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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才七點半,門外露臺上就已經(jīng)有很多互相認識或不認識的年輕人在聊天笑鬧,幾乎人手一瓶酒,撩騷前先碰個響,就算之后不成炮友,在這一碰里也做了個瞬息之間的酒友。

    莊周跟在毛非身后進吧,休息日,難得沒再穿一身西裝套裝,休閑褲,低領(lǐng)的黑色毛線衣外面套一件羽絨服,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是毛非給搭配的。

    裴黎在吧臺后為客人調(diào)酒,動作嫻熟,賞心悅目,調(diào)完了,這才得空瞧一眼兩人,那表情太過意味深長,毛非裝瞎,在音樂和人言的雜亂聲里提高音量問:“小裴哥,今晚我能帶他上臺嗎?”

    裴黎拿一瓶櫻桃果酒,再拿兩只香檳杯放在兩人面前,倒半滿,調(diào)侃道:“喜酒。”

    毛非瞪大了眼,又羞又尬,用眼神罵他還反被牽制,裴黎笑道:“喝了就讓你帶,你聽聽你這沙啞的聲兒,好像真能唱多久似的。”

    說罷又朝莊周看去,想戲說一句“不疼人”,沒說,怕是疼過頭了才對。

    莊周先拿過酒杯,一口飲盡,道:“多謝�!�

    毛非看他這么落落大方,也不好再矯情,果酒酸甜,入口更像是櫻桃味兒的氣泡水。

    “今晚有個小姑娘在這里過生日,半個場都是她帶來的朋友,你等會兒就把傷春悲秋的苦情歌收一收,多唱點喜慶的�!�

    “哦!怪不得呢,”毛非回過頭環(huán)顧吧里,“一來就看到好多頭上身上戴裝飾品的,原來是過生日。”

    “去吧,”裴黎把儲物室的鑰匙扔給他,“先說好,你帶人幫唱算偷減工時,今天工資扣一半�!�

    儲物室里,毛非還在憤憤不平。

    “我受到了資本主義的壓迫,我好氣,小裴哥改名小氣哥算了,看我等會兒上臺了就瞎霍霍,把他MOMO的臉丟光!”

    莊周笑道:“然后他會把剩下的一半工資也給你扣了。”

    “那我就豁出去,砸他場!”毛非把手機和外套都放到柜子里,柜子小,莊周的羽絨服只能疊放到沙發(fā)角里去,“幸虧我只跟他說過你是我老師,沒說過你是二少爺,不然他肯定想方設(shè)法地要掏你錢包�!�

    莊周直笑:“不會的�!�

    毛非不聽:“所以你一定要瞞好自己的身份,別動不動就做冤大頭。”

    莊周答應他,語氣里滿是好笑和寵溺,毛非完全沒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自覺,抱起吉他招呼道:“走吧�!�

    清吧里幾乎坐滿。

    ===《非非

    完結(jié)+番外》TXT全集下載_10===

    燈光昏暗曖昧,有幾盞緩緩旋轉(zhuǎn)的射燈往舞臺上投下白色光影。

    兩把高腳椅,一個麥克風,毛非指尖按在琴弦上準備就緒,他看向莊周:“先來個下馬威,你口琴呢?”

    莊周攤開手心,上面有一只黑色的金屬口琴。

    這是他們今天午飯后一起出門逛居家商城時買的,毛非做愛斷片的本事又冒出來,只是這次斷掉的是他周六要駐唱的記憶,還好被莊周問了一嘴,不然無故曠工罰扣三倍工資。

    恰時在他們面前的貨架上有各式口琴,于是莊周就挑了一個,作為他今晚陪唱的演奏樂器。

    “吉他配口琴,”毛非沒聽過這種搭配,他期待道,“你先。”

    莊周說:“吹得不好,等會兒有人來投訴怎么辦?”

    “我?guī)湍愣抵�。”毛非鼓勵他,“而且你在車里不是吹了一段么,挺好的,別怕�!�

    莊周笑起來,好像真的就被安慰妥當了,他打開麥克風,隨后舉起口琴放到唇邊,稍稍提氣,腦海里回想《菊次郎的夏天》。

    慣來在酒吧里聽到吉他,電子琴,甚至架子鼓,突然涌出一股不甚耳熟的清流讓大家都好奇地朝著舞臺看過來,看見一個男人屈單腿坐在高腳椅上,雙手做啃玉米狀。

    裴黎也伸長了脖子在看,調(diào)子不太流暢,但也還成吧,他從褲兜兒里掏出手機拍個小視頻,再瞧瞧旁邊抱吉他那人,沒點抵抗力的跟個小癡漢似的。

    一段結(jié)束,臺下有人鼓掌起哄,莊周垂下手,唇邊還抿著笑:“該你了�!�

    “你繼續(xù),”毛非搖搖頭,小聲奶他,“吹得可好了,大家都喜歡你!”

