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是嗎？”
“……”
椅子上的女人環(huán)抱雙臂，雙腿隨意交叉，可后背卻坐得筆直如松，冷若冰霜的臉上看不見一絲多余的表情，銳利直白的視線仿佛要把病床上的男人片片肢解。
“畢竟上次對我用了更卑劣的手段，才幾個月而已，林董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高海黎的聲音愈發(fā)幽冷，病床上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高海黎，你想給我扣上性騷擾的帽子，所以在這誤導我，手機呢？不會藏在口袋里錄音呢吧？”
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林坤山才不會輕易上當。
他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從上次天娛會所性騷擾事件中全身而退，一是因為高海黎當時忙著去捉奸，二就是后來女人沒有證據，否則按照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這要是放在過去，他確實忌憚高海黎三分，可自從女人和霍宇東離婚打官司之后，雖然高海黎最終勝訴擺脫了輿論，可建河娛樂流失了很多合作和資金，元氣大傷，已經構不成什么威脅了。
“林董還真是有夠謹慎的�！�
高海黎從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亮屏幕，主界面映入眼簾。
“今天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伸張正義的�！�
見女人沒錄音，林坤山驚訝之余，狹長的眼睛里閃過幾分懷疑。
“解決問題？”
“馮芷維現在還在警局，我需要林董出面解釋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誤會？”
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病房里響起一陣陰沉的冷笑。
“我的頭差點被砸成骰子，你讓我就這么白白咽下這口氣？高海黎，你算盤打得可真響！”
“那林董想怎么辦？”
“我要讓馮芷維那個臭娘們身敗名裂，永遠封殺，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男人鐵青著臉，從牙縫里擠出這句惡狠狠的威脅。
“你不承認你做過的事，但不代表你沒做過，這點你我心知肚明�！�
“你什么意思？”
牙關咬得咯吱作響，林坤山直勾勾地瞪著面前的女人，兩個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噴出火來！
“我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倘若林董同意和平解決，我會讓公司全力配合聲明，馮芷維那邊我也會讓她守口如瓶，這事就算過去了�！�
“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看著眼前表情猙獰的男人，高海黎的目光愈發(fā)幽冷。
“如果林董不愿意，建河娛樂再次陷入輿論，到那個時候，我不介意賭上整個公司跟林董拼個你死我活�！�
女人語氣冷淡平靜，聲線沒有絲毫起伏，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林坤山臉部肌肉微微顫動。
惡向膽邊生，他知道，高海黎是這種人。
“高總舍得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公司？”
“這個問題我同樣問林董�！�
飽滿精致的紅唇一開一合，林坤山竟從中聽見一絲令人膽寒的笑意。
“好，既然高總親自出面，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就按你說的辦�！�
林坤山扯了扯嘴角，臉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既然達成了共識，我就先走了，看到貴公司的聲明后，我會馬上安排建河娛樂發(fā)表聲明。”
女人起身，整理好大衣后準備離開。
“為了一個小演員，高總還真是煞費苦心�！�
身后傳來男人意味深長的話，高海黎停住了腳步。
“她只是一顆棋子，不值得大費周章，我看中的是她帶給我的利益，誰動了我的利，誰就是我的敵人，對了，林董，別怪我沒提醒你，別找馮芷維的麻煩，否則到時候媒體會懷疑你這次聲明的真實性�！�
病房門被關上，高跟鞋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外。
高海黎。
有意思。
病床上，男人扯了扯唇角，眼里閃過一抹殺意。
第十五章
警局門口。
蹲守的媒體似乎不知疲憊，即便有的已經哈欠連天，滿臉倦意，但是眼睛里依舊冒著精光。
“哎我說，這馮芷維不會準備在警局住下吧？”
“你要是不想等你就走唄�！�
“走？這么一大塊肥肉，誰走誰是傻子！”
男記者嘴上抱怨，可舉著設備的手絲毫沒有放松。
晚風微揚，隱匿在昏暗路燈下的人群忽然躁動起來，先是發(fā)出微弱的議論聲，緊接著感慨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靠！國海集團發(fā)聲明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眾人紛紛拿出手機刷新熱搜，下一秒，微弱屏幕光晃著的一張張臉上的表情霎時凝固。
“我是國海集團董事長林坤山，今晚在海氏餐廳發(fā)生的一切都是誤會，我與馮芷維馮小姐私下是好朋友，請各位不要惡意揣測，如有造謠生事者，公司必定追責。”
該條官方，評論和轉發(fā)頓時刷屏，有關“建河娛樂性騷擾”的詞條穩(wěn)穩(wěn)坐實熱搜第一的位置，而“林坤山馮芷維好朋友”的詞條也空降熱搜前三！
“林坤山真是玩得一手好營銷啊，說兩人是好朋友？有差點砸破頭的好朋友嗎？”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林坤山還真以為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
“那我們還等馮芷維出來嗎？”
“當然，性騷擾可是大新聞，建河娛樂還沒發(fā)聲明，到底怎么回事還不知道呢！”
“……”
不知道是不是記者烏鴉嘴，話音剛落，建河娛樂的官方，吃瓜的眾人像到處亂竄的猹，迫不及待地點進去，可眼前的內容讓他們瞠目結舌！
“我，我沒看錯吧……”
其中一個男記者瞪著眼睛張著嘴，不可置信地刷新了好幾次，可屏幕上的官方聲明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被置了頂。
“靠，這還等什么，去建河娛樂！”
“……”
黑暗中，記者紛紛舉著設備上車，沒幾分鐘，警局門口的人流所剩無幾，空氣似乎都流通了不少。
夜幕愈發(fā)深沉，最后連幾顆寥落的星子也藏了起來。
屏幕上的聲明一字一句寫得十分清楚，可唐星楚的視線卻一遍又一遍地掃讀，原本舒展的眉頭也一點點地漸漸攏起。
“今晚海氏餐廳發(fā)生的一切都是誤會，對此，建河娛樂要特別向此次意外受傷的國海集團董事長林坤山先生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并承諾今后會嚴加約束本公司藝人的穿著和行為，敬請粉絲和廣大網友監(jiān)督！”
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蜷縮，溫軟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失望和不可置信，唐星楚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份聲明是高海黎的決定？她是什么意思？
向來清醒的頭腦此刻一片混沌，唐星楚回過神來，猶豫片刻后點開了評論區(qū)。
“是我瞎了還是建河娛樂在放屁，合著到頭來這意思就是怪馮芷維穿著暴露？”
“樓上正解，這狗屁聲明就是這個意思！”
“吃過群眾路過，這事有反轉了？不是性騷擾？”
“反轉個屁！建河娛樂不知道收了多少錢出來公關，為了利益，吃了虧不說，還把臟水往自家藝人身上扣！”
“你是說……不能吧，這可不是小事�。 �
“有什么不能的，為了賺錢，這幫冷血資本家什么做不出來？見利忘義的狗東西！”
“我記得建河娛樂的老板是個女的吧？好像頭兩天鬧離婚鬧得沸沸揚揚，還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樓上說的對，我看她離婚就是活該！”
“就沖這個狗屁公司的迷惑操作，我關注這個叫馮芷維的了，我要當鐵粉！對了，這個高海黎有沒有微博？我要去問候她全家！”
“樓上，我剛去罵完，幫你艾特出來，”
“……”
路人看不過去，粉絲也出來拱火，評論區(qū)和廣場清一色地謾罵建河娛樂不作為，老板高海黎喪盡天良賺黑心錢，同時對馮芷維這個被公司背刺的演員產生了極大的同情心和保護欲。
死死盯著屏幕的眼睛酸痛不已，尤其是看到見利忘義的字樣時，唐星楚心口處隱隱作痛，有些喘不上來氣，緊接著偏開了視線。
