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少先隊員都沒有,真是野蠻落后的國家……”
出門之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家明一路跑向黃家別墅,快到后門時,才發(fā)現(xiàn)靈靜的身影正要進去,他連忙快跑幾步,從后面一把捂住了靈靜的眼睛,粗聲粗氣地說道:“猜猜我是誰,猜錯了就用胡子扎你哦�!�
“家明,你這個壞蛋,老是學我爸爸的聲音。我打你了哦�!�
小美女掰開家明的雙手,紅撲撲的臉蛋上流露出嗔怪的嬌態(tài):“今天怎么從后面過來了?”
“呵呵,我今天起得早,見你跑過去,就從前門繞過來準備嚇你一跳了�!�
“就你壞心眼多�!膘`靜在家明胸口上打了一下,隨后道,“走吧,沙沙一準在草地那里等著我們了呢�!�
兩個孩子追追打打地奔向與其說是晨練更像是約會的秘密地點。日光從東邊的山脈冉冉升起,滿天的朝霞中,新的一天開始了。
第二十三節(jié)
菜鳥出擊
海蒂母女的事情,家明自然是瞞過了靈靜與沙沙,此后的每天中午、晚上買些東西過去,感覺上就像是偷偷摸摸地養(yǎng)了兩個情婦一般。
害怕瑪麗蓮的感冒拖得久了并發(fā)肺炎之類的疾病,家明查了些醫(yī)書,一天到晚燉些貝母粥、大蒜粥、川貝雪梨煲豬肺之類的東西給她吃。幾天后,燒終于漸漸退掉,家明這才放下心來。只不過每天在這個體態(tài)豐盈的大美女屁股上扎針,看了個遍也摸了個遍,每次見這女人穿上那仿佛緊身的衣褲,勾勒出漂亮的臀部曲線時,家明心中總有些異樣,表面上自然當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每天過去的時間不多,但海蒂這個小姑娘卻是非常纏人,每次都跟在家明身邊,讓家明陪她玩。過了幾天,家明才知道這個小女孩特別迷中國功夫,她見家明小小年紀就這么厲害,還以為家明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人。這樣的想法,她母親心中多半也有。家明卻只能無奈苦笑。她們想像中的是那種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功夫,自己又哪里會了?
這樣子過了四五天,瑪麗蓮的病情也終于平息下來。家明也放下了心。星期六星期天在與靈靜、沙沙去到三人的秘密同居地玩了兩天,到得星期一中午過來,一推開門,一道身影哇地撲到了他的身上,隨后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跑過來抱住他的,自然是小女孩海蒂,若非之前便察覺了小女孩的身份,任何人要這樣魯莽地沖過來,都會被他下意識地格殺。不過,由于小女孩的行為太過夸張,也是嚇了家明一跳,來不及將八爪魚似的小女孩從身上“掰”下來,他的右手之中已經刷地抽出一把匕首。
警惕地朝著屋內瞄了一眼,恰好瑪麗蓮也正從里屋出來,應該是剛剛洗過澡,此時半濕半干的金發(fā)慵懶地披散,敞領的襯衣間露出大片白皙誘人的乳肉,胸前高聳處兩點嫣紅的突起清晰可見。她里面沒戴胸罩……家明心中飄過這個念頭,確定了安全,方才收回匕首,吐出一口氣來。
另一方面,瑪麗蓮卻被家明方才那一瞬間的殺氣所震懾住。她是剛洗過澡,衣服還沒穿好,聽見有人開鎖,知道是家明便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微笑。然而在陡然望見家明那一刻的表情之后,這微笑便被嚇得硬生生地僵在了空中。她沒做過多少的壞事,沒殺過人,但畢竟是在黑手黨的家族中長大,父親的身份是黨魁,她自然也見過不少的殺手、雇傭兵、亡命徒,卻從未見過如此冰冷攝人的殺氣。她原本還以為這少年如此神奇,是因為真的學了什么中國功夫,但此時卻明白了,不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無數(shù)次的人,根本不可能擁有那樣的氣勢。
而擁有這種氣勢的人,可以做出任何事來。
不過,當那副肩膀在無奈中垮下去之后,他,便又恢復成仿佛人畜無害的十四歲少年了。
“怎么啦,海蒂?哭得這么傷心,誰欺負你了?”
