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周清南剛才回房間,進屋就聞到酒味兒,后面又看見小姑娘跟只醉貓似的窩在那兒神志不清“搓寶劍”,還挺窩火的。
但到這會兒,他真是什么不爽都讓她給消磨光了。
周清南閉眼捏了下眉心,見這丫頭死活不肯接這杯茶,也不強迫她喝了,直接往旁邊的邊幾上一放,彎了腰、重新半蹲回她跟前。
“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敝芮迥陷p聲問程菲。
程菲腦子沉得很,光靠一根脖子的力量支撐不住,索性抬起兩只胳膊捧住臉頰,半耷著眼皮懶懶地瞧他。
聽完這位大佬的問句,她又遲鈍地理解了會兒,然后才哼哼兩聲,回他:“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喝醉�!�
“知道你沒醉�!�
周清南懶得跟她犟,也學她的造型,在地毯上坐下來,高大身軀懶洋洋往沙發(fā)坐墊一靠,順著她隨口說,“就問你感覺�!�
程菲兩手托腮筆直地望著他,眼神頭回這么勇,不躲也不閃。
看見男人微側(cè)頭,掃了眼墻上掛鐘的時間,接著又隨手從褲兜里摸出一個煙盒跟一個金屬打火機,像是準備要點一根的樣子。
他人好看,手指也長得無可挑剔,指骨關節(jié)之間的銜接弧度完美,連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都透著股撩人的勁兒。
煙盒翻轉(zhuǎn)倒過來,食指漫不經(jīng)心敲兩下,一根香煙便從豁開的缺口露出個頭。
周清南將煙取出,也不點火也不往嘴里放,就捏在手里把玩。
察覺到來自身旁的眼神注視,他把玩香煙的動作稍頓了下,眼皮上撩寸許,直勾勾地迎視她。
兩人就這么對視上了。
酒精在大腦的每根神經(jīng)里肆虐,程菲整個人分明又昏又懵神志不清,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卻比之前更亮,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也直勾勾看著周清南。
片刻。
程菲動了動唇,說:“你問哪種感覺�!�
周清南垂眼盯著她,深橘色調(diào)的光線里,他眼神里的光也比平日暗:“比如頭暈不暈,胃里難不難受�!�
“哦,你說這個感覺�!背谭屏宋虻攸c點頭。
周清南嗓音出口,聽著莫名有點兒沙�。骸澳悄阋詾槲以谡f什么�!�
程菲明亮的眼望著他,很認真地回答:“我以為你在問我對你的感覺�!�
周清南:“。”
她說完,又突地傾身往他貼近些許,聲音壓低幾分,補充:“剛才我不是說有想睡你的感覺嗎?我以為你要找我確認一下,我現(xiàn)在是不是欲火焚身�!�
周清南:“……”
千里之外的濱港市,市中心某高檔娛樂會所。
這家娛樂會所是葉家旗下的產(chǎn)業(yè)之一,私人會員制,不對外營業(yè),平時只接待會員名單內(nèi)的達官顯貴,普通人甚至連踏進這間會所大門的資格都沒有。
會所三層,走廊上燈光昏暗,藍紫色調(diào)的光暈在空氣中浮躍。
不多時,一架從一樓升上的電梯緩緩停下,電梯門打開,兩道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領路的女孩兒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一件水藍色的修身旗袍,身段婀娜明眸皓齒,是這間會所的服務生。而跟在女孩兒身后的,則是一名穿深色職業(yè)裝的高挑女子。
她戴著一副墨鏡,面上的皮膚白得沒有絲毫血色,嘴唇涂著艷色口紅,渾身氣質(zhì)冷淡而性感
服務生領著女子一路向前,沒一會兒,兩人停在了走廊盡頭處的豪華包間前。
“請您稍候�!狈⻊丈勇冻鰝甜美笑容,而后便抬起手,輕輕將房門扣響,柔聲道,“葉總,您等的客人來了�!�
里頭的人應了一句“進”,服務生便低眉垂首說是,伸手將包間的兩扇梨花木雕花木門推開,轉(zhuǎn)頭對身后的女子笑笑,柔聲說:“請進。”
女子點了下頭,提步入內(nèi)。
包間里有女孩在唱歌,聲線清靈悅耳,竟不輸娛樂圈的當紅女歌星。除了拿著話筒唱歌的女孩兒外,滿屋子鶯鶯燕燕數(shù)不清。
這些姑娘們看起來都很年輕,面容姣好身材惹火,有的穿短裙有的穿熱褲,身上皮膚全都白得惹眼。
她們坐在包間正中的大沙發(fā)上,正軟聲甜笑簇擁在一個年輕男人身旁。
女子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微微一笑,喚道:“葉總好�!�
那頭,葉家公子剛咽下一顆美人喂來的極品妃子笑,聽見這個聲音,他鳳眼微斜,涼涼瞥了一眼戴墨鏡的女人,態(tài)度并不友好:“喲,這不是梅氏的孫秘書嗎,什么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
孫秘書面上的笑容一絲不減,回道:“葉總,我今天過來,是替我家四少爺來幫您一個小忙�!�
“給我?guī)兔Γ俊比~晉冷笑出聲,忽然猛一揚手,把桌上的一瓶洋酒揮翻在地。
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女孩們被嚇得花容失色,噤若寒蟬。
葉晉冷冷看著孫秘書,咬著牙道:“上回一棍子沒把我砸死,怎么,不甘心?又想出什么損招來整我?少在這兒黃鼠狼給雞拜年。”
孫秘書笑著說:“葉總,四少讓我來告訴您,您的仇家已經(jīng)不在濱港了�!�
葉晉一愣,思索幾秒后,皺起眉:“我的仇家?樊放還是賀溫良?”
