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張海也走了過來，我們?nèi)齻�一起沉默地看著壁畫，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皺著眉頭，只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看壁畫入了神，恍惚中聽見一陣鈴鐺聲響起，耳邊一個聲音問道：“那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我有什么愿望？

    正想說我想要錢，身上一股熱流涌過，那股熟悉的燥熱感再次出現(xiàn)，與此同時我的頭腦瞬間清明。

    耳邊的聲音不再迷幻空靈，只聽月亮在我身后“嘿嘿，嘿嘿”地笑著。

    我猛地回頭，正對上一張長著黑毛的臉，月亮的臉上從眉毛到下巴長出細(xì)密的黑毛，鼻梁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兩個黑黑的孔洞，他漏出一口森白的尖牙，正在對著我“嘿嘿”笑。

    這場景讓我的血液直沖腦門，抬手對著他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炸響，光頭和張海如夢初醒，光頭嚇得大聲問道：“咋了咋了？咋開槍了撒？”

    這一槍轟掉了月亮的一個肩膀，他沖我呲出一口尖牙，見我再次抬槍，閃身躲在了石臺后。

    我剛想追過去便聽見頭頂一陣窸窣聲，張海和光頭趕緊抬起手電，只見天坑洞頂爬滿了剛剛林子里跑掉的家伙，它們像貂又像熊，頭小身子大，個個都有一米長，此時正倒吊在天坑頂上瞪著我們，在手電光的照射下一雙雙眼睛泛著綠光。

    這碩大的天坑頂，乍一看像是飛滿了螢火蟲，密密麻麻。

    只聽張海大喝一聲：“是山狗子！快跑！”

    第11章

    下一層

    我們老家說的山狗子，有人叫月熊、貂熊，像是一種大型、強(qiáng)壯的貂，只不過相較于貂小巧的四肢，月熊的四肢強(qiáng)壯有力，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山狗子顯然有點(diǎn)不尋常。

    它們四肢幾乎比普通山狗子長出一倍，身子細(xì)而長，看起來十分詭異。它們長長的指甲緊緊摳在石壁上，像蜘蛛一樣在巖壁上攀爬，兩顆犬齒外露，一張與貂相似的三角小臉全然沒有了那種無害可愛的感覺，只剩兇惡。

    張海一聲大喊，我們?nèi)齻�直往來時的洞口沖去，與此同時頭頂響起一陣指甲抓撓石壁的聲音，聽得人牙酸膽寒。

    然而，等我們跑到洞口才發(fā)現(xiàn)，那隧道頂也趴滿了山狗子，他娘的，原來我聽到的呼吸聲不是我們的回聲！

    這下我算是麻爪了，槍管子里只剩一顆子彈，除非這是個火箭炮，不然撐死打死兩只，光頭的小弩更不用提了，也就聽個響兒。

    這些山狗子的爪子雖然沒有熊掌那么大，但是指甲奇長，差不多能給我們做個腸鏡胃鏡了，挨一下還得了。

    “這他媽要死了撒！”

    光頭一手拿著刀，一手舉著手電，手電光晃來晃去，照到哪兒都是一片綠瑩瑩，它們把我們圍在中間，逐漸縮小包圍圈，嘴里發(fā)出“哧哧”的聲音。

    “小弟，你拿槍打頭，大哥給你們斷后！”

    我欲哭無淚：“大哥你拿啥斷后啊，你只能絕后，咱仨不管怎么走都是三個絕后�！�

    雙眼緊緊盯著這些山狗子，我腦子一陣亂轉(zhuǎn)，卻想不出任何能讓我們活著出去的計劃。

    “怎么也得試一試，別說了，你們快跑，我擋著！”

    張海說完就要往山狗子堆里沖，這在我看來跟找死毫無區(qū)別，嚇得我跟趕緊攔住他。

    “哥哥哥，等等，你們看！”

    我示意他們看向天坑中間的石臺，發(fā)現(xiàn)所有山狗子都會自動和那祭祀石臺保持著一定距離，它們趴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像張地毯，卻獨(dú)獨(dú)把祭臺周圍空了出來，就連月亮都只是借著祭臺躲避我們的視線，不敢太過靠近。

    現(xiàn)在看來，那里似乎是最安全的地方。

    “媽的咱們沖過去！”

    我向前一步，對著眼前的山狗子就一槍，一瞬間眼前的山狗子亂成一團(tuán)，火藥味夾著毛發(fā)燒焦的味道十分刺鼻，趁著這個空擋我們?nèi)齻�咬緊牙關(guān)往里沖，但很快后面的山狗子就踩著同伴的尸體撲了上來。

