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如果整天帶著我們到處玩兒,不用上班能行嗎?”陳遠川記得謝書�?墒怯泄ぷ鞯摹�
“沒事兒,我們那單位不怎么忙,請幾天假也不要緊。”就謝書海本人,他是不喜歡這樣在單位按時按點地上班的,他總覺得不適合自己,不過目前他不上班,也沒有什么別的事可干,總不能整天閑在家里吧。
“你心里有譜就行,可別因為我們耽誤了你的工作�!�
謝書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吃完了飯他們就去謝書海給他們找好的招待所休息了,因為他們提前到了北京,余蔓那邊的培訓(xùn)還沒有開始,倒是可以先跟著他們玩上兩天。
謝書海家是在軍屬大院里的,出入審查的還都挺嚴格。陳遠川第一次來這種家屬院,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早就知道謝家家境應(yīng)該不錯,到了這里更是深有體會。
謝家住的是一棟兩層的小樓,還帶個院子,院子里種了不少花草,看著就賞心悅目,屋子里收拾得也簡單大方。謝父謝母對陳遠川一家很是熱情,他們一直記著陳遠川當年救了自己大孫子的恩情。
“快坐下說話,你們都別客氣,小陳是吧,書海整天把你掛在嘴邊上,我早就想見見你人了。”謝父嗓音洪亮,很有些雷厲風(fēng)行的軍人作風(fēng),據(jù)說他是因為傷痛提前病退的,不然應(yīng)該還能再在部隊里發(fā)光發(fā)熱幾年。
“我也早就想要來拜訪您二位了……”
謝母退休前是在軍區(qū)醫(yī)院當醫(yī)生的,如今雖然上了年紀,卻依然保養(yǎng)得宜,待人接物很是親切,她見謝父跟陳遠川聊得投機,便拉著余蔓的手關(guān)心了一番他們的近況,中間還兼顧著讓兩個孩子吃水果,絲毫不會讓人感到被冷落。
在謝父謝母的盛情相邀之下,他們中午還在謝家吃了頓午飯。謝父聽說陳遠川身手不錯,吃完飯還吆喝著要跟陳遠川比劃兩下。
陳遠川想著謝父本就有舊傷在身,年紀又不小了,自己哪敢跟他比劃,干脆就給謝父隨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照著院子里的一塊大石頭一巴掌劈了過去,石頭應(yīng)聲而裂。
“好家伙,這要是早年間你都可以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了�!敝x父瞪大了眼睛,頗為見獵心喜,他也是個粗人,幼年也是窮苦出身,讓他舞刀弄槍的還可以,最不耐煩的就是跟那些學(xué)問高的人說話了,陳遠川就很是對他的胃口,一時間都舍不得讓陳遠川走了。
“看來我爸是真喜歡你,要不是你年紀大了,他一準兒得勸你去當兵�!敝x書海一邊帶著陳遠川他們往外走,一邊說道。
陳遠川還沒說什么呢,陳冬冬先插上話了。
“小謝叔,我爸不愿意去當兵,我愿意呀,我長大了要去當兵。”陳冬冬雖然年紀小,但在劉銀鳳夜以繼日的熏陶之下,跟這里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對綠色軍營還是挺向往的,他們小伙伴里面,誰家要是出了個軍人,都特別有面子。
“行啊,冬冬!”謝書海哈哈一笑,“我跟你爸都是那種受不得拘束的,我倆這輩子是跟軍營無緣了,你以后好好努力,你小謝叔我看好你。”
接下來的兩天,謝書海帶著他們參觀了幾個北京著名的景點,還起了個大早去看了陳冬冬心心念念想看的升國旗,之后余蔓就參加培訓(xùn)去了,陳遠川則是帶著兩個孩子跟周建業(yè)見了一面。
“建業(yè)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北京來了?”就陳遠川所知,像周建業(yè)這樣駐守邊疆的軍人,輕易是不會到別的地方去的。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痹瓉碇芙I(yè)和他駐扎在邊疆的幾個戰(zhàn)友,前段時間在邊境抓到了兩個敵特分子,這兩人在國內(nèi)潛伏的時間不短了,之前用種種手段盜取到了一份機密文件,準備從周建業(yè)他們駐守的邊境逃往國外時,被周建業(yè)他們抓獲的。但丟失的機密文件卻始終沒有找到,周建業(yè)他們這次就是押送這兩人來北京受審的,順便接受上級的嘉獎。
