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時安夏厭惡地不愿再看她一眼。
北茴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腳,“知道為什么不打死你嗎?今兒是我們世子爺大喜的日子,不想沾了晦氣。你最好挺著,挺也給我挺到天明去!”
銀珠被幾人拖下去時,嘴里塞了布條,發(fā)不出聲音。
這日,實不宜見血。
時安夏原是想著,早前就有人不斷地勸魏大人退親。
雖然嬋玉公主死了,鳳陽郡主也不在京城了,但保不齊還有幾個居心叵測的。
沒想到,還真有!
霍管事匆匆拿了身契進來,聽說了事情原委后,忙跪地求饒。
人是他在人牙子手上挑回來的,出了事他也有責任。
他哭泣道,“老奴買人的時候,都是小心又小心,仔仔細細看過,身家清白的,才敢放在府里用�?桑伞�
可終究還是出了事,且還是在世子爺大婚這天出的事。
他難辭其咎。
霍管事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時安夏沒理他,查看著銀珠的身契,又翻查其進府的時間,以及最近出入各門的記錄。
自她重生以來,侯府當家主母幾經(jīng)易主,侯府里人事調動更是頻繁。
加之侯府的家生子也沒幾個能用的,便是大量買來新人。
即便是她管得嚴,查得嚴,還是有漏網(wǎng)之魚。甚至連她身邊的冬喜也被男色所魅,實在是……一言難盡。
時安夏算是看出來了,銀珠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丫環(huán),沒有好身手,也沒有復雜的身世。
正因為如此,反倒是不好查了。
第329章
瞎子算出一場冥婚
大喜之日,喜房出了這檔子事,著實晦氣。但好在沒釀成大禍,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一回到家,魏夫人就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
她也知大喜的日子不該哭成這樣,只是一想到女兒差點就被算命先生說中早逝,就一刻也停不下來。
魏忠實也是心有余悸,但還得安撫妻子,“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采菱這命……話說回來,自打咱們采菱遇到了起兒兩兄妹,這一道道的坎都叫她跨過來了�!�
“是��!起兒和夏兒都是好孩子。親家母也是好人。”魏夫人話音剛落,便是想起了什么,用帕子抹著淚,剛擦干,又有新的淚水涌出眼眶,“老爺,我有件事,沒敢跟你說�!�
魏忠實心頭一跳,強作鎮(zhèn)定,“什么事?切莫有事瞞著為夫!再大的困難都要告訴為夫才好�!�
魏夫人吸了口氣,“采菱跟起兒定了親,不是合了八字嗎?”
“怎的?”魏忠實皺眉,“媒人們不是都說八字相輔,天作之合?”
他今兒就覺得皇上那“天作之合”寫得特別對,特別好,在心里都給明德帝磕頭謝恩了無數(shù)次。
魏夫人點點頭,“是沒錯,八字相輔,天作之合。我后來又悄悄拿他倆的八字去找那個瞎子算了一卦,你猜怎么著?”
魏忠實雖然還是配合地問夫人“怎么著”,可他心里卻不是很相信算命先生。
這東西在他想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徒增煩惱。只是因著夫人信,他便也順著她。
魏夫人神神秘秘的樣子,先是雙手合十朝各個方位拜拜,口里念叨“神靈保佑”,這才道,“瞎子先生那日把采菱和起兒兩個人的八字一合,竟說若要給這兩人辦冥婚的話,就得如何如何……我當時就怒了,氣得把桌子都給他掀了。他竟然,竟然說我們女兒合八字,是為了辦冥婚,你說我氣不氣?”
魏忠實聽得心里也很不舒服,忙道,“夫人,今日是女兒的大喜之日,你不要再說這些了好嗎?這些話隔日再說�!�
魏夫人拍了拍胸口,“我這不是被今日那事兒給氣的么?你想想,要不是今兒侯府安排得妥當,咱們閨女不就得慘遭不測?”
只要一想到她女兒盼星星盼月亮盼來這么一門好親事,結果什么福都沒享成,就就就……這可不就成了一場冥婚么?
說不哭不哭,魏夫人捂著嘴,想想又“哇”一聲哭出來,只把魏忠實給心疼得……開始認真回憶到底有哪些人曾來告誡他,侯府門楣太高,女兒嫁過去也不會幸福,還是趁早退了的好。
他邊想邊寫,邊寫邊想,不一會兒列出一排名單來。
其實他也有事兒瞞著夫人。
有天他上值時,發(fā)現(xiàn)案桌上放著一個小木盒子。盒子一打開,里頭有個被插滿了針的布頭娃娃。
那娃娃背后豁然寫著“魏采菱”幾個字。
魏忠實氣憤不已,就準備把這東西上交到大理寺去。因為北翼嚴禁巫蠱之術多年,這東西本就是禁物。
誰知他人是去了大理寺,可插著針的布頭娃娃不見了。他沒了證據(jù),也就告不成了。
可這事就像根刺,扎在他心中,令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女兒會出什么事。
今日算是化險為夷,可明日呢?
