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腳腕處傳來了陣帶著寒意的刺痛,江顧低下?頭,看見了已經(jīng)爬到了小腿上的鬼紋,他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鬼紋是從他腳下?踩著的東西中?生長出來的——
這一大片識海,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鬼紋。
不過它們并沒有攻擊的意思,江顧面?不改色踩過那些結(jié)塊肉刺和粘稠的綠液,停在一塊巨大的白?色皮毛前?。
“它”蜷曲在鬼紋纏繞搭起的一小塊空洞中?,背對著江顧,只露出了條蓬松雪白?的尾巴,還有一對毛茸茸帶著淺粉色的耳朵。
“衛(wèi)風�!苯櫤八�。
那團皮毛聞言抖了一下?,過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轉(zhuǎn)過了頭,露出了一張猙獰可怖的臉,上面?爬滿了鬼紋,白?瞳空洞無?光,額前?的羊角如同?枝丫伸展卻干枯的樹枝,蒼白?的嘴唇前?左右各有兩顆彎曲交錯的獠牙,而他臉上覆著斑駁的鱗片,有些地方卻長出了如同?赤雪般柔軟雪白?的毛發(fā)——難以讓人直視。
江顧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你在干什么?”
衛(wèi)風默默地轉(zhuǎn)回了腦袋,將自己埋進了鬼紋里,看樣子并不想回答他,但一條濕漉漉的鮫尾卻從雪白?的皮毛下?滑了出來,黏膩冰涼的尾鰭悄悄卷住了江顧的腳腕。
“我會變好看的�!毙l(wèi)風的聲音從鬼紋底下?悶悶地傳了出來,賭氣一樣,“比赤雪更?好看。”
反正他已經(jīng)把赤雪的靈體?全?都吃了。
江顧知道?赤雪在十年前?就死了,不管衛(wèi)風吞不吞它結(jié)果都一樣,在意這件事情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從心底生出了股煩躁。
衛(wèi)風清晰地察覺到了他的煩躁,背對著他興奮地咧了咧嘴,轉(zhuǎn)過身?挑釁地望著他,動了動自己毛絨絨的耳朵,故意舔了舔嘴唇,“它一點兒都不好吃。”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衛(wèi)風緩緩湊近他,幾乎整個元神都纏在了他身?上,湊近他的脖頸輕輕聳了聳鼻子,又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他的耳垂,在上面?留下?了一抹刺目的紅痕,他盯著江顧看了很久,挑釁變成了忐忑和不安,下?意識地想要退后。
卻被江顧一把扣住了下?巴。
靈力?瞬間指尖瘋狂涌入了衛(wèi)風的元神,被他披在身?上赤雪的皮毛緩緩化作了點點亮光湮滅了在黑暗中?,連帶著那對耳朵和那條漂亮的尾巴,衛(wèi)風在他眼中?變回了原本的丑陋模樣。
屬于赤雪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不要在死物上浪費時間�!苯櫪溲劬嫠�
衛(wèi)風抿了抿唇,倔強又固執(zhí)地盯著他,“我可以做你的靈寵。”
“不需要�!苯櫤敛华q豫地松開了手,轉(zhuǎn)身?便走。
“為什么?”衛(wèi)風趕忙追上,隨著他往前?,丑陋的本體?被少年身?形取代,他伸手抓住了江顧的手腕,“你之前?不是想跟我簽訂靈寵契嗎?我比赤雪厲害,做的肯定比它更?好!”
“太丑�!苯櫼会樢娧�
而且照他這個心性,他養(yǎng)的那園子靈寵都不夠這鬼東西吃的。
衛(wèi)風攥住他的手不肯放,“我會努力?變好看的。”
“多此一舉。”江顧只進來了一縷元神,衛(wèi)風如今元神強悍了不止一星半點,他一時掙不開,臉色更?冷了幾分。
衛(wèi)風眼底暗潮洶涌,卻強行壓下?了那股想毀了所有的暴躁,低聲道?:“我還有一個識海,你要去看嗎?”
