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當然，“歸順”只是一個說法，貞靜公主的根本目的是回國與龍椅上的小皇帝就皇位一事爭上一爭。
但最終她還是被年輕的首輔顧秉攔在了搖光城下。
兩軍對壘……
那自然是沒有的。
因為西蠻早已趁著公主之事，暗中悄然分了兩路對大啟開始攻城略地。一路被鎮(zhèn)北王的司徒軍擋在了北疆以外，一路因大啟的叛將打開方便之門，而借道天衡直逼山河四省，先取開陽，再入玉衡，最后攻破了大荒關(guān)北部的天然屏障，七萬蠻軍劍指搖光，云集攻城，晝夜不休。
顧非臣本是去與貞靜公主和談的，不想?yún)s一同被困在了搖光城內(nèi)。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走。搖光是國之屏障，萬不能失，兩人只能轉(zhuǎn)而尋求合作，血戰(zhàn)死守。
他們與搖光城內(nèi)的數(shù)萬駐軍百姓，困守了整整四十九天，大啟的十萬援軍卻始終遲遲未到。
貞靜公主對顧非臣說：“這就是你效忠的朝廷，你效忠的皇帝，他們想我們一起死在這里�！�
多可笑啊，她這個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牝雞司晨的不孝之女，在為國家的最后一道屏障浴血奮戰(zhàn)，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蒼生大義的迂腐文臣，卻只是因為政見不合，寧可拼著山河破碎的風險，也要把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拖死在這絞肉機一樣的戰(zhàn)爭里。
“你來的時候，不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嗎？”公主繼續(xù)問。
顧非臣當然知道啊，但他還是來了。為什么？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或許能夠勸住貞靜公主收手回頭的人。一如貞靜公主當年不得不被迫去和親時，他也是唯一一個站出來反對此事的人。十四萬人齊解甲，竟無一個是男兒。他愿意領(lǐng)兵請戰(zhàn)。
可惜，老皇帝沒同意，還是用女兒換取了短暫的和平，而遠嫁的貞靜公主也領(lǐng)了顧非臣的情，即便他并沒有成功。多年后，公主從蠻族活著回來了，勢無可擋，卻表示愿意和顧秉在搖光談一談。
她是因為覺得他不會來，才開出了個條件，沒想到他最后真的來了。
這與皇位該由誰來繼承無關(guān)，顧非臣只是不想讓戰(zhàn)火蔓延到大啟境內(nèi)。
一如裴不應(yīng)之前看過的那個紀錄片里說過的，年輕的首輔顧秉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激化了政通年間的黨爭，自私自利了一輩子，但在國難當頭的危亡時刻，他還是會覺得國家要比黨爭更重要。
可惜的是，他的政敵并不這么想。
這才有了搖光城的困局。
但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顧非臣最終還是贏下了這艱難的一役。他當時的計劃也很簡單，不過八個字，鋌而走險，夜叩蠻帳。勝利的關(guān)鍵便是貞靜公主。
那個計劃真的太瘋狂了，幾乎看不見勝利的希望，貞靜公主一開始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顧非臣只在她問他的時候，反問了她兩句：“那殿下又為什么要來搖光呢？又為什么要與臣死守到現(xiàn)在？”
明明袖手旁觀，先看著大啟和西蠻打起來，才是對貞靜公主最有利的局面，那個時候她再出手神兵天降，她將不會再是一個聯(lián)合外族的野心家，而是力挽社稷于狂瀾的救世主。但是她并沒有那么做，她一意孤行著自己的奪權(quán)計劃，因為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掌控東蠻六部，她的大啟，只能是她的大啟。