    “說好的打配合,”莊周不依著他,“該你了�!�

    毛非嘟囔“好吧”,看著像不情不愿,實際心里不知道美成啥樣,他撥動琴弦,流淌出的音色儼然和口琴不同,毛非邊彈邊轉(zhuǎn)頭去看莊周,對方正愉快地用鼻音跟著哼。

    裴黎拄在吧臺上看熱鬧,一旁服務生端著一盤空酒杯回來,他問:“老板,這是新來的駐唱?”

    裴黎笑道:“這是咱們乖仔他男人�!�

    服務生也笑:“那完了�!�

    “怎么?”

    “剛剛有桌客人說眾里尋他千百度,太對胃口,要準備下手了。”

    “是么,那搞快點,”裴黎一臉蔫兒壞,“天降助攻啊這是�!�

    一曲純音樂表演完畢,短暫停歇之后,吧里重新響起吉他的旋律。

    莊周唱,用一把好聽的聲音讓毛非不分場合地回味起昨晚的意亂情迷,每一聲“非非”或者“寶貝兒”都比現(xiàn)在還要令人心動,低啞,溫柔,寵愛,像個飽含深情的戀人。

    毛非彈錯了一個音。

    但很快他又想到別的,天殺的煞風景,竟然在那么快樂的時候問他想要考研還是想要工作,服了,天下沒誰了吧?就算是他哥和音音那種大學霸也不可能在親親熱熱動啊動的時候想學習吧!

    今早,不是,今天中午睡醒了還要接著問,考研想要考哪里?

    “考本校�!泵呛吆咧吭谡眍^上,他在享受全身按摩,舒服得簡直又要升天,他在高三畢業(yè)的暑假跑去泰國玩,一天兩次馬殺雞,但是都沒有這會兒莊周給他按的舒服,他大發(fā)慈悲地沒罵人沒炸毛,甚至還主動回答起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本校好考嘛,我以后想留校做老師,老師怎么也得是研究生學歷吧?但是我又舍不得我媽,所以也可能會回小伏都找工作�!�

    莊周得了答案,便俯下身親親他的眉梢和臉蛋,表揚他好乖。

    毛非又彈錯一個音。

    晃神之間又一曲結(jié)束,贏得臺下一片掌聲和起哄。

    關(guān)掉麥,莊周對毛非笑:“好聽嗎?”

    好不好聽還用再問他么?

    毛非“嗯”道:“好聽,我都不敢唱了,待會兒呼聲沒你高我多掉面子�!�

    “沒事,我下一首唱跑調(diào),幫你挽回來。”

    手指摳著琴弦,毛非問:“那到我了,我唱什么比較好?”

    “唱生日歌吧,”莊周用眼神示意他往臺下看,“他們在點蠟燭了。”

    “happybirthdaytoyou”響起來時,整個MOMO都逐漸安靜下來,大家都看見了那個戴著高高壽星帽的女孩子在對著燭光許愿。

    歌聲一直持續(xù)到愿望許完,哄鬧聲頓時就炸開鍋,漂亮的三層大蛋糕被長刀切碎,生日女主角穿越人群,一手端一盤走到舞臺前面來。

    她望著毛非:“請你吃�!�

    毛非有點意外,趕忙松開吉他去接,吧里暖氣充足,白花花的奶油有些融化了。

    還有一盤,女主角看向莊周:“我許愿了,我想和你一起唱三首歌,可以嗎?”

    吧臺里,裴黎一邊對賬一邊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毛非。

    沒人接,裴黎晃了兩下還是沒人接。

    他終于低頭看去,看見乖仔蜷成一團抱著膝蓋坐在箱子上,腦袋埋在胳膊里,一副鴕鳥樣兒。

    裴黎扎他心:“我不聽我不看,所以就什么也沒發(fā)生?”

    毛非悶著聲兒:“我閉目養(yǎng)神!”

    看來礦泉水救不了他,裴黎收回手,問:“昨晚都干嘛了?”

    還能干嘛?毛非不樂意搭理他,可除了他也沒人可以再搭理。

    他嘟囔:“生了大半夜的小桃花。”

    裴黎一愣,地鐵老頭看手機:“啥玩意兒?”

