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了什么!?還不拿出來�。俊�
許睿從來沒有見過吳嬸用這樣嚴(yán)厲的語氣和神色和自己說過話,他胸口劇烈起伏起來,無聲因為膽戰(zhàn)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在這些人的視線下,緩緩伸出來自己的右手,手心里露出來那截紅色油畫棒。
那截油畫棒因為融化了的緣故已經(jīng)被他攥的不成形狀。
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林雉有數(shù)不盡的名貴玩意兒,甚至此前林雉碰都不碰油畫棒,怎么可能會曉得什么時候會丟了一支,更何況按照常人理解,他們好朋友之間,以林雉的身份,送給許睿幾盒也不奇怪。
可是為什么偏偏要計較這么一支已經(jīng)快被用完的紅色油畫棒?
整個客廳里的人都知道是為什么,所以沒有人對此做出來任何反應(yīng)。
林雉居高臨下的在二路的走廊垂眸望著樓下發(fā)生的一切。
吳嬸是以前林家老宅過來的人,規(guī)矩重,在許睿張開手心的那一刻,她就厲聲喝道:“跪下�!�
許睿臉上浮現(xiàn)出來一絲茫然,望著吳嬸。
林雉坐在輪椅上微微偏了一下頭,許�;蛟S擁有一位很愛他的父親,他對來自長輩的這些懲罰手段很是茫然,他沒被罰過。
按住許睿肩膀的保鏢微微用力,許睿就不得不屈膝跪了下來,膝頭接觸到冰冷的地板。
許睿覺得很是難堪,雖然客廳里的其他人都沒有在看他,可是在客廳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揭穿偷拿了主家東西,又被罰跪,還是讓他屈辱的流下來眼淚。
他跪在地上仰著腦袋跟吳嬸用手語解釋,是林雉不要了,讓他丟掉,只是他沒有丟,他沒有偷東西。
吳嬸失望的望著他,回答說:“林少爺讓你丟掉的東西,你卻想要私藏起來,這不是偷又是什么?”
林雉聽吳嬸的話,意識到吳嬸看得懂手語,這位為了林家服務(wù)了近二十年之久的傭人竟然為了照顧許睿學(xué)習(xí)了手語。
這讓在二樓看著吳嬸讓人拿來戒尺抽打許睿手心的時候,少了幾分欣賞的雅興。
許睿到底是個小孩,被抽第一下的時候就受不了的哭,還用手去摟住吳嬸的大腿,臉埋在上面哭。
他倒是會招人疼的緊。
怪不得讓吳嬸這種在林家搓磨過二十余年的人都能心起惻隱。
林家收養(yǎng)許睿,跟收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沒什么差別,吳嬸大可像旁人一樣,視許睿為無物,給上一口飯吃餓不死就行了。
可是吳嬸偏偏還為了個啞巴小孩學(xué)了手語,周末還陪小孩去放風(fēng)箏。
可見是用了心在照顧的。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不悅浮現(xiàn)在林雉的眼底。
吳嬸沒有心軟,將許睿從腿上扒拉開,并且讓他跪好,繼續(xù)抽打了十幾下。
許睿的小黑手手心被抽得紅腫一片。
第4章
許睿被抽完手掌心之后被罰跪在客廳,整整跪了兩個小時。
那個時間林雉已經(jīng)興致缺缺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罰完跪的許睿還在哭個不停,一張本來就在畫畫時弄臟的臉這會兒更像只臟兮兮的小花貓的模樣。
許睿被吳嬸牽著手從客廳帶走了。
外面的天色徹底黑下來,氣溫變低,許睿跟吳嬸往后院里面走。
周圍除了風(fēng)刮過樹梢的聲響之外,只有許睿很壓抑的抽泣聲。
或許是因為跪久了的緣故,讓他的膝蓋不堪重負(fù),他完全跟不上沉著臉的吳嬸的步伐,腳步踉踉蹌蹌的被拽著走,好幾次撞到吳嬸的腿上,差點兒跌倒,但是始終被吳嬸緊攥著手腕。
“說了多少遍讓你不要來前院!你就是不聽,你以為林少爺那些玩具都是好玩的��?”吳嬸語氣又是失望又是憤怒。
許�?熳邇刹�,轉(zhuǎn)到吳嬸前面去摟住她的腰,然后又仰起來哭花了的臉對著吳嬸撇著嘴哭。
他又再一次用手語跟吳嬸比劃著爭辯著說,他沒有偷東西。
好像很希望得到吳嬸的諒解和安慰,而不是一味的指責(zé)和那些怒其不爭的語氣。
吳嬸沉默著對上那雙盈著一層水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最終像是認(rèn)輸了一樣嘆了一口氣,然后彎下來腰,雙手搭在許睿的肩膀上:“我對你失望不是真的覺得你偷拿了東西,我只是在氣你不聽話,我是不是和你講過無數(shù)次讓你不要跟林少爺走得太近,你卻貪玩成性,天天往他那里跑?他跟你這種小孩不一樣……”吳嬸說到這里緊接著就意識到這話有多么的逾越,她自覺住口,還后怕的左瞄右望了一下。
