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也消停吧�!鄙焓謱㈦娔X屏幕關(guān)掉,家明笑了起來,“當(dāng)然我的諱疾忌醫(yī)也有問題,不過結(jié)果就是……沒辦法了,不用再算來算去,明天早上我就離開了,一個下午,浪費時間而已�!�
“我樂意!”凱莉瞪了他好一陣,轉(zhuǎn)過頭去,“我在給你開止痛藥�!�
“不需要,痛覺可以讓我更加清晰地感受這個世界……我是殺手�!�
“到最后你會痛死的!”
家明攤了攤手,凱莉瞪他幾眼,回頭繼續(xù)寫東西:“不管你要不要,我都開給你�!�
“……其實有個真正的簡素言在這個世界上的�!�
“我知道�!眲P莉頭也不回地說道。
“呃?”
“你當(dāng)我傻子啊。伯爵到底是被誰打暈的我難道不好奇嗎?后來炎黃覺醒查了那么多東西,我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猜測就已經(jīng)有了……當(dāng)然還是你親口證實我才能確定,不過感覺也就那樣了……”
“她才是真正完美的女人啊……”
“那又怎么樣!”凱莉拿著一張紙轉(zhuǎn)過了身子,一臉憤恨地望著家明,胸口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著,“兩年半以前你沒事打幾十個億給我,莫名其妙的我本來是想殺掉你的,可還沒找到你呢,在網(wǎng)絡(luò)上裝個女人聊啊聊的就是兩年半的時間……”
“呃,我可沒裝女人……”
“我一廂情愿地認為又怎么樣,可你也沒否認��!跟納塔麗一樣,老實說我真討厭那種被人了解的感覺,那時候你才……”她比了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很矮的手勢,“十五歲吧,知道這件事情后我想了幾個月都想不通,可畢竟聊了這么幾年了,你現(xiàn)在在這里跟我說什么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去你全家的第二次!一下子冒出來了,才見了兩次就說要死了,沒救了,你真當(dāng)我是想在你死后給你家那幾個小姑娘當(dāng)保姆�。 �
她一口氣地吼完這些,雙唇緊抿,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家明,咬牙切齒地顫抖。家明愣了許久,眼見少女終于又松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本來對你也想過很多亂七八糟的理由,還想要試探你的來歷啊怎么怎么的,不過現(xiàn)在都算了,你告訴我我也懶得聽,喜歡你又怎么了……”
“呃,網(wǎng)戀這種事……其實……”
凱莉沒心情聽他瞎扯淡,低頭一陣,道:“今天晚上你化簡素言的那個妝吧,弄得漂亮點,我們找個大點的天臺,最好能看見清楚整個巴黎的……”
“呃?”
“……把第一次給你,雖然那層膜已經(jīng)沒有了,但還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雖然也想找個更浪漫的時間地點,但沒什么選擇。我也想過了,老是幻想的同性戀算是怎么回事,總得找個男人試試,你最好,然后……我就推倒納塔麗,過上幸�?鞓返娜兆印瓦@么決定吧,你也不吃虧,照做就行,反正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讓你舒服就是了……”
她說完這段話,轉(zhuǎn)過身去唰唰唰地又寫了幾張紙,家明吶吶地?zé)o法言語,不知道是自己過安穩(wěn)日子過太久導(dǎo)致變態(tài)程度降低了還是凱莉的非常人屬性就是這么高。這間主辦公室里時間靜悄悄地過去,家明半躺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思緒飛來飛去。也不知什么時候,凱莉恢復(fù)了那種冷然厭惡的表情,硬邦邦地說道:“想什么呢?”