周建業(yè)之所以沒有告訴家里自己來北京的事兒,一來是因為這次的行程要保密,二來是因為他之前在抓捕敵特的過程中受了槍傷,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要是讓劉金鳳知道,怕是少不得要擔(dān)心念叨許久。
那天會跟陳遠川碰見,也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把人給轉(zhuǎn)交了,任務(wù)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等著上級的表彰以及調(diào)派,他們這才會出來吃飯的。
當然周建業(yè)在跟陳遠川說起時沒有說得這么詳細,只提了自己是有任務(wù),押送人員才會來北京的,以及自己受傷的事。
“我就是不想讓你大姨知道,才沒給家里說的�!�
“建業(yè)哥,你的傷真的沒問題嗎?”陳遠川打量了下周建業(yè),從外表上倒是沒看出來有什么,想來應(yīng)該傷得不重。
“真的沒問題,不然上級也不能讓我押人來北京�!敝芙I(yè)無奈地解釋道。
陳遠川想想也是,便沒有再揪著不放。
“你受傷的事不想給我大姨說,接受表彰這事兒總不應(yīng)該也瞞著,大姨和姨父要是早知道你來了北京,這回怕是也要跟著我一起來了�!�
“他們想來北京,以后有的是機會�!�
陳遠川聽出了話音,立馬問道:“什么意思?你不回邊疆了?”
“看上級領(lǐng)導(dǎo)的意思,有可能會把我調(diào)來北京附近的部隊�!�
“那太好了,你要是以后就駐扎在北京了,就在這里安個家,也省得我大姨和姨父整天替你操心�!标愡h川知道周建業(yè)既然會說出來,應(yīng)該是有很大可能的,他在邊疆都十幾年了,也該回來過點輕松的日子了,也得給其他人些為國奉獻的機會不是。
周建業(yè)笑笑,算是默認了,他畢竟也三十好幾了,已經(jīng)過了那一腔熱血的年紀,想起家中日漸老去的父母,尤其是他還是家中獨子,心中也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所以這次上級領(lǐng)導(dǎo)找他談話時,他接受了回京的調(diào)派。
周建業(yè)隨后又問了些老家的情況,陳遠川得知周建業(yè)這兩天都沒什么事,便邀請他跟著他們一起游玩,周建業(yè)也答應(yīng)了下來。
陳冬冬跟陳笑笑一開始跟周建業(yè)還不怎么熟悉,畢竟周建業(yè)幾年才回老家一次,他們都沒怎么見過他,可在一起玩了兩天,兩個孩子很快就跟周建業(yè)親近了起來,一口一個建業(yè)大伯的。
就陳遠川的性格,他并不是個會慣著孩子的,他不打擊孩子都不錯了,但周建業(yè)則不一樣,別看他長得黝黑健壯,挺唬人的,大概是一直沒成家,也沒有孩子的原因,他竟然是個極其寵孩子的,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基本上兩個孩子說什么,他就應(yīng)什么。
弄得陳遠川都看不過去了,直覺這倆孩子最近有上房揭瓦的趨勢,同時也刷新了對周建業(yè)的認知,沒想到這么個糙漢外表下,還有顆柔軟的心。
這日他們來到了一處塔樓看風(fēng)景,這個塔樓是新建成的,算不上什么標志性建筑,但有三層樓那么高,看景色倒是挺不錯的。
許是今天天朗氣清,塔樓上的人還挺多的,他們還沒待一會兒,陳冬冬見到旁邊有孩子在下面買了個冰棍,就也吵著要吃冰棍。
周建業(yè)這個有求必應(yīng)的大伯自然是立馬答應(yīng)了下來,就要下去買冰棍。陳遠川瞪了一眼陳冬冬,他雖然臉皮厚,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讓周建業(yè)付錢,這樣親戚還做不做了,所以他這回搶在前面,主動下樓買冰棍去了。
結(jié)果他買了冰棍,正在爬樓梯,就聽到塔樓上面?zhèn)鱽砹撕艽蟮捏@叫喧嘩聲,陳遠川心頭一跳,三兩步跑到了塔樓頂上,只見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正一手抱著陳笑笑,一手掐著她的脖子,站在塔樓的外墻上,嘴中大喊著:“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帶著這孩子一起跳下去。”
三層樓的高度就算僥幸跳不死,想也知道全乎不了,而那男人的前方則圍著周建業(yè)和另外幾人,看模樣應(yīng)該都是軍人。
陳笑笑嚇得臉都白了,被掐著脖子又哭不出聲,看著可憐極了。陳遠川暗罵一聲,自己不過下去買個冰棍,怎么就出了這種事,要是陳笑笑有個什么,余蔓怕是要瘋。
