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才不要!
心思來回一轉(zhuǎn),綠濃就跪了下去,哭著道:“小姐您別敢奴婢走,娘讓奴婢好好照顧小姐,奴婢從來不敢忘……”
她哭得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謝姝寧看著卻覺得惡心不已,就這點功力,也敢在她面前耍心眼。
綠濃口口聲聲說著她沒有忘記桂媽媽的叮囑,其實話里的意思不就是擺明了告誡她,別忘了還有桂媽媽。謝姝寧冷冷地撇了撇嘴,吩咐起來:“柳黃,你去玉茗院一趟,同桂媽媽把事情說明白了。”
“是,奴婢這便去�!绷S應(yīng)了聲退了下去。
綠濃見狀唬了一跳,連哭也忘了。
她只當(dāng)謝姝寧聽到桂媽媽就一定會說方才的只是玩笑話,可沒想到謝姝寧這一回卻是真的鐵了心。
“小姐……”她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方才的伶俐口齒一掃不見。
謝姝寧掩住嘴打了個哈欠,而后笑瞇瞇地看著她道:“敏敏想必會比我還要?dú)g喜你的。”
話畢,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內(nèi)室。
玉紫也笑吟吟地沖綠濃道:“喲,恭喜綠濃姑娘了,這回可是交了好運(yùn)了�!�
隨后也不理會綠濃,上前挽了月白的胳膊道:“眼瞧著便要入春了,小姐過去的春鞋都了些,正巧前些日子太太那邊送了匹料子來,月白姐你說是做平底的好,還是做了高底的好?木底子響腳,倒不如用氈底子如何?”
兩人兀自說起了做鞋的事,竟是似乎全然不當(dāng)屋子里的綠濃在場。
綠濃眼眶紅紅,朝著兩人翻了個白眼,氣恨地摔了簾子出去。
很快,卓媽媽先了柳黃回來。
她進(jìn)瀟湘館時正巧同綠濃撞了個正著,進(jìn)門便問,“綠濃是怎么回事?”
玉紫拿著鞋扇,道:“沒什么,小姐讓她去伺候九小姐,今日起便不必留在瀟湘館了�!�
卓媽媽大驚,“去伺候九小姐?”
“小姐是這般說的。”玉紫飛快地將方才的事重復(fù)了一遍。
卓媽媽聽完神色又從容了起來,道:“既然小姐決定了,那就這么著吧�!彪S即指點起了玉紫跟月白做鞋的技巧。
過了會,柳黃回來,身后還跟著神色間難掩焦急無措的桂媽媽。
幾人福了福禮,依舊做她們的鞋子。卓媽媽則同她寒暄了幾句,“方才我雖不在,可這事小姐若定下了,也不好駁了回去。”
桂媽媽臉色訕訕地道:“合該如此,也是綠濃那丫頭不省心。”
謝姝寧年紀(jì)日漸大了,當(dāng)初搬進(jìn)瀟湘館之時,宋氏也是發(fā)了話的,往后瀟湘館里的事一應(yīng)由謝姝寧自己做主,她不插手。所以如今,綠濃是瀟湘館的人,怎么處置,自然是謝姝寧自己說了就算。
“到底年紀(jì)還小著,磨礪一番,等大些便好了�!弊繈寢屇昙o(jì)比桂媽媽長些,終是忍不住安慰了句。
桂媽媽聽了卻并不受用。
她有心想要綠濃留在瀟湘館,便是不行最次也不過回玉茗院去,去海棠院跟謝姝敏,那是萬萬不妥的。
可是卓媽媽推說謝姝寧才睡下,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來,她到底也沒能見著謝姝寧一面。
這事,當(dāng)然也沒能說成。
當(dāng)天晚上,綠濃就去海棠院。
陳氏可不比宋氏好脾氣,加上綠濃又是桂媽媽的女兒,落在海棠院,就沒得過好臉色。
這么一來,綠濃倒是也乖巧了許多。
平日里但凡有點空隙,就跑到玉茗院去,在宋氏面前裝傻賣乖,想要再從海棠院出來�?蓻]等宋氏松口去尋謝姝寧說項,陳氏先發(fā)覺了。冷笑了兩聲,陳氏便將她餓了一整天。隨后出一回門,便餓她一頓飯。
幾次下來,綠濃就瘦了一圈,哪也不敢去了,只日日跟在謝姝敏身后跑。
桂媽媽心疼不已,終于忍不住沖去見了謝姝寧,低聲下氣地道:“小姐,奴婢知道綠濃那丫頭不聽話,可……”
沒等她將話說完,謝姝寧便擱下了給舅舅回信的筆,正色道:“乳娘,你還記得薔薇嗎?”
