兩人進了大院,便聽到某處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越往里走,尖利的聲音格外突兀。

    “我命人打探過容玄的底細。難道這就是你們所建的副峰?呵,窮酸到這種地步。喂你是真的很窮么,別告訴我來這破!地方談合作?”

    像是消耗太多氣力,龍云磐的聲音平穩(wěn),低了許多,認真而嚴肅:“我記得你跟容玄是一伙的,是你把我?guī)У竭@地方來的,可你為什么要救我?你若真喜歡我到這份上,那就幫我一次,我可以讓你進圣殿,進五大主峰任何一個隨你意愿,我甚至……可以收留你�!闭f到這里頓了下,抬高一個調(diào),吼道:“你啞巴了!說話啊�!�

    半晌沒有反應(yīng)。

    屋內(nèi)龍云磐繼續(xù)開條件,極其誘惑人心,就是外頭人聽了也心動不已。

    另一人漠然應(yīng)對一切暴躁,嗓音很冷:“話多只能暴露你內(nèi)心的不安,高傲的人自尊受挫情緒起伏較大,未免走極端或是輕生,我?guī)銇磉@里,只是想到有個人正好能開導(dǎo)你,或者讓你找到安慰�!�

    毋庸置疑,十句里九句不答話,龍云磐談話的對象必定是寧樞。

    誰知這話一出,龍云磐勃然大怒。

    “這就是你的意思?讓個靠賣屁股活下來的人開導(dǎo)我,以為我就能看開,就會放你們一馬了么?休想!我還沒他那么骯臟,只要我命還在,任何與容玄相干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龍云磐嗓音低沉,“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屋里又一個無辜的人都要哭了,周笙帶著哭腔道:“賣屁股怎么了,我也是有尊嚴的人!你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我真生氣了!”

    ……

    其實最開始聽到那幾句,吳大仁和容玄都愣住了,后面全都沒怎么聽。

    容玄正要進去,吳大仁把他拉到一旁,以黑幡隔絕氣機,傳音道:“這怎么回事,寧樞喜歡龍云磐?他以前根本都不認識姓龍的……”

    容玄也很莫名:“不知道�!�

    容玄道:“我只是讓他救下龍云磐而已�!�

    吳大仁裂開嘴,小眼睛瞇成一條縫,看了看屋內(nèi)方向,賊兮兮地笑道:“嘿嘿,有戲。”

    **

    與此同時,炬赤峰重地。

    馬昭一身火紋玄袍,負手而立,后邊除了被分尸倒地的五人,還跪著三人,額上冷汗如瀑,戰(zhàn)栗發(fā)抖。

    “峰主,圣殿那邊并沒有派遣任何長老跟隨棄卒容玄抵達這里�!�

    “當時是三個人一起離開,除了容玄,還有萬獸峰兩位副峰主,沒有第四個人�!�

    馬昭眸光陰沉,這種事要打聽起來不難,實際上接受棄卒的時候,他也有密令。最開始他只想打探這位李長老在圣殿地位如何,是否值得深交,花了大價錢找關(guān)系問了不少人,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

    “這么說,姓李的長老是冒名頂替?”

    殘存的那三人打了個寒戰(zhàn),這位峰主平日里看起來慈眉善目,待人接物爽快大方,實際上養(yǎng)尸傀煉血器,對自己人也心狠手辣。屬下不敢怒也不敢言,有時聽他說話也恐懼難當。

    “也不,不能這么說,執(zhí)法長老大多不透露姓名,李姓長老三閣都有。”

    “據(jù)說容玄大有來頭,星閣前老閣主鴻卓力保他不死,雖然靈紋圣師暫時離開了,可不保證有些忠心于鴻老的執(zhí)法長老暗地里照拂容玄。”

    “哦?”馬昭道。

    “既然有兩位閣老為救容玄而死,不保證有第三位,第四位依舊也對此子抱有希望,而且寰宇峰峰主,亦是當年衍魂峰聲名顯赫的謝宇策,最初亦是鴻老吩咐過,直至現(xiàn)在還……”

    馬昭臉色難看至極,不說其他,謝宇策就不好招惹。歷代圣殿棄卒初來此地的下場在炬赤峰有不成文的規(guī)定,自他繼任峰主之位以來,更是變本加厲,那容玄相貌不錯,估計已經(jīng)吃了不少苦頭。

    “我懷疑事有蹊蹺,你們幾個再去打聽,沒有確切消息就別給我回來!”

