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大青衣甲嘆道:“你這面目可憎,依稀有幾分沈冷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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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起高樓
大寧的各衛(wèi)戰(zhàn)兵已經(jīng)完成了更新?lián)Q代,大寧的四疆虎狼也已經(jīng)完成了更新?lián)Q代,朝廷內(nèi)部,內(nèi)閣輔臣已經(jīng)完成了更新?lián)Q代,所以長安城的江湖也要有更新?lián)Q代,可不管怎么更新,這些都必須在陛下手里。
流云會已經(jīng)成為過去,那些為穩(wěn)定長安江湖乃至于整個大寧江湖立下了無數(shù)功勞的漢子們將會得到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這是皇帝覺得自己必須給的,可是江湖不能松手不管,于是現(xiàn)在有了青衣樓。
青衣樓是長安城的第二座樓。
大青衣甲看著面前桌子上的酒,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長安城里無小事,朝廷上有些人看不起江湖,可實際上江湖就是第二個朝堂,如果江湖不穩(wěn)的話朝堂能穩(wěn)?那些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大人們,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不明不白的弄死,他們看不起流云會,卻不知道若無流云會他們可能誰都會有性命之憂,歷朝歷代,不穩(wěn)江湖,便不長久�!�
賬房先生點了點頭:“楚,以江湖起兵而滅周,再滅蒙,正因為楚開國皇帝知道江湖力量有多可怕,楚皇族就是江湖客出身,所以楚初期才會有禁武令,只是楚滅,和這禁武令難道就無關(guān)系?禁人練武,會有多大的怨氣,楚是興于江湖,亡于江湖。”
幾個人同時點了點頭,楚興起,確實是興于江湖。
楚皇劍原來可不叫楚皇劍,起兵之初,楚皇族也不過是其中一支義軍首領(lǐng)的護(hù)衛(wèi)而已,當(dāng)時天下格局紛亂,草原蒙帝國強盛,幾乎把周打的滅掉,小周王朝只能在江南茍延殘喘,若不是蒙將主要兵力用于征伐黑武那片地方的話,周可能連江南一隅都不保,那時候也還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黑武,那么大的地域,蒙帝國自然不會不要。
可即便在那種情況下,周王朝依然橫征暴斂失去民心,各地義軍揭竿而起,其中一支義軍的首領(lǐng)石凱勢如破竹,就是因為得江湖勢力相助,那時候楚皇族是江湖霸主一般的存在,有號令江湖之力,協(xié)助石凱攻滅周王朝,結(jié)果就在圍攻都城的時候,石凱被偷襲身亡,楚皇族盡遣高手刺殺周皇為石凱報仇,然后得軍權(quán),建立楚。
可也有人說,石凱并非周皇派人所殺,有楚皇族那么多高手保護(hù),也有其他江湖高手幾乎不離左右,石凱能被殺本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可石凱死了,楚皇族是最大的獲益者,建立楚國之后又以江湖勢力為主組建新軍,向北一路高歌猛進(jìn),擊敗蒙帝國,將蒙帝國在中原北方的所有地盤收入囊中。
楚皇族出身于江湖,得天下依賴于江湖,所以才害怕江湖,楚開國皇帝下令舉國禁武,所有習(xí)武者放下兵器到官府報備被嚴(yán)密監(jiān)管,之后又以各種各樣的手段,殺有功之臣數(shù)百,多為江湖客出身,又調(diào)集大軍滅掉了江湖最大的幾個門派,江湖血腥。
楚初期,無人敢談一個武字。
可是幾百年后,楚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又是江湖力量將其掀翻,楚末年最大的幾支義軍,其中有半數(shù)是江湖力量,其中又以最能打的綠眉軍聞名天下。
大青衣甲聽賬房先生說到楚時候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楚皇族最后一個人是楚劍憐,連皇姓都不要了,可見他對自己家族也有多失望多無奈�!�
賬房先生忍不住問了一句:“我聽聞那位楚先生劍法天下無雙?”
大青衣甲眉頭微微皺了皺,點頭:“天下無雙。”
“舉世無敵?”
