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恰好這個時候又到了傍晚,我們絲毫不敢耽擱,生怕一個落后張峰就被月亮領(lǐng)進廟里強買強賣了。
我倆埋頭就是爬山,但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個整覺,此時我們兩個已經(jīng)有點筋疲力盡了,身上的汗一層接著一層地冒出來。
天色黑了下來,我們兩個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能就近找了個地方坐下喘口氣。
張海把這筆賬全算在他弟弟張峰頭上:“奶奶的也不知道這兔崽子是沒來還是進去了,大晚上在荒郊野嶺找個人,趕上羊糞蛋里挑黑棗了�!�
我喝了口水:“大不了就守在這兒,找別人可能難,找他好認得很,對這個貨,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剛說完我倆就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匆忙雜亂,起初我倆還以為是什么野獸,神經(jīng)瞬間緊繃起來。
結(jié)果一個頂著鳥窩頭的男人突然冒了出來,他身上的衣服跟碎布條似得,臉上臟了吧唧,屁顛屁顛地跑到我們旁邊蹲下。
我下意識避開一段距離:“大哥你誰��?”
那男人呲著一口大牙:“我張峰啊,老吳你咋連我都認不出來,哥,你們可算找著我了!”
他話音剛落就被張海一把揪住了脖領(lǐng)子:“你他媽的長本事了!一聲不吭跑這兒來送死?”
結(jié)果張峰一臉莫名其妙:“哥你在說啥?我這不想著快中秋節(jié)了,咱媽又回老家了,怕你自已在這兒孤單嘛!我不就是不認路,不小心迷路了,你至于嗎你?”
他這話把我和張海都說愣了,說完他自已反而生氣了,一把甩開他哥的手:“我怎么說也是你親弟弟,就上山找我一下你就氣成這樣,你可真行!”
說完他就自已往山下跑了。
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哈巴鬼廟里的東西肯定是又搞騷操作了。
我倆最后還是硬著頭皮把張峰領(lǐng)到了山下,畢竟誰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多了零件還是少了零件。
一路上他都在絮叨,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張峰了,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我們之間這幾年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老吳,你們旅行社生意咋樣?我現(xiàn)在上班的地方越來越不行了,提成都快都拿不上了�!�
他坐在我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我也不想理他。
結(jié)果他越說越激動,拍著我的肩膀說:“哥們兒,要不咱倆合伙單干吧!”
這句話徹底給我惹毛了,直接拍開他的手大喊一聲:“你給我滾!”
說完我就去了張海的房間,留他們兄弟倆在趙大娘的房間待著,看在趙大娘和張海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真把張峰打死,他倆愛咋咋地吧。
躺在炕上,我給光頭打了個電話:“到哪兒了兄弟?你得來上次哈巴河這個地方接我一下�!�
掛了電話以后我連衣服都沒脫就睡了,這一晚上張峰來敲了一次門,我也沒理他。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就聽見輪胎碾在碎石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推門走了出來,地面一層白霜,天空籠罩著一層霧氣,其他地方的金秋九月,喀納斯已經(jīng)快要迎來第一場雪了。
天色朦朧中光頭下了車,像個人形狗熊一樣小跑過來:“咋樣兄弟,哥們兒來得快快的!”
他的身后又傳來一聲關(guān)門聲,是陳志,旁邊還跟著背著小書包的陳小花。
這個年紀的陳小花一天一個樣,羊角和屁股越長越大,眼神都拽拽的。
我指著陳小花說:“這小崽子咋又來了?回回都有它,我是不得給它發(fā)工資、交社保?”
陳志嘆了口氣:“哥哥你不曉得,它這兩天叛逆得很,一個羊在家待起我們屋頭怕是要糟哦!況且我們也不是啥子正規(guī)公司,交啥子社保嘛�!�
我沒拿過來多少東西,一拎包就準備走,張峰和張海都從屋子里鉆出來送我。
“老吳,我陪我哥兩天就去喀納斯找你�!�
我照例還是那句:“你給我滾。”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跟張海說:“哥,他現(xiàn)在咋這樣了?”
張海被煩得不行:“讓你滾就滾!”