眼見小女孩雙腿盤在他的腰間,雙手緊箍著他的脖子,哭得喘不過氣來。家明卻也被勒得呼吸困難,只好拍拍小女孩的肩膀,順手關上了房門。聽得他的問話,小女孩捏起小拳頭在他后背上打了幾下。
“就是你,就是你,你是大壞蛋……”
“呃……”
“你活該�!贝藭r,金發(fā)美女也已經恢復了笑容,“誰叫你突然消失兩天,中間也不來打聲招呼的?你看這兩天海蒂都哭成什么樣子了。”
說完,她轉身返回臥室,關上門換衣服。家明扭過來小女孩的臉蛋,那張滿是淚水的小臉上,原本晶瑩有神的兩只眼睛紅腫得有如核桃一般。隨后,背上又被打了兩下:“你是大壞蛋�!�
“好吧,是我不對,我是大壞蛋,海蒂是懂事的孩子,原諒哥哥好嗎?哭成這個樣子,我們的小美女就不漂亮了�!�
摟著小女孩在沙發(fā)上坐下,小女孩依舊不肯放開家明,雙手抱著他的脖子,雙腿緊緊盤在他身上。如果兩人的年齡再大一點,簡直就像是某個標準的性愛姿勢……呃,這當然不是主角的想法,只是作者CJ滴聯(lián)想……
“你是大壞蛋、大壞蛋……嗚……我還以為哥哥不再管我們了……”小女孩哭著說道。家明后背又是不痛不癢地挨了幾拳,無奈之下溫言說道:“怎么可能呢?哥哥還想教海蒂氣功呢。這兩天是哥哥不對,原諒我,好嗎?”
“氣功”這個詞一出口,小女孩整個人像是發(fā)出了光彩一般,哽咽著說道:“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氣功很難學的哦,你可別說煩說苦才行。”他從一旁拿來紙巾,在小女孩臉上細心地擦著,直到小臉恢復了粉雕玉琢般的細膩,方才滿意地罷手。“這樣才漂亮嘛,滿臉鼻涕眼淚的像是什么樣子。”不過,眼睛上的紅腫,一時半會兒還是擦不掉的。
“海蒂……海蒂不怕苦的……”小女孩破涕為笑。只是突然想止住流淚,仍舊有些困難,一面抽泣,一面拼命用衣袖抹著眼淚,還要露出一個最好看的笑臉,那情形格外惹人憐愛。
家明也被那神情打動了,笑了笑,隨后讓小女孩在沙發(fā)上盤腿坐好。中國功夫雖然沒有電視上演的那樣神奇,但許多氣功仍是有不錯的定心凝神功效,練習久了,對一些小病小痛也有免疫力。待到教會了她基本的方法,眼見著小女孩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家明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瑪麗蓮已經從房里走了出來。家明將她當成一個可以上床的平等熟女看待,對方卻顯然只將他當成小孩子,望著沙發(fā)上的兩人,滿臉都是母親的溫慈。這樣不平等的目光令家明覺得自己已經被凌辱了一次。
“你們兩個真像是親兄妹,要是我有你這樣一個孩子……”
“如果我猜的沒錯,下一句該是讓我在你掛掉之后好好照顧海蒂了吧?”
這句話使得打坐中的小女孩身軀一震。家明撫摸著她的肩膀,示意安心�,旣惿彽哪抗猓瑒t明顯有些慌張起來:“我……我……”
“我不管你打算干些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留在這里,直到你們家族的人過來接你們?yōu)橹埂_@樣誰都沒有麻煩。如果這樣無法說服你,你就自己想想海蒂的處境會怎樣。另外,我只是個孩子,別以為我是萬能的!”
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碰出交纏的火花。
女人多半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家明一早就知道這句話。從數(shù)日來的言行來看,瑪麗蓮似乎一直都有著托孤的意思,家明已經盡自己的能力打過了預防針,卻沒有想到,一切仍然是發(fā)生了。
那是星期四的傍晚,夕陽將江海市的街市建筑染成了漂亮的橘紅。放學后不久,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家明、靈靜、沙沙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望見馬路斜對面哭泣張望的小女孩時,家明在瞬間明白了情況不妙。
海蒂并不知道他學校的具體位置,卻大概知道他回家有可能經過的道路。此時在這里等自己,必定是瑪麗蓮出了門,一直沒有回來,她才會冒險出來找自己。
幾乎是在家明看見海蒂的同時,眼尖的沙沙也發(fā)現(xiàn)了她,拉著兩個同伴說道:“看,是那天看到的混血小女孩啊,我們還送過衣服給她的呢!怎么一個人?跟媽媽走散了嗎?”