    那三人連連遵命,來不及擦汗迅速消失。

    “最近蟲子真是多,希望事情別太過復(fù)雜。”馬昭徒手捏死一只飛蟲,轉(zhuǎn)向某處,道:“魁王,派人密切監(jiān)視萬獸峰的動靜,峰內(nèi)那幾人有何異動,時刻向我匯報�!�

    陰影處有道身影躬身行禮畢,沒入黑暗中。

    第129章

    雷厲風行

    炬赤峰,下人居處。

    這里靠近廚房,就在周笙居住的隔壁,寧樞對這一峰不熟,只能帶龍云磐到這里,房屋被炊煙熏成焦黑色,飄來盡是油膩膩的味道,屋外一排柳樹,下邊缺了角的小亭子內(nèi),石桌石椅都被坐得漆黑發(fā)亮,三大五粗光膀子老爺們晃來晃去,扯著嗓門吼著什么。

    龍云磐昏睡了四日被吵醒,睜開眼頓時被家徒四壁還散著淡淡霉味的房間給鎮(zhèn)住,騰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頭撞上房梁,又哎呀一聲跌了回去。頭、脖子、肩、胸膛、背脊、肚子、胳膊、腿腳全都疼得不像話!原本那點抑郁神傷憤怒憋屈,被渾身分筋挫骨折磨得只剩一聲咔嚓脆響。

    慘叫凄厲,地動屋搖。

    他什么都記得,被下人打得不成人形,還被侮辱謾罵,甚至近身侮辱,被卑賤的弟子摸來摸去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有那一瞬間龍云磐不想活下去,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有個人出現(xiàn)救了他,那人的懷抱很溫柔滿溢著憐惜、心疼與悔恨,有淚水滴答在臉上。

    到后來,龍云磐被虐到體無完膚都沒有嚎一嗓子,趕過來救他的人卻哭了。

    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分明受罪的是自己,就那樣闖進來一個人卻比他更悲痛欲絕,突然間就覺得自己沒那么可憐了。

    原來還有人比自己更難受。難道連天說的沒錯,再冰冷的人,卸下防備也會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龍云磐看著對面那個冷冷冰冰生人勿近的男子,想從他身上找到突破點,讓其倒戈應(yīng)該不難,最好在容玄來之前,他得離開這里,否則那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他沒了修為沒了最大的倚仗,根本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可無論他怎么說,說得口干舌燥,對方就是塊石頭又臭又硬,軟硬不吃刀槍不入。寧樞道:“你不用再說了,我廢了這么大的勁才把你弄出來,不可能放你回去。除非你自救�!�

    “好!你不放是吧,我自己走。”龍云磐受夠了!從來只有別人給他獻殷勤的份,他甚至都看不出寧樞究竟是心思深,還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這種人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個字都懶得搭理。

    “你,”龍云磐指著周笙吩咐道,“去給我拿雙干凈的長靴,然后放到床邊,再替我穿上,快!”

    “新鞋沒有,要、要不你先穿我的?剛買沒多久。”周笙趕緊把眼淚擦了,腳蹬腳脫了鞋,雙手遞過去放到他旁邊。

    龍云磐火冒三丈,只覺這人臟得他都不愿出掌打:“你什么意思,故意讓我穿你的破鞋?是說我會步你的后塵么,連你這等不知廉恥的低等賤奴也配嘲弄我!”

    “我我……”

    屋外,吳胖子正拉著容玄說些什么,容玄明顯心不在焉。

    下一刻大門嘭地一聲被推來,周笙哭著跑了出來,吳大仁胖手一伸,把他拉進角落。食指擋著嘴,另一只手指著容玄示意。

    “別怕,他替你做主�!�

    容玄沉默著緩緩點頭。

    周笙嚇得一顫,下意識膝蓋一軟,他知道得不多,不過龍云磐會有今天都是拜這人所賜。

    “謝、謝謝�!敝荏霞t著眼睛,嘴唇顫抖:“我就是浪費再多珍貴靈料可煉制出來的法器總跟別人的不一樣,才會被人丟來丟去,也沒什么優(yōu)點,就只能當個下人。就算當下人也有尊嚴的……”

    周笙只在圣殿待過不到一個月,雖然器閣和藥閣往來不多,但也聽說過圣殿第一美人的大名,人家的確有高傲的資本,而他不過是個下人,也沒什么用,無論眼前這人是圣殿長老也好是誰都行,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說要替他做主。

