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是因為十幾年來他的面子被削狠了!他需要留一點兒最后的尊嚴(yán)!”袁騅哼了一聲,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我要是他就不稀罕什么生日典禮,我要實權(quán)!實實在在給我?guī)坠P生意去做,再撥給我一間公司,那可比一場豪華的生日宴會要靠譜多了!”
齊夏國雖然出身王家,但是這么些年跟著大少爺在袁家混,袁家這些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對袁騅這番話也深以為然,“沒錯,就是這樣。不過既然袁總想要給小少爺面子,我們也跟著給就是了。到生日那天好好的備一份厚禮,再陪小少爺鬧一晚上,差不多就得了。”
“就是這個理兒,差不多就行�!�
袁騅和齊夏國把這件事看得很清楚。不過他們能看出來的道理,朗白也一定能看出來。
他自從回到香港以后就沒跟那些上流社會交際圈來往,而是從美國請來了一些朋友,每天跟他們一起出去喝茶、打球,并不理睬父親。
他那些朋友也一個個大有來頭,不過畢竟跟香港本地勢力隔太遠了,雖然他們跟連成一串的胡蘿卜似的噗通噗通都跳進了這塊小地方,但是卻沒有激起很大動靜。
不用說,羅斯索恩一定是第一個趕到香港來陪伴朗白的,還帶來了朗白丟在美國的大批書籍當(dāng)做禮物。緊接著他那幫忠誠的朋友來跟了過來,艾克尤其積極,他攢了一肚子的新聞要和朗白分享。
當(dāng)然他們也帶來了相當(dāng)多的問題,等待這位聰明而和善的東方成員為他們做出分析和建議。
從這一點上看來,在結(jié)交朋友這方面朗白比他大哥要精通得多。袁騅是沒什么朋友的,有也是他的手下,跟他同齡又跟他有相似地位的人很少。就算有這樣的人,也差不多跟王家棟似的喜歡喝酒泡妞,不大喜歡家族事業(yè)。
袁騅自己本人也沒什么招徠人心的本事。那些向著他的人眼睛大多盯著他的地位,畢竟袁家這一代沒什么好爭的,就袁騅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太子之位穩(wěn)到不能再穩(wěn)。
袁騅壓根就不需要放□段去主動結(jié)交朋友——因為不需要,所以這項本事自然而然就退化了。
朗白回到香港以后,日子就在不斷的出門喝茶、集會、偶爾室外運動當(dāng)中度過了,基本跟他在美國的生活沒什么差別。袁城似乎也知道得罪了小兒子,不大主動來招惹他,父子倆晚上基本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就這樣到了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那天骷髏會的成員們專門為朗白舉行了一個特別PARTY,類似于美國年輕人結(jié)婚前告別單身的一個聚會。他們包了一個酒吧,叫來大量啤酒和食物,還叫了幾個年輕漂亮的香港妞兒。朗白那天晚上也放得比較開,不像進入骷髏會宣誓的那天那樣拘束了,甚至當(dāng)羅斯索恩把一個小妞硬塞到他懷里的時候,他只是瞇起眼睛笑了笑,卻并沒有拒絕。
就像他們在美國時那樣,幾個口味稍重的成員帶了“塑料球”,在最HI的時候躲進洗手間去了。如果是平時朗白一定會裝作沒看見,然而那天晚上他似乎特別友善,甚至還問他們要了一個“塑料球”,放在手里慢慢的把玩,似乎隨時準(zhǔn)備打開來抽的樣子。
所謂“塑料球”,就是一個大號彈球那樣大小的圓形塑料外殼,從中間打開以后里邊是大麻。一般把這種大麻捏碎了撒進煙葉中,然后用一種玻璃煙槍罩起來,直接就能抽。大麻的量多量少則由自己隨意增減。
到后來大家都喝HI了,誰也沒注意到朗白是不是真的抽了那支大麻,還是把塑料球扔掉了。不過當(dāng)警察上門來盤查的時候他神智還很清醒,直接用自己的駕照和一疊鈔票打發(fā)了他們。
當(dāng)他起身告辭的時候也才十一點多,艾克他們還想留他,但是羅斯索恩攔住了:“讓他走吧,他有個非常麻煩的父親……你們以后見到就知道了�!�
那個身材誘人的小妞兒已經(jīng)脫得差不多了,眼看朗白要走,立刻醉醺醺的撲上去,鮮紅的嘴唇在他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
朗白顯然心情極為不錯,竟然也沒有拒絕:“羅斯索恩,她有點太亢奮了,你們走的時候別把她丟在馬路上�!�
“說什么呢兄弟!”艾克也喝多了,張嘴就是一股酒氣迎面撲來:“我們會把她留給你的,放心吧!”
