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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周公子,你招惹了誰?”

    “還不是鐘景讓那瘋子!媽的,晦氣!”聽那邊的動靜,還真是鬧得激烈,虧得自己機(jī)靈,萬一被那個瘋子抓住,腿腳還是其次,這條小命不一定能保得住,“我能在你家住一晚嗎?多少錢,我給,請小哥行個方便吧�!�

    小仆想了想,道:“待我問一問我家公子�!闭ヒ娭魅�,卻發(fā)現(xiàn)她只能單腿蹦跳,便隨便從墻邊找根木棍給她暫做拐杖,帶她穿過院子,走進(jìn)亮著燭火的正房。

    鐘景讓在周家如無無人之境,提著亮晃晃的寶劍四處尋找周子知和香漪,正要踏入香漪的住處,卻聽一聲斷喝:“你真當(dāng)我周家好欺負(fù)么?”

    鐘景讓轉(zhuǎn)身看去,只見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子背著手站在月亮門里,一雙眼睛爍爍的望著他。

    “我來找溫香漪,不是欺負(fù)人。”

    “溫香漪是我的兒媳,深閨婦人,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我若是非見不可呢?”

    周老爺接過旁邊家丁的哨棍,橫在胸前,道:“那就得問問我這老頭子答不答應(yīng)!”

    第0044章

    扯平

    “兒媳婦”三個字徹底惹怒了他,鐘景讓拎著寶劍,不顧什么老弱尊卑,一心只想殺人。

    可周老爺站得穩(wěn)穩(wěn)的,腳底下像扎了根,老皺松弛的胳膊腿好似長出銅鐵,手里的木棍也似乎成了鐵鑄的一般,他像是看不到自己與鐘景讓在年紀(jì)、身高、體能上的差距,眼中還帶著幾分鄙睨的意思。

    鐘景讓不客氣的揮劍砍來,被周老爺四兩撥千斤的擋開,鐘景讓折身再來,接連幾次,寶劍的利刃都擦著周老爺?shù)囊律讯^。香漪和春瑤在房里看得心驚肉跳,不顧春瑤阻攔,香漪打開門叫道:“鐘景讓,有什么事情沖我來,別在這里欺侮老弱!”

    鐘景讓稍一分神,周老爺?shù)墓髯訋еL(fēng)聲掃過,將他手腕重重一砸,寶劍哐啷一聲落到地上,棍頭又打向他的后背,鐘景讓吃痛,身子一彎,四周的家丁看準(zhǔn)時機(jī),圍上來就要綁人。

    香漪站在月臺上向周老爺求情:“老爺子,我想跟他說幾句話,我們之前有些恩怨,若不化解開,今后也沒有太平日子過。”

    周老爺看看香漪,又轉(zhuǎn)眼定定的看著鐘景讓,將手中的棍子狠狠的砸向他的右腿,棍子都斷成兩截,鐘景讓咬著牙,硬撐著沒倒下去。

    “你傷了我兒子一條右腿,今日也算扯平。既然我兒媳想跟你談一談,那你就算是我周家的客人,進(jìn)去吧�!�

    鐘景讓拖著右腿走進(jìn)香漪的屋子,一口白牙森森,配著青紫的臉,活脫脫一個魔王。

    “你到底是嫁給了周子知�!彼难劬缀醯纬鲅獊�,“趁著我進(jìn)了大獄,以為我這輩子都出不來了!你打得好算盤,香漪,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瘋了嗎,鐘景讓?”香漪恨不能潑他一頭冰水叫他冷靜冷靜,“只會打打殺殺,你是亡命徒嗎?”

