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項云黷沒有說話,但阿嬌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執(zhí)著。
她略一想,便老氣橫秋的點點下巴:“你想的倒也對,他堅持了這么久,早就快耗盡力氣了,熬不過七月半后的太陽,就算入了陰司也口不能言,不能替自己鳴冤了�!�
阿嬌羽扇似的睫毛垂下來,眼睛里閃動著光芒,她昨天還想買個生日禮物換金屋,此時此刻又改變了想法。
不僅僅是單純的人情往來,如果項云黷對她滿懷謝意,呈上金屋,那她是不是能再投成人身?
阿嬌看了看桌上的半籠湯包,當(dāng)人可比當(dāng)貓狗小鳥強得多了。
“我是有辦法,但我不能憑白無故的幫你,這事兒是極難辦成的,你得許我一個愿望�!�
“好,我答應(yīng)你。”項云黷十分干脆。
阿嬌眼仁兒都亮了起來,她伸手小指頭:“拉勾。”
項云黷遲疑著伸出手,兩根手指相疊勾纏,阿嬌伸手拔了一根自己的頭發(fā),纏綿在兩人交纏的指間。
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室內(nèi)忽然起了一陣涼風(fēng),這道風(fēng)在兩人身邊旋繞一圈,四散開去。
項云黷觀察這風(fēng)從什么地方吹進(jìn)來,指尖的發(fā)絲變作光絲嵌進(jìn)肉里。
“成啦!”阿嬌松開手指頭,那根似有似無的光線,就此連接在兩人小指之間,她以鬼身和項云黷訂了一個盟約,不論是什么,他這一世都要滿足她。
阿嬌不知如何聚人魂魄,但楚服知道,她活著的時候就是干這個的。
伸手摸摸脖子里的血玉,楚服知她心意,用神識告訴阿嬌:若要聚魂,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請此人的血脈至親為他辦法事,呼喚他的姓名。
韓剛的一片殘魂能夠回來,說明他死亡的地點不遠(yuǎn),對陽世有著很深的眷戀,黑子身上的吊牌有殘魂依附,別的東西上說不定也會有。
“聚魂可不容易,要挑個靈氣充沛的地方作法,請血脈至親守候招魂三天三夜�!�
項云黷默然,老韓和他前妻的關(guān)系并不好,跟女兒的關(guān)系就更糟糕了,要作法,還要讓他女兒守候三天三夜,有些難辦。
但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后一步,他問:“既然黑子身上有,是不是說明,別的地方也會有?”
孺子可教,阿嬌十分滿意,伸出白生生三根手指:“生地、死地和親人身邊是最有可能。”這三處都是鬼魂纏綿難離的地方。
老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遇害的,他的父母都已經(jīng)亡故,只有前妻和女兒還在,項云黷帶阿嬌先去了老韓的家。
昨天是七月半,天從早陰到晚,夜里還下了雨,今天一早就陽光大好,氣溫直線上升,剛一出門就熱得人了汗。
阿嬌雖有還陽符,可看見太陽還是有些發(fā)怵,她從傘筒里抽出一把傘來,遮一遮頭頂?shù)年柟狻?br />
這棟樓里該走的鬼走了一半,余下的也不敢靠近項云黷,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就趕緊隱到墻后躲到角落,他走過的地方,連燈泡都更亮一些。
老韓住在舊城區(qū)一棟筒子樓里,人口密集地方狹小,人住的多,鬼住的也多。
項云黷大步往前,阿嬌慢慢跟在后面,打量這個小樓里住著多少鬼友,她腳步一慢,樓下幾個染了黃毛抽著煙的年輕人就沖她吹起口哨來。
幾個人躍躍欲試,想上前搭訕,項云黷又從樓里折回來,橫了他們一眼,那幾個黃毛被這么一瞪,鳥獸四散。
老樓里沒有電梯,兩人爬上樓,老韓家的鐵門上塞了許多小廣告,一看就是長期沒人住的樣子,要不是前段時間有這么多的警察進(jìn)進(jìn)出出,這里早就遭了賊。
項云黷把這些小廣告一張張取下來,信箱里干干凈凈的,牛奶箱上貼著延期單,是老韓給黑子訂了羊奶,送奶工送了兩天,屋里沒人取,就貼了單子,日期還是出事之后一周的。
住在這種地方,老韓不可能在門墊里藏鑰匙,他從項鏈包里取出一根鐵絲,往鎖眼里捅了兩下,阿嬌瞪大了眼,看他幾下就把鐵門搗鼓開了。