魏忠實看著夫人臉上的淚痕,一股無力的感覺涌上心頭�?赏瑫r,他腦子里忽然閃出與時安夏第一次相見的畫面。
那時,他也是一籌莫展。
時安夏卻親自上門來,說了一句:“晚輩來謝采菱姑娘大義。”
就這么一句話,破開了死局。
對啊!為什么不告訴時姑娘呢?
如今兩家是姻親關系,時姑娘是女兒的小姑子。
就說今晚女兒化險為夷也是因著這位冰雪聰明的姑娘未雨綢繆,妥善安排,才能扭轉乾坤,掌控全局。
魏忠實決定明日就登侯府的門,把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女兒嫁得近,果真是好啊。
再說侯府那頭驚魂漸消,喜房已經(jīng)被手腳利落的丫頭們收拾干凈,東西重新擺放整齊。
紅燭冉冉中,頂著紅蓋頭的魏采菱,終于正式被送進了喜房。
花若等丫環(huán)立在門口,見身著紅色喜服的新郎官來了,忙齊聲行禮,“見過姑爺�!�
時云起擺了擺手,三步并成兩步進了屋,急促地問,“采菱,有沒有嚇壞你?”
紅色蓋頭下,那聲音掩不住的安定和喜悅,絲毫沒有尋常姑娘的驚慌失措,“相公放心,我還好�!�
倒是時云起站在新娘子面前,紅色喜服襯得他臉色慘白。
一想到萬一采菱剛才進了喜房,萬一喝了那杯有毒的水,他這喜事就要變喪事了,不由后怕得緊。
時云起原以為只要和魏姑娘成了親,就能杜絕許多人的心思。沒想到反而是將魏姑娘推到了最危險的境地。
雖然妹妹要“釣魚”,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真能釣著魚啊。
他腦子里便是掠過一個個斗試時,朝他拋媚眼的女子,主動搭訕的女子,派帖子想與他交好的世家,真就沒想起除了鳳陽郡主那種發(fā)癲的,還有哪些人會在他成親之夜對新娘子動手?
他排除了鳳陽郡主的可能性。別說她沒那個心情和實力再來搞破壞殺人,就說他那神通廣大的未來妹夫,應該是盯緊了那邊的勢力。
只要一有風吹草動,早就把她揪出來了。
所以,會是誰呢?
時云起百思尋不到其人,心情無比沮喪。
但不管怎樣,成親日還是在時云起挑開魏采菱的紅蓋頭,又喝了合歡酒中,總算是平平穩(wěn)穩(wěn)度過了。
親事一切從簡,儀式簡,酒席簡,更省了鬧洞房的,倒落得清靜。
兩人自然是不同房,各睡了各的屋。但魏采菱早上起來給公婆敬茶,卻是一臉的水潤,一臉的甜蜜。
嫁給心愛的人,那種半夜都要笑醒的心情,哪里又藏得�。�
待一對新人一大早來到海棠院的漫花廳時,魏采菱眉梢眼角的瀲滟,直看得唐楚君都眼直。
她這個做婆婆的心頭直呼,乖乖,怪不得起兒早就惦記上了呢,原來長得這般水靈。
有眼光��!
唐楚君美滋滋地笑看著兒子媳婦,怎么都看不夠。正高興呢,一轉臉,對上時成軒那張煞風景的臭臉。
正要發(fā)火,就想起自己已經(jīng)和離了。哦,這都是別人家的人了,她不用發(fā)火了,便是又笑起來,端莊和氣地問,“起兒,菱兒,昨夜可歇得好?”
第330章
本姑娘要謁殺惡奴
昨夜可歇得好?
這話就是一個當婆婆的正常問話,可唐楚君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
明知兩人不能洞房,還問歇得可好,這不是扎心嗎?
但顯然,她想多了。
時云起和魏采菱都甜甜回話,“母親,一切都好。”
這可不是敷衍的話,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唐楚君被兩人那一笑,笑得心都酥了。
只要是有情人,便是只能遠遠望見,心也是甜的啊。
唐楚君一時心里漫過酸楚。
她想到了自己。
但她僅僅只是想到了自己。
她想到當初逃不掉的親事,想到心如死灰的洞房花燭夜。
那夜,她淚流干了。次日起來給公婆敬茶,便是行尸走肉一般。
還好,她的兒子是幸福的。
唐楚君這么想著的時候,霧氣盈了滿眶。
這屋子里,全程就是唐楚君和一對新人在說話。
其實旁邊還坐著一個時成軒。
不過有他沒他,似乎也不影響什么。
他完全插不上話。
他的兒子兒媳都不看他一眼,就像當年他也從來沒看過兒子一眼。
他對這個兒子沒什么感情,就像這個兒子對他也沒什么感情一樣。
時成軒忽然蒼涼地體會到,女兒所說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你都沒愛過他,又憑什么指責他不愛你呢?