桂媽媽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自己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乳娘別擔(dān)心,等綠濃學(xué)乖了,我們再叫她回來便是�!敝x姝寧笑著。
桂媽媽點點頭,面上仍遍布擔(dān)憂之色。
謝姝寧低頭不語,復(fù)提起了筆。
……
謝家三房的大門外,這時卻來了一行人。
打頭的男人年約五十,立在那,手中打著把寫了首歪詩的紙扇。他身后跟著的小廝,見了謝家守門的就趾高氣揚(yáng)地道:“這是你們家老太太嫡親的兄弟,還不快去稟報!”
第099章
蝗蟲
陳家的人雖一直不間斷地從三老太太手里要財帛,可是平日里并不時常親自上門,偶爾來幾回,也多是女眷。所以謝家守門的小廝并不認(rèn)得三老太太的兄弟,又見這天還沒真的開始熱呢,竟就有人打起了折扇,心下不免譏笑,便不大愿意相信,將對方上下掃視一圈,就道:“既如此,遞上名帖,我等自會去回稟�!�
“嘁,你這小子!”陳萬元身邊的小廝聞言瞪大了眼睛,一捋袖子便要沖上去揍人,險險被陳萬元給攔住了。
陳萬元手中折扇一合,嘴邊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擺擺手道:“休要同這起子人一般見識,過會且看他還如何囂張�!�
口中說著囂張的話,他倒也老老實實讓人拿了名帖遞過去。
謝家守門的小廝面色不虞地接了,隨后分派了一人進(jìn)里頭去稟事。
陳萬元站在門口,右手握著的折扇不時點著左手,一副無所事事的閑適模樣。他年紀(jì)不小,保養(yǎng)得卻不錯,除了眼角有幾絲紋路外,面皮竟也依舊還是緊繃繃的,乍一眼看過去最多不過不惑之年�?善砩嫌泄深j喪的氣,平白給加上了十歲。這么一來,倒也真同他本身的年紀(jì)差不多。
等了會,一陣風(fēng)吹過,他驀地重重打了個噴嚏,忙從懷中掏出帕子來擤鼻。
那帕子是綢制的,雪白的一塊,角落里繡著盛開的紅花,香氣四溢,姿態(tài)極艷俗。
這東西便是給女子用,怕也不會是什么良家女子,更不必說是給陳萬元這么一個老頭子用�?墒桥磷釉谒掷�,卻被他用得極其怡然自得。
看得守門的小廝目瞪口呆。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陳家在京里早早沒落,算不上名門望族,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么著沒有一身肉好歹還有兩斤吧?可眼下瞧著陳萬元的模樣,陳家別說“兩斤肉”了,只怕是要淪落到同東城的那群販夫走卒差不多了。
今日上門,十足十要來打秋風(fēng)的模樣。
可陳萬元面上卻沒有一分尷尬之色。
過了會,里頭傳出了話,三老太太請他進(jìn)去。
一路走,陳萬元一路四處打量。
原本他上門來,既是謝元茂的舅舅又是他的岳丈,身份大大不同。如今可好,舅舅倒還勉強(qiáng)是舅舅,那一聲岳丈卻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陳萬元想著也不禁有些懊惱。
若不是女兒無用,何至于此。
怪過了女兒,他當(dāng)然又暗暗責(zé)怪起了自己的親妹妹。
三房她身份最高,可竟然連個嗣子也拿捏不住,要她何用!
