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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給他準(zhǔn)備,讓劉媽現(xiàn)做,再弄點清粥小菜,他才剛醒哪能吃這么刺激的東西�!�

    何秘書留了人在醫(yī)院,他知道的還更多一些,那人報信說看見一個坐輪椅的男人進(jìn)了病房的門,沒多久七少爺就醒過來了。

    何秘書答應(yīng)之后,還站在門邊,霍朝宗看他沒走,抬眉問他:“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嗎?”

    “沒事,我只是覺得……七少爺是不是為了找白先生,所以……”

    “你是說老七為了找白準(zhǔn),施的苦肉計?”霍朝宗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媒體這么大肆報道老七不明原因的昏迷。

    他本來還以為是老七有些薄名,所以才被媒體記者追蹤,原來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

    “胡鬧!”剛才那句胡鬧還帶著大哥對小弟的縱容,這一句胡鬧是真的動了氣,“就這么不把自己的身子當(dāng)回事!白養(yǎng)他了!”

    何秘書知道霍朝宗不會明白,但他能明白:“七少爺情之所致,讓人敬佩�!�

    霍朝宗瞇起眼來:“情之所致?我看他是昏了頭腦,就是心里喜歡,難道還重過他自己嗎?”

    何秘書掩住眸光:“是,我說錯了。”

    霍朝宗拿這個弟弟沒有辦法,他都不靠著霍家吃飯了,真要把他抓回家關(guān)起來,他能放火燒屋!

    “這混帳小子真是沒什么不敢的!”霍朝宗氣道,“父親給他取這名字,還真是沒取錯!不寧不令!”

    “換個角度看,七少爺如雷如電,百川奔騰,山陵起勢�!�

    “你怎么回事,今日怎么一直替老七說話,還真敬佩他這些胡鬧手段啦?”霍朝宗看了眼何秘書,他怎么一到老七的話題就開始偏向老七?

    何秘書笑著搖頭:“我是怕大少爺氣狠了,我這就去看七少爺。”

    劉媽一聽說小少爺醒了,想吃蟹黃面!好在家里還有熬好的蟹膏,專門存著配面條吃的。

    她現(xiàn)做了一碗,又把灶上煲著的參雞湯也一起送到醫(yī)院去。

    進(jìn)門喋喋不休:“睡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吃點清淡的養(yǎng)養(yǎng)胃,非要吃什么蟹黃面,這東西哪是病人吃的。”

    抬頭一看,劉媽站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坐在床邊輪椅上的白準(zhǔn),這輩子哪里見過這么漂亮的人。

    這是白玉雕的?還是粉團(tuán)捏的?

    劉媽咽了口唾沫,還是霍震燁敲敲床沿:“劉媽,我還餓著呢�!�

    “哎哎。”劉媽走上去,“這位先生是?”

    霍震燁趕緊搶過話頭:“這是白先生。”

    劉媽捏著飯盒子,白先生!那不就是白小姐的兄長嘛!哥哥都長成這個樣子,那白小姐不就是天仙了!

    乖乖!怪不得小少爺魂也丟了,家也不要了,原來是天仙啊。

    霍震燁咳嗽兩聲開口:“這個,我想一想現(xiàn)在吃蟹黃面是不合適,那就請白先生嘗嘗劉媽的手藝吧。”

    “對對對,嘗嘗我的手藝,也不知道送到府上的小菜,老太太喜歡不喜歡�!�

    霍震燁猛烈咳嗽,劉媽怎么還越說越多了!

    劉媽看一眼小少爺,還以為他是著涼了:“我就說嘛,還得留下照顧你,醫(yī)生非不許,肯定是夜里吹風(fēng)著涼了,吃碗熱粥,發(fā)發(fā)汗,明天就好了�!�

    說著給霍震燁盛了碗熱粥,還給他挾兩筷子小菜。

    白準(zhǔn)坐在一邊,面前一張小桌,面和料是分開的,做好了就送過來,面直冒熱氣,他挑起一筷子拌著蟹黃蟹腿肉。

    這才通身舒泰,死都要死了,他還是得過讓人侍候的日子。

    “白先生,怎么樣?這個面還合胃口嗎?”劉媽笑瞇瞇看著白準(zhǔn),這吃相,真是斯文秀氣,果然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

    劉媽連跟白準(zhǔn)說話都要輕聲細(xì)氣一點。

    她多看兩眼白準(zhǔn),又擔(dān)心起來,這個哥哥的身子骨這么單薄,妹妹肯定也不健壯,七少爺跟老虎似的,這成了親還不餓虎撲了小羊羔?