朗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輕輕把艾克推開,然后告辭出門。
這家酒吧離袁家本來就遠,朗白又故意拖延時間,這樣他回到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
不過他進家門的時候顯然還是驚訝了一下——因為袁城竟然在家,沒有上樓,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看書,顯然就在等他回來。
朗白腳步下意識的頓了頓。
經(jīng)過在酒吧一晚上的熏染,他衣著非常松散,頭發(fā)凌亂,身上還帶著酒氣和煙味,更要命的是脖子上還有個鮮紅的嘴唇印!
袁城放下書,一言不發(fā)的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半晌才緩緩道:“……我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說你跟一群美國人在酒吧里包場,帶了幾個女孩子,還抽了大麻。他們看了你的駕照,不敢去找你的麻煩,但是也不敢瞞著我�!�
朗白站在門口,淡淡反問:“——那又怎樣?”
“……不怎樣�!�
袁城嘆了口氣,看看手表,已經(jīng)零點四十五分了。
“好吧,阿白……生日快樂�!�
說實在的,朗白原本以為袁城會勃然大怒,會對他動手,他都已經(jīng)做好迎接怒火的準(zhǔn)備了——但是出乎意料,袁城竟然沒找他任何麻煩,似乎壓根就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了。
他心里的確松了口氣,但是也沒什么感謝袁城的意思,只冷淡的點點頭:“謝謝父親�!�
說著,就頭也不回的走上樓。
誰知道袁城在身后沉聲說:“等等!”
朗白站住腳步,沒有回頭。
過了大概十幾秒鐘,袁城一步步走上前來,一直走到他身后才站住了。他一只手輕輕搭在朗白肩膀上,另一只手則溫和的覆在朗白的脖子上,慢慢擦去那個鮮紅的嘴唇印。
動作不溫不火,一點也沒有要突然暴怒然后動手的意思。
“你困了嗎?我今晚準(zhǔn)備帶你出去一趟的�!痹堑恼Z調(diào)竟然十分溫和,“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件生日禮物,咱們一起去看看吧。反正宴會是明晚舉行,你白天還能再睡一覺。”
頓了頓,他又添上一句:“好嗎?”
這可稀奇了——袁城一般從來不征求朗白的意見,這句“好嗎”簡直比“你是我親生兒子啊”還要罕見!
朗白相當(dāng)不適應(yīng),勉強回答一句:“……好吧�!�
袁城似乎真的在等待這個回答,得到朗白的許可之后,他才脫下外套罩在他身上,然后拉著他的手,帶他走出客廳的門。
司機早就在臺階上等著了,一看他們出來,立刻默不作聲的打開車門,恭恭敬敬把小公子請進去。
對于袁城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朗白一點好奇心也沒有。袁城不會吝惜金錢,也不吝惜精力,但是他準(zhǔn)備的往往跟朗白真心想要的,總有點微妙的差別。
汽車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穩(wěn)行駛,朗白坐在父親身邊,一言不發(fā)。
袁城也不說話,但是一直攬著朗白的肩膀。這個姿勢一直保持到汽車停穩(wěn),司機打開車門,欠了欠身:“袁總,小公子,我們到了�!�
朗白走下車,臉色微微有點變了。
是跑馬地。
是跑馬地的那棟公寓!