    “我什么都沒有了,只有這條命。單單一條命而已,還留著做什么呢?倒不如死了好,都死了才好,一了百了!”瘋狂又偏執(zhí),失去理智的鐘景讓只剩下野性,像荒野中的獨(dú)狼。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香漪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發(fā),像馴獸師安撫發(fā)怒的雄獅,但只夠到他的臉頰,他瘦了,本來瘦削的臉更加棱角分明,在她的手心下,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為什么?說好了的,咱們倆永遠(yuǎn)都不分開,為什么拋下我?”他沙啞著喉嚨,身子弓下來,香漪仿若看到到他幼年時被他母親關(guān)在門外的情景,她柔聲道:“緣分天注定,并非人力所能左右,你和我,相識相知是上天安排,如今分離也是天意。咱們能做的就是順應(yīng)天命而已�!�

    “上天待我何其涼��!我偏要與天一戰(zhàn)、與命相爭!香漪,你等著,終有一天,你還會回到我的身邊,做我鐘景讓的妻子!”

    撂下這句話,鐘景讓拔腿就走,腳步微跛,但身形依舊挺拔,走出周家的大門,他這才撐不下去,直挺挺的倒在路上。在胡同里藏著的春生趕忙上前將他扶起,扛在背上,頂著寒風(fēng),慢慢的往鐘家走去。

    紫芝隨著小仆走進(jìn)房中,房子一塵不染,卻太過空曠,一張市面上最常見的八仙桌子放在中堂,左右各放一把同款椅子,墻上掛了一張山水圖,也不像值錢的古董。東邊一間屋子是睡房,西面用書架和博古架隔出來一間,當(dāng)做書房,此時這宅院的主人端坐在書桌前,不知在忙些什么。

    “公子,周公子不知怎么的,從墻頭上跳進(jìn)咱們家來了。”小仆殷勤的請周子知坐下,“他說想在咱們這里借助一晚�!�

    主人抬眼看來,恰好與紫芝看他的眼神交匯,兩人同時起身,紫芝指著他叫道:“蕭孟園!你,你怎么搬到我家隔壁來了!”

    這人正是剛從鐘家搬出來的蕭孟園。香漪已經(jīng)改嫁,彥禮的重托也算完成,雖還有疑團(tuán)沒有解開,但那都得從長計議。他沒有再住下去的道理,便跟知會大夫人一聲,搬到文竹找到的這處房子里。他沒想到這房子與周家只有一墻之隔,只因為他這處宅院的門開在西面,周家的門開在東邊,墻壁雖然連著,但若是走門的話,要繞很遠(yuǎn),隔著兩條街呢。

    “周子知?”看到她,一向極有涵養(yǎng)的蕭孟園也不免皺緊眉頭,“你那么大的宅子,為何要到我家來��?”

    紫芝能屈能伸,她雖然嘴硬,卻被鐘景讓打怕了,就算在這里受蕭孟園的白眼也勝過回去挨打送命�!笆捊讨I,鐘景讓他要?dú)⑽�!還請你老人家收留我一晚吧。你瞧這條腿就是被他打折的,難不成還要搭上一條命去?”

    “鐘景讓?他不是才從牢里出來嗎?”

    “一出來就提著寶劍沖到我家里來了,口口聲聲叫我交出香漪,喊打喊殺的,我們一家子下人攔不�。∥抑荒芘缐μ幼�,晚一步就血濺當(dāng)場了!”

    蕭孟園氣得一拍桌案,質(zhì)問她:“你自己跑了,香漪呢?”

    紫芝已經(jīng)猜到香漪和鐘景讓的關(guān)系,也就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鐘景讓不會傷害她,悠然的坐回椅子里:“香漪不會有事的。他沖著我來的。”

    蕭孟園卻繞出書桌來,他要去周家看一看,同時心里對這周子知的評價更下一層,油嘴滑舌、毫無擔(dān)當(dāng)?shù)男“啄槪?br />
    “公子,你別去啊,那邊鬧鬧騰騰的,鐘景讓跟你也不對付,萬一被他傷著了怎么辦?”文竹忙追出來。

    紫芝鳩占鵲巢的坐在屋子里,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吸溜著喝一口,一縷驚魂漸漸安定,茶具雖尋常,茶卻還不錯,合她的口味。

    來不及走門了,蕭孟園讓文竹把梯子扛來,他也做一回“梁上君子”,跨過墻頭進(jìn)入周家,沒有看到周子知描述的那種血腥場景,反而異常寧靜。他循著花磚鋪成的路往前走去,只看到幾個家丁提著燈籠在尋找他們失蹤了的少主人。

    “你是誰!”