好在她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的后庭院里除了幾棵樹的樹葉被風(fēng)吹過發(fā)出沙沙聲,噴泉里的出水聲之外,并沒有別的聲音,也沒有別的人路過。
她抿緊了嘴唇,然后跟許睿又語重心長的說道:“現(xiàn)在你吃了教訓(xùn)了,可要自己長記性,別再靠近不該靠近的人。”
許�?粗鴧菋鹉氐纳裆�,還是一張要哭不哭的臉,他今天實在是受了太多的難以承受的委屈。
他最后乖乖點頭。
吳嬸心下一軟:“是不是膝蓋疼?”她就彎下腰的姿勢伸出來胳膊把許睿抱了起來。
在二樓窗口拉著簾子,望著林家后庭院的林雉,看見那里一大一小的兩人在那里不知道交流了一些什么,緊接著許睿就被吳嬸抱起來了。
趴在吳嬸肩頭的許睿這時候看起來已經(jīng)不再哭了。
林雉的垂眸望著那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透出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陰沉。
這都多大了,九歲半的年紀(jì)了,挨了訓(xùn)還要大人抱著哄。
這樣嬌慣他,他怎么可能記得住教訓(xùn)?
而且吳嬸這樣的舉動讓林雉今天做的這些也失去了意義。
許睿這樣根本不會得到應(yīng)有的教訓(xùn),也不會清楚明白的認(rèn)識到自己應(yīng)該討好表現(xiàn)的對象到底是誰。
許�,F(xiàn)在是林家在收養(yǎng),吳嬸不過是林家一個打工的,許�?偸沁@樣頭腦不清醒的跟吳嬸賣乖有什么用?
林雉才是一句話就能夠掌控許睿生活的人啊。
重拾起來的友誼再一次破滅了。
許睿不再像從前一樣頻繁的去找林雉了。
接連兩個星期,許睿都沒有再去找過林雉一次。
發(fā)生這樣的事,許睿卻是應(yīng)該生氣,他只是啞巴,又不是個傻子,在林雉那樣的變臉之后,怎么可能還傻乎乎過來找林雉玩?
林雉想,或許是應(yīng)該給許睿一些時間消氣。
于是這半個月也沒有多做什么。
可是這么久過去了,許睿并沒有再來,他好像想永遠(yuǎn)也不要原諒林雉了。
這個周的周六是一個陰雨天氣,林雉坐在窗前,看著后庭院的草坪被淋上雨水。
雨后院子里會不會出現(xiàn)一些蚯蚓,許�?赡軙矚g用樹枝戳著玩。
這可能要比來找陰晴不定愛變臉的林雉來玩要安全有趣。
許睿雖然跟別人交流溝通有困難但是他性子卻很有這個年齡段慣有的活潑好動。
以至于哪怕是個陰雨天,林雉在許睿的房間里等到了八點鐘才看見許睿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的房間門前。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臺燈,許睿手里還拎著個小鐵桶,他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林雉的時候,恍惚間還以為是自己先走錯了門。
房間里只有林雉一個人,許睿盯著他看,心里有幾分說不出的害怕,他看著林雉的輪椅,不知道他是怎么上來的。
停頓了一會兒,在林雉抬眸疑惑地望向他的時候,許睿吸了一口氣那樣邁開腿走進(jìn)了門。
他抬手打開房間里的大燈,屋里瞬間明亮了起來。
臥室的布置很簡單,一張床和連成一體的書柜書桌。
靠墻的那邊立著衣柜。
外面風(fēng)越來越大了,雨滴打在窗上的聲音動靜變大,噼里啪啦響成一片。
書桌前的椅子上放著許睿的書包,里面有一些書本和成績單,試卷之類的東西被翻出來了。
林雉手里正拿著許睿的成績單,許睿的成績并不好,數(shù)學(xué)在這次的測試中只有六十五分,語文稍微好一點考了八十分,別的科目那里是空白的,估計此次參與測試的科目只有這兩科。
許睿這時候走近了才看見林雉手里拿著的是什么,他手里的桶也松開了,小鐵桶“砰噔”一聲摔到地上,里面滾落出來幾只濕漉漉的蝸牛。
他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成績不太好,他上前一步劈手奪下來自己的成績單。
他奪過來之后,手背在后面,又非常不高興的看著林雉,好像覺得他很不禮貌,隨便進(jìn)來他的房間亂翻他的東西。
林雉就在許睿這樣的視線下緩緩露出來沮喪的神色,看起來又被許睿的動作傷害到。
他語氣放輕了說道:“你不會是和我生氣了又要和我絕交吧?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呢?”