袁城板著朗白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幾乎是強迫他跟自己走上樓梯。那棟公寓相比于兩年前來說一點也沒變,光是那個熟悉的樓梯口就讓朗白臉色難看了——在那個讓他沒齒痛恨的晚上,他曾經(jīng)裹著毯子坐在那里,叫袁城把這棟公寓給燒了!
“我不是叫你把這里燒了嗎?”朗白站在公寓門口,冷冷的問。
袁城看著他,那目光甚至有些柔軟的悲哀。他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阿白……你先看一看再說�!�
房間里的一切陳設(shè)都變了。
別說是袁家大宅了,就算是兩年前朗白上大學(xué)時的那棟公寓也比這里要豪華許多。一切家具、裝修和風(fēng)格都非常老舊,甚至有些土氣的意味。
地板是石頭的,那種灰色的石頭,看上去灰蒙蒙的仿佛永遠不干凈;家具上貼著咖啡色的紙,那是十幾年前的老舊東西,現(xiàn)在根本看不到這種家具了。墻壁也不大干凈,一點也不像剛剛裝修過那樣。
如果讓一個室內(nèi)設(shè)計師來看的話,估計他會很不得把這棟公寓給砸了重新蓋!
但是朗白站在那里,剎那間就像是整個人都恍惚了一樣,眼神飄渺而輕柔,仿佛置身于一個陳舊的夢中。
每一個細節(jié)都這樣熟悉,每一寸地板,每一縷光線,每一點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的灰塵味道。
都完完全全是他六歲前記憶中的翻版!
“我已經(jīng)把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到你名下了。從此這個地方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如果你不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你的家門……包括我�!�
袁城把手用力按在朗白肩膀上。
“不要覺得這是我施舍給你的,阿白。這本來就應(yīng)該是你的東西,現(xiàn)在我把它還給你了�!�
朗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你喜歡嗎?”袁城在他耳邊低低的嘆息,“阿白,你稍微有點喜歡嗎?”
朗白動了動,微微側(cè)過頭,盯著袁城的臉。
那目光很古怪,非常復(fù)雜,看不清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還是不喜歡。
半晌之后他才咳了一聲:“您不必的……我已經(jīng)給自己準(zhǔn)備好一份豐厚的禮物了,其他什么……您想給就給,不想給我也沒辦法�!�
“什么豐厚的禮物?”
袁城問這話純粹是因為奇怪,自己給自己準(zhǔn)備禮物?還很豐厚?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朗白回過頭去,一聲不吭,看上去不想回答他。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那個司機沖了上來,舉著一個手機,看上去神色非�;艔垼骸霸�!袁總!實在抱歉!美國傳來一個緊急消息,必須立刻就通知您!”
“什么消息?”
司機頓了頓,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憋出來一句:“那個——您的叔祖父,袁家在美國的長老袁興彥老先生,他、他死了!”
37、喪鐘敲響!
有剎那間袁城的表情停滯了一下,然后才聽不出情緒的“哦”了一聲:
“是怎么死的?”
“出行的時候,被、被藏在汽車下的炸彈炸死!連尸體都沒留下來!是在紐約唐人街門口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引起轟動了,報紙上明天就會報道了!”
“那么,”袁城問這話的時候臉部神情一絲不動,“——是什么人干的?”
一陣久久的沉寂之后,司機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低聲道:“是……墨西哥蒂華納家族的雇傭兵,他們已經(jīng)聲稱對袁興彥老先生的死負責(zé)�!�
袁城沉默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看著朗白:“我記得你那些朋友當(dāng)中有個年輕人,叫做艾克?庫里阿坎?蒂華納,是這樣的嗎?”