    后院憑空走出個男人,他們個個全身戒備,亮出哨棍。

    “我是教諭蕭孟園,你們家主人周子知托我回來看看。怎么?鐘景讓走了?”

    聽了這話,大家才松了口氣,放下棍子,道:“我們正在找我家公子呢。敢問教諭大人,我家公子現(xiàn)在何處?你……又是怎么進(jìn)來的?”

    蕭孟園指指墻邊的梯子:“他現(xiàn)在正在我家喝茶�!�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怎么是好。

    “你家少夫人可好?她……沒有受傷吧?”

    上來問人家少夫人,幾人都不好回答,還是一個年長些的說道:“請春瑤姑娘出來問一問就是。教諭大人這邊請。”

    蕭孟園也就不推讓,幾人引著他來到香漪的住處,叫出來春瑤。春瑤一看蕭孟園,便請他進(jìn)了屋子。

    “鐘景讓沒有傷著你吧?”蕭孟園邊說邊打量香漪,看她除了眼睛紅了,其余倒沒什么異樣。

    香漪打從心底里感激他,無親無故,就因為她曾經(jīng)是鐘彥禮的妻子,他就百般照拂,這樣的人,她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見。

    “我沒什么,他發(fā)了一陣瘋就走了。您是怎么得知這回事的?”

    蕭孟園指指西面,道:“書童文竹買了處宅子,不曾想居然與你家相鄰。周子知狼狽脫逃,從墻上跳進(jìn)我家躲藏,我才知道鐘景讓來找你們的麻煩�!�

    真難為她了,拖著條斷腿還得爬墻,香漪想象著她狼奔彘突的模樣,不禁掩嘴笑起來。

    蕭孟園無奈道:“這邊無事了,我就將他請回來吧�!�

    香漪忙道謝:“給您添麻煩了�!�

    當(dāng)著一眾人的面,蕭孟園不好意思再走墻,足足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家,進(jìn)了門,卻看紫芝坐在八仙桌前,拿著只鵝腿往嘴里塞,手邊是杯燙得熱熱的酒。文竹坐在他旁邊,拿燒餅卷燒肉吃。

    “你們家平安無事了,你該回去了。”蕭孟園嫌棄這酒肉臭氣,打開緊閉的窗戶透氣。

    “鐘景讓走了?”紫芝揮舞著鵝腿,欣喜不已,“他沒找到我,就走啦?”

    蕭孟園不再搭理她,走得口渴,找茶碗喝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慣常用的那只青白瓷花口杯正落在周子知的身前,只是杯沿上都是她嘴上蹭的油。

    “你!”蕭孟園氣得臉色鐵青,文竹都沒見自家公子動這么大的氣。

    紫芝對他視若無睹,自顧自的盤算著:鐘景讓狡猾無比,最喜歡搞偷襲,他沒找到我,萬一夜里趁著夜深人靜闖進(jìn)我家,將那寶劍忘我脖子上這么一抹!那我可就得乖乖的升天去了!不行,還是這里安全,還有這樣一位教諭大人罩著,退一萬步說,鐘景讓知道我藏在這里,礙著這位蕭教諭,也不敢輕易的動刀動槍的!好,今晚我就在這里住下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她做好決定,醉意朦朧間,用啃干凈肉的鵝腿骨頭指著蕭孟園:“今晚我就在這里睡�!庇謱⒐穷^指向文竹,“去給我鋪床,打洗腳水�!�

    第0045章

    萍兒

    蕭孟園不愿跟醉鬼交涉,向著文竹使一使眼色,文竹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心領(lǐng)神會,嘴上答應(yīng)著周子知,腿卻轉(zhuǎn)了彎,走出房門,順著梯子來到周家。