“啊,這個……我在想應(yīng)該找個時間去一趟日本……”他看著那白白的天花板,頓了一頓,看樣子像是在說要去喝個下午茶,“殺掉御守滄。”
第三百七十九節(jié)
我們的未來
“喂……沙沙的事情做完了……帶他回去?呵呵,我從沒那么想過啊,何況柳士杰也已經(jīng)死了……前兩天跑路的時候讓他自己的同伴給干掉的,這種事總不可能讓沙沙自己來吧……”
凌晨,家明跟靈靜通著電話。
“玩?呵呵,巴黎其實還不錯啦,不過這幾天沒跟著東方婉她們一起,也沒去多少地方……禮物嘛,當(dāng)然買了,是……好,先不說,我大概晚上到家,飛機上有東西吃,不用準(zhǔn)備了,晚上……嗯,我晚上睡沙發(fā)吧,你和沙沙睡,薰要一間,別讓葉爸葉媽再折騰了,又不是別人……時間快到了,他們在等我……嗯,拜……”
掛掉電話,他提著大包小包走出電話亭。天還沒亮,路燈在道路上延伸,晨風(fēng)凄冷,戴高樂機場燈火通明,東方婉和許毅婷已經(jīng)在遠處向他揮手了。
一輛輛小車從道路兩端駛來停在路邊,家明快跑幾步,清脆的喇叭聲突兀地在身邊響起來,車門在身邊打開,走出來的卻是穿著一身黃色羽絨服的納塔麗,拍拍家明的肩膀,回頭對東方婉那邊友好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再等等。
“凱莉不來,所以就我來送送你�!�
“呵,昨天說好了不用送的�!�
“跟凱莉玩得很愉快吧,昨天晚上?”
“呃……”家明摸了摸鼻子,“這種事……”
納塔麗笑了起來:“反正一回來就發(fā)神經(jīng),所有的人格都出來了。我是說……你應(yīng)該了解她的情況吧?”
“唔�!奔颐鼽c頭,“超必殺的多重人格,怎么樣了?”
“沒什么啊。對著鏡子說了會話,然后跟我說她很喜歡我,喝了點酒睡了,半夜的時候往我房間里過來,那我又不是同性戀……折騰了一晚上沒睡好……”想起凱莉的情況,納塔麗失笑地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我從凱莉那里聽了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中國有句話,叫做生死有命�!�
“跟異能有關(guān)的東西很神奇,說不定會有什么轉(zhuǎn)機……呵,好吧,我知道說這種話也沒什么意義,但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再過來,你挺有意思的。”納塔麗笑道,“我知道你拜托了凱莉一些事情。今后的事,你可以放心�!�
“謝謝�!�
“一路順風(fēng)�!奔{塔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小車,到門邊時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了頭來,“那么……我一直覺得我們很熟悉,或者說你對我很了解,是錯覺嗎?”
“唔�!蓖{塔麗那微帶認真的目光,家明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姑且當(dāng)作我曾經(jīng)做了一個很有趣的夢,在夢里見到過你吧�!�
納塔麗微笑地望著他,緩緩開口:“你對我有內(nèi)疚?”
“……有。”
“夢里的事情吧?”
“嗯�!�
“雖然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是真話。”也不知道她將這件事當(dāng)成怎樣一種情況來理解,女子轉(zhuǎn)身走進車廂后座,隨后揮了揮手,“不過……一筆勾消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不怪你了。反正我現(xiàn)在也好好的,沒錯吧……希望能再見�!�
冷風(fēng)呼嘯,時而有飛機渦輪的巨大旋轉(zhuǎn)聲從天空掠過,黑色的轎車在明亮而雅致的路燈下逐漸駛離了戴高樂機場,駛離他的視線范圍,冥冥中,他仿佛聽到有什么被打破的聲音響過一瞬,舒了一口氣,家明淡淡地笑起來,轉(zhuǎn)身朝東方婉她們走過去。
