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就是愛上一個熱愛自由的人要付出的代價,除了崇拜他的恣意瀟灑,還要接受他的居無定所。
*
第二天下午,申音的畢業(yè)典禮如期召開。
盛悉風的親友團極其龐大,江盛兩家人都來了,就連盛錫京也難得有空。
盡管知道江開不可能出現(xiàn),但她還是好幾次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懷著僥幸心理,期待他能給她個意外驚喜。
去年他畢業(yè)的時候,她和婆婆本想飛去美國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結果這人根本不領情,比賽時間和畢業(yè)典禮沖突,他毫不猶豫鴿了后者。
可對盛悉風來說,畢業(yè)典禮是很特殊的人生節(jié)點,意味著她從學生變成社會人士,站在人生的分叉口,她難掩傷感。
多希望他在。
一直到典禮結束,她都沒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不過,他雖然趕不回來,但關注著她這里的情況,在群里催著大家給他發(fā)照片和視頻,惦記她有沒有哭鼻子。
盛悉風沒哭,倒是盛拓一度紅了眼眶。
只要關乎女兒,威風凜凜的盛總就格外情緒化,想到一晃眼自己的小女兒居然都畢業(yè)了,他既是不舍,又是感慨時光飛逝。
“好了好了�!鄙虺E婵扌Σ坏�,“女兒都結了婚的人了,畢個業(yè)算什么�!�
大家顧忌著盛拓的面子,沒告訴江開。
但盛悉風這小棉襖漏風,一等空下來就跟江開說了,當然目的不是為了爆親爹的糗事,她只是很感恩:“我爸真的好愛我�!�
江開不禁回想到婚禮上的老丈人,牽著盛悉風出場一開始還能勉強保持冷靜,但當把盛悉風的手交出去,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到他手背上。
時至今日,江開仍記得這滴眼淚砸在自己手上的力量,那是身為父親最無可奈何的痛。
他跟盛悉風開過很多次玩笑,有關生兒生女,但內心深處他無所謂孩子的性別,反正無論男女,他都會成為自己理想中的父親,去彌補他缺失的那一部分父愛。
聽著盛悉風說起她的父親,他忽然心生退意:“盛悉風,我們別生女兒吧。”然后又開始說胡話,“如果真生了個女兒,就給她洗腦成不婚族。讓她永遠留在爸爸媽媽身邊�!�
“……”盛悉風提議,“不如我先給我爸洗腦成你這樣。”
“那不行。”
江開雙標。
老丈人要是跟他一個想法,他還怎么復婚。
*
畢業(yè)典禮結束以后,503寢室四個女生動身飛往維也納。
盛悉風沒帶小提琴,也拒絕了沈常沛想為她聯(lián)系酒店準備鋼琴的提議。
自從盛悉風撿起琴,她們母女之間的關系和諧了許多。
練琴對她來說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如今她只要沒有要緊的事,就心甘情愿泡在琴房不出來,不嫌煩也不嫌累。
沈常沛雖然有些微詞,但沒有強迫她,更沒有和她鬧什么不愉快,尤其得知寢室其他三個女生也打算荒廢幾天專業(yè),痛痛快快玩一場,她更說不出反對的話了:“旅游好好玩,但等回來一定要補回來。張弛有度�!�
在飛機上的時候,盛悉風暗暗跟江開打聽了一番,他面臨的是本年度第一個三連背靠背,不難聽出他忙得昏天暗地。
于是她就沒跟他提自己的動向。
而且除了趙夢真是申城本地人,韓凌飛和孫曉都是外省的,寢室四人下次聚齊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她覺得比起一解相思,珍惜這趟旅游更要緊。
但江開還是從母親口中得知了她的動向。
他給她發(fā)定位:“你過來�!�
盛悉風不肯,她們好不容易搶到了某位世界級音樂大師的音樂會門票,她舍不得不看。
音樂會還比不上他重要,江開已經(jīng)有點不高興了,但為了不跟她鬧不愉快,還是妥協(xié):“那明天。”
盛悉風就跟他掰扯這趟旅行對她們寢室的意義。
江開完全不理解她所謂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湊齊:“我們復婚的時候,不就能叫她們過來喝喜酒?”
盛悉風重點跑偏:“你準備再辦一次婚禮?”