只是她漏算了西蠻主帥忽赫達的瘋狂。
貞靜公主不是完美受害者，而顧非臣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就是這么兩個性格自相矛盾、道德上有不少瑕疵的人，卻在最后通力合作，鑄就了大啟歷史上最為著名的一場守城之戰(zhàn)，他們不僅僅是以少勝多那么簡單，而是徹底解決了蠻族這個隱患，誅殺西蠻大王忽赫達，保了大啟百年無憂。
大啟贏了，但他們卻輸了。
貞靜公主戰(zhàn)死，顧首輔重傷，雖然回到了雍畿，卻沉疴難愈，最終年紀輕輕就病逝在了他位于前門胡同的宅邸里。
當然，小貓咪從爸爸那里聽到的并不是如此沉重的版本，他只知道這場仗特別特別難打，但他的爸爸還是贏了，他保護了國家，保護了百姓，保護了臨臨。是他爸爸上輩子諸多功績中最亮眼的一筆。
小朋友聽爸爸和小叔說了很多遍，自己也給別人講了很多遍，再次給蕭啟行復(fù)述時，那真是生動形象，又波瀾壯闊。
蕭啟行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正是熱愛這種熱血爽文的時候，聽的如癡如醉，心潮澎湃，雖然并不知道顧秉就是顧臨臨的爸爸顧非臣，但還是下意識地跟著說：“哇，顧首輔好厲害啊�！�
而對于臨臨大王來說，只要你也喜歡我爸爸，那我們就是好朋友。
后世有畫圣僅憑寥寥數(shù)筆的文字記錄，便畫下了傳世的《搖光城之戰(zhàn)》。
這幅畫顧臨臨肯定是得不到的，它現(xiàn)在是國寶，在國家博物館里存放，但IP聯(lián)名的文創(chuàng)倒是有不少。好比霍玦這次拿來的拼圖。
和爸爸在商場里看到的時候，他一眼就相中了，非要買來拼好送給臨臨，因為他覺得顧臨臨一定喜歡。
霍南景也很滿意兒子的選擇，他作為一個純純的理科生，倒沒什么歷史人文的浪漫，就是單純覺得這拼圖不錯，是最貴的。
當然，很快霍總就后悔了，因為最貴的未必就是最好的。
這倒霉拼圖整整有兩萬多片，拼到眼睛瞎了，他都未必能幫著兒子把它拼好。他便只能改為勸說兒子，拼圖的意義就是玩啊，就是這個拼的過程，你自己拼好了再送給顧臨臨，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霍玦思考半晌，覺得爸爸說得有道理，就抱著拼圖來找顧臨臨了。
幸好，顧臨臨也很喜歡，并不覺得這兩萬多片是多么難的一件事，畢竟……他現(xiàn)在數(shù)數(shù)都未必能數(shù)到一百呢。
對于小朋友來說，一百就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數(shù)字了，他對兩萬根本沒有概念。
三個小朋友就這么安安靜靜地拼了一下午，裴不應(yīng)這種從小就有多動癥嫌疑的表示，這對于他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不要說三歲了，哪怕他以后三十了，他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定力，就這么一直坐著，屁股不覺得麻嗎？腦子不覺得會變成漿糊嗎？
蕭啟行到后面其實也是覺得有一點點枯燥的，奈何顧臨臨和霍玦都拼的十分興起，他總覺得自己要是說無聊，會有一點點微妙的輸了的感覺。
他真的很不喜歡輸。
蕭溪哭笑不得，對此只有一個想法，這拼圖真的適合小朋友嗎？不是說不建議五歲以下的孩子玩嗎？在盒子的右上角，寫著一個大大的5+，畢竟拼圖的碎片實在是太小了，容易讓小孩子誤食。
小霍總表示：“我們是小，又不是傻，誰會吃這個呢？”
臨臨大王點點頭：“就是，就是�！�
然后，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蕭啟行差點往自己嘴里塞進去一塊，他倒不是不知道這是拼圖，就是突發(fā)奇想，想試試拼圖是什么味道的。
