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輕嘶一聲,冷汗落入水中。
外頭唐月被吵得不行,阻止雷火道:“別白費力氣,他回來時一身血,進(jìn)去整整五日沒出來,在此之前寧樞還回來找過他,可他不出來也沒辦法。估計是想逃避現(xiàn)實吧,畢竟他還年幼。”
雷火把耳朵貼近石門:“你聽,是不是有水聲?他醒了!”
轟隆聲響起,石門被從內(nèi)大開,一道白衣身影緩緩走出,長發(fā)濕漉漉地披散著,水珠順著額角向下滑落,身體竟看著有些單薄,難得一見的病態(tài)脆弱,美色當(dāng)前,這人的臉十足妖孽,就連唐月也是一愣。
葉天陽攏了攏衣袍,走路一個趔趄,單手按住石門邊沿,骨節(jié)分明。
這樣子把雷火嚇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沒事�!比~天陽淡笑道。
唐月回過神來,又是習(xí)慣性帶著懷疑的神色看他:“關(guān)鍵時候不在,回來卻是一身傷,你走都走不動路,一點能耐都沒有。師父出事,現(xiàn)在你又是這德行,哪有一峰之主的樣子�!�
葉天陽也不惱,讓雷火等會一起去見師父,這才抬眸對唐月笑了笑:“你進(jìn)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唐月跟著進(jìn)去,神色還有些輕慢,他一直不覺得這位年輕峰主能擔(dān)大梁,能坐穩(wěn)峰主之位,全都是倚仗他師父�?扇缃袢菪隽耸�,這人還是一副生而是峰主我行我素的樣子,那就很難服人了。
葉天陽拿出一物,遞給唐月:“之前看你的墜子覺得眼熟,想起來我就去了邪異之地一趟,正巧撿到這東西。當(dāng)年看過一眼,希望沒記錯�!彼种惺且粭l染上漆黑污血的項鏈,綠珠墜子鑲金內(nèi)側(cè)刻著一個‘澈’字。
唐月一把將墜子握住,看著熟悉的字立刻紅了眼眶,他整個手顫抖得不停,幾乎不敢相信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這東西。
“澈兒!”唐月眼前有些模糊,源自血脈深處濃濃的悲痛讓他難以自持,他只有那么一個親弟弟,把弟弟從小地方一同帶到主家。
那個傻弟弟跟在他屁股后面幾十年,就怕耽誤他修煉,被罵了只會笑,挨打了也強(qiáng)忍著,明明是天生的道傷殘體,卻用盡殘酷手段自虐般地捱了過來,每一次突破都像過生死關(guān),就算修為不高,卻比同階強(qiáng)出很多倍……
唐月一直以為歷經(jīng)千般磨難會比一般人活得長久,他曾許諾要治好他的先天道傷才來這所謂最仁義的上清仙宗,可惜全錯,大錯特錯!
“哥哥,哥哥,我的名字好難寫,還是你的簡單,咱倆換換好不好�!碧圃抡f好。
可事后才知道,這話被有心人聽到,因為唐月天賦出眾被記入族譜,而唐澈沒有,有旁系說他居心叵測,上報嫡系長老予以嚴(yán)懲。唐澈被打得半死。
“哥哥,長老都說,澈兒身體不好不能修煉是為什么?修道路太長,我能不能陪你一起走。”
“……哥哥不要丟下我�!�
零零碎碎的記憶紛至沓來幾乎擠滿了整個大腦,唐月握緊墜子,抬頭看向葉天陽,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弟弟叫唐澈,這的確是他的東西�!�
當(dāng)年幻雪門一戰(zhàn)很多人都看到唐澈被腐尸淹沒,可沒人去救。
澈兒跟著他吃盡苦頭,連死也不得善終,尸骨無存。
他曾找尋弟弟的尸骨翻遍整個幻雪門卻一無所獲,他不相信他的親弟弟就是跟著他,然后被腐尸開膛破肚吃個干凈,竟連骸骨也不剩下……于是很長一段時間欺騙自己說唐澈還活著。
他不知道那么大的邪異之地,葉天陽是怎么從曾被腐尸攻山的幻雪門撿到這個小小的東西,也不用問葉天陽消失幾天,后來一身鮮血滿身傷地回來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明明自己百般挑剔,對方卻不計前嫌。