“應(yīng)子嵐和雷慶他們想見納塔麗小姐結(jié)果一次都沒見到,你們居然像朋友一樣一塊玩了四五天,如果讓他們知道,估計會被氣死�!�
“嗯嗯,還好他們不知道,否則大家又結(jié)下梁子了……”
“放心吧,我沒跟他們說,很多同學(xué)也不認識,他們應(yīng)該不會知道的�!�
“謝了�!�
直到冬天過完,江海沒有再下雪。
巴黎帶回來的禮物分給葉爸葉媽、靈靜、沙沙,當(dāng)然雅涵和薰那邊也有一份。除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去了黃家,家明的生活基本上已經(jīng)與這個大家族分裂開來——事實上從一開始便是如此,不過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當(dāng)黃家經(jīng)歷了連番的打擊之后,某些親族互相之間的關(guān)系倒是更緊密了一些,而經(jīng)過方之天親自拜訪他的那件事,家明不再是那個可以忽略的小孩子,從大人們的重視程度上來看,幾乎變成年輕一輩的第一人。他討厭這種麻煩,再加上頭痛的原因被查出來之后他就更懶得去敷衍一些不必要的人,能消失的時候,便盡量消失掉了。
過完年后,圣心學(xué)院開了學(xué),家明他們進入高三的最后一個學(xué)期。開學(xué)前兩天,他們整理好出租房,隨后也幫雅涵那邊打掃了別墅,四個人在過完年后的這段時間常混在一起,跑去玩游樂場啊,聽音樂啊,喝咖啡什么的。距離高考還有半年,四個人中比較擔(dān)心的只有雅涵跟靈靜。
作為雅涵來說,她在擔(dān)心著家明進入大學(xué)后會到什么地方去。靈靜是在切切實實地為三個人此后的人生做打算。事實上這件事情比較麻煩,家明對什么都無所謂,沙沙最近卻是無心向?qū)W,而她目前其實也在為自己的前路而掙扎,她的性格隨和,對什么事情都不討厭,換句話說也就是沒什么喜歡得很激烈的東西。
同居兩年多的時間以來,許多同齡人未曾經(jīng)歷過、做過的事情她有了閱歷,許多同齡人未曾經(jīng)歷過的心情她也有了感受,但譬如跑出去打工啊、發(fā)傳單、在餐廳彈鋼琴之類,其實更讓她滿足的是那種三個人在一起努力的感覺,而并非某種特定的職業(yè),當(dāng)然如果硬要選一項,鋼琴自然是她比較喜歡的一樣?xùn)|西,不過她最近又在考慮去學(xué)護士或者當(dāng)內(nèi)科醫(yī)生,因為家明似乎有考外科醫(yī)生的打算——我們當(dāng)然記得,這個理想早幾年便已經(jīng)來源于葉媽媽的熏陶。家明是無所謂的,而幾年時間下來,靈靜自然也將此作為了家明早就為自己做的打算。
出于對三人未來的認真對待,靈靜的小腦瓜最近很受考驗,而唯一能對她作為相對認真意見的人,在她看來,或許就只有雅涵姐一個。
“鋼琴吧,我覺得你還是學(xué)鋼琴。”考慮之后,一向獨立的雅涵姐對她說道,“這是你的未來啊。當(dāng)然還是選擇你喜歡的項目最理想,我知道你喜歡家明想大學(xué)里也多些在一起的時間,不過想象一下,如果你真的選擇了當(dāng)護士或者醫(yī)生,你又不是很喜歡這個,就算以后能跟家明開個小診所,時間長了,你厭倦了怎么辦?而且同樣職業(yè)的人在一起比較容易發(fā)生矛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向聰明又認真,萬一在某些地方較起真來……”
“家明現(xiàn)在的性格是很好啦,可是時間久了會不會稍微有些改變呢?電視上都演,在一起的人要分開,其實往往不是因為什么大事,而都是些瑣碎小事上的矛盾。有時候大家心情好,說什么話都不會當(dāng)真,萬一心情不好,隨便一句話都能吵起來。如果你喜歡家明喜歡得會失去自我,估計家明也會很快厭倦這種事情的。”
靈靜本想說大家目前相處融洽,她們?nèi)齻人以后當(dāng)然也會努力面對一切,但回頭想想,誰知道以后的事情呢,書上都說了,戀人的誓言是最不可靠的。