    容玄拍了拍他的肩,面無表情地從他身旁走出,大步走過去,重重推開了門。

    吳大仁拉著周笙,跟了過去,周笙站在門邊死活不進,沒多久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吳大仁扭頭對他道:“重頭戲,看好了啊�!�

    門開了,兩人走了進來,寧樞看向來人。

    “滾出去,滾!”里頭正坐在床邊糾結(jié)光腳還是穿鞋的龍云磐抬眸,驀然一頓,正想操起鞋子扔了過去,剛碰到鞋邊又把手縮了回去,還是嫌棄。

    容玄大步走向龍云磐,對寧樞道:“你沒有被他說動,我很意外�!�

    吳大仁裂開嘴笑得意味不明,看了看寧樞又看了看龍云磐,對龍云磐道:“其實你猜的沒錯,寧樞真是愛慘你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你綁來,雖然方法有欠妥帖,可感情是真,你怎么忍心丟下他一個人走呢�!�

    “嗯?”容玄不解。

    寧樞皺眉,還沒來得及反駁,就看到吳胖子背地里又是打手勢又是使眼色,直接傳音給兩人。

    “我就知道容玄你沒聽大爺說進去。看在隊友的份上,都配合點。為了留下龍云磐,寧樞就犧牲點,誰讓人是你救下的,怎么也得負責到底吧。反正是假的,說說而已,也不會少塊肉�!�

    容玄心里冷笑,要留下他恐怕沒這么輕巧。

    果然,龍云磐看向?qū)帢�,冷冷道:“管他去死。”被這種人喜歡,他說話都嫌累。

    “膽大包天總會付出代價,既然你們打定主意要我妥協(xié),就該拿出合作的誠意,先解了我身上的禁制,否則我如果死了,你們?nèi)嫉媒o我陪葬!”

    “暫時不能解�!睂帢斜揪驮挷欢�,這時候再把葉天陽扯進來解釋起來實在麻煩,畢竟是為了萬獸峰著想,索性也由著吳大仁胡來。

    “那你們就等死吧。就算你們到時候跪地求饒,我絕不會放過你們�!饼堅婆团慷�,對寧樞道,“你也一樣!”

    吳大仁真想上去抽他兩耳刮子,他笑道:“我們寧樞雖然不太愛說話,但你也不能這樣傷他的心,大爺跟你有仇,剛?cè)サ臅r候準備打暈?zāi)懔藥ё�,可他卻舍不得傷你一分一毫,甚至不惜和容玄作對,救你出來,要不是他在,你也活不下來�!�

    其實吳大仁就是說說,打個巴掌給顆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既然要和解就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硬兼施才是硬道理。

    “寧樞不太愛說話,那大爺就幫他都說了。你就別強人所難了,像你在圣殿都那么金貴,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面,寧樞也是被逼無奈,他其實就是嘴硬心軟,說到底還是想讓你留下。寧樞可是副峰主,可容玄是峰主他師父,爭個魚死網(wǎng)破倒霉的可都是你,干嘛讓自己不痛快。其實只要你愿意配合,一切好說。”

    “好�!饼堅婆蛼吡藢帢幸谎邸�

    吳大仁眼界大開,有些不敢相信就這么簡單!

    “不過徒弟當峰主還真是稀奇,什么樣的師父養(yǎng)什么樣的徒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容玄微微勾起唇角。

    龍云磐嗤笑了聲:“讓你們峰主來見我,跪在我腳邊磕三個響頭,并愿意日后隨傳隨到為我效忠,那么此事一筆勾銷。合作我們慢慢談。”

    “你過了。”寧樞皺眉道。聽了葉天陽的話,他明白容玄的意思。

    所謂合作的目的,要龍云磐是為了化形丹,某種程度上作為成員是作為牽制虎王的一環(huán)而已,權(quán)利不及峰主。畢竟副峰之爭,有煉藥師加入最好,受煉藥師管轄大可不必。而照龍云磐的說法,就是把他們歸類于煉藥師護擁者了。

    容玄很平靜:“峰主不在。我問你,你究竟愿不愿意配合�,F(xiàn)在,立刻�!�

    龍云磐掃了他一眼:“不愿意�!�

    吳大仁呵呵道:“喂,你別給臉不……”

    容玄比他更快,直接走到床邊,一把扣住龍云磐的后頸,從床上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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