項云黷看到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他以前常說這種鎖形同虛設(shè),可自己家門口用的就是這種鎖�!�
阿嬌不知人心如何,可憑她一肚子鬼心鬼腸也知道項云黷臉上雖然在笑,心里卻并不快活,她伸出雪白小手,在項云黷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項云黷扭頭撞進(jìn)她那雙寧靜無波的黑眸中,仿佛其中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伸手推開了門。
狹小的空間很久沒有透風(fēng)了,空氣里有股灰塵的味道。
這是間很普通的二居室,屋里只有最必要的幾樣家具,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很干凈,老韓本來就是個十分細(xì)致的人,項云黷只看了一眼就讓開身,讓阿嬌進(jìn)來。
“這里很干凈�!卑稍谖堇镛D(zhuǎn)了一圈,只有殘留的人的氣息,沒有別的了。
生地找過了,死地不知在何處,只有去找老韓的前妻,看看她那里有沒有。
老韓住在老舊的筒子樓里,可老韓的前妻和女兒住在新城區(qū)一處別墅區(qū)里,項云黷開車到了門口。
他來過很多次,老韓的社會關(guān)系很簡單,父母去世了,沒有兄弟姐妹,就只有前妻和女兒,項云黷上門很多次,老韓的前妻關(guān)秀梅忍無可忍,最后幾次,當(dāng)著項云黷的面甩上了門。
他之前來穿著警服帶著證件,保安自然不會攔他,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是警察了,怎么進(jìn)去還得費些心思。
誰知門口保安一看見項云黷就把攔桿抬起來放他進(jìn)去:“警官,您又來查案啊�!�
小伙子二十出頭,穿著保安的制服站得直直的,他對項云黷印象深刻,還給他敬了個禮。
項云黷沒有否認(rèn),從車?yán)锼Τ鲆话銦熃o他,開車進(jìn)了小區(qū),到車開遠(yuǎn)了,阿嬌還從后視鏡里看著那個保安。
“怎么了?”項云黷隨口問。
“他就快有血光之災(zāi)了�!币运难酃鈦砜�,這地方還真比不老韓的筒子樓,亂七八糟的東西真多。
救人災(zāi)禍?zhǔn)欠e德行善,阿嬌摸摸血玉,要不要積這個功德呢?
第11章
阿嬌今天生氣了嗎?
就算沒有這件匪夷所思的事,項云黷也是要來一趟的,老韓的事不能就這么放著,該處理的還要處理。
房子、東西和喪事,如果關(guān)秀梅還不肯辦,那由他來辦。
老韓沒有遺囑,筒子樓那塊短期內(nèi)也沒有市政規(guī)劃,等到他女兒成年,再決定如何處置,但喪事不能再拖了。
是保姆開的門,老韓剛出事的時候,項云黷恨不得一天來一趟,來的時候還都開著警車,小區(qū)里別家的保姆都跟她打聽,這一家是不是經(jīng)濟(jì)犯罪了。
項云黷問:“關(guān)秀梅在不在?”
要保姆騙警察,她不大敢,可比起丟工作來,她還是先保飯碗,她搖搖頭:“太太不在。”
門口就停著關(guān)秀梅的車,項云黷還跟蹤過一陣,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等領(lǐng)導(dǎo)罵他是走火入魔了,他才停止。
項云黷來的時候每一次都火氣很足,關(guān)秀梅說話又不中聽,跟關(guān)秀梅和關(guān)秀梅后來的丈夫都發(fā)生過口角。
關(guān)秀梅對前夫是生是死一點都不不關(guān)心,警察找上門說明來意,她還一臉奇怪:“這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的丈夫?qū)祛l率登門投訴了又投訴,最后當(dāng)著項云黷的面說說:“找到活人就不用通知我們了�!币馑季褪强吹绞w再說。
那天項云黷違規(guī)了,他狠狠打了那個男人一拳,姜宸死命拉住他,領(lǐng)導(dǎo)原本是想讓他停職的,其實也是對他愛護(hù),散散心,從這件事里走出來。
連他的同事覺得他過分堅持,項云黷干脆不干了。
“那我們能借個電話用嗎?我的手機沒電了�!表椩泣t這一次很客氣,保姆為難了半天,讓他們進(jìn)門,用客廳里的座機打電話。
項云黷播了關(guān)秀梅的電話,鈴聲在樓梯上響了一聲,不肯露面的關(guān)秀梅急匆匆跑上樓,假裝在外面接起了電話:“喂?小陳阿姨�。坑惺裁词聠�?”