上清仙宗也好,副峰也好,他的命也好,通通無關(guān)緊要,在唐月看來,再沒有什么比唐澈更重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活著該干什么,更徹底失去了目標(biāo)沒了前進(jìn)的動力。
其實,早該放下了。
明明自己對副峰沒有萬般忠心,又有什么資格說眼前這個人不適合當(dāng)峰主呢。
其實當(dāng)整個邪異之地暴亂,其他人為了活命丟下唐澈一個人自個逃走的時候,如果當(dāng)時天陽在的話,一定,一定會出面救人吧。只有葉天陽,這世上只有葉天陽了,如果這樣的人還不值得效忠……
唐月身體一陣搖晃,竟是直直地跪了下來:“多謝峰主�!�
雷火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第131章
恍如初見
這一跪也把葉天陽驚了一把,他趕忙把唐月攙了起來。
“不必如此,同門和睦互助是應(yīng)該的,其實唐師兄說得對,我初任峰主還有許多做得不好之處,你能指出我的不足,是我該感謝你才對�!比~天陽笑道:“你那么在乎唐斗,不也是把他當(dāng)?shù)艿芰嗣�。�?br />
“別叫我?guī)熜至�,喚我唐月就行。我虛長你十多歲,修為卻還被你后來居上,真是白活了這十多年,還嫉妒心作祟。峰主是豁達(dá)之人,讓人敬佩,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
唐月羞愧難當(dāng),擺擺手又道:“其實你不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斗畢竟不是澈兒。如果真是忘卻前塵重新做人那還好,可他是前竣虎峰死去長老的養(yǎng)子,而那位長老又是死在容玄手中,你怕養(yǎng)虎為患也正……”
突然,咔嚓一聲脆響,石塊滾落在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誰!”唐月和葉天陽陡然回頭,便看到唐斗站在外頭走廊,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他們。
“峰主,哥哥,你們在說什么?”
葉天陽微笑不語。
唐月咳嗽了下,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寧樞呢?”
唐斗答道:“副峰主走不開,大長老讓我回來找峰主過去炬赤峰商量事情。”
不用多說,大長老是容玄。
“那還等什么,趕緊過去�。 崩谆鸬炔患傲�,言罷又懷疑似的看了看葉天陽,奇怪這人剛才還一副走不動路的樣子,怎么唐斗一來就看不出不出異樣了呢。除了臉色白一點。他懶得想,徑直化作雷光閃電般地沖了出去。
葉天陽抬步就要沖出去,剛提腳頭重腳輕,又把步子放小了些,走出去,他看著唐斗,面上的驚訝恰到好處:“原來師父被下放到炬赤峰了�!�
唐月?lián)u頭:“前幾天聽寧樞提了幾句我才知道的,他走得急,我也沒多問,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容玄堂堂煉藥師兼靈紋師,究竟怎么會落到煉器為主的副峰我也不清楚�!笔サ铍m然競爭激烈,卻也講情義,兩位閣老為救容玄而死,引發(fā)公憤,后者落到這個下場也讓人唏噓,誰能想到前不久還風(fēng)光無限,在圣殿橫行霸道的人,轉(zhuǎn)眼虎落平陽,到了副峰可有寧樞等人在,容玄也應(yīng)該吃不了多少苦頭。只是走不開罷了。
“不用擔(dān)心,以你師父的能耐,不會有事。”
“走吧。”葉天陽點頭示意。唐斗走在前面,他習(xí)慣光著腳,腳踝處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悠揚的樂音,洗滌心魂。
然而這人突然出現(xiàn),他來時,兩人并沒有聽到鈴鐺響。
穿過重重回廊,出了內(nèi)部洞天。
葉天陽問道:“現(xiàn)在炬赤峰出了什么狀況?大長老還好么?”
