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鈺棋跟著往兩位乳母一人手上塞了一錠金子。

    足夠?qū)こＨ思抑玫刭I房了。

    兩位乳母從未見過這般豐厚的賞錢，喜憂參半地接過，心里直發(fā)虛。

    六皇子足月以后，宮里為他辦了場滿月宴，奢華程度遠(yuǎn)勝于前面幾個皇子。

    聽說是貴妃為表疼愛，自已又添了些銀錢在里面。

    令人諷刺的是齊美人這個生母卻因為身體原因沒能到場，也不知是真生病還是被迫生病。

    太后倒是做主給齊美人晉了婕妤的位份。

    打一巴掌給顆糖這種事情，在宮里早就屢見不鮮。

    接下來便是熟悉的送禮環(huán)節(jié)。

    孩子畢竟還沒有自主喜好，蘇棠送禮自然不必像對太后那般糾結(jié)，只要是個吉祥物件就行。

    其他嬪妃大多也是像蘇棠一樣選了中規(guī)中矩的金玉之物。

    到宋賢妃時卻出現(xiàn)不同。

    宋賢妃送完自已的賀禮之后又讓宮人呈上一只精致的虎頭帽，“這是嬪妾的妹妹親手所繡，上邊的白虎絨最是防風(fēng)保暖�！�

    她身后的庶妹宋知雨站出來行禮，“還望皇上和貴妃娘娘不嫌。”

    蘇棠看得一愣一愣的。

    宋賢妃明明有那么多機(jī)會把她這位庶妹介紹給皇帝，偏偏選了今日將人推上風(fēng)口浪尖。

    眾嬪妃心里只怕都想打人了。

    這位宋姑娘是傻呢？還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蘇棠沒忍住抬頭看了眼蕭景榕。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正直直看向那位宋姑娘。

    雖說從神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按照蕭景榕歷來遵守的君子之道那一套，是斷不該這樣盯著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

    這位宋姑娘是有幾分姿色，不過宮里早有云婕妤和昭修媛這樣的珠玉在前，她還不至于能讓蕭景榕另眼相看吧？

    “賢妃這妹妹真是體貼得緊，整日伺候你這個姐姐，還有功夫繡什么帽子。倒是賢妃，你的身子還未好全嗎？也該讓你妹妹回家孝敬父母了�！�

    論直言不諱還得屬白淑妃，就差直接喊人滾出皇宮了。

    “臣女承蒙皇上恩澤才能進(jìn)宮陪伴姐姐，求皇上看在臣女同姐姐數(shù)年未見的份上，再讓臣女照顧姐姐些時日�！�

    蘇棠沒想到宋知雨敢直接跟白淑妃杠上，其實她完全可以裝作聽不懂白淑妃的意思，白淑妃也不可能真做主把她轟出去。

    “既如此，朕封你為才人，跟你姐姐同居一宮如何？”高臺之上的蕭景榕神色難辨。

    蘇棠不知道他此舉是因為和宋家達(dá)成了某種共識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總之挺出人意料的。

    宋知雨叩首，“臣女謝皇上隆恩。”

    蘇棠還在發(fā)愣，忽然感覺蕭景榕的眼神往她這邊掃來，忙垂下眼簾。

    滿月宴結(jié)束，蕭景榕回太極宮處理政務(wù)。

    李培順趁著奉茶的功夫?qū)κ捑伴诺溃骸盎噬希�皇后娘娘差人來問宋才人是跟著姑姑學(xué)一段時日的規(guī)矩還是直接安排著侍寢？”

    “讓皇后看著安排便是�！笔捑伴怕耦^于奏折之中。

    荷露得了旨意回去稟報皇后。

    皇后頷首，“那便交給宋賢妃處置吧，讓她教好規(guī)矩再來回本宮�！�

    “這樣的小事娘娘為何要專程問皇上？”荷露擔(dān)心皇上會覺得自家娘娘不管事。

    “這位宋才人有些特殊之處�！被屎笏季w飄遠(yuǎn)，想起一人，“本宮跟著皇上這么些年，卻也不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這些摸不準(zhǔn)的事，本宮要是擅自做主反倒不美�！�

    宋賢妃回到自已宮里琢磨著滿月宴上發(fā)生的事也覺得費(fèi)解。

    她本意是讓宋知雨在后宮樹敵，順帶給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此，就算以后她迫于家族壓力要將宋知雨推到皇上面前，也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宋知雨的反應(yīng)的確跟她預(yù)料中一樣蠢，可為何皇上不但不計較，反而如此干脆地給了她才人的位份？

    她一個庶女，皇上本該讓她從寶林或是小儀做起才是。

    宋賢妃正想得入迷，思緒卻被宮女燕兒打斷。

    “娘娘，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傳信說由您差人教宋才人規(guī)矩。”

    “皇上沒宣她侍寢？”宋賢妃不解。

    “皇上只怕是顧及老爺?shù)拿孀硬刨n了位份，未必是看上了二小姐�！�

    “罷了。讓芳瑛姑姑去教她，總不能叫她一人連累了宋家的顏面�！�

    第102章

    永遠(yuǎn)不知道的陸修遠(yuǎn)

    皇宮校場外。

    “這可不是你一個小宮女該來的地方�！笔匦l(wèi)攔住桑楹。

    桑楹眼里滿是倔強(qiáng)，拿出令牌，“請侍衛(wèi)大哥通融一番，奴婢是為了給大皇子送東西�！�

    “大皇子？”兩個侍衛(wèi)小聲商量幾句，抬起手中的槍放行，“送完東西就趕緊出來�！�

    “一群勢利眼。”桑楹小聲吐槽，邊走邊看，終于在校場的一角找到蕭韶安。

    “奴婢參見大皇子�！�

    正在拉弓的蕭韶安停下馬，“桑楹？你怎么在這兒？”

    “今日風(fēng)冷，奴婢給殿下送披風(fēng)來，小賀子他們肯定想不到這一茬�！鄙ｉ耗樕蠏熘�甜美的笑容��

    “有勞。”蕭韶安抬手想接過。

    桑楹上前一小步，“奴婢替殿下系上吧�！�

    蕭韶安早已懂得男女有別，有些耳熱，搖頭拒絕，“不必。”

    桑楹無奈只得將披風(fēng)交給他，而后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還未走出去便見一個跟蕭韶安差不多大的男孩被射來的箭矢逼得連連后退，“殿下饒命�！�

    要是再偏一寸，怕是要扎在男孩身上。

    男孩身前是一匹棗紅駿馬，馬上坐著另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孩。

    桑楹很快猜出馬上坐著的應(yīng)當(dāng)便是出了名的混球小壽王。

    “奴婢參見壽王殿下�！�

    桑楹本以為小壽王會問她為何知道自已的身份，沒想到小壽王壓根沒理她，只對著地上的男孩吼了一句“少跟著本王�！�

    男孩一臉隱忍，“草民是您的伴讀，怎能不跟著殿下？”

    小壽王懶得廢話，直接調(diào)轉(zhuǎn)馬頭策馬離去。

    桑楹將地上的男孩扶起，“小公子沒事吧？”

    沈周見是對方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端起架子，“無妨�！�

    桑楹看他可憐，將自已的手帕遞給他擦手。

    兩人互相留了名字，這才分開。

    小壽王被沈周纏得沒了繼續(xù)射箭的興致，轉(zhuǎn)頭去崇文閣找陸修遠(yuǎn)。

    陸修遠(yuǎn)本來都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宮了，卻被小壽王堵了個正著。

    “微臣今日與友人有約，實在……”

    “你該不會是不想跟本王待在一塊兒，故意找借口吧？”小壽王自然不可能干脆放人。

    陸修遠(yuǎn)發(fā)覺小壽王好像比以前懂得察言觀色了，但是他看得懂不代表他會順著別人就是了。

    “微臣不敢欺瞞殿下�！�

    “你約在什么時辰？”