朗白平靜的和父親對視著:“是的�!�
“阿白,你對此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父親,您對此有什么看法需要我解釋嗎?”
袁城挑了挑眉毛,似乎對朗白堪稱挑釁的語氣非常不以為然:“看法?我對這種愚蠢的謀殺方式一向沒什么看法。極度的暴力應(yīng)該更加低調(diào),而不是囂張高調(diào)到人盡皆知,這種做法實在是太低級了。阿白,簡直不像是你會犯下的錯誤!”
“您說錯了,父親�!崩拾渍驹诠⒖蛷d布滿了灰塵的地面上,僅僅只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望著他父親。雖然他的目光和語調(diào)都非常沉靜,身形也孤獨而清瘦,但是通身的氣勢竟然完全不輸于袁城。
“——囂張高調(diào)的刺殺方式不是我犯下的錯誤,而是禮炮。慶賀我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生日的禮炮。您不覺得嗎?火光和血肉組成的禮炮,比那些奢侈典禮上裝模作樣的花炮要隆重多了,不是嗎?”
“……”袁城臉色變了變,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良久他才低聲問:“袁興彥是在美國時審問你的袁家長老之一,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殺他的?”
朗白搖搖頭,“不,父親。那場審問沒對我造成什么不能忍受的傷害,您把我想象得也太睚眥必報了點�!�
“那是為什么!”
“……”朗白沉默了一下,說:“我離開美國之前,想辦法見了他一面。我對他說我是你沒有冠姓的私生子,快滿十八歲了,我想擁有袁家承認的身份……我想冠上袁姓,想進袁家的族譜。
當(dāng)然,他拒絕了。”
朗白的語氣很沉靜,但是袁城卻臉色驟變。
“通過我對您這位父親十幾年來的了解,我知道您沒有讓我姓袁的意思的。武力上的逼迫不能使您讓步,唯一有可能的是請幾位長老聯(lián)名起來向您施壓,然后修改族譜。但是袁興彥的拒絕,讓這個可能性也被斷絕了。……我的憤怒您可想而知。”
朗白臉上沒有半點憤怒的神色,不過袁城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極少把情緒放在臉上,他那隱晦的、滔天的憤怒,全都被壓制在心中最黑暗的底層里!
“我告訴袁興彥老先生,如果他固執(zhí)己見的話,那么我出生的日子就會變成他的死期!但是他顯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也許這是老人的通病吧……固執(zhí)的認為這個世界還掌握在他們的掌心,眼睛只看到往日的榮耀與輝煌,卻看不到自己已經(jīng)被架上了刀的脖子!”
朗白的話音頓了頓,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類似于微笑一樣的表情:“結(jié)果如您所見,父親。現(xiàn)在您還想祝我生日快樂嗎?”
從很早以前開始,袁城就有個隱秘的認知:他知道那個被眾人所忽視的私生子,比長子袁騅更具有帶領(lǐng)黑道世家的才能。
他生性聰慧,冷靜,謹(jǐn)慎,嚴(yán)苛,涼薄,善于蠱惑,狠得下心。
這個認知在今天,在小兒子十八歲生日前一天晚上,比原先幾倍幾十倍的更加清晰了起來。
陳舊的客廳里,清冷的月光灑過窗欞,墻壁和家具在地板上留下大片陰影。朗白站在黑影的交界線上,半張面孔隱沒在黑暗里,露出來的部分蒼白冷淡,沒有表情。
袁城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換了一副有點嘲諷的神情:“但是阿白,就算殺了袁興彥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禮炮,也得有點實際用處吧,別跟我說你只是得到了一個心理安慰什么的……”
“不,不是心理安慰,而是心理脅迫�!崩拾桌淅涞氐�,“是對父親您的心理脅迫!”
