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媽媽：「[拇指]」
爸爸：「缺錢了跟爸說」
爸爸：「[紅包]」
尤雪珍毫不手軟地收下紅包。
珍知棒：「謝謝老爸[墨鏡]」
媽媽：「發(fā)工資了到時候也記得給你妹妹發(fā)個紅包哦[齜牙]她可想你，結(jié)果你又不回來」
尤雪珍發(fā)了個笑臉。
珍知棒：「好哦」
她反扣住手機(jī)，臉埋進(jìn)手機(jī)里。寢室里空蕩蕩，袁婧昨天已經(jīng)回家過寒假了。
不知道葉漸白有沒有回去。
尤雪珍抬起臉，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珍知棒：「你定了回家的票了嗎？」
過了十分鐘，他回復(fù)：「沒有，一起？」
珍知棒：「我確定過年不回去了，你趕緊買票吧」
珍知棒：「記得幫我向阿姨問好」
阿凡達(dá)：「……」
阿凡達(dá)：「你難道要去孟仕龍家給人煮面？」
尤雪珍無語，切成語音。
“我留下來過年又不是因為想去他家過年，是打工，打工！”
他也切成語音。
“所以你會不會去他家煮面？”
“……”
這是重點嗎？
不過這一點尤雪珍自己也沒想好，敷衍道：“再說吧。”
也許不滿意她的態(tài)度，葉漸白直接一個語音call過來，開口就把尤雪珍問懵了。
“那要不要干脆我們兩個人過？”
“……什么意思？”
“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尤雪珍不信：“你剛剛不是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回？”
“我剛剛還沒決定。”他理直氣壯，“現(xiàn)在決定了�！�
“……你留下來干嘛？你別告訴我你也要打工�！�
“我要趕畢設(shè)，公寓里那兩臺臺式機(jī)才帶的動�！�
“那阿姨不會念你嗎？”
“到時候我倆開視頻給她看唄�！�
話說到這份上，好像是最好的選擇。
尤雪珍卻在這個時候猶豫了：“……嗯，我想想，再說吧。”
電話那頭陷入安靜，不一會兒，聽筒里傳來咔噠一聲，他一言不發(fā)地把電話給掛了。
尤雪珍愣了愣，心里犯嘀咕，但還是想著去孟仕龍家，畢竟他邀約在先，葉漸白這邊都八字沒一撇，說留下來也許只是玩笑。
可到了晚上，葉媽媽發(fā)來微信消息——
葉阿姨：「雪珍，聽小白說你過年和他一樣確定都不回來過年了嗎？」
尤雪珍不敢怠慢，立刻秒回：「對的阿姨」
葉阿姨：「小白說你是要兼職，是嗎？」
珍知棒：「嗯嗯」
葉阿姨：「想自立是好事情，但不要太辛苦，不要什么都自己扛著�！�
珍知棒：「好的，有辛苦我就跟阿姨說」
葉阿姨：「[微笑]」
葉阿姨：「我做了醬菜，還有一些你愛吃的零食，明天我都發(fā)出去，讓小白都拿給你�！�
珍知棒：「謝謝阿姨」
珍知棒：「[擁抱].jpg」
葉阿姨：「除夕夜不要隨便糊弄吃，我囑咐小白要帶你去吃好的�！�
尤雪珍這才回味過來，他白天打過來的那通電話興許是葉媽媽摁頭讓他打的，所以他才提出要兩個人一起過。
不然按照葉漸白的個性，他不回去過年早就在朋友圈昭告天下，集結(jié)沒能回去的酒肉朋友一起開趴過年了。
尤雪珍恍然，知道是葉媽媽的意思之后，她反而不好意思拒絕了。
尤其是，在和自己爸媽的消息對比之下，如果遮掉對話框的昵稱，很難說誰是她的真正父母。
這時候她就無比羨慕葉漸白。
是不是太輕易獲得愛的人總是不在乎愛從何處來，又流向哪里，不必費勁爭取，好比穿著雨靴踩過一地碎玻璃，就算愛被碾碎也不會覺得惋惜，反而會微笑，感嘆清脆的碎裂聲音動聽。
她嫉妒、痛恨，卻又迷戀這份殘酷的從容。
*
隔天，尤雪珍認(rèn)真地用備忘錄把長壽面的做法寫下來，截圖發(fā)給孟仕龍，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他除夕夜那天大概沒辦法去做面了。
