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回到觀眾席,她依然貓腰,穿過同排觀眾與前排座位靠椅之間狹小的空隙。
離自己的座位越來越近,她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面對江開。
她低著頭,即將經(jīng)過他身前的時候,忽見他伸出一只腳,打算絆她。
抬頭,狠狠瞪他一眼。
緊張的氛圍頓時讓他破壞個干凈,她真是謝謝他。
販劍成功,江開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來,轉(zhuǎn)臉又伸出手去扶她。
她打了他一下,才拉住他的手臂,借著他的力,穩(wěn)穩(wěn)坐下來。
一口氣沒能喘勻。她正要松手,又被他拉住。
類似的流程,先當玩具般玩了她的手半天,然后比大小,比完大小,又夾她手指,最后順理成章十指相扣。
不同于前一回,這次所有十指相扣前的步驟十分簡短,仿佛只是敷衍地走一遍流程,就迫不及待進入正題。
盛悉風頭皮發(fā)麻。
她說不清自己更喜歡那種熟悉的打打鬧鬧,一會被他惹得生氣,一會被他逗笑;還是更喜歡這種突破關(guān)系的親昵,心跳紊亂,胡思亂想。
音樂會圓滿結(jié)束,盛悉風知道躲不過,老老實實領著江開給各位老師介紹了一圈,老師們也早都憋不住了,拉著二人問東問西,確認二人真的是如假包換的夫妻,副院長笑著搖頭:“我侄子今年就從英國畢業(yè)回來了,本來還打算介紹給悉風呢�!�
他點點江開:“便宜你小子了,要好好待老婆�!�
眾人笑,陣曉隆攬攬盛悉風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埋怨:“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老師連你的喜酒都沒喝到�!�
雖說婚宴請客是自由,不過沒請恩師,多少說不過去,盛悉風并不精通人情世故,偷眼看江開。
江開沒看她,但非常自然地接過了話題:“她那時候才大二,小孩子一個,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她結(jié)婚�!彼敢獾仡h首,“改天我們一定請老師們吃飯,當做賠罪。”
“現(xiàn)在長大了,好意思說啦?”又一個老師打趣,“今天老黃那一嗓子吼出來,真的是……全場都震驚了�!�
“盛悉風很低調(diào),沒打算讓別人知道�!苯_正了臉色,“主要是,學校里之前有一些關(guān)于她感情方面的傳聞,我不希望她被人誤解,所以才自作主張,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希望沒有干擾到老師的演出�!�
陣曉隆愛徒心切,面色一凜:“什么傳聞?”
江開簡單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各位老師都蹙起了眉,紛紛說:“不像話�!�
盛悉風沒有遭受什么實質(zhì)性的身心傷害,學校不可能為此對侯雪怡下達什么處罰,但既然老師們知道了她的德行,心里自然有桿秤。
接下來,她的獎學金、班干部、入黨之類的個人榮譽,怕是都要艱難許多。
盛悉風望著他,有些晃神。
他明明是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他小時候最討厭她的一點,就是她愛跟家長老師告狀,他說這是上不了臺面的陰招。
他今天當了他小時候最討厭的那種人。
看似理中客、實則處處維護她,就差明說了。
最后二人告別師長,一起走出音樂廳,到約定地點和兩個室友集合。
寒冬臘月的天,夜晚氣溫非常低,呼吸間全是白氣。
盛悉風今天穿了短款面包服,下身是短裙和長筒靴,一截雪白纖細的大腿直接暴露在空氣里。
朔風一過,她牙關(guān)不禁打起顫。
“好冷啊。”不直接說要他的衣服。
江開眼神從她腿上掃過,無語地脫下外套扔給她,自己只剩一件灰色的薄毛衣,被風吹得緊緊貼在身上,現(xiàn)出寬肩窄腰的緊實身材。
“就你冷,我不冷是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盛悉風裝作沒聽到他的奚落,他的外套里都是他暖洋洋的體溫,她從旁邊告示窗的玻璃反光里掃了一眼上身效果,很洋氣的oversize風。
很適合她。
直接開口要:“這衣服歸我了�!�
江開本來很無所謂:“隨你�!�
過了兩秒不知怎的又反悔了:“不給,喜歡你自己去買�!�
“你怎么這么小氣?”盛悉風不可置信地看他,雖說他們兩個不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夫妻,但都不是喜歡計較的人,也都是不缺錢的主,是以大到房產(chǎn)車產(chǎn),小到零碎的生活支出,二人從來不細分。
江開一副隨你怎么說的樣子。
盛悉風非常無語,一連嘀咕了好幾聲“小氣死了”,一邊拉上外套拉鏈。
她把手揣進兜里,感受到左右內(nèi)袋各裝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隔著衣服拍了兩下,隨口問:“你怎么帶兩盒煙,最近煙癮這么大?”
