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去哪兒?”明嵐峰主心念一動:“別說是大衍神朝。”
容玄和葉天陽看了一眼,他沒說話。
葉天陽道:“去東荒大州。”
“那兒是天族真仙領(lǐng)地,的確安全,可就連大衍神朝也被驅(qū)逐,怎么……”明嵐峰主說到一半,驀然一頓。
上清仙宗之所以主動撤出東荒,是因為那地方都被屠神族占領(lǐng),不過以葉天陽的身份或許真的可行。
容玄走到一邊,接下來講明東荒大州之行的事,就交給寧樞等人去商榷。
五行老祖對容玄道:“你去圣殿一趟,去見鴻老閣主,把這事給鴻老說說,上清仙宗和上清圣殿不分離,還有幾位圣王老祖在圣殿沉睡,你能救則救,不能救也別勉強,只是他們?nèi)裟苋�,到時候東荒一行,哪怕屠神族耍詐,贏的幾率也會大一些�!�
容玄神色復(fù)雜,抬眸看了眼圣殿所在的方向:“不想去�!�
容玄沖葉天陽招了招手:“去把葉擎蒼叫過來�!�
葉天陽乖巧地點頭。
五行老祖一時語塞。
葉擎蒼,葉圣?
其實上清仙宗殘存之人雖然修為高強,但也的確受傷慘重。
話是這么說,容玄還是硬著頭皮跟著一眾強者的后面,到了上清圣殿外,把神針豎在了圣殿外附近。
翼鳥遮天蔽日暫時守護這里,只是容玄沒進去,他遠遠看了圣殿一眼,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離開。
葉天陽被圍在一群殘存弟子及峰主中間,詢問東荒大州之行的注意事項,余光撇到一直注意的人好像不見了,葉天陽似有所覺,卻被熱切的弟子擋住詢問有關(guān)問題,并沒有覺察到容玄離去。
適時一陣嬉笑,朱宸等人忍俊不禁。
偌大的石碑樹立在道旁,一行大字極其顯眼。
——吳大仁與非人類不得入內(nèi)。
“什么仇什么怨!說得好像大爺不是人一樣。”吳大仁不悅:“這碑誰立的,字寫得怪難看�!彼卺σ粨],就要毀石碑。
“住手!”
“怎么不把容玄也寫上,上清仙宗被毀,當年也有他的一份。還比大爺罪過大�!�
話沒說完,閃電從天而降,劈向吳大仁腦門,雷火齜牙:“死胖子,你再敢說老大壞話,小心我劈死你�!�
上清仙宗殘余弟子對容玄有氣至少還是覺得當年事出有因,有話可說,至于吳大仁,則刻意被無視了,有的只是厭惡和嫌棄。
看那樣子,估計給他們機會,就能把吳胖子給撕成幾瓣。
吳大仁的所作所為才叫令人發(fā)指,不可原諒!
有吳大仁做對比,至少憑本事較量的容玄,顯得沒那么面目可憎。
突然,門戶大開,一堆學員魚貫而出,認出葉天陽等人,神色皆有些興奮。
最前方那人衣袍繁復(fù)許多,明顯和其他人不一樣,正是李勁。
李勁對葉天陽等人說:“圣殿開啟禁忌領(lǐng)域,暫且穩(wěn)住幾位老祖和太上長老的肉身,把神魂封禁在里頭,保住了一條命,這些年來上清仙宗暗中收了不少靈丹妙藥,卻難見成效�!�
當初容玄身中詭毒,鴻老擅自開啟圣殿禁忌領(lǐng)域保住了他一條命,葉天陽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露出一抹溫色,往后看了一眼,驀然一怔:師父!
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陡現(xiàn),就像虛空憑空出現(xiàn)一只豎眼,驚得在場眾人紛紛上望。
沈玥在前,緊接著一位稱得上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道走了出來。
“葉圣!”上清仙宗殘余弟子倒吸涼氣,竟然無恙!那當初傳遍整個上清仙宗說容玄斬殺葉圣的消息,真是假的!