“看怎么說。”
大青衣甲道:“朝廷若真是不許,誰能舉世無敵,軍中能敵楚劍憐者又不是沒有,澹臺大將軍若是正經(jīng)打起來,那兩個人多半是兩敗俱傷,誰也不能說就必勝無疑,年青一代的軍中將領(lǐng),三十歲上下的孟長安和沈冷若是發(fā)了狠,和楚劍憐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賬房先生臉色忽然暗淡下來:“九歲呢�!�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暗淡下來。
許久之后,賬房先生舉起酒杯:“敬不能團(tuán)圓的九歲。”
大家把酒杯舉起來,可一瞬間就變得沉重起來。
賬房先生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怪我......其實想起來,九歲那樣的人,就算是在黃泉中也一樣的瀟灑無忌,他此時說不定已經(jīng)把閻羅的帽子都摘了,自己坐在那晃著兩條腿說......來來來,拿酒來�!�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笑了笑。
九歲啊。
與此同時,出城的官道上,御輦平穩(wěn)向前。
皇帝坐在御輦上,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二皇子:“看起來有心事?”
二皇子連忙俯身道:“父皇,兒臣沒有心事,只是看著剛剛出城的時候場面似乎有些不對勁,擔(dān)心父皇安危�!�
“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皇帝笑了笑說道:“以后等你做了皇帝,你也會發(fā)現(xiàn)其實控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難,朕剛到長安的時候是難,可實際上,人對皇權(quán)心有畏懼,所以說難也只是相對于朕之前的歷代大寧皇帝,你接手大寧的時候自然不會難,也不會有太多非議,那時候你就會感受到皇權(quán)有多可怕,那是無法想象出來的力量�!�
這樣的話皇帝還是第一次和二皇子說,所以二皇子連忙坐直了身子。
“百姓們對皇權(quán)有敬畏,朝臣對皇權(quán)有敬畏,那時候沐昭桐為什么都已經(jīng)伸出手最后卻把手縮回去?也是因為他心中亦有敬畏,坐在這......”
皇帝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繼續(xù)說道:“便有天賦予的權(quán)威,沐昭桐那時已權(quán)傾朝野卻只是臣,不管在任何時候,直接和皇權(quán)作對就是忤逆,所以他不占理,皇權(quán)的理是所有道理之外的道理,凌駕于所有道理之上,可以講道理也可以不講道理,但是長燁,如果一個皇帝不講道理,就算是天賦予皇權(quán)至高無上的力量,也會被掀翻,知道朕最初是怎么做的嗎?是拍百姓的馬屁,讓百姓們都覺得朕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所以百姓們自然不愿意有人威脅朕,一個得民心的皇帝,誰也推不倒�!�
二皇子垂首:“兒臣謹(jǐn)記�!�
“這些道理你都知道,朕也不過是老生常談。”
皇帝緩了一口氣:“做皇帝,更要記住的是三件事,一......自省,每日都要問自己做錯了什么沒有,多問幾遍,就會思考的更多,人不思考就會廢掉,二是要自律,沒有自律的皇帝就會變成一個昏聵無度的人,皇帝昏聵,天下遭殃,三是自強......長燁,要時刻讓別人對你保持敬畏,只是人對皇權(quán)的敬畏可不夠,還得你自己足夠強,朝臣們說話引經(jīng)據(jù)典,你卻不知道出自何處典故,這就會被人瞧不起,哪怕不敢說心里也會瞧不起,長此以往敬畏就淡了,如果需要你提刀上陣你卻手無縛雞之力,將士們看在眼里如何想?他們會覺得自己舍命保護(hù)的是一個廢物,唯有自強才能讓所有人保持敬畏。”
二皇子深深吸了口氣:“自強!”
皇帝停頓了一下,忽然抬起手在二皇子腦袋上揉了揉:“你是幸運的。”
二皇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可是皇帝這個稍有的親昵動作卻讓他心里無比的暖和起來,那種感覺,無法描述,好像開心的要炸了一樣。
“長燁�!�
皇帝緩了緩后說道:“剛剛朕跟你說到自強,說到皇權(quán),說到敬畏,忽然朕又想到了一件事必須要和你說......世人對皇權(quán)敬畏,但你不可利用這敬畏,你當(dāng)對這敬畏有敬畏,你懂朕的意思嗎?天下人敬畏皇權(quán),皇權(quán)敬畏天下人,才可長久�!�
二皇子沉思片刻,點頭:“兒臣懂,兒臣想著八個字,以情還情,將心比心�!�
“哈哈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以你的年紀(jì)能想到這八個字也殊為不易了,很好,回頭朕會把這八個字寫出來,給你掛到東宮去,這八個字是你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所以朕希望你時時刻刻記著,朕不愿愧對真心待朕之人,所以真心待朕之人也不會虧待朕,如果朕寒了他們的心,他們也就會對朕失望�!�
皇帝說到這句話,二皇子有一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可最終還是忍了。
他想問......那沈冷呢?