這般一想,他腳下的步子就快了起來,匆匆忙忙走至花廳,他看也不看里頭的人,自己揀了把椅子坐下,大腹便便地往后一倒,方開口道:“有沒有規(guī)矩,連個茶也不上?”
恰逢三老太太由春平扶著走了進(jìn)來,一見他就沉下了臉,冷聲吩咐道:“上茶�!�
陳萬元這才抬起頭來看她,咧著嘴笑了笑,露出兩排因吸大煙而顯得暗黃的牙,咳嗽聲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是來了!”
三老太太不吭聲,瞥他一眼,在椅上坐下。
待到熱茶送上來,她便讓春平領(lǐng)著人全部退了下去。
花廳里登時便只剩了他們兄妹二人。
陳萬元的膽子愈發(fā)大了起來,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道:“你瞧瞧你,自個兒穿金戴銀的,卻不想想家里頭都快揭不開鍋了,可見你心里從來沒有一分記掛著陳家。”說著,他停下了抖動的腳,慢吞吞地伸手擦了把眼角,這才繼續(xù)道,“你是謝家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若不是沒辦法,也斷沒有臉面上前來見你�!�
“好了!”三老太太聽了幾句,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哪里還肯聽他繼續(xù)說下去,忙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陳萬元卻不大高興起來,嘟囔了句:“你倒還長本事了�!�
三老太太大怒,想著這些年來,娘家一伙人便將自己當(dāng)那金山銀山一般,拼命地想要從她身上扒錢財,心里頭就一陣火起。
若她是頭豬肉,這會也早被搜刮得連層油花也沒了!偏生這群人,像是永不會饜足的畜生,沒完沒了地上來撕咬她的血肉。她氣得腦殼子生疼,好容易才將心里頭的怒氣給壓制了下去,耐著性子問道:“說吧,這一回又想要多少?”
她沒有子嗣,又不是真心想要做她的謝家婦,故而一開始倒是真的滿心想著提拔一番娘家�?蛇@么長久以來,但憑是誰都應(yīng)瞧出來了,如今的陳氏一族那就是爛泥扶不上墻,再如何提拔都是無用的。
然而她心里明明清楚得很,真到了面對陳家人的時候,卻又忍不住軟了心,松了口。
“也沒什么,你也知道,前幾年你外甥出了那樁事后,一直就過得不大如意。媳婦也沒能說上,眼見著年紀(jì)就要一大把了,再這么下去豈不是要給耽誤了?”陳萬元喝了盞茶,砸吧兩下嘴,“這茶是經(jīng)年的茶葉了吧?一股子怪味!你怎么給忘了,我只愛喝上等的大紅袍�!�
三老太太瞪他一眼,“既知道耽誤不得,那就給他說親去呀!”
陳萬元擱下茶盞,哭喪著臉道:“哪里是不愿意給他說親,只是這臭小子自個兒看中了人,再不肯要旁的了�!�
這話說的三老太太半信半疑。
自己那外甥的脾性,她也知道幾分,好女色又不老實,更不是踏實本分的人。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若他真瞧中了哪家姑娘,莫非是年紀(jì)大了長進(jìn)了些知道好歹,浪子回頭了不成?
三老太太遂放緩了聲音道:“他瞧中了哪家的姑娘?若合適,我去幫著說項也無妨�!�
陳萬元就笑了起來,抓著折扇打開來扇幾下,壓低了聲音道:“是你們家的四娘子�!�
四娘謝芳若?
三老太太先是一怔,隨即勃然,一把起身,手指顫巍巍地指著陳萬元的鼻子尖罵道:“這等渾話你倒有臉說!”
旁的都暫且先不論,按照輩分來算,謝四娘那可是陳萬元的孫輩,那也就是陳萬元兒子的晚輩!不過這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謝四娘那可是謝二爺跟二夫人梁郡主的嫡女!
