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這一世,燕霖卻病入膏肓,然而在眾人都以為他快要喪命之際,卻有人擄了鹿孔為他治病。
事情再一次變了。
不知是因為她提前讓鹿孔出現(xiàn)在了京都,還是因為在田莊時她提醒了燕淮,萬幾道的事。
終歸,這一切又失了軌跡,叫人看不到盡頭。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謝姝寧耽擱不得,只能先行回府。鹿家亦不安全,她索性將月白也給帶了回去。瀟湘館里卓媽媽跟柳黃等得心驚肉跳,總算是沒有叫宋氏發(fā)覺。
謝姝寧換了舒適的衣裳,歪在楠木大床上瞇了一會。
冬至帶著人仍在外頭尋找任何可用的線索,她并未下令讓他們收手。
她無法預見今后會發(fā)生的事,心中始終難安。
鹿孔將豆豆當成心肝肉,若萬幾道拿豆豆做餌,必能叫鹿孔傾盡全力為燕霖醫(yī)治。
她如今只能盼著燕霖的病重一些再重一些,好叫鹿孔治得慢一些,才好叫他們父子多活幾日。若不然,依照她所知的萬幾道跟小萬氏,一旦燕霖的病用不到鹿孔了,鹿孔父子當即就會一命嗚呼。
夜半時分,她去悄悄看了月白,睜著眼哭著,蜷在那。
回來后,她亦是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卓媽媽急巴巴走進來同她道:“小姐,冬至遞消息進來了!”
第241章
反戈
窗外夜霧未消,此刻尚不過卯正。
謝姝寧整夜未曾闔眼,原本眼皮沉重,難得有了絲倦意,而今一聽到這話,登時睡意全消,忙問:“都說了什么?”
卓媽媽小心翼翼地回道:“說是已找到鹿大夫的所在了,只是要將人給救出來,怕還得費一番周折。”
“我親自去見他�!敝x姝寧眉頭微微一皺,準備親自去見鹿孔。
冬日的天總是亮得比較晚一些,天上積聚的云層也總仿佛厚實些,不易被金燦燦的日光穿透。外頭的雪已停了,但化雪之日比落雪時還要冷上許多,卓媽媽不敢掉以輕心,一等謝姝寧準備起身,便立即打發(fā)人去取了極為厚實的冬衣來,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冬至眼下人在何處?”謝姝寧匆匆自盥洗室出來,喊了玉紫來梳頭。
卓媽媽道:“在二門外候著�!�
謝姝寧頷首,只讓玉紫隨意將長發(fā)一梳,便命人取了鶴氅,戴上風帽出了門。
得了消息,原本該立即去知會月白一聲的才是。
但月白昨夜累極,卻強撐著不肯睡去。
謝姝寧無法,恐她敗了身子,只得半夜讓人悄悄在她的屋子里點了安神香,這才讓她沉沉睡了過去。因而這會,謝姝寧便沒有喚她起來,只身帶了圖蘭飛快往二門外的那個小亭子去。
灰蒙蒙的天,待她們走至亭子附近時,才算是亮了些。
就著這點光亮,謝姝寧看到亭子里并不止一個人,不由腳步微凝。
除了冬至還有誰?
思忖間,亭子里的人也瞧見了她們,往外走出來迎了一迎。
謝姝寧直到這時才透過正在消散中的薄薄霧氣,看清楚了候在亭子里的那幾人。冬至自然在,可他身邊卻多了個謝姝寧沒有料到的吉祥。
不及她們再靠近,氣氛便陡然一僵。
不知是不是因為要進謝家來的緣故,吉祥身上此刻并沒有佩劍。
圖蘭打量了他幾眼,沒動,對面站著的吉祥也沒動。誰也不出聲,事情就變得怪異起來。謝姝寧無力扶額,無心知道這二人之間的矛盾,只拔腳往亭子里走,趁著微明的天色,上了臺磯,立即問道:“鹿大夫此刻人在何處?”
冬至看了一眼吉祥,而后才道:“約莫寅時一刻時,奴才一行人同吉祥大人的人,遇上了�!�
“我只是個護衛(wèi),不是大人�!痹捯袈涞兀榈忉屃司�,“鹿大夫在富貴巷里�!�
冬至臉皮一僵,斥了聲:“怎好在小姐面前說這些!”
富貴巷這樣的地方,說出來未免臟了官家小姐的耳朵。
即便冬至知道謝姝寧不同,也秉著做下人的規(guī)矩,死死不敢直接在謝姝寧跟前將那地方給說出來,故而方才卓媽媽知道了具體的地方,也不敢告訴謝姝寧。他們都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萬一她想親自前去富貴巷救人,可如何是好?