    他是個干凈清爽的小廝模樣,在府里走動,并沒有人盤問,誤打誤撞之下,恰好遇見春瑤。

    “春瑤姐姐�!蔽闹衽d沖沖的趕上前,“可算遇見熟人了。”

    春瑤站在燈籠底下,瞪圓了眼睛向他看來,直到走得近了,才認(rèn)出他來。“文竹,你們主仆是怎么回事?蕭公子剛走了,你卻又來了�!�

    文竹撓撓頭皮,笑道:“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家周公子嗎?他賴在我們家不回來,你看能想想法子把他叫回來嗎?”

    春瑤一聽,哭笑不得。紫芝和蕭公子在一個屋檐下,就像秀才遇到兵,不知將蕭公子折磨成什么樣呢。

    “我去跟小姐說一句,派人將她請回來�!�

    春生忙行禮致謝:“那就多謝姐姐了,你們家周公子實在有些鬧騰,這還瘸著一條腿,若是好腿好腳,還不得上天入地�!�

    春瑤忙帶著春生回到房里,跟香漪說了一遍,香漪叫春瑤親自帶人將她抓回來。春瑤帶上兩個丫頭,四個家丁,抬了轎子,由文竹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jìn)了蕭孟園的小院子。

    這一去一來的工夫,紫芝已經(jīng)醉到另一個層次,她伏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著蕭孟園,將他當(dāng)成香漪。

    “夫人,時候不早了,咱們安歇吧�!彼弥鴳蚯�,單腿跳過來,想要抓住蕭孟園,嚇得蕭孟園一個閃身躲過去,她自己摔倒在地上,一時半會的爬不起來。

    “你沒事吧?”蕭孟園嫌棄又有些擔(dān)心,彎下腰查看,卻被她反身一下抓住前襟,借著他的力,復(fù)又站起身來。

    “放開,撒手!”蕭孟園警告,“再不敬,莫怪我不客氣!”

    紫芝紅著一張臉,笑嘻嘻的調(diào)笑:“怎么不客氣啊,我的小娘子?為夫我就喜歡你不客氣�!�

    輕浮、浪蕩、無恥,蕭孟園用畢生儲備的惡意面對眼前的周子知�!疤斓紫略趺磿心氵@樣的人!香漪怎么會嫁給你!”

    紫芝意識越來越模糊,嘴巴往前湊去,結(jié)結(jié)實實親了蕭孟園一口,這才滿意的含著笑靠在他懷里睡去。

    蕭孟園猶如受了奇恥大辱,恨不能像鐘景讓一樣提劍將他殺了,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他將周子知扔到地上,任他像一灘爛泥似的睡過去,自己身上已被他沾染一身酒氣。

    寒風(fēng)抽打大敞四開的窗戶,周子知凍得蜷縮起身子,蕭孟園怕他會凍死,想把他扶到床上睡,又擔(dān)心弄臟自己的床,正在進(jìn)退兩難之間,文竹終于趕來。

    春瑤忙著向蕭孟園道歉,命兩名丫鬟將紫芝抬起來,塞進(jìn)轎子里,一行人踏著月色去了。蕭孟園看著滿桌杯盤狼藉,決定再也不與周家來往。

    安慰好一直在哭的青鸞,將她送回住處。鐘景讓便像一尊兇神似的坐在屋子里,春生臊眉耷眼的立在他身邊,大氣兒都不敢喘。

    “從頭到尾,你都知道嘍?”云暗天低雨欲來

    ,平靜的語氣下是即將爆發(fā)的怒火。

    春生跪倒在地,垂著頭說:“是,是六夫人不許我跟你說,她說要是想要你主人早些出大獄,一個字不許透露。我,我……”