這個女人反應(yīng)倒是快,項云黷垂著眼睛:“我是項云黷,韓剛的事,如果你不肯辦,那我來辦,不能就這么拖著�!�
關(guān)秀梅松一口氣:“這件事啊,如果項警官肯辦當(dāng)然好了,我是真的忙�!�
“那我們見一面商量商量細(xì)節(jié)。”項云黷在跟關(guān)秀梅打電話的時候,阿嬌也沒閑著,她放出魂識探查了一圈。
這房子的主人顯然是風(fēng)水,處處流通,是座利財?shù)暮藐栒�,書房里還擺了一只八卦鏡,阿嬌沒有防備,被八卦鏡晃了一下眼睛。
這東西的威力還不足以擋住她,但就像人拿鏡子反射陽光,不斷照你的臉,阿嬌閉上眼睛,一陣頭暈,細(xì)長雙眉微微擰住。
項云黷馬上注意到了,他按住聽筒,問她:“怎么了?”
“我不舒服。”阿嬌噘起嘴。
項云黷把半邊肩膀給她:“能忍耐嗎?等回去給你買蛋糕冰淇淋吃。”她昨天一個人把半個蛋糕都給吃了,項云黷看她喜歡甜的,才這么安撫她。
阿嬌眼睛一亮,蛋糕她吃過了,可是冰淇淋沒吃過,聽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她點點下巴,把頭靠在項云黷肩上,綢緞似的烏發(fā)散在項云黷的脖子里,涼沁沁的。
項云黷還在跟關(guān)秀梅通話,關(guān)秀梅連見一面商量老韓的身后事都不愿意,他怒意漸起,被頸間發(fā)絲的涼意給安撫住,壓制著火氣:“這樣的大事,見面商談。”
關(guān)秀梅看他態(tài)度強硬,只好先答應(yīng)了,讓保姆把這尊瘟神給送走。
項云黷辦完了該辦的事,開車離開小區(qū),車上問她:“你……看見什么了嗎?”
阿嬌搖搖頭:“什么也沒有。”她捂著頭,還有些暈,那八卦鏡還真亮,連血玉里的楚服都被鏡子的光芒晃了一下。
項云黷停在小區(qū)門口,等保安把欄桿升起來,那個小伙又跟項云黷敬禮,項云黷的車都已經(jīng)開了出去,又停下來,往后倒了一點。
打開車窗,伸出頭去:“最近罪案高發(fā),特別是這種高檔小區(qū),你工作的時候注意安全�!�
小伙子咧開嘴,笑得陽光燦爛,高聲答應(yīng):“是,謝謝警官,我們已經(jīng)接到通知啦!”
阿嬌撐住頭,瞪著項云黷,她還沒決定要不要說呢,他就搶了自己的功德?她氣鼓鼓的坐在車后座,抱著背包,一言不發(fā)。
項云黷沒察覺出她生氣了,他接了個電話,他找的人弄到了犀角香。
阿嬌還等著吃蛋糕冰淇淋,結(jié)果項云黷一路上都沒有停車給她買,反車開到了一個仿古建筑的古董城。
“你說過點犀角就能看見韓剛對嗎?”項云黷最后向她確認(rèn),如果這一場惡作劇,那么她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停止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帶著阿嬌上了三樓,七繞八拐進(jìn)了一間小店鋪,里面坐著個穿唐裝,留了一把花白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項警官,東西我搞來了�!彼麆傉f完,就看見了阿嬌,直愣愣的盯著阿嬌看,從臉看到胸,目光在胸口拔不出來。
阿嬌正盯著滿架子的東西看得津津有味,項云黷上前一步,牢牢把她擋在身后,目色生慍:“你看什么?”
男人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錢二您還不知道嘛,我就只對古董感興趣,我是看那小妹妹胸前的玉是個好東西啊,漢代的吧?”
最后一句,是對著阿嬌說的,阿嬌“嗯”了一聲點點頭,夸他:“你倒很有眼力。”
錢二一下笑了,繞開了項云黷,湊近阿嬌細(xì)看,眼睛里閃著精光:“這玉您盤得這么好,想必是不肯出手的,我就問問,這物件兒打哪兒來?”