又是一陣空間倒轉(zhuǎn)。
這個識海比前?兩個稍小,卻明亮許多,天高云闊鳥語花香,山峰上有處簡陋的山洞,江顧一眼便認出這是之前?他在清平峰隨手開辟的洞府。
洞府內(nèi)卻不是簡陋的石壁,而是緊鄰在一起的房間,有之前?連云峰他教衛(wèi)風讀書時的書房,有后來大殿中?他的臥房,還有衛(wèi)風自己造出來的那個小山洞……每個房間都堆滿了零零碎碎和江顧有關(guān)的東西,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我渡劫之后,識海便一分為三,丹田靈根同?樣成了三份,修為跌到了煉氣�!毙l(wèi)風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我試著將它們?nèi)谠谝黄�,但沒成功。”
“應當與你體?內(nèi)血脈有關(guān)。”江顧觀察著面?前?那條淡藍色的靈根,“此處是神鳶鮫的識海,方才?屬于鬼面?白?目,最開始那個是人修。”
他停頓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結(jié)論,“未必是壞事�!�
衛(wèi)風瞥了一眼他耳垂上的紅痕,喉結(jié)微動,試探出聲:“師父……你相信鄔和致說的嗎?”
江顧冷漠地看著他。
衛(wèi)風見他沒有反駁自己的稱呼,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如果我真是他說的那種怪物,恐怕——”
恐怕平澤大陸這些修士都容不下?他。
可以吞噬一切活物又能粉碎道?心,而且很可能殺不死,只是一個神鳶鮫鱗便能引來無?數(shù)追殺,連衛(wèi)暝州這樣的大能都隕落在他手里……江顧接近他,難道?也是因為他這個身?份?
猜疑心一旦起來,便能生無?數(shù)魔障。
“當個故事聽便算了�!苯檶ι纤袒蟛话驳哪抗�,神色平靜道?:“他曾同?我講過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版本�!�
衛(wèi)風怔住。
“從旁人口中?知道?的事永遠真假難辨,即便你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事情又焉知不是幻境一角?”江顧抬手往他眉心畫了個定神符,“除了你的道?心元神,其余皆是負累�!�
江顧就這樣無?動于衷地站在他面?前?,垂著眸子,冷冷清清地看過來,恍惚間竟同?溪源秘境那座古神像的虛影重合在了一起,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如雪落清泉,卻將衛(wèi)風的識海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是衛(wèi)風第一次知道?,原來所謂點化,只言片語便可重如萬山。
察覺到他心神動蕩,江顧果斷收攏了元神回歸身?體?。
冰窟內(nèi),倒在地上的少年爬起來,未曾睜眼便已打坐入定。
曲豐羽愕然地看著衛(wèi)風額心浮現(xiàn)的朱雀神印記,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竟師承悟道?了?”
修真界師徒之間,大多都是師父傳授弟子學習,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徒弟和師父之間由于天資、悟性、道?心和其他資質(zhì)不同?,所謂傳承通常都會浮于表面?的功法術(shù)經(jīng),真正的道?心還要修行之人自己去悟。
但極罕見的情況下?,弟子會傳承到師父的道?,他們未必會修習同?一種“道?心”,但其對天地的感?悟卻能一派傳承,那是遠比道?心更?為深層更?加接近天地法則的東西,無?論與師父還是弟子,都是難得的大機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江顧也很詫異,事實上他收衛(wèi)風為徒是為了渡情劫,不過取巧走的路數(shù),教導衛(wèi)風也只為了讓人能自保,這師徒名?分于他可有可無?。
但衛(wèi)風這一師承悟道?,他便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衛(wèi)風認可他的道?,崇尚他的道?,乃至心無?雜念愿意追隨他的道?,天地法則認可了衛(wèi)風師承弟子的身?份,而他和衛(wèi)風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甚至連江顧的家族血脈印記都出現(xiàn)在了衛(wèi)風身?上。
這是他真正的傳承弟子。
江顧看向衛(wèi)風的眼神難得多了幾分認真和凝重。
而隨著衛(wèi)風感?悟,江顧的修為也隱隱有突破之勢,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曲豐羽與鄔和致,果斷甩袖卷起了衛(wèi)風,消失在了平逢宗無?盡的冰天雪地之中?。
年少春衫(二十六)
半個月后。
平逢宗深不見底的山澗縫隙中,
容貌清俊的?少年盤腿而坐,周身被?人布滿了復雜的?法陣,七件天階法器盤旋在他頭頂上方,不斷地吸收著靈氣?匯入他的?丹田,