從這里開車回喀納斯距離不遠,就是路不好走,路上光頭賊眉鼠眼地跟我打聽:“這個張峰怎么回事呢嘛?以前每次見他都是一副欠揍的屌樣子,這次怎么不拽了撒?”
我抹了把臉:“這個狗人去那個廟里了,他媽的廟里的不知道是鬼是神,反正是個邏輯鬼才,張峰能說的也就那點兒事兒,讓大娘活過來,誒人家可好!直接從根源入手,來了把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他思故他媽在,他現(xiàn)在就覺得他媽在老家活得好好的呢,跟這相關(guān)的事兒在他腦子里全都變樣兒了!”
光頭一聽簡直震驚了:“厲害撒!還能這么節(jié)約成本呢嘛?皇帝的新媽�!�
我擺擺手不想再說,這事兒提不成,那廟實在有點兒邪門。
天光大亮的時候我們到了喀納斯新村,三個人剛進民宿大堂就看到方昊和一男一女坐在沙發(fā)上,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沖鋒外套,打扮非常利落,看起來和我差不多,三十多歲,女的像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斯文白凈,一頭黑亮的齊腰長發(fā)很亮眼。
“正好正好,這幾位就是我給兩位找的新領(lǐng)隊�!�
我太久沒休息,加上本來就有黑眼圈,現(xiàn)在看起來肯定不太雅觀,光頭就不用說了,而陳志正蹲在地上整理陳小花背上的小黃鴨書包。
那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沒說話,可他臉上的意思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這是正經(jīng)旅行社嗎?
方昊笑了笑,說了句常見的車轱轆話:“老板,時間緊,任務(wù)重,你放心!吳老板很專業(yè)的!”
這話聽在我的耳朵就是:他們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旅行社,但你們也不是正經(jīng)好游客啊,誰也別嫌棄誰了!
那男人起身走到我的面前,不得不說,這個人身高腿長氣質(zhì)凌厲,不像普通人。
他沖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秦晃,她是我妹妹,秦瑤,這段時間要辛苦大家了。”
第1章
圖瓦人
九月,喀納斯金秋的尾聲,壯麗而輝煌。
帶著初冬氣息的秋風(fēng)格外清冽,金黃畫卷中添了這樣一對男女,男的挺拔清朗,女的書卷氣濃郁,哪怕是在異域美人遍地的喀納斯也是讓人多看兩眼的存在。
秦晃和秦瑤是美了,襯得站在一邊的我們幾個像土鱉。
“你說人家父母咋么生的嘛?我爸媽太對不起我了哎!”
光頭看著這對兄妹的背影一臉羨慕,我白了他一眼:“我看是你對不起你爸媽多一點�!�
這倆人是長得人模人樣的沒錯,但怎么就不干人事兒呢?
今天上午我問秦晃兩人準備怎么玩兒,他一臉認真地跟我說:“我想把喀納斯所有的湖都跑一遍�!�
當(dāng)時我就不太想說話,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玩兒喀納斯還是玩兒我們。
我扭頭就找到了方昊:“我也想把他倆的團甩了,這是喀納斯啊,漫山遍野的湖,我他媽是領(lǐng)隊,不是穿山甲�!�
方昊示意我稍安勿躁:“我打聽過啦,那個男人是個小網(wǎng)紅,有點名氣的,經(jīng)常拍那種旅行的照片,你們帶著他跑一跑,可以蹭點粉絲的�!�
他要這么說我倒是來精神了,畢竟我們也有個網(wǎng)紅預(yù)備役——陳小花,前幾天還有人問我們接不接尿片的廣告來著,動動手指幾千塊,這種賺錢方法誰不心動,就算讓我去穿尿不濕都行。
但是喀納斯深山地形復(fù)雜,大小湖泊數(shù)不勝數(shù),我作為一個成熟的領(lǐng)隊,準備給自已找一個向?qū)А?br />
喀納斯地區(qū)的原始居民除了哈薩克族還有圖瓦族,他們的人數(shù)本來就不多,我國境內(nèi)的圖瓦族幾乎全部棲息在阿勒泰地區(qū)。