    “原來你是香漪的奴才!”他惡狠狠的從牙縫里迸出這幾個字。

    春生忙說:“我既是二少爺?shù)娜�,也是六夫人的人。你們倆都是我的主人,你們說的話我都得聽。六夫人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啊,她不嫁給那姓周的,他不肯撤狀子!”便將香漪是怎么夜訪周子知,是怎么叮囑他,又是怎么慌慌張張嫁過去的說了一遍,最后又說:“二少爺,我、六夫人自己、春瑤,咱們這幾個人都知道你對六夫人一片癡心,也看得出來六夫人她待你也是一片真心,不然她不能做出這樣決絕的事來。萬事好商量,你現(xiàn)在出來了,天高任鳥飛,周子知就算有錢有勢,畢竟是個外來的,強(qiáng)龍壓不過地頭蛇,早晚收拾了他,到時候你和六夫人不又團(tuán)圓了嗎?”

    這番話說到了鐘景讓的心坎里。他確實是這么想的,除掉周子知,一定要?dú)⒘怂�,殺人不難,難得是怎么樣無聲無息、毫無痕跡的弄死他!

    “你起來吧�!辩娋白尶纯赐膺叺奶焐�,“香漪早晚都會回來。我得把這個家料理好,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接她進(jìn)門。”

    春生的一顆心這才重新落回腔子里。

    “大夫人這些天忙得很吧?我能在里面待這么久,多虧了她呀。”

    春生這些天光顧著奔走,沒怎么關(guān)心大夫人的動靜,便沒回答。

    “我得去給她請個安啊�!辩娋白屜胝酒鹕�,卻一下摔倒在地,周老爺那一棍子,雖然沒有將他的腿打斷,卻也傷到了筋骨。

    “我的爺,你暫且養(yǎng)一養(yǎng)吧�!贝荷Ψ鲎∷�,“你又不是鐵打的,就算天大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人剛關(guān)了大門二門,就有人砸門,是老宅子來的,說老奶娘瘋的不成樣子,大冷的天不回屋,在院子里磕頭,侍候的人怕出個好歹來,主人生氣,便跑著來稟報一聲。

    大夫人聽了,正打算叫蕙芳帶人看看去,也是看著鐘嬌蕊的面子上。但鐘景讓卻坐著頂軟轎來了,他也不下轎,叫春生掀開簾子,道:“母親,既然是老奶娘的事,還是叫兒子親自去一趟的好,以免姑媽再找咱們母子算賬。”

    大夫人雖知道他回來了,卻沒料到他居然這么快就露面了,還肯為了一個老奶娘頂著嚴(yán)寒出門,便說:“你若不嫌麻煩,就去一趟吧。人各有命,不必強(qiáng)求,老奶娘今年已經(jīng)七十歲,就算走了,也算善終。”

    鐘景讓便叫人抬著他回了老宅。

    老宅院不大,只有前后兩進(jìn)院子,房屋老舊,雖然不斷修繕,卻遮不住木料磚瓦腐朽發(fā)霉的味道。

    “二少爺,您說這該怎么辦呢?”健壯的婦人驚慌失措的看著鐘景讓,她的眼中驚恐大于擔(dān)心,“我們都嚇壞了,這里又沒個男人,你瞧,老奶娘怪異得很�!�

    順著她的手指,鐘景讓看到月光下奇異的景象。老奶娘趴跪在院子當(dāng)中,白衣白發(fā),像是在膜拜一個無形的神明。嘴中不斷的念念有詞,但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么。

    “都是大姑奶奶,”婦人小聲嘀咕,“非要把人帶回去,這么一折騰,更瘋癲了,從前只是有些癡癡的,可從沒有這樣的舉動呢�!�

    鐘景讓扶著春生的肩膀,拖著那條傷腿,挪到老奶娘身前。她并未察覺有人近前,或者并不在乎,還是對著月亮不斷祈禱,聲音顫抖,應(yīng)當(dāng)是凍的。鐘景讓不顧地上冰涼,半跪在她身旁,聽了一陣兒,發(fā)現(xiàn)她一直都在重復(fù)著一句話。

    “娘,帶我走,帶我走……”

    鐘景讓轉(zhuǎn)臉看著侍候她的婦人,低聲問道:“她在叫她娘?她說叫她娘帶她走?”