自從上次生變,葉擎蒼蒼老了許多,胡子白了,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有精神,就連眼角幾道皺紋也比以往顯得和善了許多,越發(fā)德高望重起來。
“既然上清宗主已死,仙宗要重建,厲害的全都在里頭躺著,孫兒接管這爛攤子,老夫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上清圣殿還缺人么,不介意的話給老夫留個長老的虛職來當當。”
“缺!缺!”李勁無比動容,連忙道:“丹圣大人言重了,您要是愿意進圣殿,不說長老之位,就是藥閣閣主的位置,我也甘愿讓給您�!�
葉擎蒼擺了擺手:“教教人還是可以,老夫只會煉丹,不愛管事。幾位重傷垂死的老鬼在哪,帶老夫去看看�!�
李勁給丹圣引路:“您老這邊請�!�
下一剎,大門轟然大開,光影交織,靈紋閃現(xiàn)。
“叫容玄進來。”鴻卓的聲音,如在識海中響起,振聾發(fā)聵。
“鴻老閣主!”名動上界的圣紋師,心胸之開闊,對上清仙宗忠心不二,也唯有鴻卓了,當初要不是鴻老閣主回歸,上清圣殿估計早就已經(jīng)毀了。
“誒,人呢?”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容玄竟然不在了。
“我去找!”葉天陽趕緊抽身,他與寧樞等人微微點頭,并沒有帶上雷火,迅速撕裂空間離開。
血晶蟲派上用場,葉天陽加快速度,果然沒多久就看到容玄走過的痕跡,地面上妖獸尸體還沒涼透,應(yīng)該沒走多遠。
一刻鐘后,葉天陽來到當初五大主峰所在處,果然看到了容玄,這里是當初毀得最嚴重的地方之一,如今也不在上清仙宗管轄范圍,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地方好像恰好是……謝族領(lǐng)地?
葉天陽收斂笑意,迅速繞過樹叢,頓在原地。
他看到師父的對面還站著一人,正是謝宇策。
容玄身上的煉藥師長袍隨風擺動,繁復(fù)紋路有一定防御力,正是當初上清圣殿學員的穿著,謝宇策玄衣金紋長靴,臉上還帶著慣有的慵懶笑意。
兩人這樣站著,分外和諧,像極了當年還在上清仙宗的時候,明面上爭鋒相對,私下關(guān)系很好,旁人插不進去。
葉天陽抬手搭上樹枝,猛地用力。
咔嚓一聲樹枝捏折了。
聲音不大,恰好驚動了不遠處的兩人。
看到葉天陽,謝宇策的臉明顯沉了下來。
“師父怎么到這兒來了,我正要找你�!�
葉天陽笑著走到容玄身邊,很自然地攬住他的腰,帶向自己。
容玄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就要扯開來,卻見到葉天陽側(cè)向謝宇策的半邊臉笑得異常溫柔,盯著自己的眼神充斥著悲凄與嫉妒,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容玄下意識停下動作。
葉天陽傾身要去吻容玄的臉,容玄不動聲色地偏過頭:“你來做什么?”
見他拒絕得干脆,葉天陽眸光又暗了幾分:“師父,鴻老要見你�!�
他搭在容玄腰上的手再度收緊,笑得一臉純良無害。
謝宇策心臟猛地抽搐了下,看向容玄,發(fā)現(xiàn)他只是微微皺眉,并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
第347章
立場分明
圣殿大門開啟,容玄不聲不響地退下,并沒有立刻去見鴻老的意思。
上清仙宗和上清圣殿缺一不可,如果要走重建仙宗這條路,利用上古大教作為葉天陽奪位的倚仗,免不了要振興圣殿。
藥閣閣主李勁好說話,唯獨鴻老,容玄沒想當著他的面親自把說要興復(fù)仙宗的話再重復(fù)一遍,他的初衷并不是為了上清仙宗,如果葉天陽不爭位,哪怕明知道有上清仙宗這條捷徑,容玄也沒理由一定得走,他甚至不會在這地方多做逗留。
這一點別人看不出來,或許瞞不過鴻老閣主。畢竟既非真心,說過的話再說第二遍,就沒那么慷慨激昂了。
而今既然五行老祖及眾峰主已經(jīng)同意聯(lián)手,鴻老由他們出面作解釋更容易說服,圣紋師的大局觀非同尋常,以鴻老對上清仙宗的忠心,哪怕再憤怒,也會以大局為重,接受他的回歸。
過程免不了要發(fā)火,容玄打算回避,等對方冷靜了再回圣殿。
重臨此地,只覺恍然如隔世,偌大的中央廣場面目全非,虛空門戶崩塌,斷了和葬仙島的聯(lián)系。
往昔的焦土如今已被草地覆蓋,龍脈被拘禁了之后,大半成了廢土,其他稍微有靈氣的福地通通被中州其他大教占據(jù),領(lǐng)地瓜分得亂七八糟。
想必圣殿的日子也很不好過,苦心培養(yǎng)的學員朝夕間死了個干凈,而今哪怕有圣紋師坐鎮(zhèn),名聲和威望也大不如前。
容玄隨便換了身衣袍,在上清仙宗故土轉(zhuǎn)了一圈,于是安逸至今的大教領(lǐng)地被翻了個遍,倒了霉。
四處傳來轟隆巨響,尖叫聲此起彼伏,混亂一片。
“藥圃里的百年碧珠果哪去了!”