    得好好給白小姐補(bǔ)一補(bǔ)!

    回去就抱一只下奶的羊,這羊奶才養(yǎng)人呢,老太太一天一碗,八十多了還膚嫩發(fā)烏。

    “很好吃。”

    霍震燁本來以為白準(zhǔn)不會搭理劉媽,他在馀慶里住了這么久,跟鄰居街坊一句話都沒說過,沒想到他竟肯夸獎劉媽。

    白準(zhǔn)自然看得出劉媽是真心緊張霍震燁的,他不僅夸獎這面好吃,還從袖中掏出荷包來,賞給劉媽了。

    劉媽還是在老宅的時候見過這樣的老規(guī)矩,她笑著接下。

    霍震燁等劉媽收拾了東西離開,這才說:“不用給賞錢�!�

    白準(zhǔn)捂著肚子,他好幾天沒這么滿足了,懶洋洋道:“不是賞錢,是給她辟邪的,你就沒瞧一瞧,她身上沾著東西呢。”

    “什么東西?”霍震燁急了,他還真沒用銅錢看過家宅。

    誰知白準(zhǔn)擦擦嘴,眉梢一挑:“白小姐?白老太太?嗯?”

    作者有話要說:  劉媽:乖乖隆地咚,這是天仙呀!

    霍苦臉七:劉媽別說了,老底都被你揭干凈了。

    第100章

    報喪鬼

    懷愫文

    霍震燁躺平裝暈,

    他撫著額頭往后仰:“哎呀,好暈,

    一定是睡多了�!�

    白準(zhǔn)輕哼一聲,

    看他裝模作樣就氣上心頭,手腕一抬,剛才蟹黃面吃多了,

    正好消消食。

    霍震燁眼看示弱不能打動白準(zhǔn),一骨碌爬起來:“那你為什么走?”

    竹條還有寸許就要抽到他身上了,白準(zhǔn)指尖緊握,停住動作,把臉撇到一邊:“我煩你了。”

    明知道他在說假話,

    霍震燁還是忍不住呼吸一促,他平息片刻這才開口:“你有不想告訴我的事,

    我就不問,

    你要是真的煩我了,告訴我就行,我不會纏著你不放的�!�

    白準(zhǔn)竹輪椅滾到窗邊,今日月晦,

    濃云蔽月,天上一點星光也無。

    但醫(yī)院的路燈很亮,

    他看見樹下一抹影子,

    那影子的主人仿佛也察覺到白準(zhǔn)的目光,從樹下走出來。

    正是白陽,他不知何時站在樹下的,

    微仰著頭,手背在身后,看白準(zhǔn)一陽,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越是擺出無欲無求的樣子,越讓白準(zhǔn)忌憚。

    霍震燁翻身下床,走到窗邊:“誰在外面?”

    “白陽,他來找我,給我?guī)Я艘环萏宜郑宜值膱蠹埳�,登著你昏迷的消息。�?br />
    白準(zhǔn)說完,霍震燁就皺起眉頭:“他怎么找到你的?”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人翻遍了,酒店碼頭,甚至是靠近城隍廟廢墟的那幾條弄堂,全無白準(zhǔn)的蹤影。

    他甚至還讓大頭在幾家西式蛋糕店外面蹲守,還是沒能找到白準(zhǔn)。

    白陽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說,他跟我?guī)煾甘桥f相識。但我從沒聽師父說起過他,哪怕是醉話�!�

    白琪是很愛喝酒的,素的葷的他都愛喝,醉了就跟小徒弟說舊事,白準(zhǔn)從小聽到大,從師父的醉話里承襲了一部分對八門的情誼。

    可這些醉話中一次都沒提到過白陽。

    “白陽是假名�!被粽馃钐闪巳�,手腳無力,撐著窗臺才勉強(qiáng)站住,“青紅白是一關(guān)道杜撰出的三期末劫,白陽是最后一期�!�

    這是一關(guān)道把佛道和各地民間信仰揉雜在一起,自創(chuàng)出來的,只要邁入一關(guān)道門,就能熬過刀禍、饑餓、瘟疫。

    一關(guān)道利用民眾對災(zāi)難和死亡的恐懼,大肆斂財。

    “也許你聽過,但當(dāng)時他還不叫這個名字�!�

    白準(zhǔn)默默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也許是師父瞞我�!�

    這老頭子看著,像是個灌二兩小酒,就能把光屁股開始的秘密都倒給人聽的模樣。但他的嘴很緊,比如師兄為什么會離開,他就一句都沒說過。

    “死老頭子,專會給我挖坑�!卑诇�(zhǔn)氣狠了,決定扣下寒衣節(jié)那頓醬肉,什么也不燒給他。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咱們還是得仔細(xì)小心,原來那地方不能再住了,等我出院,咱們就搬家。”

    那房子他買下來就精心裝修,急巴巴想帶白準(zhǔn)去看看。

    白準(zhǔn)看他這著急獻(xiàn)寶的樣子,偏就不著急:“有什么好看的�!�

    剛說完病房門就被推開了,霍朝宗大步進(jìn)來,他看見霍震燁白著臉倚在窗邊,跟白準(zhǔn)說說笑笑的樣子,眉頭皺得死緊:“你怎么剛醒就下地亂跑?”

    霍震燁知道這回是真把大哥嚇了一跳,笑著躺回床上:“我這躺了好多天了,站起來動一動。”

    霍朝宗隱忍不發(fā),他對白準(zhǔn)微微頷首:“白先生,老七胡鬧,還麻煩白先生跑這一趟了�!�

    知道白準(zhǔn)來了,他對白準(zhǔn)的印象倒好起來,老七折騰一場,倒也不算白折騰。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干了點什么?”霍朝宗的皮鞋一聲一聲叩在地板上,霍震燁昏迷的時候,他既不能打他,又不能罵他。

    現(xiàn)在這不懂事的弟弟醒了,可不能好好訓(xùn)誡。

    “本來什么通靈神探,都是捕風(fēng)捉影,你不認(rèn),他也不敢寫明白�!被舫诿C然看著弟弟,“你倒好,把這名頭給坐實了。”

    等霍朝宗發(fā)現(xiàn)的時候,第二天的報紙都發(fā)行出去了,他把報道壓下,也還是流傳出去了,樹大招風(fēng),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自己把自己立起來當(dāng)靶子,真是蠢不可及!

    霍震燁老實躺著,他當(dāng)然知道,可也實在沒辦法了:“對不住大哥,給你惹麻煩了�!�

    “我不怕麻煩,我怕你有的是麻煩�!被舫谡f著,伸手揉揉眉心,仿佛十分疲倦的樣子。

    白準(zhǔn)看著這場哥哥訓(xùn)弟弟的戲碼,知道霍朝宗這一半是做給他看的,雖然霍朝宗不能理解,也不能贊同兩個男人在一起。

    但既然霍震燁付出了,他就得讓白準(zhǔn)知道。

    霍朝宗這些話似乎完全是對霍震燁說的,目光也并不看向白準(zhǔn),但他知道白準(zhǔn)聽懂了。

    “行了,你好好歇著,我還得回去�!�

    他轉(zhuǎn)身要走,大衣帶起一陣風(fēng),霍震燁大皺眉頭,他摸出胸口掛著那枚銅錢,往霍朝宗身上一看。

    一團(tuán)黑影趴在霍朝宗肩上!

    “大哥!”

    霍朝宗扭頭看他:“怎么?”

    “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遇上過什么人?”那團(tuán)黑影趴在他肩上,聞言抬頭,似乎是想沖著霍震燁嘶吼,它知道這人看見它了。

    白準(zhǔn)冷冷瞥那東西一眼,就見那東西縮縮脖子,不敢再對霍震燁吹陰風(fēng),但它牢牢扒著霍朝宗的脖子不動。

    “不過是見些官員,談些事情,你問這些干什么?”

