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漫天飛雪。
目之所及除了枯樹枝和突起的巨石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祝鳶!”
“祝鳶!”
一行人叫喊著祝鳶的名字。
每喊一聲,他們就停頓三秒,期盼著能聽到回音。
可回答他們的只有簌簌的落雪的聲音和呼嘯的風聲。
司徒望著這一片白皚皚的山,這么冷的天氣,這么大的雪,祝小姐穿著禮服,那么單薄,如何能撐得��?
忽然,一道孱弱的聲音混著風雪飄過來。
很輕,幾乎聽不見。
就在司徒以為是幻覺的時候,就看見盛聿不要命地沖向山坳,徒手撥開積雪,指尖被尖銳的石頭劃破,一滴滴鮮血落在白雪上,觸目驚心。
一片被雪水浸濕的藍色布料出現(xiàn)在眼前。
盛聿的手都在抖。
終于將凍得僵硬臉色發(fā)紫的人抱進懷里。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鳶鳶!”
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祝鳶強撐的意識在這一刻徹底松懈,結冰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卻沒能睜開眼睛。
可她對這個懷抱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終于肯讓淚水滾落。
“盛聿……”
盛聿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用大衣包裹著她凍僵的身體,帶著她下山。
她被凍得意識不清,嘴里發(fā)著囈語。
可有一句話,盛聿卻聽得一清二楚,像飛石撞破發(fā)出的火花,燒著他的胸膛,炙熱滾燙。
“我不想……讓你受人威脅……我怕你有危險�!�
第176章
直到大天亮,這場風雪才停下。
祝鳶是在中午才醒來的。
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她嚇得一哆嗦,害怕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這才發(fā)現(xiàn)兩只手纏滿了紗布,而且一動就疼,渾身上下哪兒都疼。
“我就這么可怕?”男人低沉干啞的嗓音傳來。
祝鳶一怔,恍惚間看見盛聿那張冷峻的臉,眼神復雜地盯著她看,那雙深邃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像是一直守在病床邊從未離開。
盛聿看見她一副呆愣的樣子,扯了一下嘴角,“凍傻了?”
失去意識前的畫面祝鳶隱約記得一點。
原來不是幻覺,真的是盛聿找到她了。
“你……”她盯著盛聿的臉,一開口,嗓子又疼又干,一翻身,手不小心撞到床邊疼得她直抽氣。
盛聿皺眉,動作輕柔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抬起的兩只手抓開,“別亂動,你的兩只手凍傷了。”
想到喬邁說再晚點就要截肢,盛聿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祝鳶看著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
原來是凍傷了,難怪這么疼,應該是皮膚破了。
她抽了幾口氣,因為嗓子干,她的聲音很沙啞,小聲說:“我想喝點水�!�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祝鳶不知道為什么,她醒來后感覺盛聿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氣氛也怪怪的。
說不出的曖昧繾綣。
沒等她多想,盛聿起身到病房的另一邊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
祝鳶這才看到他那雙大長腿,穿著一雙登山靴。
靴子濕了,但應該時間有點長沒有往下滴水,只是那深色一看就是濕透了。
這么長時間,他居然連鞋子都沒換。
盛聿拿著水杯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要將她扶起來靠著他胸口,誰知他剛一碰祝鳶,祝鳶就疼得直抽氣。
男人繃著下頜線。
看到他生氣了,祝鳶連忙說:“肌肉僵硬太久,所以很酸痛�!�
盛聿拿著杯子的手一僵,破天荒地解釋:“我沒生氣�!�
祝鳶的心跳的有點快,不由自主想起他在化妝間抱著她,對她說“對不起”的畫面。
氣氛悄然變化,又是那種她說不出來的曖昧,祝鳶眼神飄忽,“有吸管嗎?我用吸管喝吧。”
她不指望盛聿這個高高在上的盛家太子爺會照顧人。
當盛聿拿來吸管,她像哄傻子一樣地說:“插進去,再拿到我嘴邊�!�
男人這會兒臉色沉下來,是真生氣了,“我不懂得插嗎?”