事實上說起來,雅涵這樣的勸說也未必沒有私心在其中。她原本就在擔(dān)心家明大學(xué)時會不會走遠啊,會不會完全沒有時間理她,假如靈靜和沙沙還總是膩在他身邊,自己估計很快就一點位置都沒有了。
除了這些事情,開學(xué)之后,家明與靈靜、與沙沙、與雅涵、與生活,一切照舊。
——哦,或許并不能說照舊,這只是錯覺。
當(dāng)知道了腦袋里的腫瘤,開始重視這件事時,他發(fā)現(xiàn)頭痛開始逐漸加劇,次數(shù)更加頻繁起來。凱莉每隔幾天跟他聊一次,發(fā)一些安慰人心的實驗數(shù)據(jù)過來,家明自然知道按照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即使再努力也絕對不可能解決這件事,他的腦海里原本對薰已經(jīng)有了一系列的訓(xùn)練計劃和想法,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甚至走入社會,然而在腫瘤的影響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了一些猶豫,該不該讓這個看似兇狠執(zhí)著其實頗為天真的少女真的涉足那樣的領(lǐng)域,另一方面,沙沙的某些事情在困擾著他,令他心中的黑暗一面變得更加暴戾。
原本在他的想法里,當(dāng)解決了柳士杰的事情,沙沙心中的復(fù)仇想法平靜下來之后,他就該跟靈靜一塊兒勸說,漸漸地將她拉出黑社會這個圈子。這個想法的第一步很顯然達到了效果,跟沙沙說了柳士杰的下場后,她明顯放下了一些心理負擔(dān),父親的死帶給她的心理陰影逐漸遠去,然而因柳正而來的影響,卻仍舊出乎家明意料地愈演愈烈。
放下心理包袱之后,她開始更加投入地去了解沙竹幫的事情了。
原本沙沙涉足沙竹幫,不過是涉足一些比較激烈的東西,基本上是由販毒而來,決定談判啊、攤牌啊、火拼啊之類的事情,家明心想這些事情應(yīng)該也能滿足一個十七八歲叛逆少女的玩樂心情吧。然而當(dāng)知道了柳士杰死去的事情,少女在深呼吸之后,居然真的開始往黑社會老大的方向努力了,就好像我們在每個學(xué)期開學(xué)時都會對自己說“這個學(xué)期我要重新來過,好好學(xué)習(xí)”一般,少女似乎將這件事當(dāng)成了她新生活的起點,她開始關(guān)心賬本,關(guān)心幫派的運作,各種巨細靡遺的地方她都開始試著了解,不同于靈靜正在為了大學(xué)而打算,她以完全放棄了大學(xué)的態(tài)度,逐漸參與沙竹幫。
這件事情為家里帶來了很不和諧的氣氛。
她在晚上外出的時間開始頻繁,曠課的時間開始頻繁并且不再重視讀書啊、寫作業(yè)之類的事情,每天晚上跟靈靜在一起寫作業(yè)的時候似乎也在盤算著沙竹幫的事情。看到她這個樣子,靈靜也生氣了,時不時地說上兩句,沙沙自知理虧,先是道歉、裝鴕鳥,某些時候也開始小心地頂嘴,家明當(dāng)和事佬當(dāng)?shù)貌灰鄻泛酰拍芘⑦@些小規(guī)模的家庭戰(zhàn)爭平息下去。
三月下旬,這個學(xué)期的第一次月考,沙沙的成績考得一塌糊涂,靈靜又被氣哭一次。幾天之后,沙沙卻也終于在沙竹幫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原來沙竹幫許多的重要決策根本就是家明和小孟在做,大多數(shù)真正的內(nèi)幕,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家一直將她蒙在鼓里。不久之后,小孟將這件事情告知家明,家明原本以為沙沙會作出質(zhì)問,誰知道那幾天里沙沙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只是好幾次在吃飯的時候望著家明走神,估計是在想罵人的詞,那種目光讓家明有些心虛。
四月初的一天,曾經(jīng)純潔完美的三人生活,終于提前遇到了原本在他們步入社會后才會遇上的第一道坎。
“我想……搬出去……”
那天吃完了晚飯,沙沙縮在沙發(fā)的一角,小聲而微帶試探地說著。
第三百八十節(jié)
心情
“我想……搬出去……”