“當然�!苯_不假思索。
他們上一次婚禮,與其說是給他們辦,不如說是給兩個家族辦的,而本該是當事人的主角年少無知,連對方的心意、甚至自己的心意都未曾知曉,根本沒能融入其中,像兩個提線木偶,稀里糊涂走完了儀式。
他要清清楚楚再娶她一次,虔誠而真心地告訴她“我愿意”,為她戴上自己賺錢買的婚戒,最后親吻他的新娘。
對了,還要有一個完整的洞房花燭夜。
盛悉風覺得不妥,別人指不定以為他們想份子錢想瘋了,她才沒他那么厚臉皮,而且該怎么跟別人解釋他們?yōu)槭裁礋o緣無故要再辦一次婚禮?
“你不想穿婚紗?”江開非常精準地捏住了盛悉風的少女心和公主夢。
雖然穿婚紗的誘惑確實非常大,但盛悉風理智尚存:“我已經(jīng)穿過了�!�
江開:“我給你買更漂亮的�!�
盛悉風:“不要麻煩了�!�
“可是我想辦�!�
“我不想�!�
“我想,你配合一下�!�
“……”盛悉風就沒見過哪個男人這么熱衷辦婚禮的。
不是說男人都對自己的婚禮毫不在意嗎?怎么到他們這里就反一反。
“到底你是公主我是公主?”
江開再次暴露出不達目的不擇段的本性來,居然直接認下:“我�!�
盛悉風:……?
在他的胡攪蠻纏下,她為了穩(wěn)住他,勉強松口,反正復婚還沒提上日程,說再多都只是紙上談兵。
解決了婚禮分歧,話題又回到起點,但盛悉風還是鐵了心要陪室友。
說到后來,雙方就有些不愉快。
“我就不來。”她來了氣,“你叫我拋下室友,你怎么不拋下訓練�!�
200公里的路程,開車來回要耗費不少時間,他的訓練緊張,如果見面,路上時間肯定是由她支出才比較劃算。
江開也被她氣到,在那頭咬牙切齒說:“行�!�
她也不知道這個“行”是什么意思,反正大少爺就是生氣了,為了緩和矛盾,她提出Pn
B:“等我室友她們回國,我就來找你。”
但事實上,等她們這趟旅行結束,江開他們已經(jīng)結束奧地利分賽,前往下一個國家的分賽點,她跟過去的話,舟車勞頓不說,他還抽不出空陪她。
完全是瞎折騰。
性價比來說,絕對是趁雙方都在奧地利的時候見面最劃算。
“我都不嫌麻煩,你憑什么嫌�!彼止尽�
“隨你,先掛了�!苯_把電話撂了。
事后也沒再聯(lián)系她。
手機安安靜靜,弄得盛悉風音樂會都沒心思聽,想給他發(fā)消息,又拉不下那個臉。
胡思亂想挨到音樂會結束,四個女生回到酒店,看到大堂前臺那個正在辦理入住的顧客,她一下愣住了。
聞聲,他懶洋洋側眸看過來,不理她,倒是溫和地沖她三個室友笑笑:“你們好�!�
室友三人跟他打過招呼,沖盛悉風一陣擠眉弄眼,先回了房間。
一個多月沒見面,他身上隱約有種陌生感,更多的是強烈的想念,盛悉風什么齟齬都不記得了,站在旁邊目光不移等著他辦完手續(xù),然后跟著他來到他的房間門外。
他全程無言,看都不看她一眼,推門而入。
盛悉風站在門口沒跟進去,撇嘴:“不理我我走了�!�
前面的人終于有所反應,拉住她的胳膊猛地一拽,門闔上的同時,她被拉進一個炙熱的懷抱。
“盛悉風,你就知道跟我窩里橫�!苯_恨恨地咬她嘴唇,“你有本事就在我被窩里橫�!�
第
67
章
盛悉風每次長時間不見他,
再見面就會有點害羞,雖然心里很高興,像開了蓋的碳酸飲料一個勁冒小氣泡,
但看他或和他說話的時候,
總別別扭扭的,壓抑著內心的雀躍和慌亂,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來。
每次都要過好一會,
她才能放得開。
現(xiàn)在兩個人成了真正的一對,她看到他還是會感到害羞,他親她的時候,她甚至不太好意思回應他,
尤其兩個人才剛鬧過一點不愉快,她都不知道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才好。
江開察覺出她的“冷淡”,他松開她的唇,捧著她的臉低聲問:“怎么了?”