“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上，要不是能增加公司的曝光度，我根本就不會捐款�！�
“你做這些是為了增加曝光度？”
“不然呢？”
“……”
那晚兩人的對話在耳畔響起，高海黎那張冷艷的臉浮現在眼前，記憶中女人冷漠的態(tài)度讓唐星楚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攥緊的手心微微浸濕，眸底的微光一點一點變得黯淡。
建河娛樂。
偌大的落地窗倒映著那張五官深邃，線條流暢的臉，窗前的人視線落在公司樓下蜂擁而至的媒體身上，時不時地還瞥一眼手機屏幕上如潮水般滾動的議論。
“馮芷維呢？”
女人紅唇輕啟，語氣沒什么起伏。
“國海集團的聲明一出，警局就放人了，我已經派人送她回了住處，也安排了人時刻保護她的安全�！�
視線落在眼前女人的背影上，金蕓如實報告。
“留幾個擋著媒體的，剩下的人都撤回來，別搞太大動靜�！�
眼看著公司門口的空地被媒體搶占，高海黎收回視線，轉身坐在椅子上。
“是�！�
金蕓在心中記下女人的指示。
“那馮小姐最近的工作……”
“照常安排，注意暗中保護好她的安全。”
“明白�！�
“馮芷維個人？”
“從發(fā)了聲明之后，話題度直線上升，馮小姐的個人。”
“好，告訴公關部和宣傳部，時刻掌握輿論走向，有變化馬上通知我�！�
“是�！�
“沒事的話你先出去吧�！�
“高總……”
看著眼前一臉云淡風輕翻看文件的女人，金蕓有些欲言又止。
“還有事？”
高海黎眉頭微挑放下文件，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桌前的人。
“高總，聲明發(fā)出去后，公司的風評急轉直下，包括您的個人微博，全都是侮辱謾罵，為了保馮小姐，這步棋有點太……”
“鋌而走險？”
眼看著金蕓的聲音越來越小，高海黎直接替她說了出來。
“是�！�
金蕓認命般地點了點頭。
即使她跟著高海黎那么多年，她還是沒完全摸清女人的行事風格。
“那你覺得我應該和國海集團正面沖突，玉石俱焚？”
“這……”
“不對，依照目前的情況，我們也只能是以卵擊石。”
“……”
這下金蕓徹底回答不上來了。
“馮芷維是公司的藝人，輿論越偏向她，她的關注度就越高，既能保護她自己，也給公司產生更多利益，況且……”
高海黎頓了頓，指間的筆飛速轉動，深如寒潭的桃花眸生出一股子堅韌和銳氣。
“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林坤山不是我們的對手�！�
高海黎脊背挺直如松，如畫的眉眼間盡是異于常人的冷靜沉著，看著女人波瀾不驚的模樣，金蕓暗自驚嘆，心底的擔憂也隨之煙消云散。
“好的高總，我馬上去辦�！�
金蕓離開后，身體上的不適感漸漸放大，高海黎輕輕搖頭，用手背試了一下額頭的溫度。
又燒起來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桃花眸底漾起一絲波動，女人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機，點開微信，從一大長串好友申請中找到了那個刻在腦海的流星頭像，沒有絲毫猶豫便接受了對方的申請。
加上好友那一刻，墻上鐘表的指針正好指向十一點。
“睡了？”
發(fā)完第一條消息，高海黎放下手機，面無表情地低頭翻看著手里的文件。
兩分鐘后，手機重新被拿了起來。
“如果你實在不愿意睡沙發(fā)，我勉強可以讓你睡側臥，不過得先洗澡，柜里有睡衣，新的�！�
發(fā)送完后，女人放下手機，視線再次落在手中的資料上。
十分鐘后，看著自己兩條消息猶如石沉大海，高海黎眉心微擰，表情凝重。
屏幕上跳動出許多新消息提醒，可是那個流星的頭像始終沒有動靜。
難道已經睡了？這么早？
沒再細想，高海黎選擇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聽筒里規(guī)律的嘟嘟聲讓本就頭疼的女人更加心煩意亂，她眉頭緊鎖，卻罕見地耐著性子又等了十幾秒，可始終都沒有人接。
難道真睡了？
女人輕挑眉頭，隨后掛斷了電話。
手中的筆依舊在指間繞來繞去，高海黎切回微信的頁面，直接點進了唐星楚的朋友圈，在看見一道橫線后，原本面無表情的臉泛起冷冽的寒意，飛速轉動的筆戛然而止，一下子掉在了桌面上。
她屏蔽她？
心中升起一股子無名的怒火，高海黎皺著眉頭把手機往桌旁一扔，環(huán)抱雙臂向后倚靠在老板椅上。
“高總�！�
門外傳來金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