這樣的身份,別說嫁給陳家的子弟做妻室,就是連說,陳家人也斷沒有資格說起!
三老太太怒不可遏,摘下手上的佛珠就朝著陳萬元的臉面砸了過去,“你不用做人,我可還要在謝家過下去的,趁早歇了這心思吧!”
“你這脾氣!”不同于她的大火,陳萬元倒是老神在在的,撿起一旁掉落的佛珠,道,“你且別急,我這話還未說完呢。你聰明,難道我便是個傻子?論起來,我還比你多吃了好些年的飯呢。這事自然是不成的,我也早早訓(xùn)過他了。我同你嫂子倒給他看了門親事,門當(dāng)戶對,樣樣合適。只是這成親,納彩、催妝,什么不要銀子?咱們家呀,窮得娶不起媳婦了�!�
三老太太氣急反笑,“這些年,你從我這要了多少銀子去,你可要我同你細(xì)細(xì)算上一算?”
陳萬元忙阻攔:“這就不必了。只是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平日里問醫(yī)吃藥診金便花出去不少,哪里還能攢得下銀子?”
“好好,那你說,你今次準(zhǔn)備要多少銀子?”三老太太見慣了他的無賴樣,也不同他繼續(xù)爭辯,重新坐下,壓抑住怒氣。
陳萬元搖著扇子抿嘴笑,過了會方道:“一萬兩�!�
“你說多少?”三老太太聽清楚了,但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復(fù)又問了一遍。
陳萬元神色不變,“過年時,便是賞賜下頭的人那也得一人五十兩,這一萬兩我已是精打細(xì)算過的了�!�
三老太太這下子連氣都?xì)獠粍恿�,伸出蔥白的手指重重按壓著眉心,“一萬兩,你只顧獅子大開口,怎地不想想我是否拿得出這般多銀子?”
昔年她的陪嫁也不過千兩銀子,如今可好,竟一口氣便要同她要萬兩!
可陳萬元是個臭不要臉的老痞子,他只管說,哪里會幫著想。
“唉,我也不知還有幾日可活了……”陳萬元不答她的話,反倒哭訴起來,“這也是最后一回了,等你外甥娶了媳婦,我也沒臉再同你開這個口�!�
大老爺們,哭得鼻涕眼淚一股腦地流,又拿著塊艷俗的帕子擦拭。
三老太太瞧不下去了,冷著臉問:“當(dāng)真是最后一回?”
蝗蟲似的娘家人,她也著實累了,再懶得應(yīng)付。
陳萬元止了聲,隨后開扇半遮住臉,道:“你是我的親妹子,我難不成還你誆你?”
三老太太沉默。
即便他說的是真話,她也沒有辦法一口氣拿出萬兩銀子來。
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真真是要剪碎了她的愁腸……
突然,靈機(jī)一動,一個完整的局就在她心里成了形。三老太太冷笑,定定看向自家老哥哥,展眉道:“大哥且先回去吧,最遲半個月,我便將銀子給你送去�!�
陳萬元大喜,撫掌問道:“妹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第100章
幺蛾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三老太太不快地移開了視線,嫌惡地趕他走,“大哥就這走吧,不必久留�!�
陳萬元皺皺眉,試探著又問了句:“一萬兩,當(dāng)真不假?”
三老太太猛地轉(zhuǎn)頭,狠瞪他一眼,“走不走?”
“走走走,這就走!”陳萬元滿心想著銀子,見她果真惱得厲害,忙扭頭走人。一邊走,心里卻一邊暗暗嘀咕著,沒想到要一萬兩便能真要到,那下回是不是該說兩萬兩?他邁著步子,早早將方才同三老太太說的最后一回要錢的事給拋在了腦后。
近幾年,經(jīng)過他手的銀子著實算不上小數(shù)目,只可惜花得也兇,再多的銀子也禁不起這般花用。
他想著又磨了磨牙,早前從宋氏手里要過幾筆銀子,又花著這筆錢去尋三老太太要銀子,兩廂一加,叫他食髓知味,花得暢快�?珊箢^,宋氏那邊自然是不搭理他了,他的日子就又開始入不敷出。因而這一回,他才會親自上門來,同三老太太獅子大開口。
沒想到,三老太太竟只略想了一想,便應(yīng)了下來。
他不禁低聲罵了句,“同我裝窮,真窮能立時應(yīng)下這筆銀子?真真是個賤貨!”