周建業(yè)和另外幾個軍人一直想要試圖安撫那中年男人。
“你先把孩子放下,有事我們好商量。”
“你們別騙我了,你們就是來抓我的,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告訴你們,我就是死了,也要拉著這個孩子當墊背的。”
原來這中年男人就是周建業(yè)之前抓捕的那兩個敵特分子的同伙,他潛伏得更深一點,便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但他同樣也不知道他的同伙把那份機密文件藏哪兒去了,這才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周建業(yè)等人從邊疆到了北京,想要尋找空子接觸他那兩個同伙,套出機密文件的所在。可惜周建業(yè)幾人一直都沒給他機會,等到了北京,他徹底接觸不到那兩個同伙了,便越發(fā)焦躁,這才不小心露出了行藏,被周建業(yè)給發(fā)現(xiàn)了。
跟周建業(yè)在一起的幾個軍人,今天就是來抓捕他的,不過這人別的不說,警惕性倒是挺高,發(fā)現(xiàn)有人朝自己靠近時,便知道自己暴露了,趁著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沖過去便劫持了陳笑笑,他跟著周建業(yè)這么些天,也知道周建業(yè)應(yīng)該跟這孩子有些關(guān)系,不管有沒有用,總比劫持個陌生人強,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局面。
周建業(yè)也沒想到這人被發(fā)現(xiàn)后,沒沖著自己來,反而抓走了陳笑笑,他對自己的大意很是懊惱,但眼下也不是自責(zé)的時候。眼看著局面僵持不下,周建業(yè)沖著旁邊的一個戰(zhàn)友使了個眼色,打算自己吸引住那中年男人的注意力,讓戰(zhàn)友從旁邊試著靠近。
周建業(yè)的戰(zhàn)友和他配合多年,很是默契,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嘗試著往旁邊挪動了下腳步。
誰知那中年男人正是神經(jīng)敏感的時候,很快發(fā)現(xiàn)了周建業(yè)戰(zhàn)友的小動作,他轉(zhuǎn)向旁邊,正想要再威脅幾句,卻不想腳下一滑,帶著孩子直接從外墻上掉了下去。
不說周建業(yè)幾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周圍站的遠遠地圍觀的眾人也不由自主發(fā)出了驚恐的叫聲。
陳遠川一看要糟,也顧不得掩飾什么了,直接跳上墻沿,跟著跳了下去。他跳下去的同時,腳往墻上用力一踩,起了個助推,這便讓他加速度追上了正在下落的兩人。
那中年男人掉下去后,便下意識松開了陳笑笑,這會兒陳遠川一手抓住那中年男人,一手抱著陳笑笑,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
甫一落地,那中年男人就腿軟地滑了下去,陳笑笑則抱著陳遠川哇哇大哭起來。樓上目睹了全程的周建業(yè)幾人見他們安然無恙,才算是松了口氣,很快就從樓上下來把那中年男人給控制住了。
陳冬冬剛才也嚇壞了,他跟著周建業(yè)下來后,也抱著陳遠川哭了起來。
“行了,笑笑哭也就算了,掉下樓的又不是你,你哭個什么勁兒?”陳遠川實在是不怎么擅長安慰孩子,還是周建業(yè)安撫了兩個孩子半天,他們才算是不哭了。
“大川,真是對不住,這人是跟著我的,我其實早上就發(fā)現(xiàn)那人了,我想著盡量不驚動其他人,把人給抓住就算完事兒了,誰知道這人還挺警覺,直奔著笑笑就沖過去了�!敝芙I(yè)一臉的愧疚,這要是連累孩子出了什么事兒,他哪還有臉面見表弟和表弟妹。
“算了,沒事兒就好。”陳遠川也有些懊惱,大概是在這個世界安逸的環(huán)境待久了,讓他失了警醒,他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他們,當然這也跟他帶著孩子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且那中年男人主要跟著的是周建業(yè),并不是他們有關(guān)。但不管怎樣,陳遠川也在心中給自己敲了下警鐘,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過于放松了。