皇帝自然看得出來二皇子表情上的變化,長長吐出一口氣后說道:“你還小,終究是還小,等到你再大一些就會明白,朕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別人好。”
皇帝想說,孩子啊,將來你的成就一定在父親之上,因為你身邊在乎你的人,想保護(hù)你的人,能真心待你的人,可比父親那會兒多的太多了。
皇帝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改變了的不僅僅是大寧的格局,改變了的還有人心,從剃掉沐昭桐開始,朝廷里心地不善的人越來越少,這比征伐黑武還要難,可皇帝做到了。
“父皇�!�
二皇子看向皇帝:“沈冷可不可以做禁軍大將軍?”
他忽然問出這句話,連皇帝都沒有想到,如果換做正常情況下一個皇子當(dāng)面問皇帝這句話,那就是忤逆之心昭然若揭,那是重罪,可是皇帝卻并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道:“朕不能回答你,以后你自己回答你自己。”
他閉上眼睛,似乎是乏了,可是嘴角帶笑。
長安城。
大青衣甲他們酒意已經(jīng)有了幾分,微醉即可,于是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放下酒杯。
“還有事做。”
大青衣甲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既然要建青衣樓,那就得讓江湖上的人知道青衣樓才是唯一的那座高樓,高到讓人嘆為觀止,讓人不敢去攀比�!�
大青衣乙笑了笑道:“比流云會還高?”
大青衣甲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大青衣乙,指了指賬房先生,又指了指剩下的兩個人。
“我們幾個人坐在一起,如果不能讓青衣樓被流云會更高,丟人嗎?”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點頭。
是真的丟人。
那就建一座高樓,高山仰止的樓。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君臣父子
東疆。
沈冷坐在海邊的巖石上看著潮起潮落,推算日子,陛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啟程去太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幾個月后太山封禪,皇后和太子都會定下來,所以這傻小子嘴角就微微上揚,好像是他得了天大的好處似的。
就在這時候陳冉從遠(yuǎn)處跑過來,手里拿著一封信,一邊跑一邊說道:“長安城來的信,走的軍驛,但是沒有署名,不知道是誰,軍驛那邊也不知道,只說是兵部的大人特殊吩咐過,無論如何也要盡快送到�!�
沈冷嗯了一聲,心說莫非是賴成?想了想賴成沒必要不署名,賴成那樣一個謹(jǐn)慎底細(xì)的人怎么可能會匿名寫信,他是大學(xué)士,不會被人抓住一點把柄,所以匿名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不是賴成,但是兵部還特意交代過,那能是誰?
把書信拆開看了看然后就驚了一下。
陛下的信。
沈冷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緊張,陛下以這種方式給他送一封信過來顯然另有深意,若是公事,直接下旨不就好了。
“心里還在不舒服?”
這是第一句,沈冷看了之后覺得有些慌。
“朕知道,有些事沒有提前和你解釋是朕不對,可朕想著,朕是皇帝,還是長輩,礙于身份礙于顏面,若主動和你解釋豈不是顯得朕很沒有面子,朕怎么可以沒有面子?”
沈冷這是第二句,沈冷看完忍不住笑了笑。
“朕是一直等你主動來問朕,問朕為什么要打壓你,問朕為什么忽然變得冷酷了,問朕怎么就一點情面都沒了,朕一直等著你來問,每日都會忍不住往窗外看看,想著那個傻小子怎么還不來?一直等到你離京,你也沒有來也沒問,所以朕還有些生氣�!�
沈冷深吸一口氣,心腹之中有些暖意。
“朕后來才想明白,因為你懂事,懂事的孩子總是不去招惹別人煩憂,你從來都不會耍脾氣,也不會去爭搶,你也總是會去為別人考慮,所以你想明白了就想明白了,至于你是不是吃了虧受了委屈,你自己覺得不重要,你不想來問朕,是因為你覺得那不是為臣之道,你覺得皇帝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你還覺得你來人了就是你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
“朕一念至此,心里便有些疼,于是又扣了你三年俸祿。”
沈冷撲哧一聲笑出來,心說陛下你可真疼我。
“沈冷,你知道朕為什么盼著你來問問朕嗎?因為朕想和你多說說話,想讓你在朕面前委屈一次,像個孩子一樣的委屈,朕都已經(jīng)想好了的,如果你真的來了,耍脾氣了,發(fā)牢騷了,朕就一定會和你多說幾句話,一定會好好勸慰你,然后再扣你三年俸祿�!�
沈冷噗嗤一聲又笑了,心說陛下你還能更疼我啊。
笑著笑著眼圈就微微發(fā)紅,又把這段重新看了一遍,視線卻挪不開,總是回到這段的開頭一句,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還是不舍得繼續(xù)往下看,這幾句話里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讓他不能走也不想走,就想來來回回的一遍一遍的一直看。
他下意識的讀出來:“如果你真的來了,耍脾氣了,發(fā)牢騷了,那就一定會和你多說幾句話,一定會好好勸慰你......”