“回峰主,我我也說不清楚……”唐斗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姓龍的大美人什么來頭,好像和寧樞有淵源,可寧樞明明說并不喜歡他,“除了周笙之外,那個替身是大長老親自出面讓他加入萬獸峰的,再就是說讓你盡快趕過去。應(yīng)該還有急事�!�
這些寧樞早就告訴他了,見唐斗似乎并未隱瞞什么,葉天陽道:“唐月和我一塊過去。小斗你守在這兒。我讓虎王下屬來陪你,萬獸峰的安危就暫時交給你了�!�
唐斗清清秀秀又怕生,聲音也很低,葉天陽微笑著點頭,越過他出了殿門,兩頭守衛(wèi)的妖獸對他躬身行禮。這里常有妖獸來往,基本的規(guī)矩也都會一一遵守,見著葉天陽一行既不退卻也不蠻橫,還算友善。
“回去告訴虎王,我們?nèi)デ⒄勓饔嘘P(guān)事宜,近來人手不足,勞煩虎王多留意些,別讓有心人打進(jìn)來�!�
妖獸恩怨分明,傳話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虎王近來忙于對付水族,想盡辦法要把沉于東湖底的妖丹丹方弄到手,只是不能急于一時,兩方開戰(zhàn)妖器必定會供不應(yīng)求,周笙能在此之前加入最好不過,只不過后者離不了炬赤峰,可留在那里又不能正大光明地?zé)捴拼罅垦�,葉天陽猜測師父讓他過去估計正是為了此事。
竣虎峰有座有木靈晶礦藏,數(shù)百年老峰財大氣粗的很,以往就算有大部分靈石換做靈珍上供,剩下的數(shù)量也不可小覷。先前炸毀的幾座露外頭的華美宮殿不過是冰山一角,竣虎峰內(nèi)部修葺得恢弘大氣,布置別具一格,總共分五部分,偌大的修行空地,閉關(guān)密地,居處及中央巨塔,藏經(jīng)閣只占了塔的一層,除此之外還有極大空間可被開放利用。
現(xiàn)在得了虎王加入,靈石上供這條規(guī)矩作廢,好在那處木靈晶礦如今在虎王勢力范圍內(nèi),暫時沒有其他副峰敢打它的主意。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點,人手不足。在擴(kuò)大勢力之前先讓師父和周笙能不受束縛來去自如,待在煉器為主的副峰對師父沒有好處,要怎么做?這幾日葉天陽一直在苦思。
明明想得不得了,可是不凈靈凈個徹底,他沒臉去見師父。
但現(xiàn)在師父要見他,葉天陽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過去,其實最該擔(dān)心的還是師父的身體,比起這個,自己抑郁掙扎都不算什么。
葉天陽走之前,與坐鎮(zhèn)于天塔上方的天狐圣魂說道:“昆鈞,看住唐斗,看看他趁我等會做些什么。如果沒什么事,等吳大仁回來,你就讓他立刻去炬赤峰。”
值得一提的事,萬獸峰內(nèi)自由走動,自個在修煉地錘煉體魄的妖獸,除了虎王當(dāng)副峰主意外,還有不少是慕名于天狐的美譽以及圣獸魂魄的威懾力。
“又走了,我好無聊。那我能逗逗他玩么?”天狐嘆氣。
“暫時不可以讓他知道你的存在。”
天狐無奈的聲音再次在葉天陽識海中響起:“我后悔了,還是人多一些有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一道紫光飛掠而來,縮小后的雷火落在葉天陽肩上,催促道:“炬赤峰我不知道在哪��?你到底走還是不走,我都環(huán)繞萬獸峰跑了兩圈了,你還在這磨蹭!”
葉天陽笑而不語,唐月捧腹:“走走走。”
“對了,他們都在周笙住處�!碧贫窊]手。
炬赤峰,凡人居處。
龍云磐洗好穿好折騰完太陽都快落山了,屋里沒了動靜,又過了許久半個頭從窗戶里探出頭來。
龍云磐發(fā)現(xiàn)容玄已經(jīng)不在樹下,下意識松了口氣,不經(jīng)意地往旁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是你,你怎么站在門外一句話都不說!該不會……”龍云磐臉色微變,再往四周看,除了打水倒水的周笙在忙活,并無人影,他才把頭縮回去,猛地推開門,揚起下巴指著寧樞怒斥:“你聽墻根啊你,還是看到了些什么,你該不會能穿墻透視?變態(tài)!”
