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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但他們知道認(rèn)識的那個燕霖,卻絕不是個能忍得住氣的人。

    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靠在太師椅上,笑了笑:“連讓人動手收拾一番的興趣也沒了……”

    “溫家的那位小姐,也是個厲害的�!奔橄胫惹巴羧誓脕懋�(dāng)笑話說的那些話,不由瞇了瞇眼睛,“也不知最后是她吃了二爺,還是二爺吃了她�!�

    燕淮將書案上的紙灰掃進(jìn)了掌心里,聞言低聲發(fā)笑:“由得他們?nèi)�,皇上下了步出人意料的棋,我們只等著看結(jié)果便是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皇貴妃的心思。

    宮里頭的動靜,時刻影響著外頭的動作。

    稍有差池,棋局便是大亂,需從頭布置一番,因而誰也不能掉以輕心。

    好在如今肅方帝也沒心思再去管惠和公主的婚事,而且梁思齊,才向人提了親要續(xù)弦。

    肅方帝怎么也不能在明知道對方已要續(xù)弦的時候,再將公主賜婚。何況正值英國公府的事未能了結(jié)之際,他要再來這么一出,事情只會對他更加不利。

    他好容易清醒了些,卻覺苦惱頭疼不已,遂愈發(fā)忍不住要去尋清虛道士要丹藥吃。

    清虛經(jīng)過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卻有些慌了神。

    若不是因為他給肅方帝服了那味丹,后頭也就不會有英國公府的事。

    如今滿天下都拿他當(dāng)個妖道看待,他是既得意又擔(dān)心,心頭矛盾得很。偏偏肅方帝催得緊,逼他交出好丹來,止了他的頭痛。

    清虛得了令,卻是愁白了頭發(fā)。

    然而沒有法子,他只能日日窩在丹房里。

    一連三日,他為肅方帝送去的丹,卻似乎都沒了原先該有的效用。

    肅方帝接連數(shù)次,不戰(zhàn)而敗,至最后見了美人便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覺丟了天大的顏面,氣得將那幾位美人都打入了冷宮,又氣勢洶洶地親自殺去了煉丹房找清虛。

    第422章

    焦頭爛額

    丹爐內(nèi)火焰不熄,日夜長燃。

    清虛道士也是半步不敢輕易離開,領(lǐng)著兩名小道童守在邊上,一雙眼熬得通紅,面色也難看了許多,不復(fù)先前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肅方帝帶著一身怒火使人推開門走進(jìn)來時,他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準(zhǔn)備小憩片刻。

    年紀(jì)大了,終究便是年紀(jì)大了,這不分晝夜地熬著,一連熬了數(shù)日,他這把老骨頭已是覺得撐不住了。

    可肅方帝哪里會在意他是撐得住還是撐不住,他只道自己一進(jìn)門便撞見清虛在偷懶打盹,全然沒有將自己的命令放在心上當(dāng)回事,頓時龍顏大怒,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近,一腳便踹了上去。

    然而他亦是精神不濟,方踹了清虛一腳,肅方帝便覺動作吃力了。

    呼吸聲陡然變得沉重,他踩在清虛身上,停下了不再動彈,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這一條腿上,落在了清虛身上。

    清虛老道士嚇白了一張臉,再濃重的睡意也是立時清醒,丁點不剩。

    肅方帝踩得重,他的臉色便也越來越難看,伏在蒲團上哀哀求饒:“皇上……皇上……”

    “丹呢?!”肅方帝深吸了兩口氣,總算緩過來些,這才慢慢地將腳收了回來,“朕讓你煉的丹呢?在何處?”

