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著面前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的男人，女人眉頭緊鎖，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海黎，我好想你，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霍宇東苦笑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女人那張好看的臉。
“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清冷的聲線沒有一絲起伏，女人眸底的溫度比寒冬臘月的大雪還要冷。
“那件事就是個誤會，你聽我解釋�！�
男人猛地靠近，他抬起手想要摟上女人的肩頭，可下一秒，左臉便迎來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如果你不想被封殺，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落下的右手微微顫抖，可高海黎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驅(qū)散了大部分的醉意，頹喪的男人忽然冷笑出聲。
“消失？呵�！�
對上女人那雙常年冰冷如霜的眸子，霍宇東臉上多了幾分譏諷。
“高海黎，你有沒有想過，我出去找女人都是拜你所賜！”
男人憤怒地咆哮著，血紅的眸子仿佛要把面前的女人撕碎。
“你愿意找誰就去找誰，與我無關，馬上給我滾�！�
額角青筋微跳，高海黎不想再和對方糾纏，她伸手去拉車門，可是下一秒門把手卻被男人死死攥住。
“高海黎，結(jié)婚三年，你說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好，我一根手指頭都不舍得動你，你呢，無論是事業(yè)還是生活，你壓根就沒尊重過我！”
男人猛地抓起高海黎的右手，手背的淤青處頓時傳來鉆心的疼痛，女人不受控地倒吸一口涼氣，手中的手機一下子掉在地上，屏幕摔了個粉碎。
“你就是個怪物，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你和你那個死去的媽一樣，活該被世人唾棄……”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給我閉嘴！”
因為憤怒，女人身體開始顫抖，肅殺如冰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殺意。
“怎么，被我說中了？”
霍宇東的表情愈發(fā)猙獰，手上的力道越捏越緊。
“放手！”
正當男人準備再說些更難聽的話時，不遠處一道陌生的女聲打斷了他。
唐星楚大步走到高海黎身旁，視線落在女人那只被捏得快不過血的右手上時，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心底燃燒，她一把推開了高大的男人，將女人拉到了身后。
周圍隱約環(huán)繞著洗衣液的淡香，手腕的肌膚被覆上了一片溫熱，高海黎唇角微動，垂眸看著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年輕女孩。
唐星楚做過跆拳道助教，她這一推，帶著醉意的男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我都拍下來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向來溫柔的臉上此刻透著幾分冷意，唐星楚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女人身前。
紅腫的臉頰傳來刺痛，見對方舉著手機，男人不敢再輕舉妄動，臨走時，他嘲諷地看了一眼高海黎，隨后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完全看不見那個高大的背影，唐星楚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人走了，可以放手了。”
身后傳來女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女孩一回頭，一下子撞進了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眸，她急忙松了手。
“你怎么回來了？”
還沒等唐星楚開口，高海黎的問題就拋了過來。
“我……”
“別告訴我你也住在這個小區(qū)�！�
“……”
那張冷艷的臉依舊是面無表情，可語氣卻比之前好了一些。
“我的學生卡不見了，我想著沿著走過的路找一找，結(jié)果……”
說到這，唐星楚垂下眸子打量高海黎的右手，可女人的手背卻被袖口的黑紗擋住了。
“誰讓你多管閑事？”
“什么？”
唐星楚收回視線，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話一說出口，看著那雙清湛的眸子，高海黎眸色微動，偏開了頭。
沉默片刻，女人聽見一聲輕微的嘆息。
“插手了您的私事，我很抱歉，但是剛才確實是情況緊急，我來不及做周全的考慮，非常抱歉，不過請您放心，事關您的隱私，我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
通過幾次的接觸，唐星楚大概了解了高海黎的性格。
像她這么強勢的人，怎么會愿意讓別人看見她的難堪和軟肋呢？
況且，女人是受害者。
唐星楚的道歉語氣真摯，態(tài)度誠懇，卻讓高海黎愣了神。
這一刻，她冰封已久的心好像顫動了一下。
“你找到學生卡了？”
高海黎沒有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還沒有�！�
話音一落，女人側(cè)身伸手拉開了車門。
右手手背暴露在空氣中，白皙肌膚上的淤青變得腫脹起來，唐星楚抿緊了唇，眉頭微皺。
“給，掉車座上了�！�
薄薄的卡片被夾在左手指間，明明是學生卡，卻被高海黎拿出了黑卡的氣勢。