    “回殿下的話，申時一刻�！�

    “現(xiàn)在才剛到未時，不急。”小壽王攥著陸修遠(yuǎn)就往崇文閣里邊走。

    陸修遠(yuǎn)替小壽王看文章，小壽王拿著筆在一旁鬼畫符。

    “你說本王怎么就考不過那姓白的？”

    陸修遠(yuǎn)一邊在文章上圈點一邊回答，“人各有所長，殿下的騎射不是略勝白小公子一籌嗎？”

    “可這樣本王就拿不到獎勵了……”

    “何人要給殿下獎勵？”陸修遠(yuǎn)已經(jīng)隱約猜到神秘人的來路，但一直沒從小壽王口中問出具體的身份。

    “想知道？你附耳過來�！毙�壽王招招��，然后對著陸修遠(yuǎn)的耳朵大喊，“沒門兒！”

    陸修遠(yuǎn)好容易擺脫小壽王，如約和往日的同窗文謹(jǐn)在京北學(xué)舍對面的茶館相見。

    學(xué)舍來了一批新的學(xué)子，門口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那孩子也是考上來的？”陸修遠(yuǎn)一眼便注意到走進(jìn)去的瘸腿少年。

    文謹(jǐn)順著陸修遠(yuǎn)的目光看過去，“我上頭那幾位正為這孩子心煩呢�！�

    陸修遠(yuǎn)很快明白過來好友的意思，“他的腿注定過不了那一關(guān)，早些讓他認(rèn)清事實也不是壞事，留著他不過是給他徒增失望罷了�！�

    不是不惜才，只是無可奈何。

    文謹(jǐn)搖頭，故作高深地嘆了一口氣，“要緊的是他的身份�！�

    “我看他的衣著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貴的官宦人家。”陸修遠(yuǎn)面露疑惑。

    “他家里就是普通貧農(nóng)沒錯，近兩年做小生意賺了些糊口的銀子�！蔽闹�(jǐn)有意賣關(guān)子。

    陸修遠(yuǎn)順著問：“那你們顧忌什么？”

    “這走流程不還得審一遍他的家世嗎？結(jié)果這一審可不得了�！�

    文謹(jǐn)頓了頓，“人有一個姐姐，不一般吶�！�

    “他姐姐的夫家再得意，也左右不了殿選不是？”

    文謹(jǐn)確認(rèn)旁邊兩桌沒人才壓低聲音道：“誒，這你還真說錯了。他這姐姐指不定真能左右殿選�！�

    陸修遠(yuǎn)看出好友是在半開玩笑，不過他還真有幾分好奇這少年的姐姐是誰。

    “你說不說？不說我可走了�！�

    “你先把茶錢付了�！�

    陸修遠(yuǎn)掏出銀子遞給小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只是掛個閑職，俸祿沒幾個子兒，也狠得下心坑我茶錢？”

    “沒錢了去找先生要唄，反正他最疼你�！�

    “別打岔，你還沒說那少年姐姐的身份�！�

    “聽說是宮里的某位�！�

    陸修遠(yuǎn)瞬間想收回自已的茶錢，“你這不說了當(dāng)沒說嗎？”

    “不是我不肯告訴你，我上面那幾位嘴嚴(yán)著呢，我不也沒打聽到嗎？”

    陸修遠(yuǎn)懶得計較，“那你們打算如何？他要是考過了真把他推到殿選去？”

    “他才多大？還早呢，起碼得在京北書院再念幾年書，先拖著看看情況吧�！�

    這邊蘇成和韓禧二人一起進(jìn)到京北學(xué)舍分配的房間。

    多虧跟著蘇成一路認(rèn)真念書，韓禧雖是排在最末位，但好歹是有資格進(jìn)京北書院了。

    “蘇成，這住的地方可比咱們書院好多了�！表n禧一屁股坐在厚實的棉花上。

    蘇成拿出幾塊碎銀遞給韓禧，“多謝你讓我爹娘住在你家的房子里�！�

    韓禧擺擺手，“說那些干啥，我能考上還多虧你呢，而且你現(xiàn)在算是我家的生意同盟，別客氣。”