“我們過去問問她吧,免得被壞人帶走了。”家明打蛇棍隨上。三人便朝著那邊走過去。這時,小女孩也望見了家明,眼中露出一絲驚喜,正要揮手,一輛黃色面包車陡然停在了她的身邊,擋住了兩邊的視線。
不好……
靈靜與沙沙還沒反應過來,家明已經如同利箭一般沖了出去,單手一撐,身體矯捷地翻過一米多高的人形護欄。還要前沖時,汽車的鳴笛聲陡然響起,他的身體急忙向后一靠,一輛小轎車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馳了過去。
面包車開動了起來。
這一路段是禁停區(qū),方才差點將家明撞死的橋車司機沒有停車,只是探出頭來向后罵了些什么。兩個女孩驚魂甫定,小跑過來隔著欄桿在他身上拼命捶打。
“你干嘛,玩雜技啊……”
“很厲害嗎……”
“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被撞死啊……”
沙沙氣得滿臉通紅。靈靜想起方才的一幕,眼中已然有了淚水。家明望向馬路對面,那里已然沒有了小女孩的蹤影:“那個小女孩被剛才的面包車拐走了�!�
“啊……”片刻之后,兩個女孩停止了打罵,望著馬路對面,異口同聲地說道:“快報警�!�
報警自然是無法指望上的一條途徑。天黑下來的時候,家明在房屋里整理好了一切,在這里,他也找到了瑪麗蓮留下的紙條,大意是她要去找唐敬堯,希望家明為她照顧好海蒂,不要再牽涉入這件事情里來云云。
“胸大無腦的女人……”
口中喃喃罵出的,是有如中年人一般略帶沙啞的語音,此時的家明穿西裝打領結,腳下穿著一雙軟底皮鞋,臉上的容貌大變,看來就像是某些雜耍戲團里的中年侏儒男人一般。這是他考慮到自己的身高,在真正成年之前為自己準備的身份之一。
一個有些滑稽的侏儒殺手。
他是個殺手,深信進攻才是防守的最好方法。因此,早在瑪麗蓮病情好轉之前,他便已經調集資料,計算好了突發(fā)情況時需要行動的步驟。
“第一次行動啊,菜鳥�!币皇职醋⌒呐K,一手按在半人高的化妝鏡上,真實與虛幻之手在鏡面交匯。
“加油!”
第二十四節(jié)
侏儒
陳俊斌今天有些高興,因為尋找了將近兩個月的目標自投羅網了�;蛟S在老板那里,又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功補過,再次受到重視。
現(xiàn)年35歲的陳俊斌是退役下來的特種兵,中等個子,體魄健壯,四肢勻稱而靈活,他表面上是一家貿易公司的業(yè)務部經理,暗地里卻是唐敬堯手下的一個小頭目,每個月明里暗里的收入都相當驚人,俗話說三十而立,他此時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間段。
去年到廟里去拜佛,一個據(jù)說很有些神通的和尚說他還有十八年的大運,將會一帆風順。誰知道這次唐敬堯手下走失了一對母女,他發(fā)動所有的力量,找了一個多月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天來惹得唐敬堯大發(fā)脾氣,說是美國那邊情況不太好。他原本以為自己的無能就要受到懲罰,誰知那個女人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好巧,手下又碰巧在街上發(fā)現(xiàn)了她的女兒�?磥砟呛蜕姓f得沒錯,今年過去要多給點香油錢。
作為唐敬堯的心腹之一,他是知道這個組織在做什么事的。唐敬堯與紐約和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都有聯(lián)系。目前中國開始發(fā)展,毒品市場潛力巨大,這些家族想要滲入內地,唐敬堯是合伙人之一。只不過他們目前還不敢做散戶,出貨入貨都是自己經手,專門供應一些大家子弟。那些人出得起錢,他們也就供應最好的藥。偶爾他也會回想起當初在軍隊里立下的誓言,曾經的一些幼稚想法。那真是幼稚的想法呵,人總得吃飯,世道黑,你就得比它更黑。想通了這點,所以他發(fā)達了。
接到下面報喜的電話時,他正在公司里談一個大單。雖然他知道該首先顧著唐敬堯那邊,但這張單一旦談成,提成、回扣之類的也是不少。知道老板事情也忙,肯定要等到晚上才能過去察看情況,他也就安心下來。訂單到手之時天色已晚,他婉拒了對方請吃飯的邀約,打了個電話給老板的秘書。估摸著還有一點時間,便想回家拿點東西再趕過去,反正事情解決了,稍微晚上一點點,問題也不大。