電視里正在播出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lián)播,沙沙摟著一只抱枕坐在沙發(fā)一角小聲地說著,目光微帶試探地在家明與靈靜身上移動。這聲音混在電視的聲響中,稍顯嘈雜,靈靜正在一旁的地下?lián)熘袅说陌l(fā)箍,這時回過頭來:“什么?”家明卻是聽清楚了,第一時間望定了她。
“我想……”沙沙在家明的目光下猶豫了好久,終于深吸了一口氣,“我想搬出去一陣子�,F(xiàn)在沙竹幫的事情比較多,我有時候回來得會比較晚,我爸爸以前住在那邊的時候,也有他的房間,我是覺得這樣子會比較方便……”
不想給兩人太多胡思亂想的時間,她一開口便迅速地說下去。靈靜站在那兒看著她,還沒等她說完,已經(jīng)一個轉(zhuǎn)身往房間里走去:“我洗澡�!笨磥硎菧�(zhǔn)備過去拿衣服。
“呃……我……”
說話就這樣被打斷,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沙沙將雙肩垮了下來,與對面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的家明對視著。家明平日里對她們的態(tài)度向來寵溺,但她自知這次事關(guān)重大,心中有些內(nèi)疚地低下了頭,隨后又望了家明一眼,緊抿起雙唇。也在這個時候,臥室里“嘩”的輕響一聲,像是衣服什么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家明站起來走到房門口,目光所及,原本整整齊齊疊在大衣柜里的衣物此時散落了一地,少女此時穿著帶彩色條紋的絨線衣褲。天氣還未完全轉(zhuǎn)暖,腳上也仍然是白色的毛襪,就那樣靠著床鋪坐在地下散亂的衣物當(dāng)中,修長的左腿伸直,右腿蜷曲在身邊,有些混亂地搖了搖頭,隨后與仰起頭與門口的家明對視了片刻,眼中有了眼淚。
這個時候,沙沙也跑了進來。她扭過頭去,不動聲色地用衣袖揩了揩眼睛。
氣氛就這樣冷了下來,沙沙的神情有些猶豫,走前幾步,大概是想去抱靈靜,但最終蹲下去默默地收拾起地上散亂的衣物。靈靜又用衣袖揩了揩眼睛,最終將額頭抵在膝蓋上,發(fā)出了哽咽的聲音。
“靈靜,對不起了,可是我……”
將手中的衣物放到床上,沙沙過去摟住靈靜,隨后被她搖晃了身體掙開。
“柳懷沙,你覺得我妨礙到你了是吧?”
“不是……可是我,可是我……我也沒辦法啊……”
兩名少女在房間里抱在一起,家明額角動了一下,頭痛又涌了上來。原本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上去摟住兩人做一下勸說讓彼此都心平氣和下來,然而腦海中卻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安慰人的語言。他在客廳里走了兩步,一只手撐住墻壁,感受著腦中的疼痛,隨后朝沙發(fā)走過去,想要坐下時,又轉(zhuǎn)向了墻角的茶幾,過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嘴邊又放下了,聽著臥室里那帶著哭腔的女聲傳出來,夾雜在入夜的電視聲中。
“你就真的不打算讀書了?不上大學(xué)了?難道當(dāng)黑社會的大姐頭那么有趣嗎?你要是……你要是遇上跟柳叔一樣的事情,我和家明怎么辦啊?”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不是喜歡排球嗎?去年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過可以當(dāng)服裝設(shè)計師嗎,好多事情可以去做的,混黑社會沒什么好,你知道的……”
“我是打排球,可我不喜歡當(dāng)運動員打好多年啊,設(shè)計師是說著玩的……”
“我們都還是高中生呢,那怎么也不能混黑社會啊,就算你讀完大學(xué)之后……你讀完大學(xué)再做這種決定不也可以嗎,那時候你就明白了……”
“可沙竹幫現(xiàn)在有事啊,最近好幾個幫派都要進來,今天晚上又跟人談判,被我推掉了,可是總不能……”