從早餐店那天后兩人一直沒怎么聊天，偶爾有一次是孟仕龍主動找她，他看見了袁婧回家的朋友圈，擔(dān)心她又要一個人。
尤雪珍不想再撒謊，直說，其實這陣子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殯儀館，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他沉默很久，回復(fù)說：知道了。
沒有問她為什么，沒有抱怨，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分外冷淡的三個字——知道了。
尤雪珍覺得自己有病，一整天都吃不下飯，光咀嚼著那三個字就嘴里泛苦，直到晚上出門前再度收到孟仕龍主動發(fā)的消息，很神奇的，她嘴巴里的苦變成了噼里啪啦的跳跳糖。
龍：「那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按照你的菜譜做了，但味道感覺不太對」
龍：「你方便教我一下嗎」
尤雪珍啪啪回復(fù)：「白天ok！」
龍：「早上怎么樣？我去接你下班，正好做完當(dāng)早餐吃」
龍：「不要餓著肚子睡覺，飆哥」
尤雪珍一愣，爾后嘴角忍不住扯動。
珍知棒：「某問題龍小弟」
快天亮?xí)r分，孟仕龍如約而至。
不像上回是半路撞上，這回正正好等在門外。過了得快有兩周，天氣日益轉(zhuǎn)冷，他穿了一件丑丑的棉衣，里面是圓領(lǐng)的白色T，脖子上掛了條圍巾，松垮垮的。
他朝她說了句嗨，尤雪珍也回了句嗨，兩人口中的白霧在空氣中纏做一團(tuán)，氣氛卻像白霧融在空氣中慢慢消散，有種無所適從的空白。
他們保持著一前一后的微妙距離往山下走，聊著并不重要的天，幾乎都是她問他答。
她問他煮面的食材有沒有備，他回答順路去早市買。她問最近有沒有嘗試通訊無線電，他說后來連了幾次，但沒有聯(lián)到想聯(lián)的人。
尤雪珍張開嘴又閉上，他反客為主地發(fā)問她：“怎么不問我想聯(lián)到誰了？”
她搓了搓手指：“哦……誰��？”
“一個很有意思的大哥，說自己以后的夢想是把信號連到宇宙。”
“哦……哦�！�
好險，差點自作多情了。
這些天困擾自己的那個想法——孟仕龍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大概就和這個問話一樣，根本就是烏龍吧。
那些壓著的想法跑走了，心頭一松，也變空了。
她裹緊衣服，兩人走到山腳，上車時孟仕龍把圍巾摘下來，不由分說圈到了她脖子上。
尤雪珍想取下來，被他摁住手。
“早上騎車很冷�！�
“我不冷。”
明明他在對她好，她卻突然對這份善意感到很惱怒，略帶強(qiáng)硬地從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把圍巾還給他，自顧自地坐上后座。
他看了手中的圍巾一會兒，不確定地問：“你在生氣嗎？”
“什么？”她下意識否認(rèn)，“好端端的我為什么生氣。”
“那我是做什么讓你討厭了嗎�！�
已然是陳述的語氣。
尤雪珍頭搖得像撥浪鼓：“怎么可能！”
“不是在疏遠(yuǎn)我嗎？不然為什么都不讓我送你？”他微微嘆氣，將圍巾慢慢地，一圈一圈圍到她脖子上，“不要因為是我的圍巾就討厭它，它很暖和的�！�
真的很暖和。
被圍住的那瞬間，毛線冒出的軟絨戳著她的脖子，癢癢的。
她伸手去拉孟仕龍的衣角，小聲：“絕對沒討厭你，騙你是小狗�！�
孟仕龍一愣，沉默一會兒：“不夠�！�
“嗯？”
“光是不討厭，還不夠�！�
他不自在地垂下腦袋，茂盛的黑發(fā)下兩邊通紅的耳廓，像是剛才騎車路上凍的。
他一板一眼，如上臺演講的人，雖然聽眾只有她一個——
“尤雪珍，我喜歡你，不是對朋友的那種喜歡�！�
第40章
這一下，
的確是告白吧？
尤雪珍有點迷茫。