又將他體內(nèi)駁雜的?怨氣?提純,
重新被他吸收。
倘若有?旁人在此,定要驚嘆于這磅礴浩瀚的靈力與強悍的?提純法陣,
更不用說那?罕見的?天階法器與地底匯聚一處的?三條靈脈;但若他們看見這聲勢浩大的?布局中心只是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
只怕要氣?得嘔血。
而在距離他百里外的?山峰,
江顧正在突破。
從煉虛初期突破至煉虛中期,
這對江顧而言并不算艱難,甚至稱得上最輕松的一次突破——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帶著強行突破,乃至靈力都無須自己吸收,全都是由衛(wèi)風心甘情愿“上?供”而來。
比較起來,從前他突破渡劫竟顯得如此艱難坎坷。
江顧站在峰頂,
看著最?后一道劫雷緩緩消失,
目光復雜的?看向衛(wèi)風所在的?大陣,若不是師承悟道極為難得且只有?一次,
他倒真想開宗立派廣收門徒了。
又半個月后。
屬于衛(wèi)風的?雷劫轟然而下。
江顧把人從冰碴子?里挖出來時,
衛(wèi)風已經(jīng)被?劫雷劈得神智不清,
他靠在江顧懷里,艱難地抬起手來指著天空張嘴便罵:“好你?個賊老——”
江顧一把攥住他的?手按下來,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氣?勢洶洶的?黑云烈雷堪堪停在了半空,
警告似地扯了幾個閃電,
盤旋半晌才緩緩消散。
江顧松開手,冷眼看著他,
“舌頭不要可以拔了�!�
衛(wèi)風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三分委屈三分悲憤,“師父,我被?劈了好幾天!結(jié)果只是從煉氣?一層突破到了煉氣?二層!我八歲就煉氣?二層了!”
都說好苗子?三歲煉一五歲煉二,結(jié)果歸來半生,他還是個煉二!
“……”江顧詭異地沉默。
早知道就讓這廝罵了,這聲雷劫聲勢如此浩大,廢了他七件天階法器,他以為至少也能劈出個金丹來。
衛(wèi)風一見他沉默便知道自己有?理,怒火中燒便要提劍再罵,被?江顧一把按了回來。
“你?體質(zhì)特殊,不能以常法來論�!苯櫭娌桓纳剞D(zhuǎn)移話題,“道心可立下了?”
衛(wèi)風臉上?閃過了一抹他熟悉的?心虛。
“嗯?”江顧目光冰冷。
“立、立了。”衛(wèi)風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六欲道�!�
江顧臉上?罕見地空白?了一瞬,“什么?”
同無情道多?情道之流比起來,六欲道便直白?低俗得多?,修習之人會格外重欲,不管是貪嗔癡怨還是愛欲情欲都格外濃烈,沒有?堅定的?心性,通常都會沉淪欲海,連合歡宗的?修士都不屑此道,往往會選擇更穩(wěn)妥的?多?情道——選擇六欲道的?,基本?是些?被?迫褻玩的?爐鼎臠寵,又或者是些?貪圖享樂只求快活的?低等禽獸。
十分為人所不齒。
當?師父的?自然想教個好徒弟,江顧不是沒想過,既然師承了他的?道,衛(wèi)風也許能痛下決心立個無情道,再不濟也可以是多?情道,倒也不算與他本?性相悖。
但他決計沒有?想到會是六欲道。
有?那?么一個瞬間,江顧想劈了這個不成器的?混賬。
衛(wèi)風在江顧的?注視下慢慢漲紅了臉,磕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被?劈的?時候什么都沒想,肯定是那?鬼紋吸食了太多?怨氣?和、和欲望……才這樣的?�!�
他果斷將黑鍋扣在了鬼紋身上?。
絕對不是因為他被?雷劈的?時候,滿腦子?里想的?全都是師父。
江顧深吸了一口氣?,“你?——”
衛(wèi)風用那?雙明亮又清澈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下垂的?眼尾也濕漉漉的?,悄悄攥緊了他的?袖子?。
江顧罕見地語塞,想一劍把人殺了,但又實在可惜師承。
“罷了�!彼淇岬貙⑿渥�?扯了出來,眉頭緊皺,“六欲未必不通大道�!�
于是衛(wèi)風便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
他并不在乎自己修習什么道,無情道也好六欲道也罷,只要江顧能留他在身邊,隨便什么道都行。
“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修習的?。”衛(wèi)風信誓旦旦。
江顧想起六欲道那?些?亂七八糟污穢不堪的?修煉方式,糟心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了他的?話,“走吧。”
衛(wèi)風眸子?里像是盛了灘污黑濃稠的?墨,直勾勾地盯著江顧的?背影,身后的?鬼紋張牙舞爪想舔上?去?。
江顧似有?所覺,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衛(wèi)風干干凈凈站在冰面上?,臉上?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抬腳朝他跑過去?,“師父,等等我!”