在吉祥這,卻沒這么多顧慮。
富貴巷的名聲太大,滿京都從老到少誰人不知,在場的人里頭,真的不清楚的,也唯有一個圖蘭而已。
見吉祥的話說完,謝姝寧面帶驚訝,一個字也不說,圖蘭不由急了:“小姐,我們既然已知道了地點,不如趕緊過去吧!”
謝姝寧一下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扶著冰冷的石桌沿角來回摩挲,思量著說道:“不是你我能去的地方�!�
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人竟然會在富貴巷里……
一條街的花樓,鹿孔父子又會被藏在了哪間里頭?
猶如針入大海,汪洋之中,踟躕難尋。
豆豆還那么小,正是愛哭愛鬧不愿聽話的年紀,被藏在了富貴巷中,實在不像樣子。
她驚疑不定地抬起頭來,看向吉祥:“富貴巷里,有萬家的產(chǎn)業(yè)?”
那些個老鴇龜公,個個都是老奸巨猾的東西,輕易不可能會收旁人控制,即便是位高權重之人,也艱難,但若是老板下的令,那便不同了�?扇f家的人,自詡清流,焉會沾染這些東西?
“萬家、燕家都沒有任何同青樓賭場粘連的地方�!奔橄胍矝]想,斷然否決,“這件事謝八小姐暫時不必碰觸,主子那自然會給您一個交代。”
若非燕淮讓他親自來同謝姝寧解釋提醒幾句,他才不愿意跑一趟謝家。
畢竟既然牽扯到了富貴巷,不管謝姝寧做什么,一旦被人知道,于她的名聲終歸是有損的,絕不會有好事。
吉祥無奈,只能領了命令趕來,“鹿大夫父子性命無憂,還請八小姐放寬心等待�!�
謝姝寧聽著,忽然譏笑了聲,“放寬心等待?我的人好端端被抓,如今尚且生死不明,你叫我如何放寬心?”說完,不等在場諸人回過神來,她驀地一疊聲質(zhì)問起吉祥來,“燕二爺病了,快死了,與我們何干?你家主子既然已重回燕家,手掌大權,為何不好好將人看牢了?連個病入膏肓的人都看不住,他還妄圖成什么大事?萬家的人既無產(chǎn)業(yè)在富貴巷,那他們又為何會藏身富貴巷?你滿嘴謊話,還叫我寬心?”
她一聲又一聲地詰問著,吉祥一時不查被唬了一跳,連退兩步,被冷風一激,方才回過神來。
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可眼前的少女不待他出聲,又已恢復了原先的模樣,坐在那溫聲說道:“當然,國公爺既然說了,我自然也只能候著消息,但是……還請給個準話,幾日幾時這件事方才能了結(jié)?”
吉祥被她猛然間似換了的兩張面孔折騰得心神恍惚,遲疑著道:“這件事,遠比八小姐所想的要復雜許多,怕是要耗上幾日�!�
謝姝寧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勁,追問起來:“這件事里,還攙上了誰?”
吉祥深深看她一眼,“即便說了,八小姐也不會明白的�!�
深閨少女,再有膽色,又能知道多少。
吉祥是輕視她的,他甚至覺得自家主子讓自己跑上這么一趟,都是白費功夫。
謝姝寧卻在這時站起身來,站在距離他一步之外,“是誰將燕二爺從府里悄無聲息地帶走的?”
吉祥沉默。
“兩日之內(nèi),如果鹿大夫父子未曾平安歸來,這筆賬,我會算在你家主子頭上!”謝姝寧微笑,笑容純真善良,眼神卻深邃如古井,似歷經(jīng)滄桑。
吉祥咬牙:“八小姐這筆賬也算得太糊涂了些,人又不是我家主子劫的,怎能這么算?”
謝姝寧仍笑著,“如果他看好了病榻上的兄弟,那還有鹿大夫什么事?”
“您候著吧!”吉祥被她無賴的算法算得有些懊惱起來,一氣之下差點將該說的不該說的盡數(shù)都和盤托出,好在話將將要出口之際,他恍若醍醐灌頂,明白過來謝姝寧的用意,連忙閉嘴告辭。
冬至和他一起出去。
謝姝寧這邊不能連一個人也沒有,唯有第一時間得到的消息,才不會變味,剩下的可就都說不好。
因而吉祥略想了想,到底還是帶上了冬至一道走了。
清晨帶著霧氣的亭子里,頓時只剩下了謝姝寧跟圖蘭主仆二人。
謝姝寧扶著柱子,幽幽嘆了聲:“激將法總沒想的那般管用……”
可這件事里,到底還有誰攙和了一腳?
