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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喝醉了,這一點不光他自己知道,楊煊心里也一定很清楚,那他還跟自己上來做什么?

    天知道在楊煊摟著他上樓的時候他腦子里在想什么,關(guān)于欲望和荷爾蒙,關(guān)于曾經(jīng)的肌膚相親,關(guān)于十年前那場隱秘的、不可告人的悖德之情。他總是避免去想這些事,可是關(guān)于它們的記憶卻絲毫沒有減退。

    當年的楊煊說得沒錯,有時候記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醉酒后的欲望和渴念極難克制,它們像是混在了酒精里,跟隨著血液進入心臟,然后滲入四肢百骸,蠢蠢欲動地翻涌著。

    自打十年前楊煊走了之后,有幾年湯君赫的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好,從那之后,他的欲望開始變得極其淡薄,偶爾幾次的自瀆也不過是出于生理需要而草草打發(fā)自己。

    而現(xiàn)在楊煊回來了,他的欲望似乎也來勢洶洶地回來了――真是奇怪,已經(jīng)十年了,湯君赫有些發(fā)怔地想,那現(xiàn)在的欲望是關(guān)于十年前的那個楊煊,還是門外的這個楊煊的呢?

    或許醉酒后可以做一些荒唐的事情,就當是完全喝醉了――事實上他也的確喝醉了,只不過離不省人事還差一些而已――反正酒精是最好的借口,不是嗎?而至于明天酒醒后會怎么樣,那就等酒醒后再說吧。畢竟人這一生,清醒的時間太多了,糊涂的時間卻只有片刻光景而已,難得糊涂啊。

    湯君赫抬起胳膊胡亂擦了臉上的水,剛想伸手拉開門,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看,是麥澤。

    接起來,那邊問:“到家了沒?”

    “到了�!睖照f。

    “那真是你哥��?”麥澤挺感興趣地問。

    “嗯�!睖沼挚炕貕ι稀�

    “沒聽說過你有個哥��!我還以為你突然開竅,趁著醉酒放飛自我呢。”

    “你以為我要搞一夜|情?”

    “哈哈哈哈也可以不是一夜|情啊,可以是好多個夜么~對了,你哥看上去還挺酷的,下次給我們幾個介紹介紹,一起吃個飯唄,要不還真不太敢搭話�!�

    “下次再說吧。”湯君赫低著頭說。

    門外的客廳里,楊煊走到小貓面前,半蹲下來看著它,然后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頭頂。小貓立刻如臨大敵地弓起了背,畏懼地朝墻角縮了縮,圓圓的眼睛緊盯著他。

    楊煊的手一下又一下?lián)徇^它的頭頂,小貓卻絲毫沒有放松下來。

    衛(wèi)生間里傳來一陣手機鈴聲,隨即是湯君赫說話的聲音,楊煊聽著門內(nèi)傳來的聲音,有些分神,手上的動作也慢下來。

    一直繃緊脊背的小貓這時瞅準了時機,伸出爪子,迅速在他的手背上撓了一下。

    楊煊這才回神,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被撓出了兩道血印子。

    他抬眼看向小貓,小貓朝后縮了縮爪子。

    湯君赫打完電話,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楊煊正半蹲著背對他,小貓在墻角畏縮著。

    聽到腳步聲,楊煊站起來,不動聲色地將那只被撓傷的手抄到兜里。

    小貓這才敢離開墻角,走到湯君赫的腳邊縮成一團。

    “它有點怕生�!睖崭┫律恚瑢⑿∝埍饋�。

    “多大了?”楊煊問。

    “不知道,樓下?lián)斓降�,四五個月吧�!�

    “叫什么?”

    “十三�!�

    “十三,”楊煊重復(fù)了一遍,又問,“怎么會叫這個?”

    “十三號那天撿到的,就叫十三了�!睖沾寡劭粗�。

    “跟你挺有緣的�!�

    小貓在湯君赫懷里老實下來,楊煊伸手在它腦袋上摸了兩下,然后說,“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湯君赫抬眼看著他。

    楊煊忽然笑了笑,意味不明,然后用那只摸過貓的手揉了揉湯君赫的頭發(fā),收回手,走到門口,推開門走了出去。

    湯君赫站在客廳,看著門合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懷里的貓小聲地叫了一聲,他俯下身將貓放到地面上,看著它跑走了,自己坐到沙發(fā)上,頭后仰靠著椅背,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愣神。

    第八十八章

    醉酒后本應(yīng)倒頭就睡,但湯君赫躺在床上,卻輾轉(zhuǎn)反側(cè)地失眠了。十三倒是睡得很香,雪白的肚皮翻到一側(cè),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躺到半夜,湯君赫從床上起身,把枕著他胳膊熟睡的十三抱到一邊,趿著拖鞋去藥箱里翻出安眠藥吃了,又拿出其中一個藥盒,翻過來看背面的說明――是之前吃過的抗焦慮藥,已經(jīng)過期了。