“大殿怎么說塌就塌了,誰干的!滾出來�!�
“長老,方才好像看到有人經(jīng)過……”
“胡說!有護山陣在,什么人能無聲無息闖進來�!闭f這話的長老吹胡子瞪眼,就看到有個人影閃電般穿過天階陣法,消失不見:“邪了門了!追!”
原五行峰附近,容玄捏著朱果藤,拎著一壺瓊漿扔進魂力空間,雷火就喜歡這些玩意兒。
“什么人!”整齊的腳步聲臨近,還有破空聲從空中傳來,接著又是一聲大吼:“此地有主,外人不得擅闖!”
走哪兒都是有主之地,就連原先的五大主峰,也被外族占據(jù)了么,上清仙宗未免潦倒過頭了,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咬一口,以后全是禍害。
容玄渾身氣勢一凜,圣骨發(fā)光,右手猛地握緊傳來咔嚓輕鳴,正要反擊。
“容玄?”
來人大驚失色,趕忙轉(zhuǎn)身招手。
“殿下,是容玄!”
他聚勢于手,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容玄一回頭,驀然瞳孔微縮。
“真是你�!比巳鹤尩�,謝宇策從中走出,不少他教之人莫名其妙到這兒來惹事,他吩咐屬下去把外人攔下,這才走向容玄。
“谷族真仙找你進禁地,之后你就不見了,我還擔心你出了什么事。沒想到你竟會在這里,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容玄搖了搖頭:“我沒事�!�
“真沒事?”謝宇策還有些難以置信,他笑道:“沒事就好,之后我得趕去邊界一趟,那里出了點事。不過你既然來了就進來坐會,還記得這地方么,這里是……”謝宇策見容玄神色莫測,好似沒心情聽下去。
現(xiàn)在葉天陽蹦跶得太歡,估計是谷圣子先找到了人,容玄遲了一步。
謝宇策頓了片刻,嘆道:“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我還從沒見過你那樣失態(tài)的樣子,現(xiàn)在好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容玄�!�
容玄不知道該怎么說。
謝宇策安慰道:“以后別與葉天陽來往,他太狡猾,趁人不備膽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來。而若是真清理門戶,這徒弟會一直在你心里卡著,不上不下�!�
“別提了�!比菪谅暤�。
“交給我好了�!币娝粣�,似乎還是一副沒想通的樣子,謝宇策松了口氣,笑著道:“你的仇,我?guī)湍銏��!?br />
“不用了。”容玄心情復(fù)雜,他真沒料到會在這里碰到謝宇策。
奪位之爭,免不了殘殺,葉天陽暗殺過謝宇策一次,容玄沒有立場讓謝宇策不報復(fù)。
算了。
容玄淡淡道:“隨你�!�
“你不高興?是出什么事了,對了谷族真仙沒有難為你?”謝宇策說。
“沒有�!�
謝宇策想搭他的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話可以跟我說。這里沒有外人。”
容玄避開,不耐煩地道:“別問了,事情有點復(fù)雜。以后有空再細說�!�
謝宇策察覺到不對,一把抓住容玄的手臂,呼吸急促:“那小鬼對你做了那種事!你卻還不怕死地一個人跑到上清仙宗晃悠,是另有謀劃還是在追憶什么……”
說到這里,很荒誕的念頭閃現(xiàn),謝宇策一頓:“你該不會,原諒葉天陽了?”
容玄惱羞成怒,脫口而出:“怎么可能!”
手上傳來的觸感很好,近距離打量著這人,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謝宇策微怔,半晌沒有松開,等反應(yīng)過來,謝宇策這才松開手,恢復(fù)慵懶自得的笑來:“不是就好,不然我還以為你愛上他了。”
“胡說什么。我一心修煉,無心其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菪櫭�。
“葉天陽裝得太真,這世上的人太容易對他放下防備,甚至心生好感,曾經(jīng)連我也不例外。但只要看穿他的真面目,就不會再上當了�!敝x宇策看向容玄,笑道:“對嗎?”