沈冷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他是那么那么一個容易滿足的人,那么那么容易被感動的人,可是閉上眼睛,眼淚卻流出來的更快了些。
陳冉看著,不知道是誰寫的信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所以慌亂起來。
“冷子,冷子?”
他連著叫了好幾聲,沈冷側(cè)頭看向他,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是陛下的信�!�
陳冉一驚,然后反應(yīng)過來:“你先看,我去把今晚上吃的菜收拾出來,說好了晚上一起吃火鍋的,我看還得多去買幾壺酒才行,還得加菜,加肉菜!”
他轉(zhuǎn)身跑了,屁顛屁顛的,比孩子還孩子,看起來比沈冷還開心。
“哈哈哈哈哈......陛下的信!”
遠(yuǎn)處陳冉喊了一聲,笑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沈冷笑著搖頭,心說你真是個傻冉子。
他低下頭繼續(xù)往下看,啪嗒一聲,一滴淚水落在信紙上,把信紙打濕了一小片,沈冷連忙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把信紙在身上按了按,試圖用衣服把水吸走。
“沈冷,朕一直想著,你這樣懂事的孩子,小時候應(yīng)該受過不少委屈,懂事的孩子也往往得不到獎勵,所以朕一開始就想獎勵你,給你更多,再多,這次朕壓了你,降職降爵,朕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你應(yīng)該相信朕,朕這樣做是為你好,現(xiàn)在你暫時委屈些,以后你就不用受委屈,朕的話還是能作準(zhǔn)的,這是最后一次讓你受委屈,只要朕還在,誰都不能讓你受委屈......除了朕之外,朕最近很頭疼,怎么才能繼續(xù)扣你的俸祿,賴成說不好找借口了,朕想著你一個堂堂大學(xué)士連這點借口找不到?”
沈冷笑著哭,哭著笑。
“于是朕就自己想,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然后朕醒悟過來......你什么時候錯過?你一直都是那么在乎你在乎的人,你一直都是那么不把自己個人榮辱放在眼里,所以想要揪你什么錯處不放都難,朕很苦惱,因為朕讓賴成查了查扣了你多少年俸祿了,賴成說已經(jīng)扣到沈冷六十歲,朕再扣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然后想著,朕是皇帝,朕怎么不好意思,于是朕讓小張真人給你推算了一下,她說你應(yīng)該有百歲以上的壽命,朕立刻就開心起來,還有四十年可扣�!�
沈冷心說小張真人你也真疼我。
“沈冷,小張真人說你可活百歲以上,朕很開心�!�
這是倒數(shù)第三句話。
“朕著人送去一些東西,是給孩子們和茶兒的,沒有你的份�!�
這是倒數(shù)第二句話。
“朕有些想念你�!�
這是最后一句話。
神猛的抬起頭,眼淚順著臉流下來,止不住。
黑獒蹲坐在沈冷身邊,看著沈冷哭,黑獒嗚嗚的叫了起來,用那顆巨大的頭顱蹭沈冷的肩膀,沈冷伸手抱住黑獒的大腦袋,揉了揉笑道:“別怕,沒事,你不理解,哭不一定是難過,也可能是開心�!�
黑獒當(dāng)然是聽不懂,所以又嗚嗚的叫了幾聲。
與此同時,虎骨塔。
大皇子李長澤艱難的蹲下來,在水坑里撩水洗了洗手,手上已經(jīng)滿是老繭,看這雙手,看這張臉,哪里還像是曾經(jīng)錦衣玉食的皇子,從外貌上來看他和那些虎骨塔的囚徒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似乎連他自己都已經(jīng)忘記了原本尊貴的身份。
好歹洗了洗手手李長澤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手腕上的鎖鏈就嘩啦嘩啦的響,他低頭看著這鎖鏈微微皺眉,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然后慢慢轉(zhuǎn)身往回走,就在這時候有幾名看守過來,先是很客氣的打了招呼,為首的人笑著說道:“今日半年期滿,所以一會兒你收拾一下,我安排了一間屋子你可以去洗洗澡換換衣服,明天一早就可以離開了�!�
李長澤一怔,看起來像是有些迷茫:“有半年了嗎?”