他抬起來眼睛望著許睿,像是有些慌張的解釋著:“上……次是我太生氣了,要知道我們家規(guī)矩很重的,我也是這樣被教育過來的,你想一想,如果我讓誰幫我扔掉什么東西他卻自己私藏起來,那么我們家得有多少莫名其妙不能用的東西出現(xiàn)��?”
“你藏起來一支不能用的蠟筆,她藏起來一件壞了的首飾,園丁藏起來一顆斷了枝的樹?你說這不是亂了套了嗎?我從小生活在這里,知道遵守規(guī)則的重要性,所以在你做了這件事之后才會那樣做,我只是太生氣了,如果你要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說呀,沒有必要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對不對?”
林雉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很溫和,講得時候盯著許睿的目光清澈真誠。
許睿臉上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林雉說的這番話聽起來太有道理,許睿開始覺得自己拿走林雉不要的東西也是一種罪大惡極的違反這里規(guī)則的事情。
“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林雉身子忍不住前傾,目光切切望著許睿。
許睿臉上浮現(xiàn)出來一瞬間的茫然,他有些無措的絞緊了手里的成績單。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林雉看見許睿那雙藏不住事情的眼睛出現(xiàn)情緒的波動。
“撲哧”一聲,林雉捂著胸口突然笑了起來,他像是實在忍不住了那般,湊近許睿,眼里閃爍著掩藏不住的惡意的光:“你不會是又信了吧?!”
第5章
此時一聲驚雷驟然自天邊炸開,又或許是林雉臉上的惡意過于昭然若揭,許睿被嚇到那樣驚恐的往身后退了兩步,與林雉拉開了距離。
他后退的腳步慌亂,不小心踢到了剛在掉在地上的小鐵桶,發(fā)出來“哐鐺”一聲聲響。
林雉看著他后退,臉上的表情很是警戒抗拒又懼怕,活像是林雉揭了面具,露出來青面獠牙的一張臉嚇住了他那樣。
林雉看著他退開,這樣的舉動很是惹他不快,都是許睿太過好騙的緣故,讓他覺得這扮演游戲都沒什么勁頭。
林雉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許睿腳下從桶里面掉出來在地上亂爬的蝸牛上。
許睿踢到了鐵桶的聲音像是提醒了他什么,將他從對林雉的恐懼中喚回神來,他慌忙蹲下來身子,將地上爬著的濕漉漉的蝸牛一只一只又撿回來。
林雉如今在許睿面前已經(jīng)懶得演了,有丁點兒不快,自然是沒有忍著的道理,看在自己面前,許睿還專心致志撿那些什么破蝸牛,當(dāng)即滑動輪椅再次靠近許睿,嘴里吐出來很是惡毒誅心的話。
“晴天踢球,雨天捉蝸牛,沒事還拿著小棍戳院子里的蚯蚓,看來你爸爸死了對你的生活也沒什么影響嘛,你過得還蠻開心的。”林雉眼睛盯著許睿,嘴里不停的說道:“被林家收養(yǎng)你很高興吧,他不死你也沒這么大的房子住……”
話音未落,許睿突然從地上起身,一拳砸向了林雉的臉。
林雉從來沒有見過許睿這副樣子,他的臉被氣得通紅,眼睛憤怒的死死盯著林雉,他把林雉一拳砸倒還不算完,林雉已經(jīng)連人帶輪椅都倒在地上,他還過去壓在林雉身上一陣拳打腳踢。
林雉雖然按年齡是比許睿大了快有一歲,可是他這兩年都是在輪椅上度過的,嚴(yán)重缺乏鍛煉和運動,再加上下肢不能動彈,被許睿按倒在地上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這場單方面的毆打動靜太大,很快就引來了傭人的注意,門口擁進(jìn)來人的時候,都忍不住用手捂住嘴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