    清虛怕得緊,哆哆嗦嗦地抬指,朝著不遠(yuǎn)處燒得紅旺旺的丹爐指了指,口中顫巍巍地道:“皇上,這丹還不到出爐的時辰呀……”

    “還需多久?”肅方帝皺緊了眉頭,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清虛聞言更是膽戰(zhàn)心驚,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在他腳前叩首:“至少還需一個半時辰�!�

    “一個半時辰?”肅方帝面露不虞。

    清虛覷他一眼,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這幾日肅方帝的脾氣大得嚇人,一開口就跟這天上積了厚厚烏云,要打雷似的,嚇人得緊。他清楚地知道,眼下若不說出個叫肅方帝滿意的答案來,肅方帝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可丹丸何時才能出爐,那都是有講究的,多一刻少一刻,都會有大影響,的的確確至少也還需要一個半時辰。

    他將身子伏得低低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zhuǎn),心里在短短一瞬間已是百轉(zhuǎn)千回。

    他咬了咬后槽牙,讓自己怦怦亂跳著的一顆心平復(fù)些許,這才同肅方帝說:“皇上,這丹得足了時辰,才能有效用�!�

    肅方帝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他兩眼,良久方沉聲道:“朕在外頭候著。”

    言畢,他轉(zhuǎn)身拂袖即走。

    煉丹房的門“咿呀——”一聲,又被重新關(guān)上。

    清虛只覺自己身上大汗淋漓,渾身癱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面如土色。

    皇上他,竟已急到了這般地步,連這區(qū)區(qū)一個半時辰也不愿意多等,非得候在丹房外,一等丹丸出爐即用。

    清虛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抹也抹不盡,擦也擦不干。已經(jīng)連著三日了,整整三日,他親自挑了揀了裝好送去服侍肅方帝用下的丹,都沒了往日的效果,這一回,即將要出爐的這幾枚丹,他心中已然沒了底氣。

    若還是無用?

    接下去該怎么辦?

    清虛惴惴不安地守在丹爐旁,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一個半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等到過去,卻叫清虛覺得似已過了百年之久,久到他手腳發(fā)木,呼吸艱難。

    他不敢指示道童動手,只親自上前取丹。方才取出一枚,肅方帝便已掐著時辰推門入內(nèi),冷然問他要起了丹丸。清虛急忙躬身彎腰,雙手捧著小瓷瓶,遞了過去,一面道:“皇上,此丹性烈,只可暫用一丸�!�

    肅方帝淡淡“嗯”了聲,一把伸手接過,而后便將丹丸倒在了掌心里,看也不仔細(xì)看一眼,仰頭便吞了下去。

    隨侍在旁的小潤子不動聲色地沏了一盞茶送到他面前,視線卻落在清虛身上。

    燕淮同汪仁說過清虛的丹,肅方帝初初服用會有奇效,可久而久之,這效用便會變得越來越差,而肅方帝服的丹也會越來越多,直至最后,再無半點效果,吃再多也只如嚼豆子般,甚至于,這味道還不如豆子。

    小潤子前些日子才知道了這事。他是近身伺候肅方帝的內(nèi)侍,肅方帝每時每刻的變化,都牢牢地映入他的眼簾,即便后宮里的嬪妃,也遠(yuǎn)不如他更了解肅方帝的異常。

    因而小潤子知道,清虛的丹已到了快沒有用處的時候。

    清虛自己自然也有察覺,所以這一回才會在肅方帝下令后,鋌而走險煉了這幾枚烈性的。

    好在總算也有了些用處,肅方帝將其服下后不過片刻,便覺先前時時覺得發(fā)冷的身子暖和了起來,仿佛有一道熱流沿著他的脊椎,一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握了握拳,眼神隨之微變。

    這滋味,就好比他第一次服下清虛煉制的丹丸一般,叫人激動。

    他哈哈笑了兩聲,贊了清虛句“不錯”,而后便從榻上起身,大步朝著外頭走去。

    小潤子緊跟其后,寸步不離地跟著肅方帝,一路往肅方帝的美人們?nèi)ァ?br />
    肅方帝心情大好,連帶著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似乎只是一眨眼,一行人便已離丹房遠(yuǎn)遠(yuǎn)的,只剩下暮夏時節(jié)的風(fēng)輕輕吹著。發(fā)上扎著小髻的道童長舒了一口氣,輕手輕腳上前來扶清虛起來:“師父,皇上沒發(fā)火,這是起作用了�!�

    “還好還好……”清虛卻是心有余悸,“你師父我的看家本事,這回也都使出來了,若再沒效,哪里還有活路!”