孫秘書:“周清南�!�
葉晉聞言眼神微變,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四少知道,上回的事讓您在道上丟了面子,他心里也很過意不去。為表歉意,專程讓我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睂O秘書說,“畢竟您也知道,樊放和賀溫良不過是周清南手下的兩條狗,您這么大個人物,折的面子,得從狗主人身上討回來才行�!�
葉晉思索幾秒,又問:“周清南人在哪兒?”
孫秘書:“蘭貴�!�
葉晉垂了眼皮,摩挲著戒指若有所思。
孫秘書又低聲續(xù)道:“在濱港,沒人動得了周清南,可是出了濱港,強龍難壓地頭蛇呀。”
片刻,葉晉心里有了主意。
他轉(zhuǎn)眸看向?qū)O秘書,又感到一絲不解,警惕道:“我和梅四少就打過幾次照面,也沒什么交情。而且我們?nèi)~家和你們梅家之間可是死敵,他為什么要幫我報仇?”
孫秘書笑著回答:“因為四少說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葉晉沉聲:“梅四想要周清南的命?”
“當然不是。”孫秘書上前幾步,傾身貼近葉晉耳側(cè),溫和地說,“葉總,你應該也聽說了,現(xiàn)在咱們周先生身邊,有個小姑娘吧?”
周清南十幾歲進梅家,本該在校園的籃球場上追逐奔跑揮灑青春的年紀,他卻已經(jīng)一腳跨進暗無天日的深淵。
無數(shù)次以命相搏,無數(shù)次死里逃生,他一步一步接近樊正天,再踩著樊正天的尸體取而代之,成為梅鳳年手下的第一頭馬,回首過去,周清南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堅持到的現(xiàn)在。
那些燈紅酒綠虛與委蛇的夜晚,周清南厭煩到極點。
可是這條路那樣長,長得看不見盡頭,他像個苦行僧,沒有回頭路,只能咬牙苦撐步步向前。
本以為他這輩子命數(shù)已定,注定要在十八層地獄里受盡磨礪。
卻不想,那個晚上,她像是一團火闖進他的生命,竟讓他在地獄深處窺見了一抹照入無間的天光。
從此,這枯草般死寂無望的人生,便終于多出了一丁點的樂趣與溫暖�!�
聊以慰藉。
上回看人喝酒出洋相是什么時候?周清南有點兒記不清了。
周清南深陷泥潭沼澤,身邊龍蛇混雜,什么樣的魚蝦敗類都有,酒品爛的人多得說不清。但如今,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已經(jīng)極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酒后失言。
更別說,像這樣直接在他面前耍瘋?cè)鲆暗牧恕?br />
周清南依舊筆直看著程菲,薄唇微抿,目光暗沉。
夜已經(jīng)深了,套房里格外安靜,暖色的暗調(diào)光線滲進空氣,平添幾絲曖昧。
不多時。
周清南反手將邊幾上的茶杯端起來,再一次送到程菲眼前,說:“把茶喝了,然后進臥室睡覺�!�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沉,聲音也既低又啞,強勢不容悖逆。之前是商量勸誡,這回直接就是個命令。
但醉酒牛犢不怕虎,這會兒的程菲可不怕他“?幫大佬”的身份。
聞言,程菲只是略微歪了下腦袋,一雙亮晶晶的眼還是毫不避讓地跟周清南對望。
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們兩個之間明明還隔了一段距離,她卻能從他淺色的桃花眼里看見唯一一個自己,紅紅的臉蛋微亂的發(fā)絲,清晰異常。
程菲臉蛋的溫度越來越燙,連帶著將她的手掌心都烤得發(fā)熱。她舔了舔嘴唇,有點口渴,看眼周清南遞來的茶水,這次沒有再拒絕,而是伸手接過來。
仰脖子一口喝了個光。
喝完,拿手背豪情萬丈地擦擦嘴巴,將喝空的杯子顛倒著往下一扣,跟個綠林好漢似的:“好酒�!�
周清南:“……”