周建業(yè)走時欲言又止,但大概是急著回去收尾的原因,他并沒有說什么,只說第二天再來找陳遠川。
陳遠川多少猜到了周建業(yè)想要問些什么,果不其然,次日周建業(yè)就上門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川,你是怎么練成這么好的身手的?”能帶著兩個人從空中平穩(wěn)地落地,且毫發(fā)無傷,即便那樓層并不算特別高,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周建業(yè)雖然十幾歲就出來當兵了,可小時候也沒少跟這個表弟相處,他怎么不知道陳遠川還有這能耐。
陳遠川沒辦法,只得又把之前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過的劉獵戶,又拿出來說了一遍。
可惜周建業(yè)卻不像其他人那么好糊弄。
“劉獵戶?他有這本事,還能窮成那樣?”周建業(yè)從久遠的記憶中把劉獵戶這么個人給扒拉了出來,印象中那就是個獨居、沉默寡言,并且窮得叮當響的老獵戶,他咋沒看出劉獵戶有啥過人之處呢?
“建業(yè)哥,你不知道,大凡高人都講究個自我磨礪,有時候過苦日子也是他們磨煉心志的一種方式,而且窮怎么了?越窮越光榮,你看看那些從前有錢的人,現(xiàn)今都是個什么處境,我們廣大無產(chǎn)階級才是人民的基石�!�
是嗎?劉獵戶都死了有十幾年了吧,十幾年前,他就已經(jīng)有這么高的思想覺悟了?周建業(yè)還是有些懷疑,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什么能說得通的理由了,周建業(yè)只能信了陳遠川的說辭。
陳遠川不知道的是,因為昨天發(fā)生的事引起了上面的關(guān)注,這才讓周建業(yè)來了解一下情況的,畢竟他這么個武力值超乎常人的,上面總得有個數(shù)才行。
陳遠川他們這次來北京總共待了十幾天,一直等到余蔓培訓(xùn)結(jié)束。這些天里他們該玩兒的也玩兒了,該吃的也吃了,這便準備回去了。
臨走前,謝書海還特意隱晦地給陳遠川提了個醒。
“看上面的形勢,要不了多久,局面可能會有變化,到時應(yīng)該會清算一批人,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言慎行,你明白不?”
謝家久在政治中心,對局勢的變化總是最敏銳的。陳遠川聽出了謝書海的意思,不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嗎?越是到最后,有些人越是瘋狂,這些他都懂。但他覺得這跟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他就是一普通農(nóng)民,甭管什么樣的形式都牽扯不到他身上。
陳遠川上火車前給家里拍了個電報,告知了下自己的行程,也沒指望有人會來接他們。誰知道下了火車,卻發(fā)現(xiàn)陳遠山和陳美妮都在那兒等著呢,更別說陳美妮還懷著孕了,看他們那愁眉不展的模樣,陳遠川就知道他們會來接自己,準沒有什么好事兒。
果然還沒等陳遠川問起,陳遠山就迫不及待地說了出來。
“大哥,不好了,明子被抓起來了,正被人拉著批斗呢�!�
陳遠川聽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老三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兒,怎么總挑自己出去的時候給自己找麻煩?他讓余蔓帶著孩子先回家,自己則跟著陳遠山和陳美妮一起去了縣中心的廣場那里。
他們過去一看,陳遠明正被人拉著,在中心廣場的看臺上面接受大伙的批斗呢,看著周圍人那群情激憤的模樣,這回的罪名估計不小,絕對不像上回那個和壞分子同流合污那么簡單。
陳遠川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有那同在機械廠上班,認識陳遠明和陳遠山的,就指著他們?nèi)藢χ蠡锏溃骸翱�,這就是壞分子陳遠明的家人�!�
周圍人刷的一下都看了過來,陳遠川見狀,立馬握著拳頭跟著眾人一起高喊:“打倒陳遠明,和壞分子陳遠明斷絕一切關(guān)系。”
音量之大,語氣之憤慨,任誰見了,都能感受到陳遠川想要斷絕關(guān)系的決心。
陳美妮和陳遠山互相看了看,陳美妮向來是陳遠川的有力擁護者,于是也握著拳頭高喊:“打倒陳遠明!”