臨臨大王瞳孔震驚：真有傻子！
至于顧臨臨的拼圖成果，怎么說好呢，晚上顧總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半幅挺抽象的《搖光城之戰(zhàn)》。大概畫它的畫圣也沒想過，有一天他的畫還能長這樣。
說的在直白點就是，臨臨大王只是拼了，至于拼的對不對，那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了。
孩子雖然未必有多聰明，但孩子有的是蠻力與創(chuàng)造力。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臨臨大王的一些硬核拼圖——拼上就算，不管畫面對不對。
*搖光城之戰(zhàn)前文有提到過，希望大家還記得，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因為當時也就是提了一下這個詞。
以及，上輩子的結(jié)局前文已經(jīng)寫過啦，關(guān)于過去的回憶片段不是時間順序的，是跳著寫的。雖然顧爹死了，但他的政敵也沒有啥好下場哈，大家不用擔心。
第107章
變成人類的第一百零七天：
顧級長重新回到幼兒園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雖然只是短暫的離開了一下，但幼兒園卻有了不小的變化。
好比老師們正在帶著小朋友們?yōu)榱粌和?jié)的匯演而忙碌，雖然臨臨大王到最后也沒能想明白，為什么明明是小朋友們過節(jié)，卻要小朋友們上臺表演節(jié)目。到底是誰在娛樂誰�。�
也好比女會長并其他級長，正在制作年鑒。
這個年鑒其實主要是即將畢業(yè)的大班孩子們的事，上面會收錄全年級每一個孩子的大頭照片，以及他們在校三年最重要、最閃亮的人生時刻。好比運動會奪冠啊，小年夜文藝匯演啊，開學(xué)典禮上的演講啊，林林總總。
從升上大班開學(xué)的第一天開始，就要準備這本厚厚的年鑒了。
女會長是掛名的總負責人，手下還有專門負責年鑒制作的其他人（有小朋友，也有負責監(jiān)督與輔佐的老師，還有小朋友家里給雇的助理），但總之，她除了要負責年鑒上的內(nèi)容篩選以外，還要帶著年紀小的中班及小班的級長們走一遍流程，就像她當年被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帶著走的那樣。
中班是重點學(xué)習(xí)對象，畢竟過了這個暑假之后的下一學(xué)期，就要輪到他們制作自己的年鑒了。而小班還是第一次接觸，只需要先看看，心里有個數(shù)就行。
顧臨臨已經(jīng)錯過了前面的一些內(nèi)容，不過沒有關(guān)系，霍玦全都一樣不落的記住了。
因為霍玦有意競爭他們這一年級的年鑒制作人，他不太放心由別人來記錄他的幼兒園生活。不過，老師們其實是不太想選霍玦的，因為……
她們很怕當霍玦成為可以拍板的一把手后，他會把這一屆的年鑒變成顧臨臨的個人照片展。
年鑒是屬于高年級的事情，低年級則跟風開始流行一種名為同學(xué)錄的東西。因為據(jù)說等下個學(xué)期大家上了中班，他們就也要開始分班了，大家未必還能再在一個班級里做朋友。為了留個紀念，大家便開始互相填寫同學(xué)錄了。
霍玦大概是最高興的那個，因為他還以為他能夠有機會和顧臨臨在下學(xué)期分到同一個班呢。
他爸媽至今也不好打破兒子的美夢，但還是得說，你們學(xué)校只是分班，不是重新分學(xué)院啊，寶貝。
總之，也不知道是誰帶起的這么復(fù)古的活動，但每個小朋友都填寫的可認真啦，即便大家其實會寫的并沒有幾個字。顧臨臨的同學(xué)錄還沒有來得及買，倒是屬于他的柜子里，在他請假期間，就已經(jīng)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活頁同學(xué)錄，不僅是他們班的小朋友，連隔壁學(xué)院都有不少人希望顧臨臨能夠留下一頁紀念。
