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不然呢?”聽著外邊有人走近,呂曉春示意丫鬟不要去拿鳳冠霞帔了,這么見客也不算失禮。
來人一身女官打扮,見著呂曉春就笑:“要早知道姐姐你來就約上一道上門了�!�
“就比你早了一步。”呂曉春給雅南介紹:“這位是太后身邊的蘇沫蘇大人,文武雙全,宮中女官全歸她管教�!�
喬雅南聽明白了,這是太后身邊極有份量的女官。
她福了一福:“雅南見過蘇大人,多謝您前來�!�
“都是自已人,就不講這些客氣話了。嫁衣不輕,你坐著說話�!碧K沫在丫鬟搬來的椅子坐下:“進來時見著定安候夫人了,是她給你挽的發(fā)?”
“是�!�
蘇沫看向呂曉春:“瞧瞧,太后這是真把她當小輩疼了,什么都要給最好的�!�
“眼紅��?你要是愿意成親,太后什么不給你?”
“你倒說說,誰配得上我?”
喬雅南聽著兩人的你來我往,看出來她們關系是真好了,并且蘇沫一直沒有成親,看年紀,應該三十左右了,做女大人不容易。
本以為會來吃起嫁酒的應該就這兩人了,沒想到很快丫鬟來報:周家和杜家一起到了,都是攜家眷一道前來,然后是慢了一步的聞家,再之后曲家,黃家,就像約好了一般,都是來了一大家子。
男子在前院坐一起說說話,雖然都在京城,平時也難聚這么齊。女眷則來了后院陪伴新嫁娘,看到呂曉春還不算意外,她和喬雅南關系親近不是秘密。但是看到穿著官服的蘇大人,無論是真心前來為喬雅南撐場子,還是不得不來的,這會都真心極了,平時要見蘇大人一面可不容易。
蘇沫今天很和善,誰和她說話都理會,給足面子。
要說這些人前來,喬雅南雖然意外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在這個時代,同鄉(xiāng)抱團比她以為的還要緊密,可鎮(zhèn)南候府來人,卻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何叔自已都不打算再要的親人,來她這是要做什么?
蘇沫提點道:“大喜的日子,上門皆是客,好好招待著便是。”
喬雅南應是:“只是有些沒想到�!�
“這么多年了,難為鎮(zhèn)南候還能記起來有這么個兒子�!眳螘源核瞥八浦S的說了一句,把話題轉開了去:“待你回了門子,有空了去我家走動走動�!�
“一定去�!�
各家女眷互相看了一眼,紛紛加入話題發(fā)出邀請,屋里重又熱鬧起來。
而此時的沈家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看熱鬧的人把街道兩側都占滿了,人擠著人,倒一個怕是就能倒下一片。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分列兩邊,八抬大轎居中,儀仗隊居前,而最前面的,是牽著白馬的新郎官沈懷信,以及陪伴在側的兩個男儐相。
成親又有‘小登科’的別稱,今日他這一身,和他高中狀元時的那身基本相同。大紅圓領袍配玉帶,肩部斜披紅色錦緞一幅,頭戴烏紗帽,帽墻左右兩側各插一朵金花,稱作簪花。
拍了拍頭戴大紅花的馬兒,沈懷信翻身上馬,向左右觀禮的眾人團團一禮,在眾人的恭賀中策馬前行。
數個下人抬著裝滿糖果和紅封的籮筐行走在兩側,另有一人舀起大大的一抱糖果紅封撒向眾人,得著好處甜了嘴,‘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天生一對’等等這樣的好聽話嚷得震天響。
沈懷信今天就愛聽這些話,笑著連連行禮道謝。
同在城中,兩家離著卻也不算近。沈家在城西,喬家在城東,一路過去,茶樓酒肆,飯莊客舍,哪哪都人擠著人。別人家的熱鬧可能看不得,可沈家有老沈大人在,那熱鬧是能從年頭看到年尾的,更何況今天還是這么大一樁喜事。
不知道是誰就在喊:“小沈大人,老沈大人這次休的不是病假了吧?”
“你這人不會說話,這怎么也得休個喜假啊!”
“就是,病假一年想休多少回就休多少回,喜假可不是想休就能有�!�
“哈哈哈哈哈!”