    蘇成將銀子硬塞到他手里，“我還有件事想跟你打聽，你可知道怎么往宮里遞消息？”

    “你姐姐在宮里啊？”韓禧立馬反應(yīng)過來，他一直以為蘇成的姐姐是在京城某個大戶人家當(dāng)侍女，沒想到還進(jìn)了宮。

    蘇成頷首。

    韓禧撓撓頭，“要傳消息進(jìn)宮那可麻煩了，我托人問問我表哥吧，他經(jīng)常在京城做生意，興許能知道�！�

    “多謝�！�

    “不過你也不用太著急，你姐要是做宮女，二十五歲就能出宮，應(yīng)該沒幾年了吧�！�

    蘇成第一次知道這事兒，眉頭皺起，“可我姐已經(jīng)過了二十五了�！�

    “那她不會是要一輩子留在宮里……”

    韓禧意識到自已說錯話，連忙閉嘴。

    蘇成很快冷靜下來，他相信自已肯定能找到辦法把姐姐接出來的。

    第103章

    碧海樓詩會

    堪堪將行李安置好，蘇成便被韓禧拉著去膳堂吃飯。

    周圍時不時有視線落在他們身上，蘇成并不在意，和韓禧盛好飯?zhí)袅藗�位置坐下。

    眼見膳堂人快滿了，卻沒人選擇坐在他們旁邊，有人過來還被同伴勸走。

    韓禧靠著家里有錢在州縣的學(xué)堂里多少算是個風(fēng)云人物，第一次遭受這種待遇有點不習(xí)慣，忍不住低聲吐槽。

    “真正有權(quán)有勢的早進(jìn)國子監(jiān)了，京北書院這群人大部分家里不過是地方散官，還有些舊貴族，要不然就是實在爛泥扶不上墻的二世祖，還敢嫌棄小爺？”

    蘇成笑笑，“他們這樣是因為我的緣故，不是瞧不上你，再說這樣寬寬敞敞的不是很好嗎？”

    “放心，小爺肯定一直罩著你�！表n禧聞言在蘇成的肩膀上拍拍，不再糾結(jié)這事。

    兩人正專注扒飯，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

    “請問在下可以坐這兒嗎？”

    來人一身布衣，看著面料比蘇成穿的還不如。

    蘇成微微側(cè)身讓出位置，示意對方坐下。

    “我叫林珣，是菏州人，你們呢？”林珣人如其名，長得也是瘦骨嶙峋，身無二兩肉。

    蘇成見對方?jīng)]有惡意，簡單介紹了自已的來歷，反正要打聽到這種事易如反掌，沒什么好隱瞞的。

    對方也沒在旁邊一直聒噪，只是簡單交個朋友就閉上嘴安靜吃飯，很有分寸感。

    吃過飯之后，韓禧說想去出恭，蘇成獨自回了房間。

    韓禧出去晃悠一圈也沒閑著，帶回來一個消息，“那林珣還挺厲害的，聽說是以他們州里第二考上來的�！�

    蘇成并不意外，每個州情況不同，像菏州這種相對窮困偏遠(yuǎn)的地方，能考上的總共不過三五人罷了。

    多數(shù)名額還得給當(dāng)?shù)氐拿�門望族，寒門子弟除了最拔尖的幾個，肯定是沒機(jī)會的。

    若非因為當(dāng)今圣上是昭南人，近年昭南的幾個州水漲船高，學(xué)子里邊最出彩的�！�

    “什么因為他姐姐，你少胡亂揣測，嘴巴沒個把門兒的。咱這詩會也不能光讓世家的人參加，尤其這次以清川先生為首的幾個大儒都是寒門，此子正好作為這批新生里寒門子弟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