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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這么大個屋子,竟然只有壇子和紙人陪他。

    白準先在師父師兄面前上香,換紙花和清水,然后……然后竟然沒事可干了,最近這么太平的嗎?

    白七爺無聊了。

    就在他無聊的時候,門響了幾下:“請問白七爺是不是住在這里?”

    白準坐在輪椅上皺眉頭,阿秀不在,竟然要他自己開門?

    石寬拎著禮物站在門外,聽里面沒聲音,又敲了兩聲,門輕輕打開一道縫,里面有道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

    “進來�!�

    石寬推開門,就見白七爺坐在堂屋里,門里什么人都沒有,是誰給他開的門?

    這疑惑只是一閃而過,石寬走進堂屋,他客客氣氣把禮物放下,行了舊禮:“給七爺請安。”

    換作平時,白準才懶得搭理人,今天他實在無聊了,才愿意理一理這人:“怎么?”

    石寬有些不好意思,他沉沉氣才開口,誠懇對白準說道:“我想請七爺,替我跟韓珠妹子說媒�!�

    “我打聽過了,三門自來就與七門親近,韓三爺去后,也是您照應(yīng)韓珠,我想請您作保說媒�!�

    白準手撐著頭,挑了挑眉毛:“你爹跟韓三關(guān)系可不怎么樣。”

    韓三死時,石榮都沒來上過香,一來就是爭三門主的位置,石寬就這么上門提親?估計要被韓珠捶出門去。

    “你究竟是想娶韓珠,還是想娶神仙索?”

    白準人懶懶的,目光卻像冷電一般掃過石寬。

    石寬生得高大英挺,比起柳大要更英武得多,他才見了韓珠一次,就想跟她提親?

    石寬端正站著,任由白準打量,他等白準收回目光才解釋:“韓師妹的絕技確實叫人目炫,可我求親并不全是因為這個�!�

    他去過韓家小院許多次,一開始只是想照應(yīng)韓珠,她孤身一人,要怎么在上海灘活下來。

    她一個人沒法撐起一場表演,石寬打算請韓珠加入他們父子。

    “我談了幾家茶樓戲院,談的是包月銀,咱們按例分,互相不占便宜。”剛一接觸石寬就知道了,韓珠雖然生得柔弱單薄,但她性格果斷堅毅,絕不愿意占人便宜。

    韓珠拒絕了,她獨自一人生活在韓家小院里,那包金銀她也沒有動過,靠微薄的積蓄生活,過著很清貧的日子。

    “我為父守喪,孝滿之后再談其它�!�

    石寬初見韓珠就被她絕技震攝,再見韓珠就被她性格吸引,一雙腿不由自主的就往韓家小院里跑。

    白準聽到這句,想起霍震燁,這人也是這樣,趕也趕不走,扔出去還會再回來。

    石寬又說:“我天天去,她總算肯讓我進門,買米買煤球,也留我吃過飯�!痹秸f越笑,他慢慢摸準了韓珠的性子,你對她一分好,她就對你兩分好。

    可哪怕這樣,韓珠也不肯松口,石寬大膽談起婚事,就被韓珠趕了出來。

    所以才來白家小樓,想請白準出面。

    “我不干保媒拉纖的活�!卑诇士戳耸瘜捯谎�,這人難道是個傻子,看看屋中四周這些紙扎,他是辦喪事的。

    紅白事豈能混起來辦。

    石寬略一沉吟:“那請七爺指點指點我�!�

    白準倒不擔心韓珠吃虧,就算她真的嫁給石寬,石寬若有心算計她,她也能自己討回公道。

    “你拿什么證明你想娶的是她,不是神仙索呢?”柳大因為神仙索娶過她一次,她是絕不肯再第二次掉進陷阱里的。

    石寬一下明白了癥結(jié)所在,他笑起來:“她有絕技,我也有絕技。”

    那一天斗彩,石寬是打算先表演幾個小戲法,再演他的拿手絕活的,可見過神仙索,他便退讓了。

    石寬的絕技是“開花結(jié)果”。

    他放下禮物,扭頭就走,白準眼睛一撐,這人走了,他不就又沒事干了?