    婦人恍然大悟,解釋道:“二少爺,不是叫的娘,應(yīng)當(dāng)是叫得狐神娘娘,老奶娘之前就愛念叨,說她娘就是狐神娘娘,那都是瘋子的癡話,當(dāng)不得真。”

    春生扶他起身,鐘景讓問道:“你們幾人合力,也抬不動嗎?就任她這樣凍著?”

    “二少爺,冤枉啊�!眿D人擼起袖子,向他展示身上和臉上的抓傷,“我們想盡了法子,她又叫又咬,還抓撓著,況且就算將她抬進(jìn)去了,不出一刻鐘,自己又跑出來了�!�

    鐘景讓伏下身子,他的影子漸漸靠虔誠的近老奶娘的影子,融成一團(tuán),變作個崢嶸嶙峋的怪模樣,他柔聲在老奶娘耳邊道:“狐神娘娘叫你回屋子里去,她就在那里等你�!�

    老奶娘終于肯抬起頭來,凍得蒼白發(fā)紫的臉上帶著困惑的神情,她問:“她來了?”

    “是的,她來了�!�

    “你騙我?她不會來,她早就死了�!彼^望的看看天,“他們都死了,老爺、彥禮、伯恭,我的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死了。葬在一起,我也要跟他們在一起,我們要團(tuán)圓,再也不分開�!�

    “你是誰?”鐘景讓突然逼近她,問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難不成二少爺也瘋了?周圍人都嚇得紛紛后退,春生的腿都有些轉(zhuǎn)筋。

    “我是狐神娘娘的女兒,我要保佑鐘家,我要保護(hù)孩子們�?墒撬麄兌妓懒耍乙苍摶厝チ�,你帶我去找他們,我要躺到那個墓穴中,不要埋錯了,我得跟他們挨著。”

    是胡言亂語還是實情吐露?

    “你叫什么名字?”鐘景讓進(jìn)一步低聲誘導(dǎo),“不知道名字,我怎么埋你?”

    “我叫萍兒�!彼÷曊f,還看一看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那些仆婦,這是她的秘密,不想被別人聽去,“你記清楚了,是萍兒,墓碑上刻好了,不要埋錯了�!�

    “墓碑在哪里?”鐘景讓激動的渾身戰(zhàn)栗,鐘家的秘密終于開始浮出水面了。

    第0046章

    回門

    “就在墳?zāi)估�。”老奶娘說,“萍兒,你記住,上面寫得是萍兒�!�

    說完這句話,她就倒在地上,身體已經(jīng)到達(dá)極限,她被凍昏了。

    鐘景讓將這個名字牢牢的記在心間,叫人把她抬進(jìn)屋子里,又命春生去請大夫。她還不能死,因為鐘家那個天大的秘密還沒有被揭穿。

    城里幾位名醫(yī)都被請來,終于將昏迷的老奶娘救過來,她像是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安詳?shù)靥稍诖蹭伾�,臉上浮現(xiàn)出純真無邪、宛如孩子般的寧靜。

    春生趁此機(jī)會,請幾位名醫(yī)為鐘景讓瞧了瞧腿,他們聯(lián)合為他開了內(nèi)服外敷的藥,并力勸鐘景讓一定要靜養(yǎng)些日子。

    鐘景讓并不是聽勸的人,拿春生當(dāng)拐杖,在老奶娘的臥房里走了一遍。雖然沒少來了老宅,但這是他頭一次進(jìn)入老奶娘的臥室。昏昏燭火下,房間的陳設(shè)跟這座宅子一樣陳舊古板,乏善可陳,唯有老奶娘身下的紅木雕花大床與周圍的環(huán)境和布置格格不入:用得久了,又有主人精心保養(yǎng),床身呈現(xiàn)出深沉溫潤的色澤,如琥珀,古樸雅致。床頭雕著牡丹、喜鵲,寓意喜上枝頭,枝葉的脈絡(luò)、鳥雀的眼神,皆栩栩如生。床沿與床腳處同樣雕刻了繁復(fù)精美的圖案,龍鳳呈祥、蓮花寶座,是盛久不衰的主題。