周清南怕她拿不穩(wěn)杯子,會被摔碎的陶瓷碎片劃傷,一把給她搶過來,放到旁邊。
“自己能不能走穩(wěn)?”周清南又問了她一遍最開始那個問題。
程菲這會兒頭已經(jīng)暈得很了,舌頭也開始有點打結(jié),稀里糊涂地回他:“當然走得穩(wěn)。不僅能走,我還能給你跳一段激情迪斯科�!�
周清南還沒來及說話,就看見這姑娘跟哪根筋沒搭對似的,手肘撐著沙發(fā),嗖一下就從地毯上站了起來。
然后用食指輕輕點在自己的嘴唇上,朝他眨眼睛,純真無辜地問:“周總想看嗎?”
年輕姑娘的聲音軟而輕,白嫩的指尖壓著自己粉潤飽滿的唇瓣,睫毛濃密而烏黑,一扇一扇的。
扇得周清南食指發(fā)癢。
他危險地瞇了瞇眼睛,喉頭發(fā)緊,下意識便輕輕滾了下喉。
一直知道這妮子長得漂亮,屬于妖嬈勾人又不自知的類型,偶爾不經(jīng)意的一個回眸,便能惹得人心亂。
但是此時此刻,周清南發(fā)現(xiàn),喝醉酒的小仙女已經(jīng)不是勾人不自知了。
而是明目張膽的誘惑,恣意放肆的勾引。
她問他要不要看自己跳舞時,每一次嘴唇的開合,每一次眼睫的顫動,甚至是指尖在唇瓣上壓出的輕褶,都在對他釋放著某種熱情的信號,無聲引誘。
周清南眼神暗得深不見底,理智告訴他,不能再多看她一眼,可是目光卻移不開,像生了根般長在了她身上。
“我真的會跳舞,你別不相信。”勾引人的妖精還嫌火不夠旺,輕聲軟語,笑盈盈的便又在火上澆了一桶油,“我小時候?qū)W過一段時間興趣班,民族舞功底,基本功可扎實了�!�
“我不想看�!敝芮迥铣脸恋赝鲁鲆豢跉鈦恚凵窕薨�,給她下最后通牒,“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進房間睡覺。”
“切�!背谭撇划敾厥拢瑑芍桓觳餐弦徊�,像個任性的茶壺,“我就是想跳,你不想看可以自挖雙目。”
她是真的醉糊涂了,說完看見周清南冷沉復雜的面色,竟然也沒覺得害怕,反而還覺得怪有意思,噗嗤一聲低低笑出來。
周清南:“……”
周清南正要再說什么,卻看見這姑娘已經(jīng)舉起了手臂,邊哼起歌,邊妖嬈地扭起了身子。
抬高胳膊這個動作,使得她的T恤下擺往上滑,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腰。
纖細不盈一握,皮膚白得像雪,像是受不住丁點力道。
“……”
短短幾秒,周清南看得血氣上涌,頭皮都他媽麻了,眸色暗沉,幾乎是后槽牙擠出兩個字:“程菲�!�
濃濃的警告加脅迫意味。
程菲像沒聽見他喊她名字,仍舊比劃著自己的動作,一個旋轉(zhuǎn),腳踝卻被旁邊的桌腿給絆了下,重心不穩(wěn)失去平衡,瞬間就往前方栽倒下去。
周清南站的位置離程菲就幾步遠,怕她摔,心一慌,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接。
拽住姑娘的胳膊往懷里一帶,眨眼光景,她便像一只斷了線的紙鳶,輕飄飄落入他懷中。
周清南雙臂下意識收攏,抱住她,嗅到她唇齒間濃郁的麥芽香,和渾身散發(fā)著的溫熱甜味兒。
程菲這時眼睛都已經(jīng)閉上了,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千斤巨石,怎么掀都掀不開。
她全身沒什么力氣,也懶得掙扎,順勢便乖乖巧巧靠在男人胸前。手往對方腰上環(huán),發(fā)覺指掌下隔著一層布料的肌肉熾燙緊碩手感頗佳,暗搓搓地又多摸了兩把。
周清南察覺到她沒了力氣不敢松手,本來就難受得很,讓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一撓再撓,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你再亂摸一個試試?”他啞聲威脅。
話音落地,懷里的姑娘不知是被他嚇到了還是怎么的,竟然真的就消停下來,不說話也沒了其他動作,軟綿綿趴他懷里,乖得像只露出肚皮打呼嚕的貓。
見她不再胡來,周清南又閉上眼平復了下,調(diào)用起所有的自制力,強行將身體里越燒越旺的欲念給壓下去。