圖瓦族一共也就不到三千人,主要就是那幾個地方,哈巴河流域的白哈巴村,喀納斯流域的喀納斯村,禾木河流域的禾木村,他們挑選棲息地的思路都是相同的,三條流域南北并行,他們都把居住地選擇在流域內(nèi)地勢相對封閉、獨立的河谷地段。
但是現(xiàn)在喀納斯有新村和老村,當(dāng)年在喀納斯還被普遍稱為哈納斯的時候,發(fā)起過一場“綠劍行動”,主旨是回歸自然,行動期間山上的酒店被責(zé)令停業(yè),一些違建也被拆除。
這些酒店后來大多都被統(tǒng)一安排在了新村,所以新村相對而言更加商業(yè)化,最初始的圖瓦人聚居地則多數(shù)指的是喀納斯河?xùn)|側(cè)的喀納斯老村。
當(dāng)天下午,我們帶著秦晃兄妹去喀納斯老村一家本地居民的住處家訪,這跟老師的家訪是兩碼事,主要是旅游參觀、入戶體驗當(dāng)?shù)仫L(fēng)俗。
這家居民是土生土長的圖瓦人,前些年做傳統(tǒng)家訪的人家還很多,但這些年喀納斯旅游越來越發(fā)達,當(dāng)?shù)鼐用竦纳畹玫搅撕艽蟾纳�,很多家庭都搬到了山下居住,一些老人雖然舍不得這么多年的老屋,可是山下的醫(yī)療卻更加重要。
接待我們的圖瓦人叫阿雅,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
“吳領(lǐng)隊,好久不見!”
阿雅隔著老遠就開始沖我們招手,她穿著一身圖瓦的傳統(tǒng)服飾,粉色長袍加高筒皮靴,頭上戴著一頂翻沿尖頂帽,兩側(cè)綴著珠鏈,隨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
這姑娘長著一張方圓臉,單眼皮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表情時看起來有些嚴肅,但我每次帶人來這里都只能看到她笑容燦爛的樣子,這人好像不知疲憊。
阿雅家的房子沒有為了接待游客而進行過于現(xiàn)代的修繕,依然是很原始圖瓦木屋,院門有一大一小兩個,頂上一根長長的橫木十分氣派。
“好久不見,你一直呆在山上嗎?不準備下山休息一段時間��?”
我認識阿雅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們家大部分人都下山定居了,只有她死活不愿意下山,現(xiàn)在做傳統(tǒng)家訪的本地年輕人少之又少,阿雅反而很喜歡,用她的話說就是:世界各地的人都有可能來她家,她可以通過他們看到全世界,為什么還要出去?
“山下有什么意思,還是游客有意思�!�
圖瓦人一般會說圖瓦語和哈薩克語,老一輩能熟練用普通話的很少,年輕一輩就不一樣了,阿雅的普通話雖然有些生硬,但非常流利。
阿雅熱情地引著我們向小院門走去,可能是怕新來的游客誤會,她還特意說明了一下。
“我們這里大門走牲畜,小門走人�!�
她那一雙英氣的丹鳳眼笑得彎彎的,秦晃和秦瑤都笑笑表示理解,而陳志反倒有些猶豫,他也是第一次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想什么呢?進去�。 �
陳志抿了抿嘴,然后把陳小花領(lǐng)到大門跟前,低頭跟陳小花說:“你個人走嘛幺兒,我們在人家的屋頭,就要尊重人家的規(guī)矩�!�
說完輕輕推了陳小花一下,自已又回到了小門口。
我盯著他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好,只能說算他有素質(zhì)吧。
陳小花也很給面子,背著書包甩著屁股就進了院子。
阿雅領(lǐng)著眾人進了正中間的木屋,屋子里的裝飾簡單,大多是用來展示的傳統(tǒng)樂器和服飾,墻上還掛著一幅成吉思汗像。
大家沿著屋邊坐成一排,阿雅用圖瓦語唱了一首迎客民謠,她唱歌的時候眼里閃著亮光,配合著輕快舒展的肢體動作,一點兒班味都沒有,這孩子是真愛干這個活兒。
一首民歌唱罷,她為大家端來奶酒,帶領(lǐng)著我們以圖瓦人的習(xí)俗喝下這杯待客酒。