容玄默了半晌,還沒來得及開口。
“師父怎么到這兒來了,我找了你很久�!比~天陽的聲音傳來。
謝宇策呼吸微滯,他看到葉天陽一步步走到容玄身邊,很自然地攬過他的腰,帶著毫不掩飾的快意自得。
謝宇策再也說不下去了,甚至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么,他眼里只有挨得很近的兩人,動作親昵而曖昧,而容玄些微的不悅,像極了縱容,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對方占有似的親近。
已經(jīng)和解了,而且關(guān)系非比尋常。
那方才在他看來容玄難以啟齒,復(fù)而欲言又止,聽他自顧自地說了那么多……又算什么?
謝宇策心想,并說了出來:“這算什么?”
葉天陽收斂笑意,側(cè)著臉看他,眼里的冷漠好像在說:你還看不出來么。
容玄沒料到?jīng)Q裂來得這么快,不過如果他幫葉天陽奪位這件事多半藏不了,被謝宇策知道也是遲早的事,但容族身份這件事,既然被谷族真仙驗明真身也都蒙混過關(guān)了,暫時容族身份暴露,對容玄而言,威脅似乎不算太大。
“隨你怎么想,真面假面看不出來也只能怨自己。葉天陽是我徒弟,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葉天陽接了句:“包括我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這件事�!�
“看來是沒什么可說的了�!敝x宇策哈哈大笑出聲,覺得可笑自己。
“你們是聯(lián)起手來故意耍我玩么,一邊說著要清理門戶,一邊把人找出來,帶回來,之前帶著妖州那么大勢力進攻屠神族也是你的主意吧,現(xiàn)在來這里又是為什么?也是為了他?”
容玄不說話,四周風聲鶴唳,有種草木皆兵的錯覺,畢竟是謝族領(lǐng)地,而他和葉天陽在內(nèi)就兩人,處于弱勢。
雖說葉天陽這么做顯得不夠成熟,更有失穩(wěn)妥,但如果這時候欺騙,日后謝宇策的怒火將會是成百上千倍疊加,有些事趁早了斷,一拖再拖不是容玄的一貫作風。
見他戒備,答案不言而喻,謝宇策臉色越發(fā)陰沉:“容玄,你分明可以置身事外,你可以進入三大公會,你可以去上界任何你想去的勢力,以你的手段甚至能坐擁一大教,安心修煉,一世安穩(wěn)無憂,可你偏要幫他!”
“是不是徒弟無論做什么事,你都能接受,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你,求你,捧你,奉承你,再對你好,你也都視而不見,甚至不惜與我為敵?”
“好�!敝x宇策重重點頭,已經(jīng)處于極度憤怒到無法自持的邊沿。
“既然你還是選擇葉天陽,那我們就此別過。”謝宇策拔出一柄長劍,重重插地,劍身四分五裂,他面無表情地抬頭:“日后的帝位之爭很血腥,也很殘酷,不講人情,下次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記住了?”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該表態(tài)了。
葉天陽一臉緊張地看向容玄。
容玄默了片刻,嗯了一聲,對謝宇策道:“你保重�!�
總共三個字,嗓音平靜而決然,這就是回應(yīng)。讓他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謝宇策如鯁在喉。
這人究竟有沒有心,以前是你答應(yīng)說要和我結(jié)為道侶,就算你選擇葉天陽,就真的沒有別的話能跟我說的嗎。
從以前到現(xiàn)在,難道就沒有半分留戀,就……不記得我半點好么?
以此為界線,以往無話不談的朋友,會成為日后最大的死敵,覺得這很殘忍的人只有他么。
謝宇策怒極攻心,幾乎無法站穩(wěn),眼里的痛苦憤恨幾乎要滿溢出來。
半晌,謝宇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容玄,低啞著嗓音,說了句話。
“容玄,我們曾在這里一塊喝過酒,你還記得嗎?”
這話一出勾起了容玄的回憶,讓他有點亂。
其實如果注定要決裂,過往的一切都得徹底斬個干凈,才不至于在戰(zhàn)場上束手束腳。
其實葉天陽記得清清楚楚,自從寰宇峰成了五大主峰之一,師父不知道和謝宇策一起喝過多少次酒。后來他和謝族走得更近,這才變成他喝醉,師父來背他回去。
其實葉天陽酒量不錯,真正喝到醉得不省人事,其實一次也沒有。
謝宇策一向理智,幾乎從不感情用事,說這話多半別有用心。
想到這里,容玄道:“不記得了。”
謝宇策心臟抽搐了下,整個被打醒,有種想要嘶吼的沖動,他厲聲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容玄你就該永遠消失!”
這話就說得過了,容玄剛要開口,謝宇策冷冷道:“滾�!�
葉天陽聽不慣他的口氣,溫聲道:“真不該聽你廢話這么久,你說的這話換個名字,就是我想對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