盛悉風搖頭,環(huán)抱住他的腰,把臉藏進他頸窩。她著迷地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心里被難以言喻的安心填滿。
江開抬手覆在她后腦勺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著。
他得出結論:“盛公主還在生我氣�!�
盛悉風搖頭。
本來是很氣的,
但看到他的一瞬間,
想到她胡思亂想的那幾個小時里,
他正馳騁在前來尋她的路上,
她就什么氣都沒了。
但過了會,
還是小聲埋怨:“你剛才都不理我�!�
跟她室友就和和氣氣的,看著彬彬有禮的,
卻連眼神都不肯多分她一個。
“都來找你了,
怎么會不理你�!苯_懶洋洋地。
盛悉風說:“我差點以為你不是來找我的�!�
他有點好笑道:“不找你找誰�!�
能讓他在這種時候開兩個多小時的車只為見一面的人,
除了她沒有第二個。
“那你不理我�!彼床坏剿哪槪蜎]那么不自在,甚至還能對他頤指氣使,她用細細的食指指尖戳他肩膀,“不能不理我�!�
“哦——”他拖長了音調,嘲謔道,“我見到公主應該請安。”
盛悉風想到好笑的事情,嬉笑著抬臉看他,自以為拿到了他的重大把柄:“你也是公主,你親口承認的。”
“嗯�!苯_垂眸看她,他對這種孩子氣的對話完全沒有興趣,也不怎么愿意費心應對,只是怕她冷場,才敷衍她一下。
盛悉風能感覺出他意不在此,她已經(jīng)人事,能猜到他此時此刻想要的是什么,但他又沒明確表現(xiàn)出來,她本來就還拘謹著,根本不敢挑明,只能裝作不知道,順著前頭的話題接下去:“我要告訴沈錫舟�!�
“嗯�!苯_更心不在焉地應了,隨便她說什么,他都懶得反對。
然后盛悉風就不知道說什么了,正當她尷尬得滿地找頭的時候,江開攬著她的腰將她拽向自己。
她被迫跌跌撞撞地靠近他,所幸能靠著他才不至于跌倒,慌亂中踩在他腳上,他也渾不在意。
隨著身體緊靠,她立刻便感覺出來了他夾克衫下擺下的異樣。
“你……”
“知道我為什么不理你了嗎�!苯_牽了她的手叫她觸碰,語氣親褻。
因為擔心自己看她的眼神太直白也太露骨,叫旁人窺見其中的意味。
盛悉風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一樣直接,不需要任何欲蓋彌彰的鋪墊,即便很久沒見,依然敢直接坦白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飾。
她覺得羞恥,被他摔進陌生的床上,他覆身下來的時候,她一度別開眼不肯看他。
江開忍俊不禁,本指望她能橫一點,沒想到她連從前的基本盤都維持不了。
“羞什么�!彼麑嵲谟X得她煙視媚行的模樣可愛,耐心哄著,“是我啊�!�
情到濃時,意欲相傾。
就是因為是你啊,盛悉風想。
正是因為是你,所以驚慌失措,心悸不已。
男孩子或許永遠不會懂得女孩這時候的膽怯。
江開只在維也納待了兩個小時。
兩個人連床都沒下。
風花雪月的時光如此短暫,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誰都沒有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的閑情逸致,入骨的相思只能靠抵死纏綿才能抒發(fā)一二。
連事后的溫存都顧忌著時間,倆人抱了一會,江開拿過手機看時間,就問盛悉風要不要洗澡。
這是要走的意思了。盛悉風搖頭,她累得很,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江開很快洗漱出來,穿好衣服,一邊扣著腕表一邊回身看她。
她攏著被子,臉上紅暈未散,白玉般的肩頸和手臂上紅星點點,神色倦怠地倚在床頭看他。
他走到她身旁,俯身輕吻她的嘴唇,道別:“我走了�!�
盛悉風點頭:“不送你了�!�
她是故作冷淡的,如果告別太溫情,她怕自己會失控。
不見倒也罷了,可他就這么不上不下地待兩個小時,叫她怎么舍得放他走。
江開失神地看了她一會,自嘲地笑了笑。
在一起這么久了,見面的機會少得可憐,沒有過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約會,沒有陪她逛過街看過電影,沒有在黃昏時分散過步,甚至沒有一起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逮著點時間全用到床上了。
真讓他這烏鴉嘴說準了,跟炮-友差不多。
“你室友她們回去了你也跟著一塊回去,別來找我。”他拇指撫摸著她的臉,“等夏休季,等比賽結束,我都陪你。對不起,委屈你了。”
盛悉風眼睛迅速變紅,嘴角翕動兩下,再開口已經(jīng)隱隱帶著哭腔:“你直接走就行,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
江開嘆氣,把她擁進懷中。
事業(yè)騰飛之際有了這么個牽掛,甜蜜之余難免煩惱,想多陪她一會,想沉溺在愛情的海洋里。
怪不得都說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