“我討厭你一個女孩子總是談判談判的,你覺得我錯了,我不該管你的是吧,我把你當(dāng)成、我當(dāng)你是……我不要你出事啊……”
靈靜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家明在客廳走了幾圈,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拉開門走了出去,騎著自行車往雅涵那邊的別墅過去,途中一個電話打給小孟。
“喂,孟哥,今天晚上又說談判的是些什么人啊……又是新寧來的小幫派?沒事……我就是問問,沙竹幫這邊不許販毒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這么堅決了,還有人談來談去,覺得奇怪而已……又不是聯(lián)合國,黑社會現(xiàn)在也老是協(xié)商解決問題了……呵呵,知道了,另外幫忙找個資料過來,就是新寧幫老大,我記得是叫趙振海吧,他全家的資料以前不是查過嗎……我沒看,你查一下他家里的地址,比較親近的人也查吧……嗯,三族以內(nèi)不給近親結(jié)婚的那種……沒什么,心情不太好出去兜風(fēng),也許到新寧拜訪一下他表嬸……哈,開玩笑的,等你資料……”
夜風(fēng)吹過來,他掛掉了電話,喃喃自語:“表嬸……要拜訪肯定連他全家一起拜訪啊……”
路燈延伸,他繞過圣心學(xué)院前方的廣場,不一會到了別墅區(qū)。雅涵所住的那棟別墅此時燈火通明,別墅前方還停了兩輛小車,看起來正是有人上門拜訪的時候。這一年來她與父親逐漸和解,接觸一些家里的事情,類似的拜訪者倒也陸續(xù)多了起來。
平日里進門都是拿出鑰匙直接開,這時當(dāng)然不可能,家明停好自行車過去按門鈴,隱隱可以聽到里面激烈的討論聲。不一會兒,依然穿著一身白色職業(yè)套裝的雅涵過來打開門,眼見是他,笑著朝里面努了努嘴,示意有客人:“進來。”
“雅涵老師好�!�
大聲說了一句方才進入房門,只見客廳那邊男男女女一共七個人,此時都在朝這邊望過來,其中兩個家明還有印象,都是雅涵的親戚,不知道在討論什么。一個戴著方框眼鏡的高大青年走到近處,道:“雅涵,這是你學(xué)生?”看起來頗為親昵。
“啊�!毖藕負]了揮手,“你們先聊,我跟他有事說�!鞭D(zhuǎn)身帶了家明去一邊的書房。
一關(guān)上房門,雅涵臉上那職業(yè)性的淡然便化為了一臉的笑容,摟著家明的脖子,親了一下方才輕聲道:“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先打發(fā)他們走,你在這里等一下�!�
“不用了,我過來也是馬上要走的……”
“唔,不要啦�!彪p手摟著他的頸項,雅涵的身體軟軟的像是膩在了他懷里一般,仰起頭,嘴唇翹起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打發(fā)他們走了�!�
“我是真的有事,主要是想借你車出去兜風(fēng)�!�
“去哪?”雅涵從軟棉綿的狀態(tài)直起了身子,露出好奇的目光。
“呃,那個……對了,那明知故問的眼鏡男是什么人��?好像要故意引起你注意的樣子,要不要我打他一頓。”
“切,什么身份都沒差的人,那么多你打得過來嗎?”雅涵白他一眼,“別說他了,你要去哪里��?靈靜和沙沙也去嗎?”
“其實……呵,沙沙和靈靜又出矛盾了,她想要搬出去住,因為靈靜老是說她回來太晚還有晚上跑出去,我現(xiàn)在腦子比較亂,想出去兜個風(fēng)清醒一下……”
雅涵聽著家明說話,眼睛轉(zhuǎn)了幾圈,皺起了眉頭:“沙沙不是想跟你分手吧�!�
“不是吧,她沒說這個。”
“那……”雅涵的嘴角逐漸勾起一個笑弧,“我可不可以在沒有外人時幸災(zāi)樂禍一下下?”
家明嘆了口氣:“稍微樂一晚上就夠了吧。”伸手捏住她的鼻梁時,她也不躲不閃,漂亮的臉上漾出燦爛的笑意,過得片刻方才說道:“那你先等等,我馬上打發(fā)掉他們,然后陪你一塊出去玩!”
“等等等等�!笨此榫w有些興奮,家明連忙拉住她,“我不是出去玩�!�
“嗯?”