    “生完了還給我揉肚子,揉腰,給我涂藥膏。今天睡醒了也給我大保健,服務太周到了,我一整天都沒難受。煮的白粥也好好喝,黏糊糊的,和我們學校食堂里清湯寡水的完全不一樣,我一口氣喝了三碗,逛宜家的時候還在打嗝�!�

    毛非不再悶著,側(cè)著臉枕在臂彎里,眼睛盯著吧臺下面堆放的雜物愣愣出神。

    “黑瀧堂的烤奶好好喝。我們先去看房子,他竟然在我們學校附近,也不算附近吧,買了個房子,你猜是哪兒?”

    裴黎仿佛在看著耍酒瘋的醉鬼,隨口問:“哪兒�。俊�

    “星垂天野,對,沒錯,就是那個星垂天野,我好氣哦,我怎么這么仇富,我一輩子不吃不喝能不能買得起一個陽臺啊...廚房好大,還是開放式的,他下周二就和他家貓一起住進去了...哦,他還問我以后愿不愿意和他同居�!�

    裴黎默默一笑,手在計算器上按來按去,問:“你怎么說?”

    “我當然說不愿意啊!炮友啊,什么叫做炮友,我覺得他給我做飯吃已經(jīng)超級不合規(guī)矩了,但是下午逛宜家的時候我們倆又一起挑了好多東西,你知道嗎,那么多逛宜家的,我敢說就只有我們倆是這種關(guān)系...他真的好好哦,我就負責捧著奶茶邊喝邊看,他負責推車和分析實用性,我感覺我們倆像居家過日子的新婚夫妻�!�

    裴黎挑眉:“喜歡他?”

    毛非眨眨眼,委屈死了:“喜歡吧,他太會了,他肯定看過超多撩騷集錦!可是我們才認識一周啊...我看的時候特別計較主角兩個人認識的天數(shù),因為不相信一見鐘情嘛,感情升溫哪會升得那么快,兩三天就春心萌動愛上誰的...他會不會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這么好的男朋友,給我我都要樂屁了,他的前任為什么還要和他分手?”

    裴黎反問:“你沒問問他?”

    “沒有啊,問那么多干嘛,不是你說的嗎,只那啥不關(guān)心�!泵锹犞衫锬新暸暤暮铣�,心里也沒有好煩,就是說不上什么滋味兒,“我好難啊小裴哥,我拼命恪盡職守炮友的準則,他就一個勁兒越線又拼命往死里面曖昧我,要干嘛呀,不是想泡我么,不是已經(jīng)泡到了么�!�

    裴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毛非仰起頭也看他:“我、我是不是邏輯有問題?”

    裴黎:“何止邏輯�!�

    兩人一人無語一人茫然地對望了幾秒。

    毛非可憐巴巴地問他:“我是不是喜歡他��?我也太沒節(jié)操了吧,人家日久生情也是日了好久才生的情啊,我這才...”

    毛非害羞,嘟著嘴改口道:“小裴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好上的?”

    “不記得了�!迸崂钄Q開礦泉水喝一口,“我們已經(jīng)兩三個月沒見面了吧,不是沒見面,是沒聯(lián)系,杳無音信�!�

    毛非傻了:“啊?”

    這完全不符合他對情侶相處的認知,這要是放在喜歡黏人的他身上,得瘋了吧。

    他問:“是...吵架了,在冷戰(zhàn)?”

    “不是冷戰(zhàn),就是不聯(lián)系,一種默契吧,懂么?”

    毛非使勁兒搖頭:“要這種默契干嘛啊,好玩嗎,是自虐吧!”

    裴黎一笑:“其實說是男朋友,和炮友也沒啥區(qū)別,下次見面了就是脫衣服上床,滾完床單吃個熱乎飯,再下次又是個把月。”

    “還、還可以這樣么...”毛非蹙著眉看裴黎,“你好可憐啊,你不想他嗎?”

    “有時候會想吧,出軌的時候最想,把身上的男人想象成他,閉著眼做。”

    毛非驚圓了嘴巴。

    裴黎想抽煙,嘬了嘬牙:“難道為他守身如玉?”

    毛非不敢說“情侶之間就該守身如玉啊”,他干巴巴地:“看、看情況吧�!�

    “我出軌的時候,說不定他也正逍遙呢,我沒什么負罪感�!�

    “哦...我,我跟他約法三章來著,第一條就是不許和別人好�!�

    裴黎笑出聲:“那看來我和我男朋友還不如你們倆呢�!�

    毛非抿抿唇,真不知道說啥才好。

    一陣海浪似的起哄聲,舞臺上的歌聲終于停下來,毛非后知后覺,這特么早就不止三首歌了吧!

