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時安夏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便見大房那邊的丫環(huán)木藍匆匆來通知,當家主母傳令各房緊急入厚德堂集合。
豁!大伯母動作夠快的�。�
第224章
分家
今日因著時安夏許親,大家吃完了宴席才剛剛散去不久,就重新被召集,都不由奇怪起來。
眾人雖納悶,倒也知于素君從來不是無聊人,也不做無聊事,便都三三兩兩來了。
中途來得慢的,于素君又派了丫環(huán)去催促。
原本大家嬉笑聊著天,就忽然被冷凝的氣氛弄得六神無主。
很快,人就到齊了大半。
于素君瞧著各房能當家作主的都到了,也就不墨跡。
她朗聲道,“各位,請大家來此,是有重要事情宣布。因為事出突然,我來不及跟侯爺和世子爺商量,便私自做了以下決定。那就是,分家!”
不是商議,是宣布。
此言一出,各房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但還沒議論開,便被于素君打斷了。
她道,“做出分家的決定,實屬無奈之舉。因時安心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恐會禍及各位。如此先分家,做好一切準備�!�
仿佛一場暴風雨,說來就來。
眾人都慌了。
只有時安夏微笑又淡然地看著于素君的一舉一動。
早猜到于素君會有此一招,但沒想到她這么迅速。
是個干事兒的人!
時安夏想,分家也好。
如此各房矛盾說不得越變越小,能凝聚成新的力量。
如今的建安侯府就像一輛老舊的馬車,根本駝不動如此的負重了。
正在這時,建安老侯爺聞風而來,氣急敗壞,“于氏!是誰允許你分家!��!你問過本侯的意見嗎?”
于素君垂下眼瞼,“父親,兒媳沒有時間征求您的意見。”
“胡鬧!胡鬧��!才過幾天安生日子!就要拆家!”老侯爺這輩子的高光時刻全集中在這段時間,怎么能允許分家。
于素君將老侯爺扶上首座,才以極平靜的聲音強調(diào),“父親,今日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老侯爺氣得拿起手里的拐杖想打人,“有本侯在,你就分不了家!”
于素君淡定地看著老侯爺,“父親,您會同意的。”
老侯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要被這個兒媳氣死。
他跺了跺手杖,“逸兒呢!逸兒哪去了!”
于素君仍舊是無比平靜的聲音,“回父親,世子爺進宮請罪去了。”
老侯爺一驚,腰板都直了起來,再軟了下去,“請什么罪?”
他又無力了,感覺想睡覺,想躺著,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現(xiàn)在有點后悔來發(fā)威了。
只要自己不知道,就當事情沒發(fā)生�,F(xiàn)在走還來得及嗎?
偏偏于素君不讓他如意,以極度平淡的口吻訴說了這件事的始末。
她說給老侯爺聽的時候,同時也是說給其他人聽。
原來登聞鼓案受害方是他們建安侯府,施害方也是他們建安侯府。
這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老侯爺聽完就暈倒了。
來的時候拄著拐杖來的,走的時候是被人抬著走的。
真就是,指望不上。哪怕是做個樣子呢?于素君搖搖頭,對老侯爺失望透頂。
她沉聲道,“分家事宜,我會按照規(guī)制讓人辦好。事急從權,有疏漏之處還請大家諒解�!闭f完風風火火走人了。
她還有許多事要交代下去,沒有時間在這安撫人心。
她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按夫君的意思,他們大房一力承擔。想必以夫君救災的功勛,能如愿吧。唉……于素君看著自己一雙未成年的兒女,淚如雨下。
時云舟已是有了風華少年應有的樣子,“母親別怕,哪怕狂風暴雨,兒子定會擋在你前頭。”
于素君猛地抱緊兒子,抹一把眼淚,含笑欣慰道,“好孩子!”
時安雪也眼眶通紅。她平日里嬌氣得很,喜歡爭寵,動不動愛哭�?烧娴搅诉@時候,她反而不哭了。
六歲的小姑娘揚起下巴,桀驁不羈,“母親,我也是好孩子!你快夸我!”