寧樞抱臂背靠著墻半倚著,微微側(cè)過頭來看他,烏黑的眸子里散著淡金之色,冷漠得仿佛毫無情感。
“是說你在里面發(fā)泄幾次打翻水盆,還是說大罵要把容玄大切八塊的事么,不好意思,這屋子并不隔音,我想不只是我,容玄坐在樹下也聽到了�!�
龍云磐指著他的手一頓,握成拳重重收了回去,往兩邊看了看才硬氣道:“他聽到了又怎樣,還不是不能拿我怎么樣。反倒是你,如果你真喜歡我,那倒是隱藏得深啊,完全看不出來你這樣寡言少語的悶葫蘆,也會哭著喊著安慰我說沒事了�,F(xiàn)在沒人,你可以說實話,裝什么沉穩(wěn)!”
說到最后,龍云磐蔑笑了聲。
“你誤會了,我對你沒別的意思�!睂帢邪櫭�,既然龍云磐答應(yīng)入峰,那就沒他什么事了,但凡內(nèi)部爭端他都不愿插手。
龍云磐不信,他走近些,眸光變得隱晦深邃:“我只是想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不說清楚也沒關(guān)系……”
人的感覺最真實最深刻,那時候他陷入情欲中雖然神志不清,連人都沒有看真切,但被抱住的時候明顯到有滾燙的水珠滴落在自己臉上,那種強(qiáng)烈的痛苦的情感到現(xiàn)在都還隱隱能感覺到,說不動容是假的,所以他才會……
“試試就知道了�!�
龍云磐突然靠近,抬起手臂勾住寧樞的頭,壓在他身上,重重吻住他的唇!
因為最讓他難以放下的是到了那個時候,對方依然沒有趁人之危。
寧樞驀然睜大了眼睛,感受到唇上柔軟的觸感,以及近在咫尺放大的俊顏,背抵著墻退不得,竟一時忘了推開。
適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往這里走來。
其中一人低聲道:“炬赤峰還有這等居處還真是長了見識,地方太偏僻,確定人是在這里,你沒走錯路?”
“我來過這里,自然不會走錯。到了�!�
另一人嗓音很溫和,如流水一般聽起來就很舒服。找不到當(dāng)日感覺懷疑是姿勢不對的龍云磐一聽到這聲音,腦中如遭雷擊,莫名覺得熟悉,他皺著眉頭睜開眼,一把推開寧樞后退幾步,扶著頭看著來人。
寧樞失神只是剎那,抬眸還是古井無波的臉,正對上目瞪口呆的兩人,不禁好奇,雖然是唐月單方面不待見葉天陽,可素來不和的兩人竟會同道而行還是頭一次。
葉天陽和唐月一來就撞到二人接吻的一幕,而且對象竟然是寧樞,一時間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
龍云磐盯著葉天陽,一會掃向?qū)帢�,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最后停留在葉天陽的臉上,眉頭越皺越緊:“你……”再說幾句話來聽聽。
“打擾了多有冒犯�!比~天陽微笑點頭,哪怕被那位陌生的俊美男子以奇怪的視線注視也沒失態(tài),禮貌地問候:“請問你是?”
龍云磐瞳孔微縮,他按了按頭,覺得眼前這人的聲音和救自己那人太像一定是想多了,明明該是寧樞才對,剛剛一定是方法或者氣氛不對的緣故。
龍云磐抱臂冷冷看著他,先前的情緒全部收斂,反問道:“你又是誰�!�
唐月總算回神,激動得感慨不已:“寧樞我總算明白了,你不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只顧修煉不問世事,原來是看不上庸脂俗粉,模樣好看成這樣的人你還是會收!”
“你們認(rèn)識?”龍云磐夸贊的話聽多了并不以為意,只是這話說的有意思,他不禁戲謔地看著寧樞,果然就是這性子,估計外頭冷里頭熱,不輕易透露光和熱,嘴上說著沒別的意思,吻的時候卻不拒絕,是因為害臊么。
龍云磐覺得好笑。
“不會都是萬獸峰之人吧,哪位是容玄徒弟?”