他將吸管的一端放在祝鳶的嘴邊,看著她喝完水之后嘆了一口氣,聲線低下來,“舒服了嗎?”
宋瓷剛推開病房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碜xS和盛聿的對話,什么“插進去”“舒服了嗎”聽得她面紅耳赤。
齊競和原風野清了清嗓子。
這才驚動病房里的人。
“我們待會兒再進去�!饼R競對宋瓷說,“比起我們,她應該更需要你�!�
盛聿看見他們,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但現(xiàn)在祝鳶很想上洗手間,雖然她和盛聿“那么熟”了,但她這個樣子肯定連褲子都不會脫,要當著盛聿的面上洗手間,她做不到。
她好聲好氣地說:“你的鞋子都濕了,去換一雙吧,別感冒了�!�
因為渾身無力,她說話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聽起來比她的夾子音還更好聽。
盛聿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軟下來,他面無表情地嗯了聲,轉身出去。
病房門關上。
祝鳶趕緊朝宋瓷求救,“尿急!”
宋瓷將她攙扶起來,看著她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解釋說:“原本護士要給你插尿管的,我沒讓。”
祝鳶疼得面目猙獰,“你做得對,插尿管旁邊再放個尿袋,太丟臉了�!�
“包袱這么重?”宋瓷揶揄她。
祝鳶一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的表情。
她坐在馬桶上,宋瓷雙手抱胸靠著洗手臺,“剛才在門口我聽你說什么“插進來”還以為你這么急不可耐,身體還沒恢復,就在病房干起來了。”
祝鳶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意識到宋瓷在說什么,她無語翻了個白眼,“你真是前途一片輝“黃”,我是讓盛聿插吸管,我想喝水�!�
宋瓷似笑非笑地哦了聲。
她忽然說了一句:“你昏迷的時候跟盛聿表白了,他差點都瘋了,你知道嗎?”
祝鳶腦子里嗡的一下。
上廁所到一半,生生憋回去。
她臉色漲紅,聲音磕磕巴巴:“你說什么?”
宋瓷挑眉,一副你沒聽錯的表情。
祝鳶的臉火燒火燎的,她就說怎么醒來之后盛聿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不過也沒什么,喜歡就是喜歡了。
不知道是哪個時刻,盛聿悄然刻進她心里。
也許是除夕夜廣場上的遇見,他戴著狐貍面具,在新年鐘聲敲響的瞬間低頭吻她。
也許是她差點以為要被董家的人害死,在和裴凌逃亡的路上,在郊外,他緊緊擁抱住她。
也許是更早以前……
等她意識到那個男人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徹底慌了。
可昨晚當她猜測那些人是想抓了她威脅盛聿的時候,她卻義無反顧選擇逃進雪山里,不給任何人牽制盛聿的機會。
宋瓷給她穿好褲子,攙扶著她回病床休息,“臉紅成這個樣子,還強裝淡定�!�
祝鳶忽然停下腳步,“等等�!�
“怎么了?又想拉?”宋瓷問她。
祝鳶嘖了聲,被宋瓷攙扶著緩緩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著衛(wèi)生間的鏡子。
當看清她脖子上的那張臉,她表情木然地看著宋瓷,啞然道:“不是,我的臉成這樣了,你沒告訴我?”
又紅又腫,因為凍傷起了水皰,涂了藥,一張臉紅的青的黃的三種顏色拼接在一起,跟一塊調(diào)色盤似的。
所以剛才她就是頂著這張臉面對盛聿的?
宋瓷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我以為你知道。”
祝鳶:“……地球毀滅吧。”
兩分鐘后,宋瓷打開病房門。
換了身衣服和鞋子的盛聿握住門把就要進去,宋瓷攔了他一下,“她現(xiàn)在不想見人,尤其是你,盛總。”
“為什么?”盛聿沉聲。
宋瓷嘆了口氣,“嫌自己丑�!�
第177章
盛聿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祝鳶的臉用一條紗布巾蓋著,像死了一樣。
他蹙著眉走過去。
開門的動靜很小,走路的聲音被病房的儀器聲掩蓋了。
所以祝鳶并不知道有人進來。
當臉上的紗布巾被人揭開,祝鳶嚇了一跳,可一看到是盛聿,她又急又臊,不顧疼痛去搶紗布巾,“還給我!”