陳遠山猶豫了下,感覺自己不跟著一起打倒,好像有些不合群,便也舉起了手。
“打倒陳遠明!”
看臺上的陳遠明,原本一臉的灰敗之色,這會兒卻面色古怪了起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陳遠川跟他說過的話。
“……如果你被當成壞分子抓起來了,我絕對立馬聲明跟你斷絕關(guān)系,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要不是有這久遠的記憶支撐著他,他這會兒已經(jīng)連中三箭,倒地而亡了。
或許是眾人看著陳遠明的家人如此的大義滅親,倒是也沒有遷怒他們。
等到這邊批斗結(jié)束,陳遠川帶著陳遠山和陳美妮一起往家里走去。
“剛才一時匆忙,我也忘了問,明子這回又是因為什么被當成壞分子抓起來了?”
“大哥,你都不知道因為什么,你就在那里帶頭高喊著打倒陳遠明?”陳遠山一臉的詫異。
“多新鮮,剛才那種情況,甭管因為什么,先打倒了準沒錯,再說你不也喊了嗎?”
陳遠山:“……”
第47章
陳遠明這回具體是怎么回事,
其實陳遠山也不是特別清楚,只知道他是因為侵占公家財產(chǎn)被抓的,這一次可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鬧,
侵占公家財產(chǎn)絕對是重罪。
陳遠山原本昨天就應(yīng)該跟著出車的,
臨行前突然鬧出了這事,他直接就被停職了,
畢竟一個家里的兄弟,
其中一個侵占公家財產(chǎn),另外一個你說你不知道,說得過去嗎?
這事兒得虧是在余蔓去了北京后才發(fā)生的,
不然余蔓別說是去北京了,
想繼續(xù)上班都難。不過余蔓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
極有可能會跟陳遠山一個待遇。
“侵占公家財產(chǎn),
怎么個侵占法?又是誰發(fā)現(xiàn)的?”陳遠川問道。
“據(jù)說是倒賣廠子里的零配件,
而且數(shù)目還不小,
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人是二車間的李主任,他帶著人將明子給抓了個當場,人證物證俱在�!�
陳遠明從進廠起就被分在了二車間,
如今已經(jīng)是個3級工人了,也就是說他一直都在李主任手下干活。
“你們相信明子會倒賣什么零配件嗎?”陳遠川問陳遠山和陳美妮。
“不會�!标愡h山還沒說話,
陳美妮就斬釘截鐵地回答,“要是二哥還有可能,三哥不會�!�
“什么叫作二哥還有可能?憑什么我就有可能?”陳遠山一聽就怒了,他是那種人嗎?