    “臥槽臥槽！”

    光頭忍不住發(fā)出痛呼。

    一只山狗子直接跳過來咬在他的膝蓋上方的腿肉上，我喊了一聲“滾你媽的”，一槍托就把它敲飛了。

    我們?nèi)齻�跑到祭臺旁不過三秒，我站在中間，位置比較安全，他倆卻多了不少傷口。

    “媽的這群犢子玩意兒，下嘴挺快��！”

    張海小腿的褲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透，拿刀的手上全是一條條皮開肉綻的口子。

    月亮看我們躲在祭臺旁，頂著一張黑毛臉沖我們憤怒地呲牙。

    周圍的山狗子圍著我們遲遲不肯散去，卻又在忌憚著什么不敢過來。

    我們?nèi)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爬上了祭臺，這下它們顯得十分焦躁，圍在周圍亂走亂叫。

    我的血順著褲腿往下流在了干涸的池子里，光頭和張海也好不到哪兒去，光頭面上還算平靜，仔細(xì)一看兩腿疼的直打顫，我說他怎么半天不說話。

    不經(jīng)意低頭一看，我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的血，竟然順著池壁勾勒出一個奇怪的紋路，一路流向中心石臺的底座。

    我仔細(xì)一瞅，原來這外層池子在外壁上用陽刻的手法刻了圖案，內(nèi)壁則用陰刻的手法同樣刻了些紋路，但這些不是獸像，更像是一些文字或咒語。

    突然，我福至心靈，很多洞穴的形成都和水有關(guān)，這池子正對天坑壺口，總會有下雨的時候，以前在這里祭祀的人不可能任由著祭祀臺積水吧，而且我們是順著小溪走下來的，卻沒看到這天坑里積水成潭。

    我想到曾經(jīng)去南方見過的一種溶洞，那種洞穴有上下兩個，上面一個與天坑很像，但隨著水流侵蝕，上層洞穴底部會再次被溶穿，形成下層洞穴。

    而隨著地下河水位降低，上層洞穴便開始干涸不再積水。72l

    我環(huán)視四周，想來想去唯一能連通地下的也只有這個祭臺了。

    “海哥，光頭，你倆試試能不能抬得動中間這個石臺。”

    雖然槍管里沒了子彈，但我依然假模假式的用槍口對著月亮和浙西山狗子，畢竟只要我不說，它們又不會知道這里沒子彈了，一群山狗子上哪兒認(rèn)識蘇聯(lián)獵槍去。

    “啥？抬它干撒呢？”

    光頭不知道我突然在整什么幺蛾子。

    “你不管，先試試，能行的話咱們說不定能跑出去！”

    畢竟我們現(xiàn)在站這兒站到死也沒用，他倆對視一眼便面對面站在石臺兩側(cè)，穩(wěn)扎馬步，雙手一個用力。

    “咔、咔�！�

    底座和水池子的連接處竟然真的發(fā)出一陣響動。

    我們對視一眼：“有門兒！”

    但是就是剛才這一下，已經(jīng)是他們使盡全力的成果，真要說搬動或者搬開，實在難辦。

    思來想去，我覺得怎么著也得試一把。

    “這樣吧，咱們胳膊上的勁兒肯定不夠大，咱拿繩子，用肩膀！”

    張海說完就開始從背包里掏登山繩，我們買的繩子足夠長，他把它們來回折成三股，這樣不會勒得太疼。

    “哥，等一下，你們看一下，我換個子彈。”

    等他們真開始搬石臺了，萬一這些王八蛋不要命地沖上來，我光靠嚇唬可是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

    我卸下槍管，把彈殼拋了，迅速塞了兩顆子彈進(jìn)去，然后“咔噠”一聲把槍管甩了回來。

    “開始吧！”

    他倆把繩子繞在石臺砥柱上系了個活結(jié)，一端的活套由光頭斜挎在肩膀上，另一端的兩個繩頭則被張海繞過兩肩然后系在腰上。

    “好了嗎兄弟？”張海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看向光頭，光頭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一聲輕呵后一起用力，張海太陽穴的血管突突跳，光頭腦袋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見，兩人的臉和脖子都漲得通紅，跟畫了油彩似得。

    與此同時，石臺底座發(fā)出的摩擦聲越來越大。

    還真讓他們搬動了！

    不止我激動，周圍的山狗子們更激動，一個個次牙咧嘴的，恨不得撲上來把我們撕碎，我用槍朝它們一比劃，它們就趕緊后退。

    “起！”