    然而他尚且沒有多高興一會,一道晴天霹靂,便破空而來。

    肅方帝去而折返,黑著臉要他遞上剩余的兩枚丹丸。

    清虛詫異,小心翼翼試探著望向小潤子,卻見小潤子只噙著一抹微笑站在那,看不出丁點異樣。

    他輕聲道:“皇上,此丹不可多服……”

    “呈上來!”肅方帝冷冷瞪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

    清虛道士一顫,只得欲哭無淚地將丹丸呈到了肅方帝跟前。

    肅方帝則想也不想,將剩下幾枚都一股腦地倒進(jìn)了嘴里。

    清虛大驚失色,嘴角翕動,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擅C方帝這回將丹丸服下去后,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沒有清虛想的虛不能受,也沒有肅方帝盼著的熱流涌動渾身有力,一切就似乎跟他未曾服下這幾枚丹丸一樣。

    方才他急匆匆去見美人,可還沒走出太遠(yuǎn),身上忽然一冷,耳畔“嗡”的一聲,頭疼起來。

    下身兩股無力,腳步虛浮,踏在泥金地磚上卻恍若走在云端。

    他不得已只得停下前行的步伐,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歇了須臾。這一歇,等到他覺得頭不疼了,方才服下丹丸時渾身激昂的感覺竟也就隨著那些異狀,消失不見了。

    他氣得捋了大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一把朝臺磯下擲去。

    玉碎的聲響,清而脆,像他那原本頑固的夢,被明媚的日光一照,“啪嗒”便碎裂了。

    他領(lǐng)著人折返煉丹房,不管不顧先將剩余幾枚丹服下,然而誰知,竟也毫無用處。

    這怎么可能呢?

    肅方帝的手緊緊握起,手背上青筋畢現(xiàn),指節(jié)發(fā)白。

    他怒問清虛:“為何無用?”

    “皇上……”清虛早被眼前這一幕給驚著了,被他這么一喝問,當(dāng)下就跪了下去。

    肅方帝抓起手旁的東西朝清虛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朕在問你!”

    清虛哪里敢躲,被砸了個頭破血流,急急辯駁:“許是皇上近日服得丹多了些……”

    “胡扯!”肅方帝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話音森寒,霍然站起身來,朝著清虛筆直而去,驀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拖著他往丹爐旁帶,“若你已煉不出好丹,朕留你何用?”

    清虛踢著腳,大聲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清虛啊清虛,你這老東西已是江郎才盡了是不是?”肅方帝手下力氣極大,將清虛勒得漸漸喘不上氣來,“你給朕說個不殺你的理由如何?你若說得上來,朕便饒你一命�!�

    清虛氣喘如牛,兩眼發(fā)白,哪里說得清楚話,腦子都混沌了。

    他聽著肅方帝的聲音,磕磕絆絆往外擠話:“貧、貧道的丹……”

    “話也說不利索的蠢物!”肅方帝聞言,卻忽然發(fā)了大火,突然將清虛的腦袋往丹爐里塞去。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劃破天際,在場諸人皆急急忙忙低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出。

    正慌張著,突聞“嘭”的一聲。

    眾人抬頭,卻見肅方帝暈倒在了地上,而清虛已沒了聲響。

    ……

    夏天將去,天邊刮來第一縷秋風(fēng)時,肅方帝病倒了。

    風(fēng)光一時的清虛道人,命殞煉丹房,頻頻出入肅方帝寢殿的人,又成了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們,焚香煎藥,時好時壞。

    宮里頭倒是突然間清凈了下來。

    這是現(xiàn)成的機會,皇貴妃親自照料著肅方帝,一面連番去信催促父親,望加快計劃。

    小潤子的試探,她亦心知肚明,可在沒有得到白家的明確回復(fù)之前,她不會拒絕汪仁的橄欖枝,也不會順手便接下。

    謝姝寧一行人當(dāng)然也明白她的謹(jǐn)慎,可時不待人,有些事,拖得久了難免要生變。

    就在局面僵持著時,肅方帝心心念念要建的高塔,才搭不過三丈余便塌了下來,兩名工匠當(dāng)場喪命!