于素君又笑又哭,摸摸女兒嫩嫩的小臉,“好孩子!我的兒女,都是好孩子!”
陰影處,時安心那雙幽暗的眼睛窺視著。
她眼里射出嫉恨的光芒。
是�。∷麄兌际悄阌谒鼐暮煤⒆�!而我,什么都不是!
時安心趁亂從關押她的房里逃了出來。
她準備跑路。
她才不去府衙!
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去府衙!
時安心鬼鬼祟祟從側門的一個狗洞鉆出去,剛在墻外站起身,就聽于素君冷沉的聲音命令,“抓起來!”
時安心大驚失色。
府衛(wèi)一擁而上,五花大綁把她綁個結實。
她尖聲喊,“母親!母親!求您放了我!”
于素君轉(zhuǎn)身就走,再不應聲。
厚德堂里,人還未散,人心惶惶。
唐楚君剛才埋怨女兒搞大事不帶她,結果聽來個禍及滿門的大事。
她深知事情嚴重,于素君要分家也是為了大家著想。
唐楚君便是代替于素君安撫眾人,“放心吧,今后宅子銀子如何分派,都會按規(guī)制辦好,都散了吧。”
所有人的心頭都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大石。
“這個時安心,不聲不響竟然干出這樣的事!”
“怎么辦�。粫赀B九族?”
“不會吧?哪有那么嚴重?”
“如果要株連九族,分不分家有什么區(qū)別呢?”
“當家主母不是說了,世子爺向皇上自告去了,會讓大房一力承擔下來,不會禍及我們。”
“唉……好害怕……”
時安夏穿過人群,走到三叔時成林面前,行過半禮,“見過三叔�!�
時成林性格有些靦腆,很少說話。
他溫文爾雅回應,“夏兒,有事?”
時安夏也不繞彎子,“三叔覺得這件事,我們該怎么辦?”
時成林想了想,道,“分了家也好,各自養(yǎng)活各自的家,侯府會更輕松一些。”
時安夏搖搖頭,“我不是問這個�!�
“那?”時成林不解。
時安夏低低說了幾句話,時成林點點頭。
時安夏又去找四叔時成允,也是相同的幾句話。
時成允性子開朗些,平日里難得和時安夏交談。又加之時安夏如今是京城風頭正勁的人物,雖是他侄女,他也不愛往上湊。
這會子是時安夏主動過來攀談,他也就話多起來,聊得還十分投契。
便是到了早晨卯時,天還未亮之際。
于素君身穿赭色直裾袍,帶著一雙穿著同色服飾的兒女走出侯府大門,欲往宮門領罪。
豈料大門一開,她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第225章
榮辱與共
侯府門前,燈籠映照著一片赭色。
赭色是赤紅泥土之色。在北翼,赭衣代表著罪衣。只有犯罪之人才會身著赭衣。
于素君怔在風中。
入目之處,二房,三房,四房都來了人,皆著赭衣,整齊排列。
人不算多,每房都只來了兩三個代表,表達一下立場。
獵獵寒風,吹不散臉上的鄭重和堅定。
他們中或許有人內(nèi)心恐懼,有人猶豫,有人退縮,也可能有人是因著別人都去他也只得跟著去。
不管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聚集在此,但這一刻,內(nèi)心都升起了一股力量。
他們是建安侯府一員!