他爹這名聲,真是越發(fā)的好了。沈懷信朝說話的方向抱了抱拳,還真就回了話:“老沈大人這回休的喜假�!�
一瞬間的停滯后,滿場大笑。
第六百九十二章
成婚之禮(5)
當爆竹聲猛的響起來,不用丫鬟報喜,喬雅南就知道她的新郎來接她了。
幾家女眷里的年輕姑娘按捺不住,互相示意著一道離開去看新郎官。京城誰人不知沈家公子俊俏,狀元游街時滿街帷帽晃蕩,仗著沒人能認出來往他身上扔手帕香囊的不知有多少。
今兒難得能光明正大在近處看,她們自不愿錯過。
蘇沫和呂曉春對望一眼,一起站了起來。
“來人怕是不少,我們出去看看�!�
喬雅南朝著兩人福了一福。到了沈家這個層次,出手必是大場面,而這些是大哥沒有見識過的,禮節(jié)上也必會有所欠缺,她之前雖然擔心,但也不能因此就讓大哥躲起來,而且,除了大哥還能有誰替她操持?
而現在,蘇大人和呂先生顯然是知道了她的難處,出面幫她去了。
她這人,誰欺負了她,她牢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誰要是幫了她,她能記一輩子。
坐回銅鏡前,喬雅南和鏡中的自已互相審視。她用的是皇后送的其中一套紅寶石首飾,樣式不是時下流行的,很含蓄內斂很古樸的美,非常適合今天這樣的場合,只是實在太有份量了,耳垂已經有點疼。
妝容上,她并未如婆婆說的那樣下手重一些,而是選擇干凈清透,有妝似無妝的氧氣感妝容。仗著皮膚好,底妝只是上了薄薄一層,然后把眼睛放大,鼻子更挺,眉毛是野生眉,又讓臉頰豐潤些,明明還是她,卻美得讓人過目不忘。
湊近瞧了瞧,喬雅南拿起眉筆打算再次雕琢一番,只是剛抬起手,她就又放下了,手在抖。
眉筆放下,喬雅南看著鏡中的自已笑了笑,是真的要成親了�。〕錆M變數的人生,也不知道她的將來會如何,懷信要是敢對她不好,她就以他們倆為主角多寫幾個話本,讓他在野史中遺臭萬年。
不知道今晚洞房又是個什么情況,應該能順利吧……
聽說會很痛,第二天走路都不方便……
越想越不著調,思緒如脫韁的野馬跑了一萬里,喬雅南拽了拽,沒拽住,繼續(xù)暢想新婚夜那點事。
聽說還要墊個白綢,她這么上山下水的折騰,要是把那玩意兒折騰沒了呢?曾經看過一個這方面的新聞,醫(yī)生說并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在成長過程中,可能無意中就沒了。
那要是明天白綢潔白無瑕咋辦?抓懷信的手放點血?
那肯定放他的,不然還放自已的?多疼�。�
想著想著,喬雅南翹起了二郎腿,還抖了抖,她覺得自已現在的造型還缺根煙。
自娛自樂著,喬雅南成功把自已逗笑了,放下腿坐好了深吸一口氣,好像不那么緊張了。
不知道懷信那邊怎么樣了,等著收下她給的驚喜吧!
沈懷信已經到了。
依禮,喬家的大門關閉著,沈懷信朗聲道:“懷信,來接新婦�!�
齊通言和沈家子弟附和唱言:“接新婦咯!”
三聲后,大門打開,喬修遠和喬修成兄弟拱手相迎,爆竹聲聲中互相禮讓著進了大門。
喬家的下人抬著糖果紅封出來,撒了個漫天。
一番禮節(jié)過后,沈懷信雙手遞上婚書,喬家開席待客。
喬家沒有能作主的長輩,和京城之人又不熟,呂曉春出面,領著沈懷信和喬修遠逐桌敬酒道謝。
今日能來這里的都是真交情,自是好一番親近。
一輪下來,沈懷信單獨向呂曉春敬酒:“多謝您維護�!�
“對雅南好些,你要是欺負了她,我可不答應�!�
“晚輩這輩子都會對她好。”
呂曉春喝了這杯酒,看旁邊一眼,朝他示意。
沈懷信又倒了一杯敬蘇沫:“多謝大人前來�!�
蘇沫和他碰了一下,滿飲。
最后,沈懷信在大舅哥身邊坐下等他訓話,主動得讓緊繃著的喬修遠都笑了起來。
“你和南南都是最聰明的人,我沒什么可交待的,只是有件事希望你答應我。”
“大哥你說�!�
喬修遠看著他,態(tài)度極其認真:“若哪天你讓南南傷心,她想離開了。到那時,希望你別為難她�!�
“大哥,我不會……”
喬修遠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答應嗎?”