    突然，張海大喝一聲，光頭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大喊，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這兩人一個用力就將石臺底座從石頭池子中心拔了出來扔在一邊，漏出一個黑黢黢的圓洞。

    我們用手電朝里頭一照，啥也看不清，但起碼有底，應(yīng)該不至于摔死。

    這下這群山狗子簡直像瘋了一樣，好像我們掀了它姥姥家的房頂，天坑里一時間充滿了刺耳的尖叫聲。

    突然，以缺了個肩膀的月亮為首，它們?nèi)绯彼�般涌上了上來�?br />
    “我靠，快跳下去！”

    光頭和張海已經(jīng)脫力，現(xiàn)在只能靠我，我“砰砰”連開兩槍。

    “你倆趕緊滾下去！”

    事態(tài)緊急，他倆也知道時間寶貴迫在眉睫，撈起包袱像下餃子一樣鉆進(jìn)那個不到一米寬的黑洞。

    這倆人下去以后，這些山狗子反而沒有再撲上來，我也顧不上那么多，直接跳了下去。

    “哎呀我草你媽呀！你她媽壓死我了！”

    第12章

    雕像

    大概下墜了六七米，但我是沒怎么摔疼，因為屁股底下墊了倆人。

    最下頭的是張海，這會兒連聲音都出不來，這可給我嚇壞了，要真是壓斷了肋骨扎進(jìn)肺里，這人可就完了。

    “哥，哥！你可別死啊哥！”我嚇得直拍他的臉。

    “滾一邊子去！他媽的說話還趕不上放屁！”

    張海一把打開我的手，但是他另一只胳膊就沒那么樂觀了，軟塌塌地掛在肩膀上。

    看樣子是關(guān)節(jié)被光頭砸脫臼了。

    “哎呀死不了，先看看怎么個事兒！”

    我們?nèi)齻�拍拍屁股爬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掉在了一個巨大的石鑼上，是一塊巨石被雕琢成銅鑼的形狀，被三根五六米高的粗木樁托在半空，一個個銅鑼連成串，混著彩帶掛在石鑼周圍，直托到地上。

    三個大男人砸在這石鑼上，竟然紋絲不動，建造的時候肯定是費(fèi)了不少心思。

    “我靠，這些人天天放牧，還有時間研究這些嗎？”

    我用手電筒往四周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下層的空間遠(yuǎn)比上面的天坑巨大的多，我們腳下的石鑼在這巨大的山洞里顯得不足為奇，而我們幾個大男人在這里就像盤子里的三個餃子一樣。

    突然，頭頂傳來“咔咔”的聲音，我們趕緊抬頭看去，只見月亮的黑毛臉從洞口一閃而過，我們剛才玩兒命搬開的石臺又被搬回去了，洞口又被堵死了。

    “他娘的，這死月亮真夠缺德的撒！”

    光頭氣的叉著腰指著頭頂直罵。

    不過這個鬼東西力氣還真大，要不是我們有槍，肯定得交代在這兒了。

    我剛要從頭頂收回目光，卻驟然發(fā)現(xiàn)，有液體從我們下來的洞口正在向四周擴(kuò)散。

    “你們看上面！”

    這洞頂不像上一層的天坑，而是經(jīng)過了人工雕琢，整個洞頂是蒙古包一樣的圓形尖頂，中心處正是上方的祭臺，而現(xiàn)在緩緩留下的液體應(yīng)該是光頭和張海的血。

    這些血的流速非常慢，大概是因為量太小，只流到了洞頂中心一小圈便停了，大概是洞頂事先被人刻了凹槽，沒有血流過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出來，只能因為看到一部分顯現(xiàn)的紅色紋路。

    這些紋路里圖案，也有類似文字，但我明顯不認(rèn)識。

    “誒兄弟，你看那個圖案像不像個小孩兒？”

    光頭指著一處圖案問我，我一看還真是，圖案是簡單的線條刻畫，一個小人兒被包圍在一個半圓里，明顯能看出四肢較為短小，而且是蜷縮姿態(tài)，旁邊還有一豎排不認(rèn)識的字。

    我拿出手機(jī)拉近鏡頭拍了下來。

    我們在石鑼上待了白天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響，這山洞里出奇的安靜。

    “咱們一會兒下去找找出口？”

    光頭拿出兩卷紗布和繃帶，我把槍背在身后，拿出用碘伏給他倆消毒包扎。

    “忍一忍啊，海哥你一會兒就在上頭等我倆，我們爬下去找找路，找到了再回來把你背下去�！�

    這么大個山洞，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有上頭一個出口，但張海的胳膊下去也不方便，還是待在上邊安全一點(diǎn)。