秦晃和秦瑤坐在正中,他們左手端杯,先是用右手無名指沾一滴酒,這是敬天,再蘸一滴酒,這是敬地,最后又蘸兩次,分別是敬眾人和敬自已。
奶酒口感順滑,帶著一股醇厚的奶香,兄妹兩個人看樣子是有點喝不慣,但出于尊重還是喝了個干凈。
阿雅的家人會輪流上山和她一起接待游客,今天來得是阿雅的堂哥巴圖,小伙子皮膚黑黑的,看起來精神氣特別足。
儀式結(jié)束以后,他操著一口變調(diào)的普通話給大家講解他們?nèi)粘5纳钣闷罚热鐗ι蠏熘膭游锩ぁ?br />
“這個是水獺的毛,這個做毛可以呢,但是吃呢嘛不行,不好吃,酸的,現(xiàn)在不可以�!�
意思就是他們留存下來的一部分毛皮是以前行、現(xiàn)在刑,看看就得了。
趁著巴圖給大伙講解的時候,我跟阿雅單獨聊了一下。
“你們有時間做向?qū)幔课覀冞@里有個客人想看看喀納斯的湖,包括那些野湖�!�
阿雅一聽皺了皺眉:“那太多了,要很多天,我和巴圖可以在沒有客人的時候輪流帶你們?nèi)�。�?br />
看來這就是可以的意思,我當(dāng)即表示價錢好商量。
事實上,喀納斯的高山湖泊遍地都是,誰知道有多少個,還真能帶他全跑一遍不成?
就是做個樣子而已。
一切敲定后我們開始閑逛,這個秦晃不愧是網(wǎng)紅,平時看著沉默不語的,可一旦遇到好的景色就不一樣了。
“哥,你站這兒來�!�
“說了多少遍了,低頭。”
“你到底吸氣沒有?”
秦瑤和秦晃極其默契,兩個人多余的廢話從來不說,秦瑤只要一舉手機秦晃就戴上一個黑口罩開始擺poss,兄妹兩人就像身份對調(diào)了一樣,秦晃直接降了一個輩分,被訓(xùn)得像個兒子。
“他那個帥樣兒還戴啥口罩呢嘛?”光頭對秦晃暴殄天物的行為大為不解,在他看來長成那樣別說口罩了,褲衩都可以省略。
陳志卻高興得不行,他在旅行社里本來頂?shù)木褪菙z影師的名頭,可上次那趟行程人家滿腦子都是殺人放火,哪有心情拍照。
好不容易碰著個拍照的游客,這可把他激動壞了,掏出自已的大寶貝相機就跟了上去:“我來拍噻,朋友們!”
秦瑤看他的設(shè)備專業(yè)也就同意了,結(jié)果一頓快門按下去,秦瑤看著顯示屏的照片卻不怎么滿意。
“景色不錯,但是這個角度顯得腿不夠長,這個光線也不行�!�
一張張翻下來,秦瑤一直搖頭,最后委婉地說了句:“風(fēng)景其實是次要的,主要是人,我怎么說呢,就是要拍那種男女通吃的感覺,聽說你是成都的,應(yīng)該懂的吧�!�
大家沒想到秦瑤看起來溫溫柔柔,說話竟然能惡毒成這樣,直接給陳志整得意志消沉了。
我看著秦瑤用手機拍了半天,隨后找了個地方蹲著,打開一個軟件開始修圖,五指翻飛戳得屏幕“噹噹”響,隨后打開微信把圖片全部發(fā)給了一個聯(lián)系人。
結(jié)束拍照任務(wù)的秦晃松了口氣,摘掉口罩又變回那個沉默的模樣。
“明天一早咱們就可以出發(fā)了,之前的那個圖瓦兄弟會帶著我們進山。”
聽到這話,秦晃兄妹同時抬起了頭,眼神里透著我看不懂的亢奮。
第2章
流浪漢
第二天上午,阿雅和巴圖又接待了一批游客,吃過午飯后巴圖騎著一匹黑色駿馬來到了民宿門口等著我們。
我們幾個人陸續(xù)聚集在樓下,除了巴圖輕裝上陣,剩下的人手一個大背包,也就陳小花的小一點。
巴圖決定帶著我們先往西北方向走去,也就是喀納斯村到禾木村的中間地帶,他帶著我們租了幾匹馬。
我特意給陳志挑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省得他半路又暈倒。
一路上巴圖給足了大家情緒價值,在沒有湖泊的地段也不讓大家閑著,路過草域就跳下去撲到草叢里,回來的時候捧了一兜子野,果實小巧鮮艷。
“野,你們嘗嘗!”他呲著一口白牙,笑容開懷純凈。
不過秦晃和秦瑤都反應(yīng)平平,我和光頭是跑慣了山林子的,也不覺得新鮮,唯獨陳志這個從小在城市里埋頭讀書的好孩子好奇得不行,巴圖看他喜歡就一把一把給他抓,兩個人一來一往像兩個分辣條的小學(xué)生。
走著走著巴圖又跑了,再回來的時候捧了一兜橙紅飽滿的小果子。
“野枸杞,對身體好得很,嘗嘗嘛!”