袁城皺了皺眉頭,“……什么意思?”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您以為只殺一人就足夠平息我的憤怒了嗎?您把我想象得太仁慈了。”朗白抬手指向窗外,他的手指在月光下格外細膩修長,充滿了說不出的寧靜的美感,“父親,袁興彥作為第一個人死在了午夜鐘聲響起來的時候,但是那沒有結(jié)束。拂曉之時,黎明到來,您會聽見第二個人的喪鐘!……就算阻止也沒有用,今天正午十二點,袁家會永遠失去第三個長老!”
他放下手指,轉(zhuǎn)而望向袁城,嘴角帶著一點冰涼的笑容:“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挨著一個。在我的生日過去之前,喪鐘一直都不會結(jié)束,您可以一直聽著它在您耳邊回響……”
袁城閉上了眼睛。
他久久的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打算做什么。
過了很久他才睜開眼睛,盯著朗白,問:“你到底想心理脅迫我什么?這么大一件事情,你不會只是閑著無聊做來玩玩的吧?”
“您覺得我想要什么,充滿了惡心回憶的一棟公寓?”朗白看著袁城,冷冷的笑起來:“——開什么玩笑,您自己留著吧�!�
袁城沒有說話,從他臉部細微的動作來看,他似乎是緊緊的咬了一下牙根。
“我要進袁家的家譜。我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像我對袁興彥提出的那樣,什么時候您答應(yīng)了我的要求,什么時候我停止這場屠殺。不然您可以盡管試試,看看您身為袁家掌門的權(quán)力和手段,能不能擋住我砍下來的屠刀!”
朗白話音剛落,袁城猝然回頭,暴喝一聲:“來人�。 �
他好幾個貼身保鏢從樓梯跑上來,一個個如臨大敵:“是,袁總!”
“把他給我?guī)Щ厝ボ浗�!”袁城指著朗白厲聲喝道:“沒我的準(zhǔn)許,不準(zhǔn)他走出房間一步,也不準(zhǔn)任何人進去見他!現(xiàn)在,立刻!!”
那些貼身保鏢稍微猶疑了一下,緊接著對朗白欠了欠身:“小公子,請吧!”
朗白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目光轉(zhuǎn)向袁城。他這時候的目光簡直稱得上是同情或者是憐憫——從來沒有任何人在面對袁城的時候,能表現(xiàn)出這樣一種眼神來!他朗白還真是第一個!
“您還是動作快吧,離拂曉只剩幾個小時了。我是不介意對所謂的親人砍下屠刀的哦�!�
袁城微微瞇起眼睛盯著他,表情陰霾,一言不發(fā)。
一個保鏢伸手想按住朗白的肩,卻被他輕描淡寫的甩脫了。然后他站直身體,步伐優(yōu)雅的向門外走去。那幾個保鏢如臨大敵的跟在小公子身后,只見他微微偏過頭,居高臨下的吩咐:“明天早上美國報紙出來后,傳真一份到我房間去,我要好好的欣賞一下。”
“是……是!”
朗白回過頭去,剎那間和袁城擦肩而過。袁城猛地回頭望向他,卻只見他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公寓門口。
這一刻是凌晨一點五十八分,還稱得上是午夜。
但是離拂曉,已經(jīng)沒幾個鐘頭了!
傳統(tǒng)意義上的拂曉,是指用白色和黑色的細絲相互重疊,當(dāng)天光映照在上邊的時候,人眼可以從黑絲中分辨出白絲,那個時候就被稱作是拂曉。朗白就偏好講究這一口,袁城估摸著現(xiàn)在是初冬,拂曉差不多要推遲到凌晨五點左右。
也就是說,只剩下三個小時的時間,朗白就要再一次敲響他的生日喪鐘了!
袁城不知道他會對誰下手,但是不外乎就隱居美國的那幾個長老,而且也只能是審問過他的那幾個。他火速命令手下跟那幾個老人取得聯(lián)系,立刻叫他們提高警惕,否則就有生命危險!