——
一個月過去?,曲豐羽跟鄔和致自然沒了蹤影。
但曲豐羽在他們之前藏身之處留下了東西。
衛(wèi)風拿起法陣中的?錦盒打開,里面躺著枚淡紫色的?靈芝,他低頭聞了聞,幾條鬼紋從他耳后冒出來想舔,被?江顧用劍鞘抽開。
“洗髓靈芝。”江顧道:“生吃有?毒�!�
衛(wèi)風被?抽得抖了兩下,乖乖將錦盒遞給了他,“師父,小——曲豐羽他們兩個去?哪里了?”
“不知道�!苯檶⒛�?靈芝檢查了一遍,確定上?面沒有?任何印記和法陣符紙之后,才扔進了儲物袋。
“曲豐羽說她能感應到曲家人的?位置,那?我應該也能感應到她的?位置�!毙l(wèi)風道。
江顧撩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派胡言,她只是在你?的?元神上?烙下了定位印記。”
衛(wèi)風愣住,“那?她……師父你?早就知道了?”
“嗯。”江顧用法術(shù)消除了這個山洞里屬于他和衛(wèi)風的?氣?息。
“師父,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衛(wèi)風有?些?難過。
江顧不冷不熱道:“以后少亂認親�!�
他轉(zhuǎn)身便走,沒有?解釋的?打算。
“師父,以后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毙l(wèi)風語氣?誠懇,但難免擔心,“不過那?烙印還在嗎?”
“消除了。”江顧說。
“師父,其實我之前能聞到別人身上?情緒的?味道,后來也能通過鬼紋感知到�!�
“嗯�!�
“師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可是我現(xiàn)在感知不到你?的?情緒了�!毙l(wèi)風有?些?失落,他現(xiàn)在只能聞到江顧身上?很淡很淡的?暗香,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很想湊上?去?舔舔師父。
但是不敢。
“反向封印住了。”江顧不喜歡隨時被?人窺探到自己的?情緒。
衛(wèi)風頓時更加失落了,卻又無法反駁,悄悄湊上?去?聞了聞江顧,咽了咽口水,“師父,我現(xiàn)在能控制住大部分鬼紋,可以單向關(guān)閉感知,以后你?就不用封印了�!�
江顧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顯然不信他的?鬼話。
衛(wèi)風心虛地移開目光,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現(xiàn)在江顧上?了通緝榜,靈龍宗、江林周三家都在找他們,整個平仄大陸好像已經(jīng)沒有?他們師徒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不過衛(wèi)風卻不后悔當?初喊得那?一句,倘若不到如此境地,他只會離師父越來越遠,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他師承悟道,明顯感覺到了江顧態(tài)度細微的?變化——方才那?情形若是以前,師父直接就會削斷他的?鬼紋。
而且?guī)煾赣肋h都有?辦法。
江顧的?確另有?打算,只是他沒必要和衛(wèi)風解釋,當?他帶著衛(wèi)風走到平逢宗山門時,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
“師父,有?人!”衛(wèi)風嗅覺奇佳,幾乎同時警惕起來。
江顧停下了腳步。
隱約的?黑影悉悉索索出現(xiàn)在山門兩側(cè)的?奇石上?,而在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我便說不會聞錯�!苯质掷锬弥颜凵妊谥霃埬槪冻隽穗p猩紅細長?的?眼睛,看到江顧時笑得彎了起來,“他的?隱匿陣法一絕,卻逃不過我的?鼻子?,畢竟我們可是一起從尸山血海里淌出來的?�!�
“不愧是狐貍�!敝軕衙髡驹谒慌岳湫�,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女子?,“寧姜,我孫子?周修遠也是死于他手。”
“沒錯,若不是江顧橫插一手,我便能復活你?阿姊,何至于淪落到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樣。”周修遠緊跟在周懷明身邊,他披著件鬼修特有?的?黑色大斗篷,露出來的?半張臉慘白?如紙。
周寧姜比之前憔悴了許多?,她看向江顧,緩緩開口道:“江七公子?,好久不見�!�
江顧微微一笑,“周家還沒放棄你?么?”
這句話瞬間讓周寧姜黑了臉,她從小資質(zhì)出眾被?當?做圣女培養(yǎng),眼看就要啟程前往望月大陸,誰知為了個神器竟被?江顧這種廢物暗算至道心破碎,如今周家早已選好新的?圣女,她早變成了枚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