“謝謝�！�
唐星楚雙手接過卡片，視線卻依然不受控地停留在女人的右手上。
“你會處理這種傷？”
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只腫脹淤青的手竟主動地伸到了唐星楚面前。
“我之前在醫(yī)院做過兼職，學過一點�！�
唐星楚摸不清女人的意圖，但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好，我雇你一小時，把我右手上的傷處理好�！�
“現(xiàn)在？”
“不行嗎？”
“我……”
“要不是你之前摔倒時碰到了，也不會這么嚴重，你說了，有任何問題就聯(lián)系你，我現(xiàn)在就叫你。”
“……”
高海黎的話里挑不出一絲毛病，可唐星楚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女人說了這么多，好像生怕自己拒絕一樣。
不過聽到對方肯處理傷口后，她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好，那您先上車，我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
“我樓上有藥箱�！�
“……”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女人，唐星楚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這話里的意思。
高海黎像是沒看見眼前人眸底的疑惑，她彎腰撿起地上摔碎的手機，轉(zhuǎn)身坐上了副駕駛。
“我手受傷了，沒法開車，你來吧”
“……”
從地下車庫出來后，一樓大廳，高海黎徑直走向人工樓梯。
“電梯來了，您不坐……”
唐星楚的話還沒說完，女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樓梯口，她沒時間多想，急忙小跑追上對方。
這棟建筑是一梯兩戶的設計，平常人工樓梯就很少有人用，現(xiàn)在這個時間更是冷清至極。
走到八樓時，高海黎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腳踝傳來隱隱的酸痛，唐星楚試探著開口詢問:
“已經(jīng)到八樓了，您住幾樓��？”
對上那雙溫軟的眸子，高海黎一臉云淡風輕。
“十六樓�！�
“……”
十六樓還不坐電梯？！
唐星楚扶額。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女人壓根就看不透。
兩人走到十四樓時，不常穿高跟鞋的女孩呼吸變得愈發(fā)急促，腳踝處的酸痛感也愈發(fā)強烈。
“走不動了？”
頭頂傳來女人清冷的聲音，不知為何，唐星楚隱約聽出了一股子得意。
“不是，就是穿高跟鞋有點不習慣�！�
“看出來了，畢竟摔了兩回�！�
“……”
走到十五樓時，燈光昏暗了不少，兩人的影子也由黑變灰，越來越淡。
“這層樓的燈壞了嗎？”
女人沒有回答，但透過她微擰的眉心，唐星楚得到了答案。
看來應該是今天剛壞的。
看著前方僅有的一絲微弱光亮，高海黎停下腳步，拿出了手機。
可在看到碎裂的屏幕時，女人眸色突變，握著手機的手掌骨節(jié)發(fā)白。
“怎么了？”
察覺到異常后，唐星楚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女人。
只不過，除了大致輪廓，別的都看不清。
“沒什么。”
清冷的聲線沒什么起伏，與往常無異。
看著唐星楚轉(zhuǎn)過身去，女人垂在身側(cè)的手攥緊成拳，手心微微沁出了冷汗。
正當高海黎咬緊牙關準備抬腿時，手電筒暖黃的光擠滿了整個樓梯。
“太黑了，我看不清樓梯�！�
溫潤的聲音在樓道響起，看著唐星楚纖細的背影，女人眸底閃過一抹從未有過的情緒，垂在身側(cè)的手掌漸漸放松。
十六樓。
高海黎輸入指紋，門開的一瞬間，明亮的燈光順著縫隙涌入昏暗的走廊，唐星楚下意識瞇了瞇眼睛。
南北通達的客廳采用了無主燈設計，黑白灰色系賦予空間一種清冷的通透感，除了一張真皮L型沙發(fā)和一張巖板書桌，剩下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
看著面前極簡風格的建筑，唐星楚感覺有點熟悉。
“藥箱在鞋柜里，你自己拿吧�！�
進了門，女人脫下了高跟鞋，徑直走向沙發(fā)。
鞋柜里放著一排排琳瑯滿目的高跟鞋，唐星楚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一雙平跟鞋都沒有。
“還有四十五分鐘。”
身后傳來女人幽幽的聲音，唐星楚收回心思拿出藥箱，關上了鞋柜門。
高海黎兩腿交叉，放松地斜靠在沙發(fā)上，瞥見眼前的女孩時，她一下坐直了身體。
“您家……”
“我有那么老嗎？”
“……”
看著環(huán)抱雙臂的女人，唐星楚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你想問什么？”
“您……呃……你家里有冰塊嗎？”
看著面前有些磕巴的女孩，高海黎不可察覺地勾了勾唇。
“冰箱在廚房，自己找吧�！�
錯開視線后，唐星楚悄悄松了口氣。
打開冰箱門，除了各式各樣的酒水以外，快要腐爛的水果，已經(jīng)撕開包裝被吃了一口的面包，幾個空空如也的保鮮盒……
唐星楚不禁皺了皺眉。
她平常就是這么生活的？
“慢吞吞的，超過了時間我可不會多付給你錢�！�
看著拿著冰塊姍姍來遲的女孩，高海黎挑了挑眉。
“一小時之內(nèi)我會處理完的�！�
聽著對方的保證，女人偏開視線，臉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唐星楚半蹲在沙發(fā)旁，她將冰包在了毛巾里，輕輕地放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嘶！”
刺骨的涼觸碰肌膚那一刻，高海黎下意識把手往回縮，卻被對方一把攥住。
“別動，冰敷消腫。”
情急之下，唐星楚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高海黎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