    第423章

    回北城

    肅方帝一心想要建造的高塔,在西越本屬罕見,但眼下不過才建三丈余,離他先前所下令筑造的塔,尚且還差著許多,這卻便塌了。

    石塊脫落,底下工匠亂作一團,逃的逃,跑的跑,卻還是有人慢了一步叫頭頂上的大石給砸了個正著,身子頓時委頓于地,頭破血流。等到煙塵散去,官兵們四處搜尋,才終于將這已面目全非的二人從亂石下頭扒了出來。

    好在只死了兩名尋常工匠,負(fù)責(zé)筑造高塔的官員雖驚出了一頭的冷汗,等到下頭的人將名冊一一清點過告訴他具體傷亡人數(shù)后,他這懸著的一顆心就又放了下去。左右肅方帝也還病著,這事好好善個后,也就過去了。

    他使人清點了銀子給出了意外的工匠家人發(fā)了撫恤金,又找了兩人將此事的責(zé)任推卸了去,便權(quán)當(dāng)這事過去了。

    然而高塔倒塌的動靜不小,兼之又死了人,這消息便瞞不住世人,沒多久就在京都傳遍,鬧了個人盡皆知。東城人來人往,消息最為雜亂,謝姝寧跟燕淮又都各自有專人在外頭打探消息,這件事當(dāng)天便傳到了他們耳里。

    小七將消息送上來時,她正跟燕淮在房里說著肅方帝的病。

    清虛一死,肅方帝戒了那些個丹,又有太醫(yī)悉心調(diào)理,可肅方帝的病癥卻并無起色。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內(nèi)里不過棉絮一團,羸弱得緊。這病來如山倒,一時間怕是難以好轉(zhuǎn)。

    高塔的突然倒塌,似乎也在冥冥中昭示著某種玄機。

    燕淮看完手中的字條,當(dāng)即便道,這件事只怕要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

    天上冒出團紫氣,便能被人說成是祥瑞之兆,而今肅方帝病了,他一心一意要建的塔又緊跟著塌了,必然會被人說成是不祥之兆。

    謝姝寧懶洋洋歪在美人榻上,聞言將手中紈扇一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這可不妙�!�

    肅方帝近些日子糊涂事沒少做,早已足夠叫人詬病,這回若有人揪著此事說話,這禍及的可絕不止肅方帝一人。帝位更迭,哪一回不死人不流血?若那幾位王爺動了心思,每人橫插一腳,太子殿下想要順順利利地榮登大寶,就難了。

    “白家那邊,應(yīng)該也快給皇貴妃拿個準(zhǔn)信了�!毖嗷搭h首,挑起一道眉,“先前皇上瞧著不像樣子,但至少身子康健,而今這般,皇貴妃少不得也得改一改主意�!�

    謝姝寧絞著扇柄上的流蘇,微微斂目,沉吟道:“越是如此,娘娘那邊就越是離不得白家的支持�!�

    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篤篤”兩聲。

    隨即,小七的聲音在外響起,“主子,靖王世子邀您吃酒。”

    距離上一回紀(jì)鋆同燕淮見過面后,倆人已多日不曾相見,各自忙著各自的事,鮮少聯(lián)絡(luò),這回說是吃酒,必然也不僅僅只是吃酒。

    謝姝寧趿了鞋子,站起身來,走到燕淮身邊取了外袍給他,口中道:“你暗地里調(diào)查他,他一定也沒少查你,眼下突然邀你出門,怕是查得差不多了�!�

    燕淮輕笑,扭頭朝著外頭揚聲問:“可曾定了地方?”

    “定了�!遍T外小七的聲音似乎稍稍遲疑了下,而后才悶聲道,“定在了富貴巷�!�

    “……”燕淮看看正在為自己系腰帶的謝姝寧,摸摸鼻子,“要不我讓人換個地方?”