他現(xiàn)在有錢了,也可以在外面買上一棟小別墅,回到家打開門,客廳里一片漆黑,二樓轉角的浴室里卻有水聲傳出,想來該是妻子在洗澡。想起妻子那誘人的赤裸胴體,他心中一陣壞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悄悄關上門,卻沒有開燈,打算上去偷香,也讓妻子感受一下自己的喜悅。
才走出兩步,“砰”的一聲,浴室的光芒射了出來,一個身體從里面撲出來,倒在地上。陳俊斌本就是特種兵出身,倉促之下一個翻滾,想要利用客廳里的玻璃茶幾作為掩護,同時拔出西裝內側的手槍。誰知身體才落地,前方的玻璃茶幾“砰”的碎掉了,手上一麻,槍直接飛了出去。對方的一槍,竟然在黑暗中穿過了茶幾,準確地打中自己的手槍,而且還沒有打傷自己。
這是怎樣神奇的槍法!
“動一下,你妻子死�!�
冰冷而略帶沙啞的語調,使得陳俊斌再也不敢動彈一下。第一下是妻子,第二下肯定就是自己了。朝著二樓的樓梯轉角處看去,光線照射之下,那是一個身材不高的男人,持著兩把裝上了消音器的手槍,一把朝著自己,一把則朝著正被他踩在腳下的女人。妻子現(xiàn)在全身赤裸地趴在地下,顯然是還在洗澡就被直接揪出來了。
“開燈。沙發(fā)扶手內側有個按鈕,我勸你最好不要想著按下它。”
陳俊斌心中一震,心中再也不敢動什么鬼心思。開了燈之后,他才真正看清楚了那侏儒的面貌:看起來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不僅是侏儒,臉上還有一道刀疤。這樣的人多半不會受到別人喜歡,容易變成變態(tài)……他在心中分析,想起剛才那一槍,就更是暗自心驚。
“朋友是哪條道上的?就算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禍不及妻兒,你至少……”眼見那矮子目露兇光,他咽了一口口水,“至少……讓我妻子穿上衣服……”
“那得看你的態(tài)度。”矮個子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我不喜歡廢話,你們老板找的那兩個人正好由我保護,你必須帶我去她們現(xiàn)在的位置,否則我保證不僅你的妻子會一絲不掛地死在江海市人最多的地方,還包括了……她前幾天才從醫(yī)院檢查出來的肚子里的胎兒�!�
“胎、胎兒!”陳俊斌瞪大了眼睛,眼見伏在地毯上的妻子屈辱卻又羞澀地點了點頭,心中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卻聽得那矮子說道:“這就是我會選上你的原因……陳俊斌,你的祖上三代我都已經察得清清楚楚,你最好不要以為可以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樣。我給你三秒做決定,一、二……”
夜幕深邃,霓虹耀眼,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江海市的主街道上仍是車行如織。道路兩旁,各種商店、超市燈火通明。一輛黑色越野吉普沿著機場路中速行駛,車里便坐著陳俊斌夫妻與那名侏儒殺手。
陳俊斌是駕駛員,侏儒殺手則一動不動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簾低垂,似在閉目養(yǎng)神。那位方才被人一身赤裸地從浴室拉出來的美麗少婦,此時已經穿上了一件浴袍,坐在吉普的后排。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綁住,此時正滿臉驚恐地望著副駕駛座上的疤面侏儒。
雙手緊張地握著方向盤,陳俊斌呼吸急促。瞥見侏儒閉上了雙眼的情況,他判斷了許久,帶著試探的心情,才一將右手離開方向盤,一把槍已經瞬間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沒有我說話,雙手不許離開方向盤。”
他只得重新將方向盤抓緊。過得片刻,只聽得那侏儒殺手說道:“放輕松,不管任何方面的事情,我都給人一次的機會。不過……只有一次�!标惪”笮闹懈邱斎�,因為這句話是唐敬堯一貫的口頭禪,這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突然想起上次老板請裴羅嘉來殺那對母女的情形。當時裴羅嘉的人考察過之后,認為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干掉包括那對母女身邊保鏢在內的所有人,自己這邊的人聽了還有些不服氣。果然,那一夜,裴羅嘉的殺手干掉了所有的保鏢,最后卻漏了這對母女。當時以為那殺手干掉保鏢之后大意,被那個黑手黨的大小姐開槍干掉�,F(xiàn)在想來,竟然是被這樣一個恐怖的人救走了嗎?