“也許……會有些血腥�!�
雅涵愣了愣,隨后也反應(yīng)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斂去,過得片刻方才點了點頭:“鑰匙在包包里,我出去拿給你�!�
拉開門,高跟鞋的聲音在走廊中逐漸走遠,一會之后又漸漸響起來。雅涵回到書房,將鑰匙交給他:“小心哪。”
“你知道的。”家明笑著晃了晃鑰匙,準(zhǔn)備拉開門時,聽得雅涵在身邊輕聲說道:“喂,我這可不是小心眼或者幸災(zāi)樂禍。靈靜和沙沙都是頂好的女孩子,我瞞著她們跟你在一起才是不對的,你不能對她們不好啊�!�
她微微頓了頓,輕聲笑起來:“另外……晚上我等你……”
第三百八十一節(jié)
狂躁
星辰璀璨浩渺,銀河猶如薄紗一般地在天際蔓延,月色如舟,清朗的夜空下方,群山大河在廣袤的陸地上起伏延綿,東方有著浩瀚的海洋,山與河之中,一座座燈火斑瀾的城市分布其中,各種現(xiàn)代化的通路將這些城市連接起來,如棋盤、如蛛網(wǎng),火車、汽車、輪舟乃至飛機,將整個世界連成一體。
“我為什么可以做到這一步,因為我們有腦子!”
兩旁是黑暗中的稻田與山嶺,偶爾有村落的光芒,路燈延綿穿行,由新寧往江海的一條公路上,一輛八成新的大巴正在平穩(wěn)地行駛著,坐在車廂靠中后位置那名很有些兇神惡煞感覺的男人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話。
“現(xiàn)在大家出來混都是為了錢嘛,打打殺殺有什么用?說打架,當(dāng)初我在老城那邊跟高老大搶地盤的時候一個打十幾個,又怎么樣,不過是個打手,后來他們二十多個堵我一個,我逃掉了,身上中了十多刀,虧得我命大,要是你們遇上那種陣仗,嘖嘖……高老大嘛,你們知道的,那時候在老城那一片呼風(fēng)喚雨,囂張得跟什么一樣,我那次不死,當(dāng)然他就死了,我暗地里聯(lián)合了周圍好幾個大哥直接堵住他砍成肉醬扔江里,第二天他們幫派就垮臺,這是什么?秦始皇的合縱連橫。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做事不能光憑力氣,要不是動腦子,我絕對做不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
猶如黑幫電影里常用的論調(diào)那樣,出來混用腦子的開頭一出,照例是炫耀一番過往的英雄事跡。一幫小弟崇拜的目光之中,他揮揮手說下去。
“為什么這次要過去跟他們先談判……沙竹幫現(xiàn)在仗著有關(guān)系是非常不講道理的了,老實說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柳正在位的時候都沒有這么霸道過,現(xiàn)在江海這一片居然說不許運毒品,那柳正的女兒叫什么名字來著,她以為她是林則徐啊……現(xiàn)在所有人對她都火大,新寧幫基本上也要跟他們?nèi)骈_戰(zhàn)了……”
“……以前以我們幫派的實力老實說,要往江海發(fā)展還有一定的差距,但現(xiàn)在不同了,正是時候,沙竹幫一旦被打垮,整個江海都要經(jīng)歷大的變化。我們這次過去談判,估計跟其他人一樣,沙竹幫不會給我們什么好的答復(fù),但是,呵呵,這就是我們跟新寧幫合作的契機了,到時候江海的勢力,我們就能夠分上一份,你們等著看吧……這就是用腦子想事情,不要整天喊著直接打啊直接干這干那的,你當(dāng)自己是李連杰啊……咦……”
他微有些疑惑的聲音中,汽車鳴笛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速度似乎有減慢的跡象,前方幾十米處的道路一側(cè),一輛黑色小轎車正停在那兒,一個人站在道路中間揮著手。車前燈打過去,看不清這人的相貌。只是看那手勢,似乎有些傲慢與憊懶。
“他媽的,那人汽車拋錨了找人幫忙……小李,不用管他!”
小李是指那當(dāng)司機的小弟。這話說過之后,他扭頭想要繼續(xù)跟小弟們講課。汽車鳴笛的聲音在前方急促地響了起來,毫不減速地要讓那人閃開。然而在幾秒鐘之后,那小李還是踩下了剎車,大巴停下來,強烈的燈光照射過去,汽車前端與那攔車人的身體相差不過半米的距離。后方的老大皺了皺眉,隨后搖頭一笑:“那傻逼,要挨打了,小李的脾氣也不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話還沒說完,前方司機的口中恨恨地罵了一句,隨后直接推開駕駛座旁邊的側(cè)門跳了下去,三兩步逼近了攔車那人:“你他媽的有毛病��!不想活啦?你……”走到跟前,眼見居然是個看來不到二十歲樣貌也是人畜無害的少年人,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后,對方看了看前方車牌,倒是笑了笑:“等你好久了,我找你們老大�!�
這些人過來江海本身就是為了談判,而黑社會的談判本來也就有火拼的危險在其中,雖然那老大說了不會打起來,但眾人的神經(jīng)早已緊繃,此時這少年說出這種話,那小李陡然將手伸向了背后,抽出一把砍刀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你他媽的什么人?”