“答應。”沈懷信想也不想就點頭,站起來朗聲道:“今日在場所有人都可做證,若哪日我做了讓雅南傷心的事,除了她的嫁妝,沈家的家業(yè)讓她帶走一半�!�
豎起耳朵聽著兩人對話的眾人面面相覷,沈家一半的家業(yè),他知道有多少嗎?
呂曉春當即擊掌:“這個證人我做了�!�
蘇沫舉高手:“我也是證人�!�
聽她們兩人這般說,其他人跟著表示他們都是證人。
喬修遠沒想到他敢做到這個地步,舉起酒盞道:“大哥祝你們白頭偕老。”
“一定�!鄙驊研拍闷鹱雷由系木茐亟o自已斟滿,他酒量不佳,沈集端著的那壺里的酒都是加了水的。
兩人碰杯,皆是一飲而盡。
吃過飯后,便是迎親的重頭戲了。
喬修遠揚了揚手中的紙張:“先告訴你一聲,這全是南南想的招兒,要是接不住,你真娶不走她�!�
一聽是雅南出的題,沈懷信來了勁:“來!”
稍微上了年紀的人本不打算湊這熱鬧,一聽是新娘子的主意,便也跟了上去。
沈家除兩個男儐相外,另外還跟了不少子弟和他的同窗朋友來湊熱鬧,這會更是不必說,一個不落,全想看看新娘子能出什么題。
喬修遠帶著他們來到用簾子遮掩著的月光門前:“第一關:禮。請以周朝禮儀進門�!�
這一題不難,齊通言要上被沈懷信攔住了,上前行了禮節(jié),雅南出的所有招,他都想由自已來接。
“過�!�
簾子打起來,喬修成領著眾人進去。院子里放著一張桌子,桌上用布巾遮掩著什么東西。
“第二關:巧�!眴绦捱h以前也是愛玩鬧的性子,只是家庭變故讓他變得沉穩(wěn)了,這會也被帶得興奮起來,上前把布巾拿開:“你需要在香滅前解開這個九連環(huán)�!�
香被掐得只剩小小的一截,喬雅南試過了,這個長度在三分半鐘的樣子,她相信懷信的智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成婚之禮(6)
齊通言謹記自已的男儐相身份,腳一抬就又想上前,理所當然的又被攔住了。
沈懷信上前先拿起九連環(huán)琢磨了片刻,心里有數后朝大舅哥道:“可以點了�!�
喬修遠把香點上,看著他手指翻飛,香還只燃了一半就解開了,非常對得起他狀元之名,一眾看熱鬧的人怪叫著起哄,氛圍大好。
第三關:射。也就是最常見的投壺游戲。
這事上喬修遠是高手,親自上場和他比劃,兩人打了個平手,僵持之下,喬修遠松了松手,讓了一箭,讓準妹夫過關。
第四關:傳。也就是飛花令。這一場是由呂先生上,行‘春’字飛花令。兩人皆是在書里泡著長大的,對詩詞再熟悉不過,張嘴就能來。一個比一個接得快,都無需考慮,飛快就行了幾十輪仍不分勝負。之后加大難度,又來了幾十輪,眼看著就要僵持下去,呂曉春放了手。
大冬天的,齊通言聽得背上都冒了汗,幸好是新郎官自已上陣,要換成他,早敗了。
其他人都看得來了勁,這一關比一關厲害,換個人未必接得住。
然后一眾人再次往里行,進入第五關:畫。要求沈懷信把最讓他難忘的一幕畫出來,新娘子認可方過關。
喬雅南看著畫上初相識時她給懷信簪花的場景笑了,抬手放人。
最后一關:書。要求新郎官親手書寫誓約書。
沈懷信略一沉吟,提筆一揮而就,遞給大舅哥時他卻沒接。
喬修遠指著前邊的院子道:“南南在等你�!�
過關了!