阿嬌一只手握住玉蟬:“我從小就帶著�!笔撬沒進(jìn)漢宮之前的玩物,外祖母賞賜給她的,有玉馬玉兔玉蟾,只有這只她留下來了。
錢二頗覺遺憾,從小就有那更不肯出手了,這玉料這沁色,他還顯擺了一句:“這東西,下過地吧�!�
項云黷清清喉嚨。
“得,您不說,我不問�!卞X二笑嘻嘻的,手里還不斷盤那兩個核桃,說不問,還多嘴又加了一句:“您說了也不打緊,我口緊。”
錢二繞回桌,拿出一只絲絨口袋:“項警官,這東西真是不好找,要是別人管我要,我立馬說沒有!可您是誰呀?您是我這個,”說著比了個大拇指,“您要的東西,我敢不赴湯蹈火嘛�!�
“多少錢?”項云黷直接跳過他這些話,干脆問道。
“您埋汰我,還給什么錢呀,這是我從我一玩香料的朋友那兒要過來的,都是朋友,怎么能提錢呢�!卞X二滿臉是笑,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嘴里說著不要錢,可拿香袋的手就沒松開過。
“到底多少錢,你說個實數(shù)�!�
“痛快!”錢二肚里一把算盤,眼睛珠子轉(zhuǎn)得都能聽見算盤珠子的聲音,他伸出手,比劃了一個數(shù):“這數(shù),這可已經(jīng)是友情價了,別人真沒人�!�
項云黷不管有沒有,他伸出手:“拿出來我看看,是真是假�!�
他不會看真假,但阿嬌會,絨口袋里倒的三角香料只有指甲大小,阿嬌一聞便知,她露出滿意神色:“你這一屋子假東西,原來還有真貨啊。”
豐都哪個鬼沒些隨葬品,阿嬌見得多了。
錢二剛剛是盯著玉蟬看,這會兒上上下下打量阿嬌:“小妹妹年紀(jì)輕輕,原來是方家呀,這些東西都是給慕古愛好者的,跟朋友可不亂來,沖這個,我吃點虧,這個數(shù)吧�!�
重新比了個手勢,滿面堆笑:“都是同行,咱們以后多聯(lián)系�!�
“不用,就剛剛那個數(shù)�!表椩泣t直接轉(zhuǎn)帳給錢二,他收了錢,從話嘮變成鋸嘴葫蘆,笑瞇瞇把兩人送出門,一句也不多問項云黷要這香料,到底是干什么用。
項云黷帶著阿嬌離開古玩城,那個絨布口袋就放在他褲子口袋里,他自己都說不清,點了這個香,究竟是想見到老韓呢,還是不想見到老韓。
阿嬌還在等著項云黷給她買冰淇淋,可他一路都沒要停的意思,直接開到了家,關(guān)上門就問:“現(xiàn)在能點嗎?”
阿嬌這下明白了,他不相信她。
她氣得轉(zhuǎn)身想走,可兩人都已經(jīng)訂下盟約了,她不履行承諾,他也不用給她金屋,她氣得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兩圈,伸手把黑子招出來。
黑貓一直躲著項云黷,但它十分喜歡阿嬌,阿嬌一叫,它就豎著尾巴過來,蹭她的腿,阿嬌揉揉它的毛,把貓身上掛的那塊牌子解了下來,放到桌上。
板著臉對項云黷說:“你點吧�!�
項云黷把犀角香掐成兩半,他知道阿嬌生氣了,但這件事他是一定要確認(rèn)的:“不是不相信你,這事對我很重要�!�
阿嬌把頭一扭“哼”了一聲。
項云黷顧不得她生氣,點燃了一半的犀角香,先是看見一縷細(xì)煙裊裊而起,接著他就看見屋里浮著一團(tuán)影子,犀角香煙環(huán)繞著這團(tuán)影子,將它照亮。
犀角香只有一點,很快燃盡,煙霧一消,那團(tuán)黑影便不見了,項云黷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他難言的望著阿嬌,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鬼魂,真有陰陽眼。
阿嬌狠狠跺了一下腳,負(fù)氣要上樓去,門鈴這時候響起來,項云黷打開門,拎進(jìn)來一個冰淇淋蛋糕禮盒。
阿嬌頓住腳步,她看著那個盒子,咽了一口唾沫。
項云黷把蛋糕放到桌上,想跟阿嬌道歉,手機彈出新聞消息,金谷御墅保安小伙勇斗歹徒負(fù)傷,他點開手機新聞,新聞圖片里是一張熟悉的臉。
第12章
阿嬌今天嚇人了嗎?