小萬氏若有法子將兒子在燕淮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府,必然不會等到現(xiàn)在。至于萬幾道,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會想到把自己當成寶貝看待的外甥藏在花街柳巷里。
他是天生的武將,為人苛刻嚴謹,絕不會這般做。
所以會是誰?
她猜不透。
可有人卻已經(jīng)知道了。
……
因為主子懼冷,而連門窗都用膠封死了的屋子內(nèi),點著多個火盆,溫香煦煦,恍若仲春。
走進里頭的人,幾乎能瞧見空氣里氤氳的煙氣,泛著淡淡的香味。
再往里,有張桌子。
桌上擱著一只汝窯白瓷的碗,里頭盛著淺淺的一汪藥汁。漆黑的顏色,也不知用多少藥材,熬干了多少水,方才有了這點子藥汁。
有只手伸了出來,端起了碗。
手的主人,叫汪仁,是東廠的督主,內(nèi)廷最位高權重的主子。
每年一到落雪的日子,他就會覺得遍體生寒,呆在再暖和的屋子里,也依舊冷得厲害。這藥,也只是用來驅(qū)寒的。然而天知道,到底有沒有用處。
他喝盡了藥,用潔白如同初雪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殘留的藥汁,而后朝著對面坐著的人歉然一笑:“這屋子里怕是太熱了吧?”
少年聽見了他的話,卻并沒有看他,只是望著四壁垂落的厚厚羅帷,頷首道:“叫人透不過氣來�!�
汪仁姿勢優(yōu)雅地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走動,似閑庭漫步。
他身上還穿著極厚的大氅,手卻下意識互相搓著,“咱家倒是仍嫌冷。”
依舊坐在那沒動的燕淮,說著透不過氣來,面上的神色卻是冷的,不見一絲熱意。
汪仁看著他搖搖頭,指了指窗:“今年這雪下得早,怕是不日還會有場更大的。”
他少時日子過得苦,被凍怕了,而今幾十年過去了,也依舊懼冷懼得要命。
第242章
相殺
最冷的雪,是能下到人骨子里去的,深入脊髓。
汪仁笑著問燕淮:“您不曾受過凍吧?”
只有未曾挨過凍的人,才會不懼冷,正所謂無知者無畏,若嘗過了那種滋味,誰又還能忘得掉。至少,他是忘不掉了。
“……印公說錯了�!焙鋈�,端坐在鋪著厚實細密軟墊上的少年施施然站起身來,“這場雪雖冷,但到底也冷不過旁的去。三九寒天喝上一碗冰水的感覺,我可才剛剛嘗過�!�
汪仁佯作吃驚:“方才那茶是冰的?”
當然不會。沏茶的水,一直溫著,用上等的炭一刻不停地在底下燒著,哪里會冷。
燕淮聞言,就笑了起來。
笑聲是清越的,又如早春湖上新融了的冰,猶帶著淡淡的冷硬跟水意。
汪仁微怔,旋即淡淡地道:“您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的確是我派人從成國公府帶走的�!�
他說著,竟是一派光明正大,正氣凜然,絲毫不曾覺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對的事,亦不覺得背著盟友在背后捅人一刀有何不可。司禮監(jiān)的汪印公,原本,就是個再隨性不過的人,即便是肅方帝,也無法左右他的心思。
燕淮從一開始就知道,跟汪仁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看到了汪仁這條可走的路,又怎會舍得直接放手。
但汪仁,顯然已經(jīng)膩了。
他微微彎著腰,似冷得厲害,緩步往回走,重新落了座,端起桌上的另外一盞溫茶來。手指摩挲著茶盅,上好的瓷,觸手細膩滑潤恍若羊脂,里頭的茶水清澈香冽。
他輕聲道:“咱家同萬幾道玩了幾日貓捉老鼠,忽然想起若有朝一日邊疆起了戰(zhàn)事,可少不得他,若此刻便將人玩死了,難免不妙。您說是不是?”
萬幾道很會打仗,精通戰(zhàn)事,于這方面來說,他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汪仁的話并沒有錯,可顯然,這又怎么會是汪印公心里頭真正的想法。
燕淮呷了一口茶水,道:“自然是�!�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了萬家大舅的命,讓汪仁出手,為的不過是制衡二字。
汪仁微微皺起眉,轉(zhuǎn)著手中茶盅,“再者,萬家的東西,咱家也有些興趣�!�
那些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祭過神的刀槍,若拿來擺著看,想必是不錯的。萬幾道是個有意思的人,他也想瞧一瞧,萬幾道究竟為何會想要對自己的外甥下毒手。
空穴不來風,事出必有因,這里頭的因,他查了許久竟也是丁點未能查出來,實在叫人心頭癢癢,難以安生。
他無聲地透了口氣:“不過一個少不更事的弟弟,母親舅舅既都想他活下去,左右如了他們的愿又能如何?來日方長,缺了這些個人,可不得無趣至死?”