江開面無表情看她一眼,率先邁腿啟步,只音調(diào)平平地留給她一句“啊”。
*
江開帶三個姑娘去了一家居酒屋,店面很小,但口碑很好,一座難求,預約就餐。
女生都有體重方面的考量,不敢多吃,盛悉風十分喜歡店里的烤棉花糖,但也只多要了一串。
“你吃唄,怕什么啊�!壁w夢真不懷好意地往她脖子以下的區(qū)域掃,“反正你的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
桌上有清酒,又都是成年人,氣氛都烘托到這了,難免扯點少兒不宜的話題。
韓凌飛會意,賊兮兮地夸江開好福氣。
江開看盛悉風一眼,然后放下茶盅,笑了一下,那笑意味不明。
算是默認了這一說法。
他把度拿捏得很好,既沒有避而不談,顯得過于正經(jīng)無趣;也沒有和不熟的異性大談隱私,以至于輕浮。
他還輕輕松松跟盛悉風營造出一種的氛圍感,陡然間曖昧橫生。
前一天夜里不知是夢還是現(xiàn)實的那些事,一下子漲潮般涌進盛悉風的腦海。
別說盛悉風,就連趙夢真和韓凌飛兩個局外人都覺得如坐針氈,她們誰也沒搞懂,明明只開了個最基礎的十八禁玩笑,怎的就能惹起一個男人如此夸張的性-張力?
二人草草吃了點東西,很識時務地說:“時間很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休息了�!�
江開要開車,是飯桌上唯一一個沒有喝酒的人,全程以茶代酒敬了兩位室友好幾次,說得那叫像一回事,什么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盛悉風的照顧,諸如此類。
一頓飯下來,兩個室友被他收買得服服帖帖。
他還跟申音門口保安扯了會皮,堅持把車開進學校,送她們到宿舍樓底下,服務可謂貼心至極。
所以當盛悉風試圖裝作若無其事,跟著一起回寢室時,趙夢真和韓凌飛誰都不肯答應,比江開本人都關(guān)心江開的性-福,四只手一塊把她塞回了副駕駛,怕她跑了似的給她關(guān)上車門,最后一起沖夫妻倆道別:
“拜拜——”
“睡個好覺——”
盛悉風:“……”
江開全程旁觀三個女生鬧,完全沒說自己究竟是希望老婆回家還是住宿舍,只在這個時候不知單純出于習慣,還是故意,總之順勢落了車鎖,模棱兩可地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至少不反對她回家,可能稍微還有點歡迎。
*
夜深了,高架橋上依然車來車往,前方是望不到邊的紅色的尾燈,蔓延到視野盡頭,飛馳的車輛不斷重復路燈下光與影的切割,車廂里忽明忽暗。
盛悉風受不了安靜的氛圍,她拂了下耳畔的頭發(fā),跟他搭話:“你這趟回來,都沒見過爸爸吧?”
她指的是江邵。
江開很沒所謂地“嗯”了聲,過了會,說:“回回見面就吵架,還不如不見�!�
“你好好跟他說話嘛,吵架又不能解決問題。”
“知道了�!彼笱�。
盛悉風不滿意:“你知道什么知道?”