隨后微弓身,一手攬住程菲的后腰,一手從她雪白細膩的腿彎處穿過,將人給一把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往臥室走。
這間套房的總共六十來平,臥室面積就占了一半,空間很寬敞。
門半掩著,周清南拿腿踢開,走進去,將懷里醉醺醺的姑娘放在了房間正中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完了直起身,瞧見幾縷發(fā)絲黏在了她的雙唇之間,又伸手替她將頭發(fā)撥開理順,動作輕而柔,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小心翼翼。
然而,不知道是被這番理頭發(fā)的舉動驚擾,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在男人直起身準備離開的瞬間,床上的女孩兒忽然睜開了眼睛。
周清南動作頓了下,垂了眸子,瞧她,瞳色深沉。
酒精已經(jīng)徹底席卷大腦,程菲這會兒的眼神明顯不如之前清明,霧蒙蒙的,像是打翻了兩池春水,懵懂而迷離地望著他。
距離很近,鼻尖和鼻尖之間只隔了兩拳不到,程菲又一次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
忽地,她嘴唇蠕動了幾下,輕輕吐出三個字眼。
“小哥哥�!�
“……”周清南神色微僵,眸光也驚跳了瞬,眼底深處的情緒晦澀而復雜。
他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沉沉注視著她,沒有出聲。
“……其實周總――”程菲打了個酒嗝,說話的語氣居然還挺正常,“認識你這么久,一直有件事沒有跟你說過�!�
周清南語氣冷靜,聲音卻低得發(fā)啞,“什么事。”
“你雖然長得很牛逼,但是在我心里,你這張臉再好看,也只能勉強算個天下第二帥�!背谭普�(jīng)八百地說,同時手上配合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數(shù)字“二”的手勢。
周清南被這神叨叨的小東西惹得笑,薄唇彎起一道弧,漫不經(jīng)心的,“是嗎,那誰是第一。”
“我的小哥哥呀�!背谭仆Z氣無比鄭重,“我的小哥哥是天下第一帥。他是世界上最好看,也是最好的人�!�
周清南低眸,隨手給她又理了下被子,口中沒什么語氣地應她:“我又不認識你那個小哥哥,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小姑娘卻沒答他的話,而是莫名其妙來了句:“如果我酒后犯罪,周總您會揍我嗎?”
周清南:“……”
周清南:?
周清南細微挑了下眉,頓半秒,回她:“怎么,程助理準備借著酒勁,邀請我一起去搶銀行?”
“不是。”程菲看著他搖了搖頭,皺起眉,嘟囔著追問,“你快說呀,你會不會揍我�!�
周清南覺得自己八輩子的耐心恐怕都已經(jīng)耗她身上了,無奈又好笑,低聲回她,“不會。”
聞聽此言,程菲彎起唇,居然是一副很開心又長松一口氣的姿態(tài),然后,兩只小手往上一抬,冷不防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著眸欣欣然地回道:“那我就放心了�!�
周清南眸光微微一動,難得有了點兒好奇心,打算再問問這小東西到底想犯什么罪。
不料下一秒,她卻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沉,仰頭便湊上來。
空氣里響起清脆又響亮的一聲“啵唧”。
就這樣,一個氣勢如虹又霸氣威猛的吻,便硬生生落在了他左側(cè)臉頰上。
“……”
周清南全身肌肉驟然緊繃僵硬,天降烈火,轟一下,便將他整副大腦都給點燃。
第43章
人類原本就是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