    他仰著臉看裴黎:“我現(xiàn)在好氣啊!怎么不是我過生日!”

    裴黎嫌棄道:“就會嘴上厲害,窩囊廢�!�

    毛非氣得跟河豚似的,還沒法反駁。

    倏然莊周出現(xiàn),對裴黎道:“非非呢?”

    裴黎“哼”一聲,眼睛往右下斜瞟:“說什么昨晚生桃花什么鬼的,生完了產(chǎn)后抑郁了吧,跟我這兒犯矯情說了一堆胡話�!�

    毛非要殺了他。

    莊周微微傾身,終于看見了縮在地上的、仰著臉的、表情又急又羞像是百口莫辯的毛非。

    第23章

    管他娘的誰是誰呢!

    毛非想起以前看過的動漫和電影,那些超能力諸如記憶消除、時光倒流、空間轉(zhuǎn)換等等,但凡他能擁有其中一項,哪怕只能使用這么一次,他現(xiàn)在也不會如此窘迫。

    許是唱歌唱得熱了,莊周把袖口往上擼一擼,露出一截好看的小臂,還故意加入裴老板一伙欺負人玩兒:“是么,說什么胡話了?”

    裴黎道:“說你對他太好了,渾身不得勁兒,他喜歡壞角色,最好跟洪世賢一樣�!�

    毛非大叫:“小裴哥��!”

    沒人理他。

    莊周納悶反問:“洪世賢?好像有點耳熟。”

    “品如他老公,‘你好騷啊’。”

    “哦!這么一說我就對上號了�!�

    毛非蹭地站起來,臉蛋紅成熱氣球,再加把勁就能如愿地升空高飛帶他離開此處了。

    他超恨,可他這張嘴皮子根本說不過裴黎這個老狐貍,于是巴巴地望向莊周,一對上那雙又溫柔還帶著笑的眼睛,毛非就漏氣兒了,嘟囔道:“我沒有...”

    可憐可愛的,莊周不逗他了:“嗯,知道你沒有。”

    毛非杵著,仍是難堪害羞,他彎下腰從他剛剛坐著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莊周:“喏�!�

    裴黎適時旁白:“六十八,從你剩一半的工資里扣�!�

    “...你打劫��!明明十八!”

    “被迫吃狗糧,五十塊錢的精神損失費。”

    毛非被懟得要發(fā)毛。

    “...扣就扣,都扣掉吧,我今天不唱了!”

    “正好,我這兒是正經(jīng)清吧,我還擔心就你這小媳婦兒樣,等會兒唱著唱著就生起桃花來,多嚇人。”

    毛非好氣、超級氣,在莊周賊雞兒愉快的笑聲里惱羞成怒,“嗷”一聲撲到裴黎身上去捉他癢癢肉:“枉我叫你一聲哥!你就這么對我嘛你!”

    裴黎很怕癢,兩個人毫無形象地在吧臺里鬧成一團,正當裴黎架不住兔子咬人要示弱時,前來的服務生輕咳一聲,解救道:“老板,調(diào)酒�!�

    裴黎掐著毛非小細脖:“非,乖,調(diào)酒�!�

    笑得喘得話都說不連貫。

    好歹毛非收手了,也是一副衣衫不整齜牙咧嘴的糟糕樣兒,裴黎朝莊周撒氣:“你也不管!”

    莊周不管,看戲喝水。

    毛非抓抓頭發(fā),小打怡情,打完身心舒爽,又對裴黎愛起來了:“小裴哥,那我走了啊�!�

    裴黎嚷他:“趕緊走!完犢子!”

    吧臺側(cè)邊有小門,毛非推門出來后朝莊周叫喚:“你就在這兒等我吧,我很快回來�!�

    再快回來莊周也要跟著一起去。

    儲物室里黑漆漆的,大家都在外面忙活。

    毛非扯動領(lǐng)口散熱乎氣兒,他開門,又準備開燈時被攔住了,莊周握著他手腕把他壓到門板上。

    “唔...唔唔!”

    毛非單手推搡他,想要說話,可惜嘴唇被碾磨得太重,舌頭也被糾纏得太深入,他像個三明治的夾心,后面的面包無處可躲,前面的面包還越壓越用力。

    毛非趕忙換戰(zhàn)略,換推搡為順從,攀住莊周的肩膀配合著吮吸和輕咬,用濡濕的口水慢慢安撫他,叫他變成一塊浸了水就軟和下來的面包片。

    莊周喃喃:“非非。”

    毛非哼:“干嘛呀,發(fā)情了嗎,這里有攝像頭�!�

    最后那句話沒什么存在感,莊周并沒有因此放開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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