看起來容易,其實這件事對袁城來說無比敏感,甚至稱得上非常棘手。
首先這個時段已經(jīng)是美國的下午了,聯(lián)系上那幾個老人十分困難,畢竟袁城在美國的時候強硬要人,讓這幫老頑固們相當(dāng)不快——更別提他們之間還有殺父殺子之仇!
好不容易一一聯(lián)系上他們,袁城又不得不在極短的時間里向他們解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他能直接說我的小兒子想要你們的命嗎?顯然不能!這樣的話袁城自己也會被牽連上!所以他對那些長老們解釋的時候,無法避免的產(chǎn)生了語焉不詳?shù)那闆r。
但是那幫老頭子一個個都活精了,就算袁城話里有稍微一點語焉不詳?shù)嫩E象,他們就會抓住了拼命刨根問底!想想看,他們當(dāng)年殺了袁城的父親,而袁城又殺了他們的兒子,這樣的仇恨能不深嗎?而且袁興彥的死剛剛傳開,袁城就打來警告電話,怎能不讓他們猜忌袁城在這起謀殺事件中的關(guān)系?
這兩派人之間溝通起來無比困難,袁城要求長老們趕緊做好準(zhǔn)備提高警惕,而這些老人們則完全提防甚至是懷疑著袁城,言語之間幾乎認定了袁城就是殺害袁興彥的兇手!
如此一來,一直到凌晨四點多的時候,袁城還沒能完全聯(lián)系上袁家所有隱居美國的長老,而且在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的人當(dāng)中,他也沒完全對他們解釋清楚所有情況。
袁城看看時鐘,知道來不及了。
一切都晚了。
離五點還差十分鐘,透過落地大座鐘的水晶鐘面,袁城幾乎能看見朗白冷淡精致的,不動聲色的臉。
這個曾經(jīng)被所有人忽視甚至是輕視的小兒子,向他完美展示了自己解析人心的能力。他看透了袁城和那些長老之間的猜忌,并且成功利用了這些猜忌,把袁城置于一種有口莫辯的境地中,還有意無意把袁興彥的死推到了袁城頭上。
“袁總,”周正榮推開門,幾乎不敢正視袁城,聲音也吞吞吐吐的,“這個……抱歉,您在美國的叔祖父,袁家的長老之一袁興敬老先生他……”
“怎么死的?”袁城口氣冰冷的打斷了他。
“是、是剛剛傳來的消息,他坐在車?yán)餃?zhǔn)備去教堂的時候,一顆子彈從高處射來洞穿了他的心臟,當(dāng)場就沒救了……是幾分鐘以前美國方面打電話來通知的……”
啪的一聲巨響,袁城拍案而起,臉色可怕得讓人不寒而栗:“我不是告訴過他們不要出門的嗎!”
周正榮不敢抬頭:“是是是……”過了半晌他才鼓起勇氣,低聲問:“袁總,那還繼續(xù)聯(lián)系美國那些長老們嗎?”
袁城突然一抬腳踹翻了桌子,轟的一聲,只聽他冷冷的、一字一頓的道:“不,我們走!”
“去去去、去干什么?”
“去把那個艾克?庫里阿坎?蒂華納給我找來!!”
“是!!”周正榮再也沒等袁城吩咐第二遍,立刻飛速退了下去!
結(jié)果袁城發(fā)現(xiàn),連這一點平時易如反掌的小事,現(xiàn)在他都很難做到!
首先,艾克?庫里阿坎?蒂華納的身份絕對不低,雖然他在學(xué)校的風(fēng)頭完全被他的幾位同學(xué)蓋過,但是在墨西哥和美國交界的黑道領(lǐng)域里,他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太子級人物。
在墨西哥有六大黑幫家族呼風(fēng)喚雨,他們分別姓庫里阿坎、瓜達拉哈拉、華雷斯、瑪塔莫羅斯、索諾拉和蒂華納。這六個家族分割了墨西哥延至美國邊境的最大黑道地盤,實力絕對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