想到這里,他再不敢動什么歪心思。吉普行駛一陣,前面亮起紅燈,前方停的卻是一輛相當名貴的銀色敞篷跑車。駕駛座上的男人在這夏天的晚上仍舊披了一條圍巾。趁著紅燈的時候,那男人爬上椅背悠閑地坐著,似乎在看風景一般。頗為特立獨行的作風,引起了周圍幾人的指點。
如果是在往常,陳俊斌必定會對那銀色跑車多看幾眼,并且幻想著自己再干幾年就能買下它,但在此時哪里有心情。他雙目注視前方,心情亂成一團,卻沒有注意那侏儒殺手卻睜開了眼睛,望著前方的跑車與男人,微微皺了皺眉。
裴羅嘉……是他來了……
片刻后,綠燈亮起,前方的跑車轉向右邊的分叉路。陳俊斌微微遲疑的瞬間,侏儒殺手已經調轉了槍口,對準后座上的少婦。
“很關鍵的分叉路口。如果你還堅持人在江東沙廠,我就直接打爆她的肚子�!�
陳俊斌似乎吐了口氣,隨后車頭一轉,原本準備直行的吉普隨著銀色跑車的方向右轉而去。
“抱、抱歉,人其實……其實是在第二水泥廠的廢址。請你不要傷害她們,我不會再……”
“不用跟我解釋,方向方面,你用掉了這次機會。類似的錯誤如果再犯一次,我保證你們會有很精彩的死法�,F(xiàn)在,加速、超車�!�
片刻后,吉普車一輛輛地超過了前方的車輛,包括那輛銀色跑車也被它超越過去。車輛一路行駛,轉向城市郊外第二水泥廠倒閉后的廢址。
不多時,車輛駛上一條行車稀少的岔道。只容兩車并行的岔道雖然平整,旁邊卻沒有路燈。黑暗中,是孤單的吉普車漸漸駛離那座發(fā)著光芒的大都會的情景。道路的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則是并不算深的小山澗。當然,如果真有車輛翻下去,那還是會要命的,因此路邊有著許多鋸齒狀的矮小水泥墩,權做護欄。
按照那殺手的指示,吉普車保持著速度行駛在黑暗中,偶爾與一輛小車擦肩而過。過了一陣,后方有燈光射來,通過后視鏡看,后方駛來的車輛速度竟是無比迅速,眼見便要追上吉普。侏儒殺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加速,順便靠里側讓他過�!�
在這樣的黑暗中加速有危險,但陳俊斌自然不敢說什么,漸漸空出山澗那一邊的道路。后方那車輛呼嘯一聲竄了上來,與吉普并排行駛,竟然是方才在市區(qū)見到的那輛名貴銀色跑車。車上的男子圍巾向后高高揚起,沖著這邊舉起手,似乎是“嗨”地叫了一聲�?磥磉@人是個飚車狂,方才吉普超了他的車,他現(xiàn)在超回來,還要炫耀一下。
若在平時,眼見對方能夠駕駛這樣的跑車,陳俊斌也不敢說什么,此時就更加不敢做什么表示,也在這同時,手槍陡然抵上了他的太陽穴,侏儒殺手似乎是撲了過來,喊道:“放開方向盤!”