    石寬走到半路轉(zhuǎn)過身來,給白準深深行個禮:“多謝七爺指點,若這事成了,七爺就是我們的大媒。”

    說完他興沖沖走,這就去找韓珠,讓她看看石家的“開花結(jié)果”。

    黑漆門“呯”一聲關(guān)上,白準輕嘖一聲,這就走了,就不能先表演一個讓他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那紈绔怎么還不回來。

    霍震燁一進公司,就聽說抓了“內(nèi)衣賊”,他問郭經(jīng)理:“是誰?”

    郭經(jīng)理知道霍公子是要問的,他早就問清楚了:“是道具組的小嚴,當場抓住的,他拿著長竹桿,在女演員宿舍后面偷內(nèi)衣。”

    “小嚴?”霍震燁看過所有《霧中花》劇組員工的資料,在腦子里一過就問,“《霧中花》劇組的布景員工?”

    郭經(jīng)理一下卡殼了,這么細的問題,他還真沒注意到,秘書補上一句:“是,他負責《霧中花》的布景�!�

    “去女員工宿舍后面看一看�!被粽馃疃伎熳叩睫k公室了,又下樓梯。

    郭經(jīng)理慢了一步,急步跟上,他簡直沒法跟上霍公子的思路,秘書也是一樣,他輕輕問:“經(jīng)理,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懂了吧,賺錢的人的想法,和賺大錢的人的想法,那是不同的�!�

    秘書懂了,郭經(jīng)理他也不知道。

    霍震燁來到員工宿舍后,這是一條小巷子,跟院墻挨得很近,長著些雜草亂石,他抬頭打量員工宿舍,因為小嚴的事,今天所有人都沒曬衣服。

    “那根竹桿有多長?”

    秘書愣了一下,把犯罪證據(jù)竹桿杠了過來,竟然還是兩根綁在一起的。

    “舉起來給我看。”

    秘書也穿得西裝革履,從來也沒干過這種粗活,但大老板說讓他舉,他肯定得舉,舉起來一看,正好到三樓的窗邊。

    “明明一根竹桿的長度就足夠他偷到內(nèi)衣,為什么他要綁兩根竹桿呢?”

    “為什么……”郭經(jīng)理一拍大腿,“他是不是偷知名女演員的內(nèi)衣拿出去賣!”

    說完他就自己否定自己:“那也不對啊,四樓的更有名氣啊�!�

    要賣肯定要偷更有名氣的去賣,四樓那幾個一級女演員雖沒大火,但也拍了幾部電影,還有她們的影迷寫信送禮物到公司來呢。

    霍震燁看了郭經(jīng)理一眼,要不是這種場景下,他真想送郭經(jīng)理一把金算盤。

    “說明他有明確的目標�!被粽馃钫f完又問秘書,“蕭玉芳住在三樓?”

    秘書點點頭,奇了怪了,霍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小嚴現(xiàn)在人關(guān)在哪兒?”

    “在公司保衛(wèi)科�!�

    “他的房間搜查過沒有?”

    “都搜過了,沒搜到內(nèi)衣,捉賊也要拿贓啊�!睕]贓物就沒法定罪了,只能隨便找個借口把他趕出公司。

    “沒搜到,說明他賣掉了呀�!惫�(jīng)理還是這個邏輯,而且覺得自己說的很對。

    “那女員工之前有沒有反應(yīng)過呢?她們到底丟了多少件呢?”

    這還真沒有,頂多丟失了一兩件,說是被風吹出去的,也不是沒可能。

    秘書問:“難道他沒偷?”那他拿著竹桿干嘛了?

    霍震燁問:“墻對面是什么地方?”