    我們準(zhǔn)備的手電功率還是太小，在這種大空間的黑暗里實在不夠看。

    “走，咱倆下去瞧瞧�！�

    我打頭陣，把手電筒叼在嘴里，順著支撐石鑼的木頭柱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下退。

    光頭和張海趴在石鑼邊兒上幫我照著周圍，三個人身處空曠無邊的黑暗里，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山洞只能聽見獵槍背帶發(fā)出的“咔噠”聲。

    柱子磨得很光滑，我只能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退，周遭是靜謐的黑暗，對未知的恐懼讓我手心出了不少汗，幾乎要從柱子滑下去。

    終于，我的雙腳踏實踩在了地上，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我背靠柱子，用手電向四周照了照，距離石鑼大概四五米處，擺了幾張木桌，看著像是用來擺祭品用的。

    “下來吧！”確認(rèn)周邊沒有危險后，我沖頭頂?shù)墓忸^招招手。

    光頭像個蛤蟆一樣從柱子上爬了下來：“這也太黑了嘛！嚇人球子的�！�

    張海還趴在石鑼邊上看著我們，我抬手跟他說：“哥，你在這兒等我們�！�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小心！”

    我倆開始對周圍的環(huán)境一點(diǎn)點(diǎn)摸索起來。

    “朋友們，這得雕多少時間�。俊�

    我倆率先來到了山洞的一面石壁前，只見一個巨大的薩滿神像矗立在山洞的一端，緊靠石壁，這神像只雕到胸口，頭頂幾乎觸及洞頂。

    我曾經(jīng)在東北見過一次鄂倫春族的薩滿神像，那座神像給人的感覺是渾厚威嚴(yán)，薩滿神的眼神滄桑，像是在遙望遠(yuǎn)方。

    而這座神像不同，雕像的服裝華麗繁復(fù)，依稀能看出胸前還掛著獸牙獸骨制成的項鏈，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一雙半閉的眼睛向下看著，正對上我們這些站在地上的渺小人類，讓我憑空覺出他有那么一份高高在上的藐視與妖異。

    總之是讓人感覺渾身難受。

    “別看了嘛兄弟，我老感覺這人在看咱們。”

    光頭也是渾身不自在，拉著我就往邊上走。

    可是這手電筒剛一轉(zhuǎn)我就嚇了一大跳，只見一條頂著人臉的巨蛇盤踞在薩滿像的一側(cè)。

    “臥槽啊……”光頭剛喊了一聲就趕緊捂住自已的嘴。

    我也嚇得不輕，這人臉慘白中泛著綠光，此時雙目緊閉依偎在布滿鱗片的蛇身上。

    但再一細(xì)看，我就松了口氣：“行了，這是假的，也是石像！”

    光頭膽汁都要嚇出來了，一聽這話定睛一看，果然是假的，氣得他直跺腳。

    也怪不得我們膽小，這薩滿神像通身原石原色，而這蛇像卻以精細(xì)的手法描了色，這黑黢黢的山洞里，乍一看實在栩栩如生。

    我繼續(xù)向另一方看去，人蛇像一旁是一只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的石像，看身子像巨型蜥蜴，但是鱗片更大，扁扁的三角頭像蟒蛇，但卻有鹿角，嘴邊六根長須，配件聽著像龍，看其實組合起來怎么看都不像個好東西。

    再向后則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兔子，但它比普通的兔子耳朵尖細(xì)，四肢粗壯有力。

    “這是個兔子吧？我感覺它一腳能把我腸子蹬出來�！�

    光頭邊看邊碎碎念，而我數(shù)了數(shù)，薩滿神像左右各六尊石像，大致看上去是十二生肖，但細(xì)看下來卻與尋常的十二生肖長得很不一樣，簡直可以說是奇形怪狀，根本不是正常動物能長出的樣子。

    第13章

    骨架

    盡管這些石像看起來非同尋常，但我倆既不是專家也不是學(xué)者，也就看個新鮮，現(xiàn)在主要的任務(wù)還是找門逃命。

    我們特意看了這些石像的背后，只是普通的巖壁，根本不像有門的樣子。

    “走，去別處看看，這些雕像看得人瘆得慌。”

    光頭站在一只四角山羊旁邊，表情像便秘了似得：“走走走，快走，看得我難受球子的！”

    光頭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招呼我往另一邊走。

    “臥槽，這特么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