雖然對野果子沒什么興趣,但大概沒幾個男人能拒絕這種頂著“大補”名頭的東西,在場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嘗了嘗。
巴圖全當(dāng)是領(lǐng)著我們游山玩水,怎么高興怎么來,但是我看秦晃卻有些著急,幾次都欲言又止,當(dāng)巴圖再次準備竄進山林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巴圖的胳膊。
巴圖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速度,也難為秦晃竟然能抓住他。
秦晃沉默了幾秒憋出一句話:“……吃飽了,別采果子了吧�!�
在秦晃的有心督促下,巴圖開始專心帶我們鉆林子找湖泊,走了差不多四五個小時,翻越了一個山嶺,找到三個野湖。
其中兩個小湖,水也不深,另一個稍微大一些,小半個操場的大小,但水也不算深,藍綠色的湖水泛著玉質(zhì)光澤。
湖泊附近的景色朦朧靜謐,偶爾還有幾只小松鼠跳出來,到了這兒陳志的快門就沒松開過,給陳小花拍個不停,陳小花戴著個小墨鏡也挺配合,要我說它比秦晃的鏡頭感還強一些。
我本來以為秦晃兄妹是來拍照的,可是他們兩個一路上卻只是一人拿著一個本子寫寫畫畫,記錄著每一個湖的位置、形狀、深淺以及周圍環(huán)境。
光頭輕輕碰了我的胳膊,小聲跟我嘀咕:“這倆人到底干嘛的?看著也不像旅游的啊。”
這么好的景色,兩個人都無動于衷,而是神情嚴肅認真的記錄著筆下的東西,陳志都比他們像游客。
我搖搖頭:“看樣子確實不像,可能是搞地質(zhì)的吧,誰知道呢,給錢就行�!�
巴圖看了眼時間對大家說道:“今天時間沒有了,不然,回家來不及�!�
我們已經(jīng)走出來很遠了,現(xiàn)在出發(fā)回民宿正好,秦晃和秦瑤此刻可能也意識到九天看遍喀納斯的湖泊是一件多么異想天開的事情,臉上透著一股挫敗感。
回去的路上輕松很多,不用再往林子鉆,馬匹一匹接著一匹排成長隊,馱著我們沿著河谷緩步前行。
“那是什么人?”
走著走著秦瑤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眾人抬頭順著她說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單薄的干瘦男人蹲坐在路邊,蓬頭垢面一看就不是游客。
巴圖嘆了口氣說道:“哪里的不知道,春天的時候嘛來的,精神不好�!�
說完他就下馬沖那個男人走了過去,掏出自已身上帶著的馕和肉干放在他的身邊。
他沒有跟那個男人說話,那個流浪漢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胡須和頭發(fā)遮住他的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巴圖回到隊伍里又爬上馬背:“不容易呢,有人說他來找人的呢,我們看到他嘛,把吃的放下�!�
那男人依然沒什么動作,但我卻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腳踝上長著不少黑色小肉瘤,看得人身上癢癢的。
“等一下。”
這一次是秦晃,他說完就翻身下馬沖那個男人走了過去,我猜他可能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人的身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