    他把過期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躺回床上繼續(xù)睡下,在安眠藥的作用下,睡意很快浮上來。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他夢到了一些以前的人和事,周林被車撞死的那聲急厲的剎車聲,等在校門口做毒品交易的小混混,楊成川臨死前盯著他的空茫的眼神,他們就像在水中沉寂許久的海藻,被楊煊的到來一攪動,又全都幽幽地浮了上來,緊緊地纏繞著他,讓他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次日清晨,湯君赫被鬧鐘叫醒,坐起來,腦袋疼得像是要炸掉。全身很乏,走到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底泛著烏青,宿醉的痕跡一覽無余。

    他捧著水朝臉上潑,忽地記起昨晚自己也是這樣俯下身洗臉,而楊煊就在門外。清醒之后再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情,愈發(fā)覺得像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回到現(xiàn)實,想到昨晚腦中出現(xiàn)的想法,又覺得實在荒謬。他哥哥楊煊一向比他成熟,時隔十年,自然不會允許當年的荒謬再次重演。

    臨出門前,湯君赫蹲在地上給十三喂食,麥澤又打來電話,調(diào)侃著問他昨晚論文寫了沒有。

    “只是薛老師要改幾處細節(jié)而已�!睖諅�(cè)著頭,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摸了摸十三的腦袋,然后一只手拿過手機貼著耳朵,站起身來朝外走。

    “牛逼,喝成那樣了還不忘改論文,薛老師平時是有多周扒皮��?”

    “你回來試試不就知道了�!睖粘隽碎T,反手落鎖。

    “那可不成,他已經(jīng)把我逐出師門了�!丙湞陕牭芥i門的聲音,問,“這就去上班?”

    湯君赫“嗯”了一聲。

    “你哥昨晚沒在你那住��?”

    “沒�!�

    “哈,感覺你們跟普通的兄弟真是有點不一樣,是你親哥嗎?”

    “同父異母,”湯君赫說完,頓了頓又問,“我昨晚叫他‘哥’了嗎?”

    “叫了啊,”麥澤有些莫名,隨即笑道,“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叫我呢,還想著,怎么突然這么懂事�!�

    沒想到湯君赫沒理這句玩笑話,反而沉默下來。

    “怎么了?”麥澤問。

    “他聽到了么?”湯君赫又問。

    “這誰知道啊,當時隔得不遠不近的,怎么了?”

    “沒什么�!�

    出門有些晚,湯君赫從路邊打了輛車去醫(yī)院,平時如果正常出門,他通常走路過去,不到四公里的路,走得快的話,半小時就到了。外科醫(yī)生平時忙,沒什么多余的時間鍛煉身體,上下班這段時間步行,就當做當天的鍛煉份額了。

    到了醫(yī)院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湯小年。

    湯小年洗漱完,正要吃周阿姨買來的早飯,見湯君赫過來,她抬頭問:“又走路過來的?”

    “打車來的,出門晚了點�!睖盏皖^翻看著湯小年的病歷本。

    “去年就讓你買車,你怎么還不買?上班多不方便�!�

    湯君赫盯著病歷本上不太樂觀的指標看,漫不經(jīng)心道:“挺方便的,住得又不遠。”

    “又不是沒錢,潤城那個房子你回頭賣了去,以后你也不回去住,留在那也沒用�!睖∧臧言顼埩嗥饋磉f給湯君赫,“這個你拿去吃。”

    湯君赫不愛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交代后事,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道:“賣了你回去住天橋下面?”說完拿著病歷本就往外走。

    湯小年趕緊示意周阿姨把飯送出去。

    周阿姨提著早飯跑著緊追了兩步:“湯醫(yī)生,早飯你拿著吃,現(xiàn)在還不晚,我再去買一份�!�

    湯小年坐在病床上嘆了口氣,自顧自地低聲道:“我還回什么去啊。”

    尤欣把資料找齊,從網(wǎng)絡(luò)上傳給楊煊,敲過來一行字:“隊長,只要來了一小部分資料,剩下那些屬于密級,上面不給�!�

    楊煊回過幾個字:“嗯,我先看看�!�

    尤欣發(fā)過來語音消息:“那截斷指暫時還沒查出受害者是誰,但是血檢結(jié)果出來了,受害者死前一個月內(nèi)吸過毒,我覺得嫌疑人很可能跟毒販有關(guān)系�!�

    “知道了�!�

    “我跟鄭銳回憶了一下咱們接觸過的毒販,也整理了一份資料,但現(xiàn)在還沒鎖定目標,隊長你也看一下吧。”尤欣說完,又傳來一份文件。

    楊煊接收了,回了個單字“好”。

    跟毒販有關(guān)的話……楊煊陷入沉思,回想起自己幾年前的那段臥底經(jīng)歷。

    湯君赫下午沒做手術(shù),去了門診部坐診。臨到下班,前來看病的病人少下來,他便低頭在辦公桌上寫病程。

    寫著寫著忽然想到,楊煊昨晚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門口?