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唐楚君上前拉著于素君,輕聲道,“我們終是一體,無論分家還是不分家,大家榮辱與共。走吧。”
于素君又落下淚來,卻不再多說什么。
平日里各自互相計較手里握著的利益,到了關鍵時刻,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
卻是時安心傷透了人心,在全府將傾之時,她還想著逃跑。
于素君是徹底對這個女兒死了心。
眾人相攜著往宮門而去。
此時宵禁已解除。他們走的是較隱蔽的近道,并未引起過多人的關注。
時成逸已在宮門前跪了一夜,甫一見到眾人,心中一暖,卻又是心中酸楚。
他看到妻子帶著一雙兒女,并未帶著妾室及其他。
而二房只來了唐楚君和一雙兒女,三房來的是時成林及夫人尤晚霜,四房來的是時成允及夫人王可湘。
人數(shù)不多,也沒有帶著幼兒,不會給皇帝造成一種逼迫之感。
人數(shù)也不算少,除了老侯爺和時成軒,該來的都來了。
建安侯府終于齊心了一次。
赭色一片,是誠心來認罪的。
而罪魁禍首時安心也被岑鳶帶人押了過來,跪在時成逸旁邊。
時安心幾次眼神凄惶地看向父親,都被無視了。
時成逸半個眼神都不再給她。
盡管宮門口動靜很小,但耳目還是將關于建安侯府要倒霉的消息傳回了各自主子耳里。
嬋玉公主打了個呵欠,懶懶道,“不急,瞧著事兒不小。再去打聽,看看是因為什么事認罪�!�
她想著待建安侯府全部下獄的時候再出手也不遲。以她的手段,想要悄悄撈一個時云起出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不過,她要真把時云起撈出來,那就不是送給女兒,而是留著自己享用了。
她可是很瞧得上時云起的俊美長相呢。
自那日見過時云起后,她再看公主府里那一堆少年郎君們就入不了眼了。
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腦子里一直浮現(xiàn)著時云起的模樣。
尤其他在她面前,那一板一眼行禮的樣子,義正辭嚴說理的小模樣。嘖,別提多誘人了。
嬋玉公主便讓耳目繼續(xù)盯著,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
她心里希望皇兄能手段強硬一點,最好是誅了時家九族……想想就開心。
而另一位收到消息的,是當今皇太后。
早前她得了一位大師的準言,說時安夏乃天驕鳳命。
她對時安夏是勢在必得,定要將人弄進晉王府才甘心。
可又想晾著這姑娘,實在是因為上次這姑娘一系列的行為駁了她面子。
又加上這姑娘自小流落在外,沒受過多少教養(yǎng),她便打心眼里看不上。
原本皇太后打的主意,是將時安夏隨意弄進晉王府做個妾室即可。因為大師也沒說,一定要把這天驕鳳命當祖宗一樣供起來才有效。
誰知建安侯府忽然起勢,時安夏自己風頭也一時無兩,皇太后反而有點不知從哪里入手了。
她這段時日來,并沒有任何動作,只派了人盯著建安侯府的一舉一動。
竟然得知時安夏有個娃娃親,昨日還許了親,這讓皇太后火大透了。但也不急,大不了把她那個娃娃親弄死便是。
這會子天剛蒙蒙亮,就有人傳來消息,說建安侯府的人穿著赭衣跪在宮門前,時安夏也在其中。
皇太后頓時就醒了,坐起身,心情也頗好,“再查,看是因為什么原因來請的罪�!�
她不急。
她想著,能穿著赭衣跪著請罪,指定事兒小不了。
希望皇帝大發(fā)雷霆,把建安侯府的人全扔進牢房。她再去撿個漏,把時安夏撈出來,扔給晉王。
如此這鳳女不還是晉王的嗎?
這就好比一個吉祥物,最后落兜兒里就行。
宿在朝陽殿的明德帝此時也醒了。北翼早朝十天一休朝,今日正好不早朝。
他這會子算起得晚了,聽到齊公公來稟報宮門口的事,便道,“將建安侯府所有人帶進來�!�
如此,一群人便又跪在了朝陽殿外。
明德帝邊讓人伺候更衣梳洗,邊問齊公公,“佑恩,你看朕今日是不是有些腫?”
他按了按自己的臉,覺得沒睡好,狀態(tài)不行。
齊公公笑著替他整理腰封,“皇上英偉不凡,神采奕奕,一點都不腫�!�
明德帝不信齊公公的話,便是問旁邊替他準備洗臉水的小太監(jiān),“小樹子,你來說!朕要聽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