手槍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一瞬間,陳俊斌的雙手似乎著了火一般地放開,那殺手抓住方向盤,猛地向外側一轉,然后再扳回來。
轟的一聲,銀色跑車在高速行駛下被猛地一撞,車輪碾上旁邊的小水泥墩。隨后,整輛跑車連同車上肆意炫耀的男人斜飛上天,車身旋轉著,燈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光弧,掉入了下方的山澗中。吉普歪歪扭扭地駛出好遠,才感到一陣劇烈震動,后方的跑車在山澗下爆炸開來,化為巨大的火球升天而起。
“很好、很強大……我們繼續(xù)走……”
收回向后望去的復雜視線,侏儒殺手淡淡地發(fā)出了命令。
第二十五節(jié)
裴羅嘉的特級殺手
“為……為什么要撞死他……”
吉普一路前行,想起此時掉在山澗下的那堆價值上百萬的破爛,陳俊斌就忍不住心中戰(zhàn)栗。身邊的這個人,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曾經也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物,只是身價越高,人就變得越是膽小。能夠開那種跑車的人必定很有背景,即便這次不死,可想而知,以后也會因為今天的事情而麻煩多多。心亂之間,只聽那殺手淡淡地說道:“裴羅嘉有著很好的事后處理機制,我想,最遲在今天下午,他們已經通知過你會派人過來了吧?”
“�。俊北粚Ψ酵蝗徽f出的這個問題弄得有些摸不清頭腦,片刻之后,他才陡然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
“裴羅嘉的殺人流程,首先是勘察目標,評估之后按照實力判斷派出殺手。一旦失敗,殺手等級向上遞增一級,完成任務并且分析之前失敗的理由。阿七的實力在裴羅嘉中只是B級,他死了之后,裴羅嘉必定會再有人來�!�
“亞洲部A級殺手,代號藍色,最擅長野外生存、近身格斗以及各種機械、交通工具的操作。不過,殺手和太監(jiān)一樣,都算得上是不健全的人種。長期處于殺戮與破壞之中,會使得某一方面的人格變得極為尖銳。他追求速度,飆車、飆快艇、喜歡飛行特技,所以他永遠無法成為特級殺手,因為他有致命傷�!�
耳聽得這人條條細數(shù),陳俊斌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么熟悉他,難道你也是……”
“我曾經屬于裴羅嘉�!辟遛D過了頭來,面上的刀疤帶出一片冷然的笑意,“特級�!�
遠遠能看到那水泥廠時,吉普熄了燈,開入路旁的小樹林里停了下來。如果按照以前的習慣,這兩個人是要直接殺掉的,只不過現(xiàn)在他卻不想這樣做,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或許是原因之一。
如果他們夠聰明,這次之后,就該遠遠離開了……
將兩人打暈之后在車輛后座里綁好,走出樹林時,他回頭向著那片黑暗望了一眼。那位名叫藍色的殺手,曾經是自己的老師之一,如今被輕松干掉,他松了一口氣,心中也微有些感慨。再望向那片廢棄的廠房時,目光已經轉為了完全的冷漠。
從知道對手叫唐敬堯的那一天,他便已經在開始做準備。這幾天夜里,在唐敬堯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幾乎將對方的內褲都已經翻了好幾遍。他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手下盤踞的地點、出入貨的途徑……基本上都已經弄得明白。這個廢棄的水泥廠他曾經來踩過一次點,雖然算不上非常熟悉,但是應付眼前的事情,已經綽綽有余了。這就是裴羅嘉最高一級殺手的實力。若非如此,他當初也逃不出裴羅嘉的基地。
此時的那片廠房,雖然也有很多人在,但是終究不敢弄得像軍事基地一樣燈火通明,遠遠看去,明一塊暗一塊的。家明心中已經笑了出來。
“危險程度低,但是……第一次出手,要干得漂亮點啊,小菜鳥�!�
此時,廢棄的廠房三樓的一個房間里,唐敬堯正西裝革履,面帶微笑地坐在沙發(fā)上。他的身邊是兩名兇神惡煞的外國男人。與他隔著茶幾相對的,則是瑪麗蓮、海蒂母女�,旣惿従o緊抱住女兒,目光兇悍逼人。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相信,當天晚上的殺手的確不是我派出去的。如果真的要殺你們,我用得著派殺手出去嗎?而且還很弱智地只派了一個……天哪,你們是我的妻子和女兒,我怎么會害你們呢?”