    沒到拆線的日期,顯然也不是過來看病的,那為什么會來醫(yī)院,還恰好遇到醉酒晚歸的自己?

    正想著,又走進來一個病人,他回過神,制止自己繼續(xù)多想下去。

    從醫(yī)院出來,天已經(jīng)黑透了,湯君赫一向下班很晚,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在樓下?lián)炝酥回垼客韼缀跻卺t(yī)院待到十點之后才會回家。

    寫病程、看手術(shù)案例、修改醫(yī)囑、發(fā)論文……做醫(yī)生就是有這點好處,如果不想閑下來,那就永遠都會有做不完的事情。湯君赫也不想讓自己閑下來,他需要把自己的生活填滿,越滿越好,直到?jīng)]有一絲空隙去想楊煊。只有這樣才無暇焦慮。

    從大樓出來,還差十幾米到醫(yī)院門口時,湯君赫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向身后的方向。除了剛下班的醫(yī)生護士,視線里再無其他人。

    “湯醫(yī)生又這么晚下班啊,”一個護士恰好走過來,順著他的視線朝后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好像有人跟蹤我�!睖湛聪蛲\噲龅姆较颉D抢锫窡裘髁�,但車與車的空隙間卻是黑黢黢的,正適合藏污納垢。

    護士吃了一驚:“啊?誰在跟蹤你?”

    湯君赫搖了搖頭:“也可能是錯覺吧�!钡挥兴约褐溃母杏X應(yīng)該不會出錯。年少時他曾被周林斷斷續(xù)續(xù)跟蹤六年,對于這種被跟蹤的感覺再熟悉不過。

    “對了湯醫(yī)生,昨天斷指的事情有結(jié)果了嗎?”

    “還沒有。”湯君赫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朝前走,一閃眼,看到了不遠處的楊煊。

    楊煊正倚著車門,似乎也在看向那個方向,下一秒收回目光,直起身朝他走過來。

    “湯醫(yī)生,你哥來接你哎。”護士看向楊煊的目光充滿好奇。

    湯君赫很低地“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看著楊煊。如果說昨晚是巧合的話,那今晚總不會又這樣巧。

    楊煊走過來,神色自然地說:“這么晚才下班�!�

    “湯醫(yī)生總是走得最晚的,今天還算早的呢�!弊o士接話說。

    湯君赫看著楊煊問:“你怎么過來?”

    “來接你回去�!�

    一來一回間,兩人都神色如常,一時護士并沒有看出什么十年糾葛,在一旁笑道:“湯醫(yī)生,你哥對你可真好。”

    湯君赫垂下眼,密密的睫毛蓋住眼底的情緒:“那走吧�!彼吹綏铎邮掷锬笾恢煟旰玫�,沒有被點燃過。是沒來得及點燃還是根本沒想點燃?湯君赫想到自己那天早上下過的醫(yī)囑。

    一旦旁邊站著旁人,兩人就都表現(xiàn)得克制而平靜,誰也沒想把當年只存在于他們之間的秘密泄露出去。

    走到門口的那段路,護士很好奇地問:“湯醫(yī)生的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這話是問湯君赫的,但湯君赫并不清楚楊煊的過往,有些悲哀的是,他對楊煊的過去十年知之甚少,無異于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之前在部隊。”楊煊的回答替他解了圍。

    “啊,”護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身手會那么好�!�

    車子臨時停在醫(yī)院門口,護士過了馬路,湯君赫站到車邊,借著昏暗的路燈看向楊煊:“你也看到了剛剛那個人吧�!�

    “嗯,”楊煊眉頭微皺,“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人是因為我,才沖著你來的�!�

    湯君赫并沒有表現(xiàn)出吃驚,繼續(xù)平靜地問:“為什么會是因為你?”