汪仁說的云淡風輕,不緊不慢,像在說一場梨園里的戲,而非活生生的幾個人,活生生的日子。
在他眼里,燕家也好,萬家也好,這皇宮也罷,都只是他手里的幾張皮影,幾件道具,終了還是一場他要坐下來看的大戲。
“印公說的這些,其實都無妨,只不過……”燕淮淡然一笑,道,“抓了不該抓的人�!�
汪仁反問:“抓了誰?您可別將屎盆子都往咱家這個清白人身上扣�!�
燕淮哈哈一笑,“這般說來,大夫的事,富貴巷的事,都同印公無關?”
“地方是咱家借的,燕二爺也的確是咱家給挪出去的,但大夫,您莫非覺得咱家是菩薩轉(zhuǎn)世,心善到連大夫都幫人給請好不成?”汪仁抓著茶盞,微笑沉吟。
燕淮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像是認同了他的話,但轉(zhuǎn)瞬便道:“人是不是印公幫著請的大夫,其實并沒有關系,重要的是,如今該放人了�!�
富貴巷狹長幽深,里頭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什么鬼都有可能出沒,要想大肆找尋,只會打草驚蛇,叫人轉(zhuǎn)移,愈加難尋。若小心翼翼一間間尋摸過去,卻不知要耗費上多少光景,到頭來還是做了一場無用功。
所以,他索性直接來尋了汪仁。
汪仁沉吟不語,忽而眼神似刀,望向燕淮:“只不過一個大夫,緣何叫新任成國公如此看重?”
特別的東西,他可皆有興趣。
燕淮霍然長身而起,“是個不該碰的人�!�
汪仁斂目,抿了抿嘴。
這回他倒是真的沒有撒謊,他的的確確只是動用東廠的人,悄悄潛入成國公府,再靠小萬氏跟萬幾道兄妹的理應萬和,做了把順水推舟之事,將燕霖給帶出了成國公府,藏到了富貴巷里。
至于大夫,他根本不曾在意過。
就算萬幾道他們找個天仙下來給燕霖治病,也同他沒有干系。
但這會燕淮一提,他不由愣了愣。
這年頭,竟還有他不該碰的人?汪仁不禁嗤嗤笑了起來,快要捧腹,實在是天大的笑話。他笑著笑著,指了燕淮跟前的那只茶盅道,“這茶里融了毒,算算時辰,這便該發(fā)作了,您說咱家這回是不是也碰了不該碰的人?”
屋外的青空上,日頭終于撕裂了云層探出頭來,碎金似的日光斜斜照耀在窗欞上,被厚厚的羅帷隔絕,連帶著外頭的風聲,亦盡數(shù)阻斷。
外頭的人,也聽不到里頭的動靜。
汪仁鮮見的大笑聲,自然也無人能有幸聽見。
因為燕淮喝的那盞茶里有毒,如今在他眼里,燕淮也已是個死人。所以他笑,不論笑成什么模樣,是狼狽是難看還是古怪有失身份,都無所謂。
死人是看不見東西的。
然而汪仁心底里隱隱約約還有些失望,失望于能獲知他的喜好,成功同自己暫時結(jié)盟的有為少年,這一刻卻笨得厲害,竟敢為了個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蠢大夫,只身同他在密封的屋子里吃茶說話。
他狂笑著望向了燕淮,已想著如何才能用刀子將那張清雋到叫人驚艷的少年面孔給剝下來。
要完整的,興許還能縫面小紈扇用用。
就在這時,笑聲戛然而止。
他修長白皙,保養(yǎng)得宜的手“啪嗒”一聲重重搭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頭的茶具哐當作響。
緊接著,那張還猶帶著笑意的臉狠狠一僵,口中嘔出一口暗紅的血來,濺在了他華貴的大氅上。
日頭升得愈發(fā)高了,并不十分厚的積雪也開始飛速消融,一水青磚鋪就的地面上漸漸有了濕漉漉的痕跡。
汪仁又嘔出了一口血。
他似想要扶著桌子站起來,身子卻晃蕩著摔了下去。
燕淮依舊站在原地,面色不改,輕描淡寫地微笑道:“忘了知會印公一聲,火盆里的炭,在下不慎加了一味料。”他聲音極輕,卻字字似柄鋒利無比的尖刃,正中紅心�!斑有一事,印公手下的人看來也是懼冷因而不中用了,竟沒能將我不懼毒的事,給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