    富貴巷是什么樣的地方,滿京都上上下下都知道,一到夜里,香風(fēng)撲面,到處花紅柳綠。不過要談事,避人耳目,富貴巷自然是最合適的地方。謝姝寧并沒多想,可聽燕淮這般說了,她也就忍不住作弄他一番,說:“你怕自個兒把持不住?”

    “我怕師兄他把持不住……”燕淮嘟囔了句,驀地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口,“我只有見了你才這般失控……”

    謝姝寧叫他說得面上微酡,連忙將手從他腰上收了回來:“好了,別叫人等急了�!�

    燕淮就看著她笑,笑得她無奈極了,推他出門:“走吧走吧,我也得往北城去了。”

    “那支參可帶上了?”燕淮這才往門外去,一邊開門一邊問她。

    謝姝寧點點頭,“該帶的都帶上了�!�

    燕淮這才放心地出了門,謝姝寧便也喚了青翡進(jìn)來伺候自己換衣。

    云詹先生的病,雖然一直在好轉(zhuǎn),可并不明顯,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只有一會是清醒的,剩余時間多半是昏沉沉地睡著。鹿孔去瞧過,藥也開了,針也扎了,可起效卻慢。謝姝寧問過鹿孔,云詹先生的病是否惡化了。鹿孔卻說并沒有,的確一直在好轉(zhuǎn)。他之所以這般,乃是因為心有郁結(jié)難消。

    換而言之,云詹先生身體上的病,能治,這心病卻沒有藥。

    他心中藏著事,日夜不寧,自然是好不了。便是個身體康健的好人,日夜被心事困擾著,這身子也得垮了,更不必說像云詹先生這般。

    他本就上了年歲,身上又有舊疾,而今還有心病,哪里還能好得起來。

    然而云詹先生的嘴那就是鋸嘴的葫蘆,想要他對人袒露心聲,談何容易。謝姝寧同云歸鶴仔細(xì)提過這事,可就算是自幼跟著云詹先生長大的他,也鬧不明白,云詹先生究竟在想什么。

    即便他們追著問,云詹先生也不會提。

    謝姝寧沒法子,只能讓鹿孔用藥先將他的身子調(diào)理得好一些。

    昨日府里來信,母親在信中提了云詹先生的病情,她便想著今日親自去探一探。燕淮原也是要同她一起去的,可既然紀(jì)鋆有請,自然得先顧及那邊。

    她領(lǐng)著青翡帶著東西出了門,由小七趕著馬車往北城去。

    誰知剛進(jìn)北城沒一會,就遇到了一支出殯的隊伍。

    馬車退避到了一旁,青翡撩了一角簾子問小七:“是打從石井胡同里出來的?”

    “是謝家九小姐�!毙∑哒f。

    青翡就放下了簾子沒有再言語,退回馬車內(nèi),看向謝姝寧輕聲道:“是謝家。”

    謝姝寧閉著眼睛,淡淡“嗯”了一聲,亦沒有說話。

    她才知道,原來是今天……

    謝元茂還活著,長房老太太也還活著,大太太和她的三叔一行人,也都還活著,可謝姝敏去死了。

    他們離開謝家后并沒過多久,三夫人蔣氏便將六姑娘謝芷若跟謝姝敏從庵堂里接了回來,至如今,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有心避開謝家,可謝家的動靜,她還是留意著的。她得防著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哪一天突然瘋魔了又要來找他們的麻煩。

    好在謝家人自顧不暇,倒是一直也沒有動靜。

    她出閣時,謝家曾打發(fā)了人來湊熱鬧,她是知道的,所以在這之后,她讓人盯了謝家好一段時候。

    故而謝姝敏出事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便傳到了她耳里。

    謝姝敏回來的目的,一為離開脫身庵堂,這二一定是為了他們。

    可謝姝敏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離開了謝家。

    可惜了,謝姝敏滿腔怨恨,就此成了空。三房已經(jīng)凋零,只剩下個瘋瘋癲癲的謝元茂,還有個被長房老太太逼著留在謝元茂身邊的小周氏。謝姝敏雖被蔣氏帶回了府,可她并不是長房的孩子,自然只能回三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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