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她沒有收到過幾份像樣的喜歡。高中的時候有人在QQ空間里用小號留言喜歡她，她點開那個號——禁止她訪問，她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誰，
是惡作劇還是什么。
上大學(xué)之后也很偶爾有人向她表達(dá)過喜歡，
通過系群加的她，
聊了沒兩句就說你很漂亮哦，
我很喜歡你，
要不要晚上出來看電影？她沒搭理，不了了之。
她不知道是現(xiàn)在的人告白都這樣，還只是獨獨自己運氣不好，似乎很難被愛的人好不容易碰到喜歡也莫名很潦草。
可是，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即便此時此刻，現(xiàn)下的氣氛也看上去很潦草——在殯儀館的山腳下，她身上還有剛打掃過靈堂的消毒水味，
眼睛熬夜到臉發(fā)油光。但她看著他黑發(fā)下的紅色耳廓，
心跳得快死了。
難道她為了兼職買的速效救心丸是用在這一刻？
仿佛在回應(yīng)她的內(nèi)心活動，
孟仕龍有些懊惱地喃喃出聲：“對不起，
好像又變成了隨便的告白�！�
“……什么意思？”
“那次在太平山，我撒謊了�！彼钗豢跉猓耙驗椴幌朐谀憧磥砟鞘呛茈S便的一句告白，但對我來說，
是沒辦法忍住的一句話。一想到你，就脫口而出了。”
“……”
“后來我一直想，不行，
至少要挑一個好的時機(jī)，準(zhǔn)備一些用心的東西，
再向你告白……”他垂下眼，視線和她嚴(yán)絲合縫對上，“但你一跑掉，我就開始慌張了，什么都想不了�！�
尤雪珍呼吸加促，在聽到他說完后手一抬，將圍巾拉到臉上蒙住。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才好。
圍巾的毛線擋不嚴(yán)實，線條之間的縫隙依稀勾勒出還站在她面前的人的輪廓。她好像看見他本來很緊張的臉在看到她這樣后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走開，腿一跨上了車，貼心地留給她一個背影。
過了片刻，他才說：“抓緊我，要開車了�！�
尤雪珍呆呆地哦了一聲，雙手耍雜技似的在空中揮半天，最后被孟仕龍直接摁到了他的腰上。
他回頭說了句：“安全第一�！�
尤雪珍無措地嗯了一聲。
被告白后緊接著就親密環(huán)抱對方，這種體驗真的太奇怪，雖然不是沒抱過，但現(xiàn)在的感覺又完全不一樣。她刻意將臉拉遠(yuǎn)他的脊背，還是被風(fēng)推回。棉衣在冷冬的早晨貼到臉上卻一點都不冷。她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脊背，微微弓起來，撐著她柔軟的身體。
摩托一路疾馳，開到他店附近的一個早市，他熄火下車。
“你坐在這里等我一下。”他想了想，“還是說，你也想一起進(jìn)去看看？”
尤雪珍沒怎么來過早市，她偶爾做飯都是超市或者叫外送，對這種場合感到新鮮，因此沒忍住好奇心點頭說：“我也去吧，你漏了什么我還能提醒你。”
于是兩人一起走進(jìn)早市，她跟在他后面探頭探腦。孟仕龍和攤位上的人顯然都相當(dāng)熟，但熟歸熟，稱斤殺價絕不含糊。
走到切肉的一家攤子前，他沒再殺價，直接說：“張叔，老樣子�！�
攤主是個手腳麻利的中年男人，正在切排骨，聽到孟仕龍的聲音頭也不抬地說：“給你切好咯，就左手邊那倆袋子�！�
“好，謝謝張叔�！�
他打開手機(jī)掃碼，等付款聲過去拎起兩袋子招呼：“走了。”
張叔這才抬頭，看見孟仕龍身后跟著的尤雪珍一愣，直接道：“終于交女朋友了？怎么帶過來也不說一聲。”
尤雪珍的心一抖，手還沒擺起來，孟仕龍搶先一步說：“不是�！币煌ｎD，又說，“現(xiàn)在還不是�！�
加了三個字，意思卻截然不同。
尤雪珍領(lǐng)會到這其中的區(qū)別，臉一下子燒起來，慌亂地指了下門口：“我還是去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