在時成軒萬千思緒中,在唐楚君笑中帶淚里,新人跪下敬茶。
丫環(huán)將裝有茶的托盤端過來,時云起雙手捧了一杯遞到時成軒面前,恭敬道,“父親,請喝茶�!�
時成軒剛剛還很硬氣的心,忽然就軟下來,眼睛也熱了。
他眼睛熱的點在于……老天,我老了!兒子竟然都成親了!
他接過時云起手中的茶,輕輕喝了一口,便將茶還到兒子手中,再由兒子將茶杯放到托盤里。
接下來,魏采菱也給時成軒敬茶,“父親,請喝茶�!�
時成軒接過茶,也喝了一口,哽得不行,竟沒忍住,哭出了聲。
唐楚這,幾個意思?
時云起:“……”真新鮮!
魏采菱:“……”公公這般多愁善感的嗎?
一時場上竟尷尬僵住了,誰都不說話。
時成軒感懷過了,把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給了兒子和兒媳。
說實話,時云起都不想接。
給點銀子還哭唧唧!就好像我拿了你多少一樣。
靠父親是靠不住的,一切還得靠自己。
看在今日喜慶的份上,他接過紅包,悶悶說了一聲,“謝父親�!�
魏采菱也乖巧地跟著說,“謝父親�!�
時成軒給這紅包可說是給得十分傷感。
倒不是舍不得那點銀子,而是給完這個紅包,再嫁完女兒,他就不得不起程去甘州了。
唉,京城繁華似錦,才是適合他的啊。
三年!他只去三年!待他三年歸來……他偏頭望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唐楚君,也不知三年后她能不能回心轉意。
一家人齊齊整整不好嗎?非得和離。
如今是瞞著這個騙著那個,也就他時成軒好說話,才肯給她留面子,否則哪個男人會這般……
唐楚君一扭臉,眸色銳利地盯著他,“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時成軒:“……”我可什么話都沒說��!又想哭了,好難過,好傷感。
唐楚君想著今日要給兒子和兒媳臉面,忍著不跟時成軒發(fā)火。
她變臉十分快,轉過去對著兒子和兒媳婦,立刻換上了慈愛喜慶的笑容。
時云起奉茶,聲音里飽含深情,“母親,請喝茶�!�
真像是一場夢啊。
他竟然可以喊這個女子為“母親”,他竟然是母親的親生兒子。
上天太眷顧他了。
他發(fā)誓,此生都要好好孝順母親。
唐楚君也是眸光中閃著淚花,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只覺茶味甘甜,“我兒子都成親了,長大了!以后,你要好好疼媳婦兒,好好過日子。”
“是,母親�!睍r云起微笑應著。
唐楚君又接過魏采菱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我兒!從今日起,我不止是你的婆母,還是你的母親!我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若是起兒欺了你,你就來告訴我一聲……不過起兒性子好,想來也不會欺你。我啊……真就是,歡喜!我看著你們好好的,我就歡喜。”
魏采菱十分動容,那顆謹小慎微的心忽然就融化成了水。
她聽慣了傳言中權貴世家的婆婆磋磨兒媳婦,也知多少婆母都喜歡給兒子房里塞人,說話更是陰陽怪氣的多,少有這樣性子溫和的婆母。
她忙和時云起又同時深深拜伏下去,抬起頭來時,便是飽含深情地喊出了一聲“母親”。
這聲“母親”從魏采菱嘴里喊出口,已經(jīng)和之前不一樣了。
唐楚君樂開了花,將準備好的紅包給了兒子和兒媳婦,又將一個碧玉鐲子,還有一整套頭面,都給了兒媳婦。
這禮一方面是唐楚君真心喜歡魏采菱;另一方面,是因著孝期行親簡單得令人有些心酸。
成了親還不能同房,多讓新人煎熬啊。
另一頭,時安夏正坐在荒院里,看著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銀珠,“說吧,那藥是不是還得配合別的東西才能起效?”
她想過了,若那杯水里的毒藥是慢性的,以后多的是下毒機會,何必非要在成親的時候殊死一搏?
那必定是這藥跟“蒼墨”毒一樣,是兩種藥效相撞。
銀珠仇恨地盯著時安夏,“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她不求饒了!反正求了也沒用。
現(xiàn)在又想來套她話,等套完話就會用她來試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