盛聿直接將它丟在一邊,雙手撐在她的枕頭上,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臉。
他這樣肆無忌憚的“欣賞”讓祝鳶惱羞成怒,但她現(xiàn)在跑也跑不走,推又推不動他,索性閉上眼睛就當他沒在看她。
盛聿看著她因為惱怒而漲紅的臉,和她閉著眼睛自欺欺人的樣子,嘴角勾了起來。
怎么這么可愛。
一聲悅耳的輕笑聲傳入祝鳶耳朵。
“丑是丑了點,但還能要�!�
祝鳶的心尖顫動不已,緊閉的雙眼睫毛和心跳共頻,止不住地顫抖,耳尖迅速攀紅。
忽然她的唇上貼上一抹溫熱。
祝鳶呼吸一亂。
是盛聿的唇。
然而他沒撬開她的牙關,也沒有吮咬,和往常的霸道掠奪完全不同。
就這么輕輕碰著。
無比的虔誠和愛護,仿佛她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當察覺到這一點,祝鳶的心臟麻了一下身子僵麻,肌肉疼得她直抽氣。
男人嘆了一口氣,溫熱的指尖輕輕撫上她臉頰沒有凍傷的地方,低聲說:“你有多漂亮我又不是不知道�!�
祝鳶猛地睜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盛聿,“你、你說什么?”
“好話只說一遍�!笔㈨补创健�
被子下面,祝鳶緩緩抬起一只手貼著心臟的位置,生怕它跳得太快超負荷而停止。
果然有的人是不能說情話的,一旦說出口那就是頂級的殺傷力。
她忽然感覺到手腕上少了個東西,是瑪瑙手串不見了。
“你有看到我的手串嗎?”她急忙問,那對她很重要,是媽媽留給她的。
男人抬了一下右手,那串紅瑪瑙就戴在他的手腕上,“你的手凍傷了,不能戴這個,等好了還你。”
祝鳶抿唇嗯了聲,這才看到他手腕上的綠色皮筋。
她的臉頰發(fā)熱。
難道他一直戴著嗎?
綠色皮筋,他戴著也不怕人笑話。
盛聿掀開被子一角躺在她身邊,動作輕柔地將她攬進懷里,“我一晚上沒睡,躺會兒�!�
祝鳶從一開始的緊繃到漸漸放松身子,低低地嗯了聲。
兩人從未有過這樣溫馨的一幕,她好不習慣,但莫名很喜歡這種感覺。
很喜歡盛聿身上的溫度,和他寬闊的胸膛。
盛聿低頭看著懷里眼神恢復靈動的她,腦海中閃過在山坳上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的眼神渾濁意識不清的樣子。
他不禁收緊了力道,卻記著她身上痛,輕輕摟著,“發(fā)現(xiàn)自己逃不出那座山的時候,怕不怕?”
祝鳶毫不遲疑地搖頭。
盛聿眼眸深邃地盯著她,喑啞道:“就這么愛我?”
當在山坳發(fā)現(xiàn)她,把她抱在懷里聽見她說的那句話,他幾乎是瞬間回想起當初她說的那句話——我要是愛上一個人,刀山火海我都陪他。
祝鳶愣住,耳尖紅得要滴出血來,“我……唔!”
男人忽然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一次他沒再溫柔,強勢撬開她的牙關,勾纏住她的舌尖,深深地吻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顫抖得厲害而產(chǎn)生的錯覺,盛聿的指尖和胸膛都在顫抖,他喟嘆一聲,仿佛有無盡的話揉進這個吻里面。
祝鳶疼得抽氣,“唔……疼,盛聿……我身上痛……”
“我只是吻你,又不是在睡你,怎么會痛?”盛聿翻了個身撐在她的上方。
不由分說地抬起她的下巴繼續(xù)吻她,“放輕松點就不痛了,堅持一下。乖,我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