沈懷信看向緊閉的院門,示意其他人就此留步,他獨自大步走上前去。
那里,只留了一個喬修成守著。
他比沈懷信矮了近一個頭,微微仰著頭對姐夫道:“我會趕上你�!�
沈懷信認真回話:“我會一直在前面等你。”
郎舅間小小的過了一招,一個不卑不亢的挑釁,一個不輕不重的回擊,但他們也都知道,對方不是在玩鬧。
喬修成轉過身去推開院門,退至一邊看著他道:“姐夫,你要一直都對姐姐好。”
“我會。”沈懷信從袖中拿出準備好的紅封遞過去,改口費包得很足。
待他進了院子,迎接他的是小修齊脆生生的一聲:“姐夫�!�
沈懷信腳步一頓,腦中突然想起他和雅南才相遇時,小修齊還是個剛滿月的嬰兒。雅南將他當兒子一般撫育,自已何嘗不是如此想,而現在,他都會喊自已姐夫了。
“一會就跟姐夫回家�!卑鸭t包放他小手里,沈懷信不再耽擱,迫不及待的走向他的新娘。
新房的門開著,香苗和念珠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在他走近時齊齊改口:“婢子見過姑爺�!�
沈懷信飛快給了紅包,迫不及待的跨進房間,卻在看到身穿嫁衣,頭遮蓋頭的雅南時停下了腳步,然后才慢慢走過去。
自定下婚期,他就一日日倒數著日子,大婚的場景都不知幻想了多少次,眼下這一幕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樣,他的雅南正等著和他拜堂成親。
心愿得償,如在夢中。
喬雅南在聽到那聲‘姐夫’時就心跳如擂,將外邊的笑鬧聲,爆竹聲,鑼鼓聲盡皆遮蓋了去�?晌葑永镉謽O靜,靜到都能聽到他比平時急的呼吸聲。
有人比她更緊張,那她就不緊張了,喬雅南手掌朝上:“誓約書拿來�!�
沈懷信慢半拍的想了想誓約書在哪,低頭在自已手上看到了,忙放到她手心。
喬雅南撩起紅蓋頭一角看著上邊兩行字:汝之所想,吾之所向。白首之約,攜首相伴。
詞藻不夠華麗,更談不上浪漫,正如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踏實。
又打開他之前的畫,她輕聲問:“為什么畫這一幕?”
“應是那時起,我就把你裝在心里了�!鄙驊研趴粗t蓋頭,仿佛想透過這蓋頭看到里頭雅南的模樣:“那時不懂,后來明了自已的心意后才想明白�!�
“還想要嗎?”
“嗯?”
喬雅南反手從身后拿出一小把束好的花:“比那天的好看,要嗎?”
沈懷信在她面前蹲下身來,用行動告訴她答案。
“把帽子先取了,過來些�!眴萄拍衔粘鍪秩�,立刻被緊握住了,她微微用力拉著他離自已近些,近些,再近些,然后將紅蓋頭掀起一角,將他攏了進來,在他來不及收起的驚訝中吻住他的唇。
沈懷信本能的反客為主,加深這個親吻。小小的紅蓋頭下兩人的呼吸融為一體,氣息急促,臉上的熱度持續(xù)上升。
膽大妄為后,喬雅南往后躲了躲,按著懷信的肩膀不讓他追上來,眼里滿是使壞成功的得意。
拿帕子擦去他嘴角的口脂,喬雅南用氣聲道:“真刺激�!�
沈懷信覺得自已這輩子都再不會有比眼下更刺激的事情了,在成親這一天,在接親的時候,在新嫁娘的閨房里,在大舅子小舅子給他們單獨相處的一點時間里,在院子外邊起哄笑鬧的等待中,他們在蓋頭下親吻。
把花戴到他耳后,挪了挪位置戴穩(wěn)了,喬雅南道:“用帽子卡著點就不容易掉了�!�
沈懷信這時才看清雅南的臉,拔步床里光線昏暗,再加上紅蓋頭又遮擋了一層,他只覺得今天的雅南特別特別好看,微微起身貼在她的唇上,將熾熱的幾欲破體而出的愛意安撫住。
快了,很快這個人就將是他的妻。
把紅蓋頭蓋好,他對鏡戴上烏紗帽,將耳鬢的花戴好,看著鏡子里神采飛揚的自已覺得陌生,他很少有這種情緒的亢奮的時候。
喬雅南飛快拿出藏在床上的種種補好妝,用力輕咳了一聲。
念珠得著信號,趕緊去告知在院門口快攔不住的大公子。
喬修遠一進來就大笑:“妹夫這么快就過關了?”
喬雅南就是用這個理由給自已和懷信爭得這一點獨處的時間,偷笑道:“沒難住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