    楊煊看著他的眼睛,那支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靈活地轉(zhuǎn)了一圈:“上了車告訴你�!�

    湯君赫垂眼想了想,沒多言,轉(zhuǎn)身走到車身的另一側(cè),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平穩(wěn)啟動,微涼的夜風順著半開的車窗吹進來。駛至主路,楊煊開口了:“因為那個人在躲我�!�

    湯君赫過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我不只是問這個�!�

    他說得不甚明晰,但楊煊卻聽懂了:“我以前在部隊出任務(wù)的時候,沾過幾條人命,也做過臥底�!彼_著車,語速稍慢,“上次那篇報道,把不能說的全說了,很有可能是有人認出我,然后過來尋仇�!�

    眼見著不遠處的紅燈過不去了,車速慢下來,楊煊繼續(xù)說:“而尋仇最常見的方式,第一種是報復(fù)到本人身上,第二種就是找最親近的人下手�!�

    湯君赫沉默了片刻,說:“就像當年你想報復(fù)湯小年那樣?”

    紅燈。楊煊腳下踩了剎車,車停穩(wěn)了,原本閑適地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陡然握緊了,指節(jié)泛白,小臂上的青筋凸出來。

    紅綠燈旁的數(shù)字漸次減少,幾秒鐘后,楊煊說:“對,就是那樣�!�

    第八十九章

    這話說完,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直到要轉(zhuǎn)彎時,楊煊才又開口:“發(fā)生過的事情沒辦法改變,如果對你來說這是一道坎……”

    他話還沒說完,湯君赫轉(zhuǎn)過臉看向車窗外,聲音很低地打斷他道:“對我來說,這不是一道坎,是一扇門�!笨彩菚~過去的,而門卻是他自己親手鎖死的。

    半晌,楊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小臂上暴起的青筋過了好一陣才悉數(shù)隱下去。

    還差一公里到小區(qū)門口,手機鈴聲響起來。因為連接著車內(nèi)的音響,鈴聲在逼仄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突兀。

    楊煊掃了一眼手機屏幕,電話是尤欣打來的。車子駛進小區(qū),楊煊放慢車速,接起電話:“我在開車,沒有要緊事一會兒再打過來�!�

    “哎隊長,先別掛,跟案子有關(guān)的!”

    “說吧。”

    “監(jiān)控這次拍到了一點側(cè)臉,刑偵科根據(jù)嫌疑人的面部特征做了一個模擬肖像,想讓你來辨認一下�!�

    “我一會兒到。”楊煊把車停在湯君赫樓下。

    “等等――隊長,湯醫(yī)生在你旁邊嗎?”

    見楊煊在打電話,湯君赫解了安全帶,拉開車門,剛想起身下車,楊煊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湯君赫的動作停下來,回過頭看他。

    楊煊抬眼和他對視:“先等等�!庇謱χ娫捳f,“他在,你有什么事?”

    “要不你讓他一起過來認一下?畢竟醫(yī)院白天人來人往的,嫌疑人在醫(yī)院里出沒過也說不定�!�

    楊煊看向湯君赫,話卻是對著手機說的:“你自己跟他說吧�!闭f完將手機遞給湯君赫,另一只手松開了他的手腕。

    湯君赫先是垂眼看了看手機屏幕,又抬眼看著楊煊。

    “關(guān)于案子的�!睏铎悠届o地提醒他。

    湯君赫這才伸手接過手機,那邊說了什么,他一直垂眸應(yīng)著,最后說了句“好”,然后等那邊把電話掛了,將手機還給楊煊。

    楊煊接過手機,看著他問:“現(xiàn)在走?”

    “我想先上樓一下,貓還沒喂,”湯君赫說完,又補充一句,“如果你急的話……”

    楊煊打斷他:“要多久?”

    湯君赫想了想說:“十分鐘。”

    “我在樓下等你�!睏铎诱f。

    看著湯君赫走進樓道,楊煊的后背離開座椅靠背,探過上半身,伸手拉開副駕駛座位前的儲物盒,拿出煙盒和打火機,也拉開車門下了車。

    一支煙剛剛抽完,湯君赫從樓道里現(xiàn)了身。他根本沒用十分鐘。

    楊煊將煙掐滅,煙蒂丟進垃圾桶,朝著車的方向走過來。

    他們幾乎是同時拉開車門,坐進車里的一瞬間,湯君赫聞到了楊煊身上傳來的煙味。而當楊煊傾身過來,將煙盒和打火機扔回儲物盒中時,那種煙味則毫不掩飾地撲面而來。

    車子發(fā)出輕微的啟動聲響,湯君赫看著前方說:“拆線前要戒煙戒酒,我以為醫(yī)囑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贬t(yī)囑是他下的,楊煊辦理出院那天,這一點他特意叮囑過。

    楊煊淡淡道:“你不是已經(jīng)下班了么?”

    湯君赫不明所以地等著他的下一句。

    “湯醫(yī)生,你對你的每一個病人都這么盡職盡責,會很累的�!�

    湯君赫的太陽穴一跳,但隨即他咽了咽喉嚨,很快恢復(fù)情緒道:“這是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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