“因為你喜歡占便宜,三哥和你又不一樣,
你要說他為了當主任,給別人使個絆子,
我倒是相信�!�
陳遠山聞言不禁對陳美妮刮目相看,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看錯陳美妮了,他以前只當這丫頭是個腦子笨的,如今才發(fā)現(xiàn)陳美妮原來是個大智若愚的,還別說,到底是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么久的,陳美妮對陳遠山和陳遠明了解的還挺到位。
陳遠川跟陳美妮想得差不多,陳遠山這人大的事情他不敢犯,小便宜還真有可能經(jīng)不住誘惑。陳遠明則不同,他對自己想要什么有著清晰的認知,不會犯這種原則性錯誤自毀前程的,那么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李主任就很是可疑了。
三人回到家里,劉銀鳳見到他們亦是一臉的愁容。
“你們說說這個明子,他是不是犯太歲,怎么總是碰到這種事情?”這都二進宮了。
陳遠川心道,犯什么太歲,犯小人倒是有可能。
“要不先吃飯吧。”火車上的吃食也就那樣,陳遠川都沒吃飽。
“你有辦法了?”劉銀鳳立馬看向陳遠川。
“沒有,但也不能不吃飯呀,等吃飽了說不定就想出來了�!痹陉愡h川這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或許是被他的鎮(zhèn)定所感染,想起上回陳遠明被革委會的人抓走時,陳遠川也是這樣淡定的,陳家人也不那么慌亂了。
吃完晚飯一回到屋里,余蔓就看向陳遠川。
“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又要出去了?”相處了這么些年,余蔓也算是摸清了陳遠川的行事風(fēng)格。
陳遠川笑了:“余蔓同志,還是你了解我。明子這事是那個李主任捅出來的,我看他八成有問題,我得去摸摸他的底。當時你不是還說李主任沒搶著去北京,有些奇怪嗎,我就說人說不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保不齊還讓我說準了�!�
“李主任的話,他好像跟廠里的梁副廠長是同鄉(xiāng),我聽人說他之所以能當上二車間的主任,就是梁副廠長一手提拔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嫉妒他才這么說的�!庇嗦麑⒆约簭那奥牭降膫餮愿嬖V了陳遠川。
梁副廠長?說起副廠長,陳遠川倒是想起了一個人,當初為了報答陳愛國的救命之恩,將自家一個進廠的名額讓給他們的嚴副廠長,好像是叫嚴鑫。
“你知道嚴副廠長嗎?他跟你說的那個梁副廠長關(guān)系怎么樣?”
“關(guān)系不太好,主要是上面的高廠長快退了,你知道的,一山不容二虎�!�
“這樣啊。”陳遠川心中有了打算,決定今晚先去探探李主任跟梁副廠長的底,明天再去拜訪一下嚴副廠長。
“我今天晚上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等下你幫我個忙�!�
陳遠川跟余蔓交代完了之后,便來到了機械廠的家屬院,他沒有直接從大門進去,而是翻墻進去找了個偏僻的角落等在那里。
這會兒還沒到睡覺的時候,不少人都坐在外面聊天,陳遠川待在角落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了他和余蔓差不多約好的時間,家屬院傳達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傳達室的王大爺接起電話后就跑到家屬院中間的空地,沖著其中一棟樓喊道:“李主任,李主任,有你的電話。”
樓上的一扇窗戶很快就被打開了,一個略有些禿頭且微胖的男人探出了腦袋,應(yīng)了一聲就縮了回去。沒多久李主任就從樓門洞里出來,去接電話了,只是他“喂”了半天,對面也沒人說話。
“奇怪了,怎么沒有聲音?老王,剛才是誰找我,怎么沒人說話就斷了?”
“我也不知道,聽聲音好像是個年輕的女同志�!眰鬟_室的王大爺說道。
李主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會是誰找自己,只能摸摸腦袋回去了。
過了大約10來分鐘,傳達室的電話又響了起來,王大爺接通后再一次跑了出來,沖著另外一棟樓喊道:“梁副廠長,有你的電話!”
這回應(yīng)聲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50多歲男人,他跟李主任一樣,下來接聽電話卻沒有聲音,而且電話很快就掛斷了。
梁副廠長詢問王大爺未果后,皺了皺眉頭。王大爺回想了下,剛想說“找你的那個女同志跟剛才找李主任的那個聲音有點像”,轉(zhuǎn)頭時卻發(fā)現(xiàn)梁副廠長已經(jīng)回去了,便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同一時刻的大隊辦公室,陳保國看著放下電話的余蔓,頗為替她發(fā)愁。
“怎么你們廠里的兩個領(lǐng)導(dǎo)都沒接你電話嗎?”
“是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都不在家吧�!�
“那侄媳婦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我們都知道明子不是那種人,這事兒肯定能查清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跟我說�!标惐以為余蔓打電話給廠領(lǐng)導(dǎo),是想要找人幫忙說說陳遠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