    “一個花壇,花壇外是馬路�!闭驹谶@里還能聽見汽車和人力車的聲音。

    “派幾個人去找找,看能找到什么�!�

    “對對對,他說定扔過去了,藏在花壇里,等白天去拿�!边@句是郭經(jīng)理說的。

    霍震燁用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了眼郭經(jīng)理,伸手拍拍他的肩,一個人能在自己的固有思維中走到極致,也是一種天才。

    秘書派人去搜花壇,霍震燁去看從小嚴屋里搜出來的各種東西,箱子里有幾個小酒瓶,霍震燁擰開瓶蓋一聞,里面裝的不是酒,而是水。

    把水倒出一半,就能看見綠色瓶中沉著幾根微黃的蠟狀物。

    “鬼火就是他造的�!被粽馃铧c點水里的東西。

    他把這白磷滴在紙扎的梳妝臺上,自然風干,等開始電影拍攝,聚光燈打在道具和演員的身上,室內(nèi)溫度很快會超過四十度,白磷就會燃燒。

    冒綠光和白煙,大晚上的很像是鬼魂在作祟。

    郭經(jīng)理目瞪口呆,秘書帶人在花壇里找到一張紙作的鬼臉,鬼臉涂著艷紅的嘴唇,還散著一頭長發(fā)。

    他們一撥開草叢就看見里面一張鬼臉!嚇得秘書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還是白天膽子壯,幾個人把鬼臉扒出來,帶來辦公室。

    郭經(jīng)理這下明白了:“是他裝神弄鬼!”

    霍震燁在這張鬼面上,聞到淡淡的血腥氣,他皺眉問:“蕭玉芳人呢?她在哪兒?”鬼火和鬼面,統(tǒng)統(tǒng)指向《霧中花》的女主角。

    郭經(jīng)理“嗖”一下跑了出去,動作比霍震燁快得多,把秘書撞了個踉蹌,那可是他的搖錢樹,可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  白·今天是愛感顧問·嬌·七

    第75章

    剪舌頭

    懷愫文

    蕭玉芳病了,

    躺在隔壁宿舍里。

    她不敢在自己屋里呆,當晚就借住到隔壁女孩的宿舍里,

    兩個女孩問她怎么了,

    她只是搖頭,什么也不肯說。

    小梅既心虛又高興,她以為蕭玉芳不敢住在宿舍,

    僅是因為看見了窗口的鬼臉。

    兩個女孩擠在一張床上,關(guān)燈的時候還問蕭玉芳:“芳芳,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小梅吵架了?”

    蕭玉芳還是搖頭:“不是,我們沒吵架�!�

    別的什么也不肯多說,她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是鬼臉貼在小梅腦袋上的畫面,可她又不敢睜開眼,

    怕看到更可怕的東西。

    蕭玉芳半夜就發(fā)起高燒,

    同屋的女孩發(fā)現(xiàn)之后,給她找藥吃,燒熱水喝。

    屋里有燈,她終于張開眼睛,

    眼前卻是小梅的臉,小梅笑瞇瞇看著她,

    朝她伸出手甜甜叫道:“芳芳姐!”

    下一瞬,

    小梅的脖子轉(zhuǎn)了一圈,友善天真的面孔不見了,露出她藏在腦后的另一張臉。

    蕭玉芳渾身發(fā)冷,

    嚇得滿口糊話,手想抬起來又虛軟無力:“兩張臉……是小梅……你別過來�!�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還以為蕭玉芳是在找小梅,去敲小梅的房門:“小梅,小梅你醒了嗎?芳芳病了�!�

    小梅假裝沒聽見,躺在黑暗的屋子里,無聲的笑了。

    這下那個角色就是她的了。

    她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坐起來剛要開燈,又怕隔壁的人看見燈光再來找她,摸黑下床,走到墻邊桌前倒了杯水。

    墻上掛了一面小鏡子,她握著杯子喝了兩口水,模模糊糊看見鏡子里照出模糊的兩團黑影,再揉揉眼,那團黑影不見了。

    第二天她去看蕭玉芳,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要說什么,坐到蕭玉芳床前,她擺出擔憂的表情。

    想去握蕭玉芳的手,被蕭玉芳掙扎著甩開了,她想說:“芳芳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

    可她張嘴說出來的卻是“你可總算病了,你怎么就非得霸著角色不放呢?要是早點生病,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蕭玉芳驚恐萬狀的看著她。

    小梅一下站起來,她聽見自己刻毒的聲音從喉嚨里流淌出來,這正是她心里想的,可她怎么把真話說出來了?