顧臨臨來來回回埋頭苦寫了好幾天，也沒能把這些比幼兒園作業(yè)還要多的同學(xué)錄寫完，它們就像是會自我蔓延一樣，顧臨臨越寫越多，不明白為什么他今天寫完一頁，明天柜子里又會多出來兩頁。
幸好，小朋目前會寫的字不多，幼兒園的同學(xué)錄上也沒有太復(fù)雜的內(nèi)容，都是很簡單的，類似于你的名字呀，你的生日啊，你的微信號碼，以及對我的祝福。
裴小叔專門給顧臨臨準備了個小貓爪印的印章，御貓同款，在每一頁上，都摁了一個大大的爪印，就算是完成了來自貓貓大王的祝福。
等同學(xué)錄填完了，顧臨臨就挨個上門又把它們送還給了它們的主人，順便附上一頁自己也跟風買的同學(xué)錄。
這個過程并不容易。自己班上的小朋友還好，挨個問就行，目標十分明確。
隔壁學(xué)院就有點難了，畢竟也不是所有隔壁學(xué)院的小朋友都給了顧臨臨同學(xué)錄。小貓咪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全年級四個學(xué)院四個班的小朋友都給他填了一頁同學(xué)錄，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在遞上自己的同學(xué)錄時，就順便能知道對方給沒給自己了。
因為沒有給的人，肯定也會禮尚往來地主動遞一份給顧臨臨。
于是，顧級長便成為了唯一一個擁有全年級小朋友同學(xué)錄，也給全年級小朋友填了同學(xué)錄的人。
但即便如此，到最后，顧臨臨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仍有好幾頁填好的同學(xué)錄是找不到主人的。
這讓小貓咪十分困惑，回家之后，對著同年級的同學(xué)名單，掰著指頭算了一宿，也沒算明白這幾頁多出來的同學(xué)錄到底是哪里來的。
橡木樹小班十二人，兔子腳小班六人，四葉草小班十二人，馬蹄鐵小班十一人……
對啊，是四十一個啊，他的算數(shù)沒有問題，他的同學(xué)錄活頁也實打?qū)嵉亟o出去了40頁。到底為什么會多出來�。吭趺炊喑鰜淼陌�？
小朋友想不明白的問題，自然只能求助大人。
裴小叔被嚇得當場變顏變色，因為他最近正在看一本網(wǎng)上很流行的恐怖，講的就是在偏僻鄉(xiāng)下學(xué)校的班級上，有一個多出來的看不見的學(xué)生。每年的每一屆，只有這個班會多出來一個不存在的人。誰也不知道是誰，大家只能展開大逃殺。
小朋友不覺得這有什么恐怖的，反而認真表示，那他們這算什么？看不見的第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人？
李譽哥哥剛好也在，忍不住笑出聲：“那你們這個靈異片可夠熱鬧的�！�
還是下班回來的顧爸爸，給出了更有可能的猜測方向：“會不會是高年級的同學(xué)的？”
大班今年可就要畢業(yè)了，他們才是更需要寫同學(xué)錄的人。雖然大班有年鑒，但年鑒是年鑒，同學(xué)錄是同學(xué)錄嘛。
顧臨臨這才恍然。
第二天背著小書包一去問，果然，多出來的就是女會長、男副會長及另外兩個級長的，戴著一個蝴蝶發(fā)帶的女會長表示：“當然是我給你的呀，不然還能是誰呢？這里不是寫了名字嗎？”
女會長做事細心，專門在活頁右下角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閔閔。
顧臨臨一臉茫然地看著會長，雖然他沒有問出口，但很顯然他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他，高閔閔是誰��？
女會長：“……”運動會的時候我不是說過嗎？那不然你覺得我叫什么呢？
叫會長。QAQ
而在各種花哨的同學(xué)錄還在填寫的時候，霍玦從春初一直拖到夏初的展示會，也終于要開始了。