從政多年,從最低的地位一步一步地爬上來,此時的唐敬堯語氣誠懇,說唱俱佳。海蒂在母親懷中輕聲叫著:“爹地……”不過,金發(fā)女人卻是很斷然地搖了搖頭,一如以前的每一次冷然嘲笑:“裝得很像,唐。假如你十年前就有今天這種修養(yǎng),說不定不止我會被你騙到,我爹地也會變得喜歡你,那樣可能就不會發(fā)展到今天這個樣子了�!�
“本來就沒有怎樣,聽到了嗎?海蒂在叫我,她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妻子!我從沒騙過你們,相信我!”連續(xù)不斷地說了一個多小時,唐敬堯也有些急躁起來。這不是做報告,下邊有人認真的聽,有人做筆記,就算敷衍,到了一個段落也得和大家一塊鼓掌。而眼前這個女人的確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如何不用暴力手段,將這個彌天大謊給圓回來,是一個難度再高不過的考驗。
無論如何,他也是傳統(tǒng)思想熏陶大的中國人,而面前的這對母女,也的確是自己真實意義上的妻女。不到最后,他也不想完全地撕破臉。
這個女人能夠在美國等自己十年,說明她對自己的愛很深,還是有可能說動的,有可能的。他媽的,都怪這幫意大利人……望了望那兩名保鏢一般的外國男人。自己原本還沒想下殺手,誰知道他們就自作主張地請來殺手。目前美國情況不對,又讓自己找到人,把事情圓回來,套出情報。干,之前就套不出了,現(xiàn)在還怎么辦!
解開西裝,拉散了領帶,他雙手叉腰在房間里走了幾個來回,稍稍冷靜之后方才做出最后一次努力:“相信我,好嗎?”
他的內心之中,其實明白對方不可能再相信自己,然而卻還是存了一絲希望,既然她這樣地愛著自己,就算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會不會就因為這愛而體諒自己,至少裝出相信自己的樣子,告訴自己想要的情報呢?她是聰慧的女子,此時也應該知道已經無路可退了,如果她告訴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此后自己當然也會好好對待她們母女。
“好啊,我相信你�!本镁玫模旣惿徝嫔暇`露出一絲嫵媚的笑容,“但是我沒有任何可以告訴你的東西。從你離開美國之后,我沒有再參與家族的任何生意,就是因為知道你會回來中國當官,我不希望給你留下任何不好的影響。這件事我說過好幾次了,現(xiàn)在也是這樣的答復。如果你真的沒做什么,現(xiàn)在也不會需要黑手黨的訊息的,對嗎?”
唐敬堯向后退了兩步,終于死心。
“好吧!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好了,殺手不是我請的,是他們自作主張!”他驀地大吼了起來,手指向旁邊的兩個男人,“你以為我真的在這里做主嗎?做主的是他們!我只是個執(zhí)行任務的棋子!是他們需要你的情報!是他們派出殺手來殺你!我不想的,可我有什么辦法!你不肯說,你該死的到現(xiàn)在都不肯說,你知道嗎,不管是你的家族過來還是他們再派人過來,首先死的都是我們!我們一家三口死定了!”
他搖著頭,雙眼發(fā)紅:“我想要保護你們,我只能這樣做,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終于不想再假裝了嗎?”瑪麗蓮淡淡地一笑,“你愛的是我們,那你的另一個妻子呢?”
“她是政治上的籌碼,重要的是她的家族。沒有她們家的支持,我走不到今天。我愛的……”
“那我也是吧?雖然曾經可能不是的,但現(xiàn)在是了。唐,你已經變了,你不再是十年前的唐了。現(xiàn)在的你,任何東西都是籌碼,你愛的只是金錢和權力�!�
唐敬堯怔了一怔,身邊的一個外國人已經將手槍對準了他:“抱歉,唐,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在這里打情罵俏。現(xiàn)在開始,她要交給我們處理�!�
“瑪麗蓮,求你,說出來�!�
瑪麗蓮搖了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放過海蒂,她畢竟是你的女兒。我記得中國人對親生兒女看得很重要,是嗎?”