    小梅扭頭看見鏡臺中自己的臉。

    那張臉一直在笑,歡樂的笑。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這回她不笑了,臉上的驚惶無比真實。

    屋里幾個女孩統(tǒng)統(tǒng)看著小梅,吃驚她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看她又笑又驚,全都縮到蕭玉芳床前。

    幾個女孩互望一眼,這下明白了,蕭玉芳生病,肯定是小梅害的!

    小梅臉皮顫抖,她一個箭步?jīng)_到蕭玉芳身邊,想讓蕭玉芳重新相信她,可說出口的卻是:“你這么相信我,是你自己蠢,是你活該。”

    女孩們以為小梅瘋了,紛紛尖叫起來,有個膽子大些的,一把拉開小梅,蕭玉芳臉白如紙,可受不了折騰。

    郭經(jīng)理就在這時推門進來,看屋里亂成一團,又見蕭玉芳躺在床上,他大聲問:“怎么回事?你們在干什么呢?”

    有個膽小的女孩,嚇得輕輕抽泣。

    霍震燁就跟在后面,女孩子的宿舍,他不想進門,就在走廊里等著。

    郭經(jīng)理先安慰蕭玉芳:“沒事,公司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了,布景起火是人為的,昨天夜里你在窗口看到的東西,也都是人為的,面具都在圍墻對面找到了�!�

    蕭玉芳渾身無力,聽見這話卻沒放松,她咬牙壯膽:“找到一張鬼臉面具嗎?”

    諸人皆驚,幾個女孩手拉著手,看著屋子中間的小梅,難道這也是她干的?

    秘書說:“好嚇人的一張臉,我都嚇得差點滑一跤�!�

    想想夜半時分,有人用長竹桿挑著一張鬼臉在窗前飄浮,怪不得把她給嚇病了。

    蕭玉芳閉口不言,一張?她明明看見了兩張,另一張還在小梅的身上。

    小梅知道事情敗露,證據(jù)都搜了出來,她不再笑了,她伏在地上痛哭,想把所有的計劃都推到嚴哥身上。

    可她舌頭一動,出口的還是真話:“是我求他幫我的,我答應(yīng)他事成之后當他的女朋友,他這傻瓜,等我當了大明星還能看得上他……”

    所有人都瞪著她。

    小梅死死咬住舌頭,是舌頭自己動的,不是她想這么說的!她緊緊捂著嘴,可聲音還不斷從指縫里溢出來。

    小梅捂著嘴茫然四顧,怎么會這樣,怎么它不停的說真話!

    她一把拉出自己的舌頭,用手緊緊捏住,幾個女孩嚇得驚叫起來,蕭玉芳卻在這時又看見了那張臉。

    它疊在小梅腦袋邊,它張嘴,小梅也張嘴。

    小梅捏著自己的舌頭,舌尖還不聽使,它不住動著,像條蛇那樣鉆來鉆去,它又想說真話了!

    小梅站起來,四處尋找什么,看見針線籮里的剪刀,沖上去想拿起來。

    秘書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剪刀,郭經(jīng)理怒道:“你想干什么!”

    她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把舌頭剪掉,剪掉它,它就不會再說真話了!

    剪刀被奪走了,針線散了一地,小梅死死咬著嘴唇,可舌頭不斷想沖破牙關(guān),她定定看了眼地上的針,拿起來就往嘴上扎。

    把嘴縫起來,縫起來就好了。

    幾個女演員嚇得尖叫著圍在蕭玉芳床前,全都捂住眼睛不敢看。

    霍震燁聽見屋里不斷尖叫,皺眉進門:“怎么……”話沒問完,就見小梅拿著針穿過嘴皮,要把上唇和下唇縫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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