“萬獸峰峰主葉天陽,副峰主唐月,這位就是龍云磐,你該聽過的。”寧樞眸光暗沉,對葉天陽道:“龍云磐日后是萬獸峰丹殿殿主,地位與副峰主等同。你們初次見面,也不必拘謹(jǐn)�!�
被撞到那樣,解釋起來又是長篇大論,不求唐月能理解,而葉天陽……這都是拜你所賜!
葉天陽心里咯噔一下,笑得自然如沐春風(fēng),對寧樞很是感激。
如果這才是龍云磐的本來面目,那之前那張酷似師父的臉是假的了,先前吻他的就是……葉天陽想走了,繼續(xù)維持著初次相識的樣子,掌心已經(jīng)發(fā)汗,面上卻看不出絲毫倪端:“丹王大弟子龍云磐,不愧是第一美人,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說反了吧,睜眼說瞎話,丹王大弟子見面不如聞名,不過如此�!笔煜さ那謇渖ひ魪暮蠓絺鱽�。
龍云磐倏然色變:“你!……”他眸光陰晴不定,冷哼一聲正要撇開視線的時候。
“師父!”葉天陽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轉(zhuǎn)過身去。大石邊,容玄冷冷地看著他,眼里盡是審視與不滿。
“你總算露面了,還知道要回來�!�
葉天陽幾步走過去,不顧一切把人緊緊抱在懷里,下巴磕在容玄面頰吭地一聲,他攬住容玄的肩收緊再收緊,沉聲哽咽道:“師父,師父還好你沒事�!�
詭毒無解,無論容族惹禍患也好,真仙難覓也罷,全都是禍害,明明受到慘重的打擊,甚至都無緣圣境無緣仙途了,為什么師父您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明明只是十天半月沒見而已,卻因為發(fā)生了太多不好的事,知道太多不好的消息,恍若過了好幾百年那樣漫長。
師父,我好想你。
當(dāng)著外人的面還這么不分場合不知輕重,哪有點一峰之主的樣子!
容玄本想狠狠推開,再給他幾鞭子,貼近了卻發(fā)現(xiàn)這人通體冰寒,渾身上下靈氣潰散得厲害,像是受過極其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以至于魂力也全部耗盡,恢復(fù)得極其緩慢,他正欲施展擒拿術(shù)的手硬生生扭下,摟住葉天陽的腰身,皺眉道:“出什么事了?”
暴怒硬生生壓了回去,說出口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溫和。
寧樞和唐月見怪不怪,反倒是龍云磐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震驚不快的不只有龍云磐。不遠(yuǎn)處矮木林間,有道漆黑的身影靜靜地停在那里,形同木雕。有個人突兀地出現(xiàn)在身側(cè),拍了拍他的肩。
“師兄不要看,回去罷。”
第132章
不知天高地厚
謝宇策是關(guān)心則亂,剛接到消息時,只覺十萬火急,若是容玄有什么三長兩短,想想就坐立難安,他才帶了謝族老仆一起,放下寰宇峰的諸多事宜,甚至做好了與炬赤峰峰主撕破臉的準(zhǔn)備,來到這里。
謝宇策承認(rèn)自己有點小小的私心,他以為所有人都拋下容玄不管,如果他率先趕到,或許能讓容玄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卸下心理防備,有那么一絲一毫的好感。
可惜全是他自以為。
容玄趕他走決然而冷漠,謝宇策心理上的落差如同天塹,丟下氣話離開,其實什么狠話沒聽過,恰好是時機(jī)不對被戳痛了而已,剛出大堂門他就后悔了,故意走得很慢可容玄并沒有追上來,謝宇策怎么也不想白跑一趟就這么回去。
他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容玄早已有了應(yīng)對之策,自己作為局外人的確不好插手,很可能一不小心弄巧成拙,而且用替身替自己受罰的事知道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說容玄素來對葉皓然不喜,自己一時習(xí)慣帶著皓然一起,難怪容玄的語氣不對……
謝宇策越想越覺得有理,覺得是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或許容玄是一番好心不愿自己被卷入其中呢,自己說的狠話太無理取鬧。
謝宇策厚著臉皮轉(zhuǎn)回去,卻看到容玄正觀察里頭的布局,悠閑地喝完茶,就跟吳大仁出去了。謝宇策跟了他一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個外人,容玄對他的態(tài)度,還不如一個胖子。甚至不如……
“龍云磐!”看到丹王大弟子的剎那,謝宇策倒吸一口涼氣,就連跟在一旁面帶笑容的葉皓然也驚得說不出話,謝宇策下意識想要出面,卻被葉皓然擋住,讓他冷靜。
“容玄瘋了!他怎么什么人都敢惹,這就是他所謂的圣殿無名小卒?龍云磐距煉藥宗師僅一步之遙,他把此人這種地方來頂罪?不怕被報復(fù)么,只是上清仙宗內(nèi)龍云磐擁護(hù)者遍及副峰領(lǐng)域,包括圣隱峰賀連天,這要是傳出去,萬獸峰會被夷平!”