展示會，顧名思義，就是對孩子現(xiàn)階段學(xué)習(xí)成果的一種展示活動。顧臨臨也是因為霍玦學(xué)單簧管，明娜學(xué)豎琴，才了解到了“展示會”這種神奇的存在。
俗稱才藝展示。
頻率一般是一個學(xué)期一到兩次，也就是平均一個季度一次。多以小朋友的興趣愛好為主，樂器啊，舞蹈啊，演唱啊，諸如此類。
最大的特色，就是非常、非常燒錢。
最后這個說法來自霍玦的爸爸霍南景，作為一個技術(shù)宅出身的富一代，霍總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展示會存在的意義。除了燒錢和費父母，他看不出這些形式主義到底有什么用。但是，霍南景沒有一次缺席過兒子的展示會，并且每次都會鄭重其事地給全家定制一套一看就是一家三口的、極其昂貴的正裝。
顧臨臨受邀去參加過霍玦的，也參加過封明娜的。
顧非臣還曾詢問過兒子，想不想也和他的同學(xué)們一樣，開個屬于自己的展示會。
但小朋友在思考了很久之后，還是拒絕了爸爸的好意。因為他要是辦展示會，他能夠展示什么呢？自己吃東西有多快多干凈？
顧臨臨不是沒有嘗試過也去學(xué)個什么樂器啊之類，展示一下自己的興趣愛好的。
但是，就像霍玦糟糕的畫技一樣，顧臨臨的技能樹很顯然并沒有點在樂器上，不管是演奏什么，用興趣老師不算委婉的話來說就是，別人是用感情在演奏美妙的樂曲，顧臨臨也算是吧，充滿了感情，只不過別人是純愛，他是純恨。
鋸木頭都比他好聽，至少鋸木頭不會讓人感覺到后背不寒而栗，殺氣騰騰。
顧臨臨也就果斷放棄學(xué)習(xí)了，他準備走小叔提供的歪門邪道大法。裴不應(yīng)表示：“如果你未來的學(xué)校非要你們選修一門樂器，或者加入交響樂團才能給學(xué)分，那你不妨試試萬能的三角鐵，我可以把我的送給你�！�
別問裴不應(yīng)哪里來的三角鐵，就像別問他為什么會知道選修樂器能加學(xué)分。
學(xué)渣也有學(xué)渣的求生之道。
他當年的三角鐵至今還嶄新嶄新的呢。
霍玦的春季展示會今年算是最晚的一批了，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夏天了，可以直接和夏季的展示會合并在一起的那種。
因為小霍總總想要等顧臨臨。
可顧臨臨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了，也就一直折騰到了今天。
但幸好顧臨臨還是來了。
他最好的朋友，穿著小西裝，坐在臺下的第一排，為他歡呼，為他鼓掌，為他的進步發(fā)出再真摯不過的慶賀。
霍玦就像個閃閃發(fā)亮的小王子，站在聚光燈下，演奏了一首大家都耳熟能詳?shù)那�，歡快，昂揚，就像是一場盛夏。
展示會之后，另外一件比較大的事情，就是顧臨臨他們班上換了一個新老師。
不是過去的老師離開了，而是由之前的三教一保兩個實習(xí)老師的格局，變成了三教一保外加三個實習(xí)老師。
新來的實習(xí)老師是個男老師，長相普通，個頭也不算高，但說話十分耐心又溫和，專門負責小朋友們的飲食安全。
說起來，這還是顧臨臨之前當糖梟搞出來的后遺癥，雖然大糖帝國解決了，但很顯然學(xué)校還是很重視家長們的意見反饋的，不只是勸家長們改變自己對孩子控糖的態(tài)度，學(xué)校也做出了更多的改變與監(jiān)督。
也就是為每個班級多雇了一名營養(yǎng)老師。
這得到了家長們一致的高度贊揚。
橡木樹小班新來的營養(yǎng)老師什么都好，就是腦洞有點大，經(jīng)常有一些語出驚人的理論。好比，他覺得有些小朋友一看就是這輩子第一次做人，有些呆呆的，像極了上輩子是一棵扎根在熱帶雨林里的參天大樹，而有些則過于活潑，很顯然還帶著一些小動物的本能。
他自己有個抖音號，不會拍小朋友的臉，就是記錄自己一天的上班vlog，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小朋友，分享的都是班上小朋友的趣事。粉絲不算多，有點自娛自樂的形式。