    霍震燁看向白準(zhǔn),白準(zhǔn)微微搖頭。

    “沒什么,就是問問�!�

    兩人這番來回,被何秘書看在眼中,他本就跟在霍朝宗身后,站在三人之外,把三人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

    大少爺怎么也不信七少爺?shù)氖裁赐`術(shù),小報上的故事里說霍震燁通陰陽,身邊還有一只靈雀。

    何秘書也是老宅長大的,他當(dāng)然也不信,若是七少爺能通靈,小時候就通靈了。

    但他相信白準(zhǔn)可以,他跟在霍朝宗身后離開病房,沒一會兒又找個借口返回來:“七少爺,大少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霍震燁也正在問白準(zhǔn)。

    白準(zhǔn)看何秘書如此懇切,大概猜出他對霍朝宗的心思,可霍朝宗雖不把這當(dāng)作洪水猛獸,但也是個淡欲寡情的人,何秘書這點心意,他恐怕從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卑诇�(zhǔn)輕咳一聲,這門開開闔闔吹進(jìn)來的風(fēng),讓他喉嚨口發(fā)癢。

    “究竟是什么東西?”霍震燁急聲問,“能不能有什么辦法驅(qū)趕?”

    “它沒有名字,我?guī)煾附兴鼒髥使��!币粓F(tuán)一團(tuán),并不成形,大量聚集的時候,便是有災(zāi)禍要發(fā)生,會死很多人。

    那黑影本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但它是聞到死氣才依附到霍朝宗身上的。

    這東西會帶壞人的運(yùn)勢,讓人將死之前事事不順。

    它到過的地方,屋宅會更容易招惹臟東西,碰著的人也會倒霉,劉媽就是碰到這東西。

    “報喪鬼�!被粽馃罹従�?fù)鲁鲞@三個字,那意思……那意思就是大哥……

    “不趕它,它也會走的。”等它吸食夠了,也就是霍朝宗死期到時,它自然會離開。

    何秘書臉色煞白,他“撲咚”一聲跪在白準(zhǔn)輪椅前:“白先生,大少爺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那也是因為緊張弟弟的緣故,還請白先生幫忙�!�

    他知道大少爺上次找上白準(zhǔn),明里是贊成,其實是拆散,白準(zhǔn)心中必定有氣。

    膝行兩步,拜倒在白準(zhǔn)身前:“白先生不論提什么條件,只要何某能做到,赴湯蹈火粉身碎骨,絕不皺眉�!�

    白準(zhǔn)盯著何秘書的臉,他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也相信他能做到。

    可不是不想幫,是沒辦法幫。

    城隍掌管生死福壽,如今城隍爺都不肯受他的香火了,他想打聽也沒門路。

    “是不是因為城隍廟燒了?”霍震燁知道白準(zhǔn)不會對他大哥見死不救,必定是有緣故的。

    白準(zhǔn)眉睫低垂,對霍震燁說:“此事,就算廟還在,我也幫不上。”他連自己也幫不上了。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非凡人能干預(yù)。

    霍震燁臉色發(fā)青,何秘書更是失魂落魄。

    “真的沒有一點辦法?”霍震燁問道。

    白準(zhǔn)低頭咳嗽兩聲,他看著坐在病床上的霍震燁,他不久之前才剛被夢魘所惑,又為了引他出來,打了三天針。

    連著兩次,太過虛耗,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現(xiàn)在就該倒在病床上起不來了。

    “意外總是不能避免的。”再多的,他便不能說了。

    何秘書眼睛一亮:“是不是只要避免意外,就可以了?”

    意外是不能避免的,若能避免,又哪來的枉死城呢?

    “等我出院,我每天跟大哥同出同進(jìn)�!被粽馃钅樕軌�,一半是因為昏迷,一半是因為大哥,他與何秘書對視一眼。

    何秘書對他點點頭:“七少爺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大少爺?shù)��!?br />
    說完他轉(zhuǎn)身要走,白準(zhǔn)叫住他,上下掃他一眼,這人倒對他的脾氣,他從袖中又摸出一只荷包:“這個給你�!�

    何秘書日夜跟著霍朝宗,他身上的臟東西可比劉媽身上多得多。

    “多謝白先生。”何秘書伸手接過,急忙趕回霍公館。

    霍朝宗正坐在書房里批示文件,寫上幾筆,頓住筆尖,緊緊捏著筆桿,想平復(fù)怒火,最終忍無可忍。

    一下扔掉鋼筆,墨汁濺在桌上紙上,霍朝宗怒罵一聲:“山本真是欺人太甚!”

    日本勢力擴(kuò)張,提出要租界要與政府辦什么共濟(jì)會,互相幫助,日本商人應(yīng)當(dāng)擁有更多的權(quán)利。

    其中一些條款是霍朝宗怎么也不會答應(yī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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