素來冷靜的謝宇策會這么說,確是出乎了葉皓然的預(yù)料,他并非煉藥師,對圣殿內(nèi)部情況并沒興趣,龍云磐這三個字還是近來才知道,并不理解連鴻卓老閣主都相熟的謝宇策,會對這么個年輕人有所顧忌。
“龍云磐只是丹王大弟子�!�
“你不懂,龍云磐去過五洲盛會,確有實力�?伤嬲囊姓淌撬且幻},就連謝族也得禮讓三分�!敝x宇策沉下嗓音,說出的話卻把葉皓然驚住了,他道,“龍云磐是族中老祖最疼愛的后輩,據(jù)說出生伴有天地異象,虛空地火焚燒鎖鏈神爐,乃祥瑞之兆,天生與道結(jié)緣�!�
“就連師兄也忌憚?”
“那倒不至于。”謝宇策眉宇間掩不住的疲憊,卻還是讓葉皓然少管閑事,“別問是哪一勢力,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別外傳�!�
葉皓然眸光一轉(zhuǎn),只覺不用他出手,容玄都是在自尋死路,龍云磐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雖然稱不上蛟龍落水被蝦戲,但也差不多,絕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師兄能就此看開,不趟這趟渾水就好。
“師兄不用擔(dān)心,吉人自有天相,像容師弟那么有主見,不愿外人插手,敢這么做估計早就想好了后手。”
外人二字戳得肋骨隱隱作痛,但這確實事實。
謝宇策不愿在此久留,可至少也得給容玄提個醒,可到最后也只看到一峰其樂融融,師徒感情依舊�?吹饺菪o(hù)犢的動作聽他說話的語氣,謝宇策如木頭般杵在原地,許久一動不動。
無論自己說什么,做什么,容玄根本一丁點感覺都沒有。不愿在此久留,轉(zhuǎn)身沒入暗林中,或許只要他一說破,這段本就不牢固的交情,就會一瞬間土崩瓦解。
其實容玄不止一次跟他說過,這是我的事,跟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很冷很理智,不是氣話。朋友之間只談利益,不談情分。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可你連名分都沒有,還摻和些什么。
容玄寧可要那些關(guān)鍵時候棄他于不顧的所謂同伴,困境中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的敵人,卻對自己的好心熟視無睹甚至是厭煩。
徒弟就有那么重要么,同樣是事過之后才回來,甚至還要在師父身上找安慰,容玄的語氣瞬間就軟了下來,甚至回抱,甚至關(guān)心。
謝宇策走在前邊仿佛獨立于天地之間,驀然覺得有些冷,他攏了攏衣袍,葉皓然走到他身側(cè)露出擔(dān)心的目光。
“師兄不要看,回去罷�!�
謝宇策盯著那兩道相擁著的身影,原來容玄也會寵溺?原來全是他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為什么?
這些人全都沒有用處,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例外。
上清仙宗年輕一輩誰不知道謝宇策,誰會不給他幾分薄面,為什么偏偏容玄就是不按常理,無論他怎么做,就是無動于衷呢。
到最后,謝宇策收斂慵懶隨性的神情,冷笑:“呵,龍云磐又如何,他連我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怎么做都是多管閑事,怎么做都是你我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