項云黷把新聞往下拉,報道上說,這是盜竊團(tuán)伙,一次有預(yù)謀的犯罪活動,他們其中一人應(yīng)聘高檔別墅區(qū)的保安或物業(yè)維修人員,專門瞄準(zhǔn)空宅進(jìn)行違法犯罪活動,詳細(xì)新聞還要等待進(jìn)一步的采訪。
新聞最后配了一張保安小伙的照片,從照片上來看,他傷得不輕,腦袋和胳膊上都裹著紗布,但并沒有生命危險。
項云黷放下手機,看向阿嬌,她正昂著下巴,站在樓梯上,見他看過來,翻了個大白眼,翻完又忍不住去看桌上的冰淇淋蛋糕。
項云黷沒有跟女孩認(rèn)錯的經(jīng)驗,這個蛋糕到的很及時,他打開盒子,取出餐盤,切了一塊蛋糕,隨手把小叉子插在上面:“再不吃就化了�!�
阿嬌聞著涼絲絲的香甜味,掃了那個碟子一眼,覺得項云黷至少算懂得禮數(shù),還知道把叉子立起來,那就算他說了一個“請”字。
她昂著下巴走下樓梯,昂著下巴接過托盤,又昂著下巴用小叉子戳了一口。
涼的,甜的,奶味十足。
憤怒拋到了九宵云外,項云黷看她一口一口吃個不停,暗暗松口氣,溫言說:“先吃半個,半個放在冰箱里,都是你的�!�
阿嬌含著滿口冰淇淋,還不忘記說:“你現(xiàn)在相信了?”
都親眼看見了,還有什么不相信的,他終于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壁壘,而他觸碰到了二十八年來沒有碰觸過的另一個世界。
“以后你說的話,我不會再懷疑了�!表椩泣t這么保證。
阿嬌還氣啾啾的,她挑著眼角掃了他一眼。
“請你繼續(xù)幫助我。”項云黷說,“不管你想要幾個愿望都可以,我想為他做些什么�!�
老韓失蹤的那一天,是去白塔鎮(zhèn)陳家村小學(xué)做一個日常安全教育演講。
這事兒本來是項云黷的,是他不耐煩去,要對著一群小學(xué)生深入淺出,寓教于樂的說安全常識和禁毒知識,不是他的長項。
老韓喜歡孩子,樂呵呵替他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說得十分赤誠,阿嬌停下了手,叉子上還插著一塊冰淇淋,她看了項云黷一會兒,再次昂起下巴:“都答應(yīng)你了,我可不會賴帳的。”
生氣歸生氣,該辦的事還是要辦,她才不是劉徹這種混蛋,答應(yīng)了卻又辦不到的混蛋。
項云黷笑了,聲音有些低�。骸爸x謝你�!�
阿嬌吃那半個蛋糕,項云黷打電話給姜宸,問他:“老韓的女兒考了哪個學(xué)校?”
關(guān)秀梅不肯讓女兒露面,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女兒要中考了,不想讓這件事影響她的中考成績,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月,應(yīng)該出成績了,再有幾天就要開學(xué),他想去見一見這個女孩,告訴她,她父親的事兒。
姜宸一聽就知道項云黷還沒死心,在電話里勸他:“項哥,你不是要去找她吧?關(guān)秀梅根本就沒告訴她,這么去說不合適。”
“別廢話,趕緊說,我去找人,跟你沒關(guān)系�!贝蠹一锒紱]少吃關(guān)秀梅的投訴,項云黷一個人給扛了,他是警察的時候都不怕,更別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
姜宸為難了好一會,可老韓的事總不能沒人管:“就是一中,陳嬌不就是那個學(xué)校嘛�!�
老韓的女兒考得很不錯,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升學(xué)率非常高,隔幾年就要出一個全省狀元,名人很多,還有一排名人墻,去年百年校慶的時候,請來了一位退下來的校友作演講,警隊還協(xié)助過安全工作。
“知道了�!表椩泣t說完就掛了電話。
姜宸沖著電話喂了兩聲:“項哥?項哥?”
姜宓送水果給弟弟吃,問他:“他又開始調(diào)查了?”
大半年了,他還是沒死心。
姜宸一清早被項云黷從家里趕出來,也沒地方去,就回了家,現(xiàn)在放暑假,姜宓也在家,她聽見弟弟打電話了。
“不知道,反正這事兒挺奇怪的�!�
姜宸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古怪,為什么陳嬌能這么準(zhǔn)確的說出老韓失蹤那天的天氣,和他并沒有舉行過葬禮,按項哥的說法,她昨天才坐飛機到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