說完又生怕漏了嘴叫謝家的人給聽了去,忙閉緊了嘴巴四處張望起來。好在并沒有被人聽見,他長松一口氣,飛也似地往外而去。
他前腳正要出門,后腳便被個人給喚住了。
喚他的是個婆子,眼生得緊,看身上穿戴,應(yīng)是主子身邊得用的。
陳萬元轉(zhuǎn)過身,走至一旁,警惕地盯著面前的婆子看了又看,疑惑地問道:“怎么回事?”
婆子半低著頭,恭敬地道:“老太太讓奴婢來同您知會一聲,那事恐怕還得考慮考慮�!�
“考慮?”陳萬元原先還認(rèn)真聽著,聽到考慮二字,登時瞪大了眼睛,折扇抵在手心里,下頭掛著的玉墜子帶著長流蘇晃晃蕩蕩個不休。他原地踱步,咬著牙道,“她是耍我不成?方才應(yīng)得好好的,還說過幾日便將銀子送來給我,這會又改了主意是怎么一回事?”
婆子的頭垂得更下了些,“老太太說數(shù)目太大,怕是一時周轉(zhuǎn)不靈�!�
陳萬元壓低了聲音斥道:“方才是她自個兒說的一萬兩就一萬兩,現(xiàn)如今又說周轉(zhuǎn)不靈?”
“奴婢只是個下人,只照著老太太吩咐的話說�!逼抛哟怪拿嫔显诼牭揭蝗f兩這個數(shù)目時,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詫異。
陳萬元跺跺腳,恨聲道:“我自個兒尋她說去!”
話音落,就又要回頭去尋三老太太。
婆子忙道:“老太太說了,這事并不變,只是可能需要延期幾日�!�
陳萬元這才停下了步子,皺眉道:“延期幾日?”
“至多三四日。”
陳萬元聞言,面上才露出點笑模樣來。
原本兩人說定的是半個月,如今延期三四日,也就是二十來天,倒也沒差多少。左右都要等,多等幾日也無妨,只要銀子不短了他的便是。這樣想著,他心里頭便舒坦了些。
“這還差不多�;厝ネ銈兝咸f,我都知道了。”陳萬元笑著拋下一句話,扭頭繼續(xù)往外頭走去,口中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顯得心情極佳。
等人一走,方才攔住他的婆子便匆匆忙忙往回走,一路腳步不停地進(jìn)了瀟湘館。
此人正是謝姝寧身邊的卓媽媽。
她步履匆忙地進(jìn)了東次間,見到謝姝寧便道:“小姐,果真被您給料中了,的確是來要銀子的�!�
謝姝寧抖抖手中去年繪的“九九消寒圖”,道:“媽媽都問出了什么?”
之前桂媽媽才走沒一會,陳氏的父親來尋三老太太的消息便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因了陳家往常有人來多是女眷,這一回同往常有異,怕是有旁的事。謝姝寧想了想,就特地譴了卓媽媽去打探一番套套話。她年紀(jì)雖不大,可如今自己單獨(dú)僻了院子住,院子里一應(yīng)的人跟事也都是她說了算,卓媽媽也頗聽她的話。
故而接到了她的吩咐,卓媽媽也并未多問,便應(yīng)了。
“陳家老爺說,老太太應(yīng)了他一萬兩……”卓媽媽斟酌著,小心翼翼地從齒縫里擠出話來。
謝姝寧則卷起了手中的圖,皺眉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一萬兩?不曾聽錯?”
卓媽媽搖搖頭,語氣堅定地道:“奴婢聽得真真的,就是一萬兩不會有假。”
見狀,謝姝寧不由也詫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