    除了用料考究、做工精良,這床還尤其的大。比尋常的架子床還要大出一圈來,足足占去半間睡房的空間。

    雖覺得有幾分怪異,但這位老奶娘算是鐘家的功臣,孩子們都是她帶大的,主人賞給她一張大床,也不算出格。

    天亮了,人也沒什么大礙,鐘景借機(jī)敲打一下這幾名仆婦,宣告自己歷劫歸來,之后便上轎回家了。

    清晨的寒意似乎比夜里還要重,路旁的樹枝上結(jié)滿霜凍,根根條條閃爍著清冷的白光。

    “爺,一夜沒睡,回家歇歇吧�!贝荷谵I旁,小跑著取暖,手和臉凍得通紅,說一句話,嘴邊白氣良久不散。

    “去看看陳醉�!辩娋白尫判牟幌滤瑥男〉酱缶褪且桓辈脩玫哪�,真擔(dān)心幾天不見,他不告而去,“青鸞說他又病了一場,不知痊愈了沒有。”

    青鸞姑娘真是喜歡多嘴呢,六夫人真真的比她強(qiáng)得沒影兒了。春生喚轎夫掉個頭,向著醉夢軒走去。

    陳醉還沒醒,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鐘景讓往他身上一模,倒是不燙,但滿身都是虛汗。

    “你覺得怎么樣?”知道他睡得淺,輕輕一句話就把他喚醒。

    陳醉睜開眼睛,晨光熹微中,看到鐘景讓疲憊的臉和關(guān)切的眼,一骨碌坐起身,他笑道:“你回來了!”

    許是自小就多病多災(zāi)的,沒大見識過人間的丑態(tài),或者見過了也并不被且侵染,陳醉的心靈與眼睛格外純凈,他除了釀酒喝酒,好似沒有別的心思,對待朋友也十分誠懇,鐘景讓能瞧得出那笑中蘊(yùn)含的情誼。

    “又病了?那天不叫你上街,你非得看熱鬧去,可不就染了風(fēng)寒?”

    陳醉對自己的身體不大在乎,自出生就得著這樣一副不中用的皮囊,累得他這輩子什么都做不成,倒不如早早的修完這一生,企望下輩子有個健康的體魄,就算扛包做力工,他也情愿。

    “我沒什么。就是嚇壞了青鸞�!彼Σ怀鰜砹�,長長的眼睫毛蓋下來,不住的抖動,“我真沒用�!�

    “不許這么說。藥得按時吃,我留一個人在這里侍候,你別推辭,知道你喜歡清靜,等你的身子硬朗了,就叫人回去。”鐘景讓強(qiáng)硬的替他做好一切打算,“這些天,酒館也不必開門了。身子最要緊�!�

    “那可不行。”陳醉固執(zhí)著,“我那些主顧們可等不及,昨天他們就哐哐的砸門,許了人家的,今天一定做生意。”

    鐘景讓無奈的嘆口氣,他爹娘能掐會算吧,給他取這個名字,也是門風(fēng)使然,記得陳醉的爹就是個酒鬼,大雨天非得出去打酒喝,結(jié)果不小心掉進(jìn)池塘中,臨時前手里緊緊握著他的酒壺。

    “好,準(zhǔn)你賣酒�!�

    陳醉得意的笑,兩人的斗爭中,他又贏一局。倏忽心思又轉(zhuǎn)到青鸞身上:“青鸞這些天哭了好幾場,一是為了你,二是為了我的病。不過也長本事了,請來一位頂好的大夫給我瞧了病,抓了藥,服下去是立竿見影的好。她說在鐘家認(rèn)識了位六夫人,是六夫人幫她張羅的。你莫要失了禮數(shù),謝謝人家吧�!�

    鐘景讓凄然點頭:“好,我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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