仿佛沒有感覺到那刀有多少的威脅,少年扭過頭望著他,語調(diào)微微有些沙啞。
“夜游神……”
下一刻,“啊——”的一聲慘叫,響起在了車輛前方,小李持刀的手臂,在骨碎聲中,被人順手擰成了麻花。
歇斯底里的慘叫聲撕裂夜空時,車內(nèi)的人們才陡然一個激靈,望了過來,副駕駛座上的那人應(yīng)該算是看得最清楚的,此時已經(jīng)陡然站起了身子,就在車輛前方那片燈火耀眼的模糊視野中,這一瞬間,小李的身體猶如大龍擺尾一般被人掄得飛起在了空中,隨即,車輛前方那扇巨型的擋風(fēng)玻璃發(fā)出砰然一聲響,無數(shù)碎片漫天激射。
那小李就像是破麻袋一般被人掄了一圈,飛砸回車廂內(nèi),撞在駕駛座側(cè)后方的一根鐵欄桿上轉(zhuǎn)了個向,方才凄慘無比地摔落在了車廂過道中。副駕駛座上那人才剛站起來,便又是伸手護住頭臉坐了回去。與此同時,那道人影直接從破碎的前方車窗跳了進來。
能夠在第一時間完全理解這一幕的人不多,但是大家都是經(jīng)歷過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變故忽生,不少人已經(jīng)陡然站了起來,拔出身上的武器。副駕駛座上那人第一時間朝對方撲了過去,然后,在對方一記隨意的肘撞下,他的身體從側(cè)面的窗戶中被撞飛了出去。
一把砍刀從前方劈斬而來,少年的一只手也陡然迎了上去,隨后,血光陡然綻放在空中,那砍刀砍在半途也不知怎么地換了手,反將它主人的肩膀向肋下直接劈出一道血痕,另一個人被一腳踢飛了出去。短短一兩秒的時間內(nèi),少年前進了兩步,雙手揮舞間,旁邊的五個人方才站起就那樣被打倒在了車輛的座位上,幾把被打飛的砍刀在空中與車廂發(fā)出了撞擊聲,還未落地,更前方的一人已經(jīng)拔出了手槍。
鋼刀倒映著燈光,刷地斬了下去!
一條手臂齊肘而斷,血光還未噴出,砰的一聲槍響震徹夜空,那斷手上的手槍已經(jīng)到了少年的手中,并且扣動了扳機。
前方老大身邊的另一名拔槍者被子彈打飛了出去。
兩秒多種的時間,隨著這聲槍響,車廂里的眾人終于又停止了動作。無論如何,在平日里很少接觸槍支的中國,哪怕是亡命之徒,對這種聲音都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那老大的表情僵在空中,動也不敢動。就這么短短片刻,車廂里的人已經(jīng)橫七豎八倒成一片,鮮血漫灑。他可從沒見過這么心狠手辣的殺手。
聳了聳肩,家明放下槍,目光有些無聊地打量著周圍眾人。
“哥——”
反應(yīng)過來之后,一個聲音也響起在了身后,一名方才未被他打到的男子此時連滾帶爬地翻過了座位,撲向那名正在無意識地吐血的司機。車輛的擋風(fēng)玻璃都經(jīng)過強化,一般人就算全力都不可能打出什么動靜來,讓他的身體直接將玻璃撞碎家明幾乎也是全力施為。這一擲的力量之巨,可想而知。這時他躺在那兒,全身骨骼不知道碎了多少,是死是活都成問題。家明回過頭去,那大喊的男子也陡然抬起了頭,一雙血紅的眼眸滿懷仇恨地瞪著他。
“你要么今天殺了我,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