守衛(wèi)連忙說道:“有了的,到今天正好半年�!�
李長澤哦了一聲,其實他怎么會不直到已經(jīng)滿半年了,每天都熬著度日如年一樣,他再次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鎖鏈,守衛(wèi)立刻反應(yīng)過來,取了鑰匙給李長澤把鎖鏈打開,腳上的鎖鏈也打開,李長澤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后問:“那我能吃過早飯再走嗎?身上沒錢�!�
守衛(wèi)覺得心里一酸,這可是堂堂大皇子,居然在這因為一頓早飯而多嘴,忍不住有些唏噓,連忙點頭說:“可以的,我們守備大人還為你準(zhǔn)備了一些薄禮,吃過早飯后,那兩位陪同你過來的廷尉還會隨行,一路上吃穿住行都由他們負(fù)責(zé)�!�
李長澤點頭,抱拳:“多謝。”
第二天一早,李長澤在兩名廷尉府的跟隨下離開虎骨塔營地,他回頭看了看那座已經(jīng)即將建成的軍事堡壘,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
虎骨塔城若建好的話,這里將是西北向外延伸的最重要的據(jù)點,這座堅城可以駐軍數(shù)萬,一旦西北地區(qū)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虎骨塔就是這里的定海神針,以虎骨塔城之堅固,就算是安息人的那種拋石車也未見得能奈何。
“我以后還想回來看看�!�
李長澤看著那座高城笑了笑:“參與其中,頗為自豪�!�
廷尉們互相看了看,也是心里有些復(fù)雜不知道怎么說。
“我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自己隨便走走?”
李長澤問。
其中一名廷尉搖頭:“還不行,陛下派人送來旨意,命你到一路返回京畿道,在京畿道還有些事等著你。”
李長澤的臉色猛的一變,多日以來小心翼翼壓制著的情緒差一點繃不住,他又不是真的釋然,他怎么可能釋然,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已經(jīng)放棄了一切,然而讓他放棄一切真的那么簡單?那是他母親給他爭來的,他放棄,能對得起他母親嗎。
所以他一聽到那廷尉說要把他帶回京畿道心里就狠狠的震動了一下,情緒都險些控制不住,京畿道......如果京畿道那邊再出了什么事的話,他如何翻身?
他之前很清楚自己在長安城的處境,也知道曹安青被抓了回來,而且也基本可以確定曹安青這個人守不住秘密,所以按照曹安青的口供他都可以被處死,他能怎么辦,他必須自己救自己,所以他主動請求皇帝廢掉他太子之位,主動要求游歷天下,這只不過是想讓皇帝對他暫時放心,也暫時把殺心收一收,他能利用的,也不過是皇帝另外一個身份了......他的父親。
京畿道是他最后可以翻身的地方了,他在等機會,也確定機會一定會等來,可此時此刻皇帝卻讓他返回京畿道......這是一點生路都不打算給他留了?
“好啊�!�
李長澤笑起來,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我也想先回去看看,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來京畿道方城縣的驢肉火燒,每次想起來都很饞�!�
李長澤伸出手示意:“要不要鎖上?”
兩個廷尉同時搖頭,然后邁步向前:“走吧。”
李長澤眼神里閃過一抹兇狠,很快,一閃即逝。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突變
其實東疆愛吃火鍋的人并不多,靠著大海,飲食方面和內(nèi)陸地區(qū)有很大的區(qū)別,沈冷和茶爺?shù)浆F(xiàn)在為止也沒能適應(yīng)這里的飯菜,他倆都不是什么矯情的人,所以當(dāng)然是不管到了哪兒還是要吃自己愛吃的東西,現(xiàn)在又不缺錢。
火鍋這種東西用沈冷的話說就是......連著吃上兩頓就會覺得有些厭煩,但是有一陣子不吃便會想念的不要不要的,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可是兩個孩子卻不愛吃,跑到一邊兒玩去了。
沈冷坐在那看了看已經(jīng)快要開起來的鍋,忍不住想起來在長安城和老院長賴大人他們吃火鍋的時候,所以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茶爺坐在一邊看了他一眼,撇嘴:“你面目之色,有幾分思春模樣�!�
沈冷嘆道:“想了想賴大人�!�
茶爺眼睛微微一瞇:“禽獸!”
沈冷一怔:“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