“你只要……”唐敬堯還想勸說,陡然間,一旁桌上的對講機“沙沙”響了起來,有人在里面用漢語急促地報告著什么。話說得太快,兩名外國人聽不懂,瑪麗蓮母女就更是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見唐敬堯面色變得凝重,發(fā)出幾個命令之后陡然打開了抽屜,拿出一把手槍來,對兩名外國人報告道:“下面已經死了六個人,都是在邊緣兩人一組進行巡邏的,全部是喉嚨上一刀致命,他們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不知道來的是誰。拉莫斯先生,我想你們的人也該動起來了。”
兩人當即會意,望了瑪麗蓮母女一眼,先后走向里面的一間房。這幫意大利來的黑手黨自然不會出去巡邏。他們一共六人,此刻有四名都在里面的房間里打牌。那名叫拉莫斯的黑手黨成員進去之后,唐敬堯回頭問道:“是什么人過來救你們?你父親的力量?”
“我不知道�!爆旣惿徰壑虚W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隨后淡然一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第二十六節(jié)
百人斬
瑪麗蓮說完那句“我不知道。”懷里的海蒂倒是抬起了頭來:“媽咪,是不是……”
“別說�!�
瑪麗蓮連忙捂住小女孩的嘴。唐敬堯卻已經聽到了這句話,一臉笑容地便要走過去�,旣惿彵е⒆樱麖埬樁甲兊蒙n白。陡然間,一聲巨大的爆炸轟然響起,隨后,整棟樓都如同地震一般的顫動。唐敬堯扶住沙發(fā)背,正要拿起一旁的對講機詢問情況,槍聲陡然響起!
黑手黨人所在的里面房間燈光忽然熄滅。由于爆炸的關系,這間房的電燈也如閃電般忽明忽暗。機槍、手槍的聲音,那幫意大利人的呼喊聲,在里面混合成一片,槍火的光芒有如鞭炮燃放一般的激烈閃動�,旣惿彵Ьo海蒂趴倒在沙發(fā)上,唐敬堯舉起手槍一臉驚恐地對著房門。而站在房門那兒的那名黑手黨只是拔出手槍,便被里面射出的流彈洞穿了腦門,緩緩倒下。
過得許久,震動聲終于消失,里間狂亂的槍聲也停歇下來。此時房內三人能看到的,只是門口處那名黑手黨人的尸體與鮮血。唐敬堯手中拿著槍,半晌也不敢動彈。許久不見動靜,唐敬堯心一橫,一把拉起沙發(fā)上的瑪麗蓮推在前面,向著里間靠過去。
此時大概知道了來的是誰,瑪麗蓮心中并不害怕。到得那門口,籍著外面電燈的光芒,她才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又微微有些喜悅。只見那房屋內一片狼藉,五具尸體,一地鮮血,那扇朝著外面的窗戶此時已經倒在了房間里。很顯然,那人從外面沖了進來,在這樣狹窄的地方激戰(zhàn)一番之后,殺光了這些人,竟然又從窗戶退出去了。
片刻后,唐敬堯看到了這一幕,幾乎渾身都在發(fā)抖。他看了瑪麗蓮一眼,隨后沖著對講機問道:“快報告,剛才……剛才發(fā)生什么事了?”
“BOSS,是靠西邊這個放輸送帶的斜坡樓道被炸掉了,我們……我們大概有五個兄弟被埋在了下面�!�
對講機中的聲音緊張慌亂,唐敬堯氣急敗壞地喊道:“別管那邊了,全都上來,全都到我這里來!”
那邊才應了一句,陡然有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救命!救命!他在外面!他在外面,剛才從上面跳下來,老二和老四都被他殺了。是個孩子,不,他是……”
隨后,對講中斷。
“孩子,不可能……我知道了,是個侏儒,是個侏儒……”他急匆匆地跑到窗前一看。廠房的第三層相當于一般房屋五層的高度,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樣上來,又是怎樣下去的。外面卻是漆黑一片,看不見什么東西。他才一轉身,對講機里又響了起來。
“BOSS,樓道被一塊炸塌的水泥板擋住了,我們正在推開,馬上就好……”
槍聲陡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