江開斜睨她一眼:“真是個好兒媳�!�
這是同意走前去看看親爹的意思了。
回到島灣十八號,金毛聽到動靜,從睡夢中爬起來迎接倆人。
倆人稍微陪它玩了會,也到了該洗漱睡覺的時間。
一切稀松平常,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的相處模式,并沒有隨著這幾天的種種變故而有所改變。
依然默認分房。
江開還惦記著自己的外套,催她還。
“……”盛悉風脫下外套給他扔過去,“你個小氣鬼�!�
江開置若罔聞,接過還不忘確認了一下口袋里的東西少沒少。
盛悉風真的徹底無語了,搞得她還要稀罕他的東西似的。
金毛對江開的新鮮感已過,想跟著盛悉風去她房里睡。
江開把它拉�。骸敖鹈�,爸爸后天就要走了�!�
金毛聽不懂,對他即將離開的消息沒有概念,最后被他強行帶走。
盛悉風望著一人一狗的背影,如果她今天早上沒有發(fā)現(xiàn)金毛尿床的真相,她這個時候一定會跟他強調(diào),叫他別再讓狗上床。
但她發(fā)現(xiàn)了,所以她什么都說不出口,甚至忍不住揣測他今晚會不會故技重施。
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房間雖多,但這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其余的房間都沒有收拾床榻被褥。
*
盛悉風的猜測沒有應驗,這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江開已經(jīng)在樓下吃早餐。
互相打了聲招呼,她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來。
“你喝咖啡嗎?”他問。
“好�!�
他就去廚房泡現(xiàn)磨咖啡。
盛悉風一邊喝海鮮粥,一邊拿出手機。
早上起來就發(fā)現(xiàn)手機不知怎的死機了,這會還沒恢復正常。
瞥到他的手機就在桌上,她拿過,打算上網(wǎng)搜重啟的辦法。
點開瀏覽器,未關(guān)閉的搜索記錄跳出來,她一口海鮮粥差點噴出去。
第
28
章
過了會,
江開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來,其中一杯顏色明顯淡些,盛悉風喝不慣太苦的咖啡,
他給她那杯加了點奶。
盛悉風心不在焉,
端起就喝了一口。
江開已經(jīng)回到她對面他的座位,見狀臉色一變,想阻攔卻來不及,
眼睜睜看著她喝了一口滾燙的咖啡,然后悶聲尖叫。
多年的家教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她這會都沒有亂吐,只是急哄哄地左右環(huán)顧著找垃圾桶。
江開疾步走回去,
接過她的咖啡杯,細細的手柄還被她捏在手里,情急之下他沒有多想,徑直握住滾燙的陶瓷杯身,遞到她嘴邊,強忍著指尖傳來的灼熱,
吩咐:“吐�!�
盛悉風這才把咖啡吐出來,然后張著嘴巴拼命揮手,
給自己扇風。
江開放下杯子,
單手掐著她的臉頰,
迫使她維持張嘴的動作,
自己彎下腰來,
湊近了查看她口腔內(nèi)的情況。
他的手指溫度很高,熱熱地貼在她臉頰上,
盛悉風一邊是痛,
一邊覺得自己這個姿勢肯定很丑,
不想他看,掙扎著要躲。
“別動�!彼久驾p斥,抬著她的臉看了一圈,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在她這杯咖啡加了奶,溫度還不至于太高。
于是去冰箱拿了幾塊冰塊,讓她含著。
冰塊的寒冷驅(qū)散了灼痛,盛悉風兩邊腮幫子被撐得鼓起,活像只倉鼠。
江開輕微燙傷的手也浸在冰里,剩下空閑的手則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片。
盛悉風躲閃不及,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不好看,奈何嘴里都是冰塊,說不出話來,只能干瞪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他。
江開放大欣賞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又翻轉(zhuǎn)手機給她看:“見過笨的,見過這么笨的沒?”
這波確實笨,盛悉風自己也認,剛才想著他喂狗喝水的目的一時出神,忘了試咖啡的溫度。
她又是懊喪又是丟臉,就舉起雙手遮在臉前,擋住他的視線。
就聽他笑得更囂張,極其愉悅,又有點揶揄,甚至莫名帶點寵溺,搭他年輕干凈的聲線,著實擔得起一個悅耳的評價。
以至于她連生氣都不純粹。
這么含了一分多鐘,她實在凍得受不了了,就把冰塊吐掉了,待寒意稍緩,灼痛的感覺也卷土重來。
最后只草草吃了兩口早飯,就擱下了調(diào)羹。
她注意到他穿得人模人樣的,頭發(fā)也打理過,卡其色的長風衣就搭在手邊的椅子靠背上,顯然做好了外出的打算。
看這個人,永遠不會讓她猜透。
明明五分鐘之前,她還在懷疑他是不是想跟她一塊睡覺,這一刻又讓她明白,他在國內(nèi)的最后一天沒打算跟她過。
江開慢條斯理用完早飯,走流程似的又確認一遍她沒有大礙,然后套上風衣要走。
長及小腿的風衣把他的身形襯得更加頎長,腰帶一系,英氣逼人,脖子以下全是腿即視感。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回來了,真是的!盛悉風冷哼,背過身不看他。
江開走出兩步,看她手支著腦袋懶洋洋的背影,腳步停了下來:“欸�!�
盛悉風頭也不回:“干嘛�!�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興趣不大,象征性問了一嘴:“都有誰�。俊�
江開說:“你哥�!�
居然是和沈錫舟!盛悉風頓時來勁了,興奮之余,不忘說風涼話:“喲,小兩口和好了?”
“本來也沒吵架啊,不跟你澄清過好幾次了嗎?”江開無語,“你以為都跟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