但是無意中被裴不應(yīng)刷到，顧非臣正好在旁邊時，顧爸爸還是被嚇了一個激靈。
結(jié)果就聽老師說：“當然啦，也有的小朋友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人了。好比我們班有個特別有人格魅力的小朋友，就沒有小朋友會不喜歡他的，運動又好，還特別聰明，今天手工課老師教小朋友疊紙船，他是第一個學(xué)會的，還偷偷給他的朋友們疊，生怕他們不會，被其他小朋友嘲笑。這明顯不像是新學(xué)的，像是上輩子沒忘干凈的�！�
顧非臣：“……”過程全對，結(jié)果全錯。
第108章
變成人類的第一百零八天：
顧臨臨的又一大天賦就這么被幼兒園的老師挖掘了出來，就是特別會疊紙。
好吧，準確地說，這項天賦是他小叔的。裴不應(yīng)別的不行，疊紙卻是從小到大的強項。這是一項很難說會多么有用的天賦，硬要夸大概也只能從心靈手巧的角度切入。但總之，從小青蛙，到紙飛機，再到千紙鶴，就沒有裴大少不會的，每一個都疊得活靈活現(xiàn)，又充滿童趣。
小貓咪看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學(xué)會了。
只能說，誰帶的孩子像誰。
裴不應(yīng)一開始只是閑著無聊，拿白色的餐巾疊小兔子，被顧臨臨看了去，然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其中，顧臨臨最喜歡的還是小叔折的東南西北。
四個尖尖的角，就像妙脆角一樣套在指尖，左右上下，開開合合的翻飛，便能夠排列組合出各種不同的有趣內(nèi)容�？梢允菃问帜蠖涮粤闶�，也可以是不用手不眨眼坐著喝果汁，小貓咪和小叔玩了很多回，仍不厭其煩。他覺得他小叔可真厲害啊。
裴不應(yīng)笑著亂揉了一把小朋友的短碎發(fā)，心想著，這大概就是為什么他這么喜歡和顧臨臨一起玩的原因吧，只有臨臨大王才會如此發(fā)自肺腑地覺得他真厲害，即便他只是疊了個紙。
“但就是很厲害呀�！�
“可是疊紙并沒有什么用。”
“所以呢？”小貓咪一愣，不是很懂小叔的意思，它確實沒有用，可是它讓他感覺到了快樂呀。難道這還不夠厲害嗎？他還用小叔教的疊紙方法，拿下了幼兒園紙飛機大賽的第一名欸，站在高高的樓梯上往下扔，他的紙飛機晃晃悠悠卻續(xù)航超久，拿到了當之無愧的第一，其他小朋友就沒有不夸的。
這一回，愣住的人從顧臨臨變成了裴不應(yīng)。
好一會兒他才笑出了聲，他覺得他侄子說得對，能讓自己快樂，還能讓別人快樂，這本身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啦。
在五月底這天，睡眠質(zhì)量一向極佳、很少做夢的臨臨大王，難得做了一回夢。
夢里，小貓咪再次回到了上輩子位于前門胡同的家，他趴在東跨院高高的紅木門欄上，好奇地朝著里面來回張望，看著匠人們忙前忙外，干活干得熱火朝天。
上輩子的小貓咪是看不懂這些兩腳獸又是松土，又是砌墻的在做什么的，這輩子的顧臨臨倒是一下子便看懂了，他們在修葺跨院。
這是上輩子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
顧臨臨當年看了許久，作為一種警惕。很有責任感的臨臨大王，對家里突然多出來陌生氣息總是格外的戒備，要這么靜靜的看著他們看很多天，確保他們不會對這個家造成傷害才算完。
但是這輩子的臨臨大王，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結(jié)局，就沒興趣繼續(xù)看兩腳獸機械的干活兒了，他只想去找爸爸。
因為小貓咪終于想起來了，修葺東跨院就發(fā)生在爸爸消失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