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這小子倒是沒有一點緊張感,正在與后座的小姑娘搭訕。
那是一個長相極為普通的女生,扎著一個簡單的馬尾辮,露出了大腦殼兒。
她身上的衣服沾滿了灰塵,帽子灰不溜秋,已經(jīng)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和花紋。
這姑娘正好坐在董子健的身后,始終埋著頭看著一本的雜志。
“你對歷史很感興趣嗎?”
“啊?”姑娘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董子健,“你在和我說話?”
董子健點了點頭,指著姑娘手里的雜志說道:“甲骨文雜志,在我以前教書的時候,我也喜歡看。上面有很多專業(yè)的歷史學者發(fā)表文章�!�
“是呀,這真可惜。原來這本雜志是月刊,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半年刊了。”
“人文科學現(xiàn)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
“可不是嘛!”
“你在這里做什么工作?”
“沙漠里有一處古跡,我在那里做修復壁畫的工作。”
“真好啊,我叫董子健,你怎么稱呼?”
“李秋河。”
董子健與姑娘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顧毅饒有興致地捅了捅郝運,卻發(fā)現(xiàn)這貨已經(jīng)靠著窗戶玻璃打起了瞌睡。
顧毅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卻怎么也睡不著,他扭頭看向妮露,只見這丫頭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你不困嗎?”顧毅對妮露說道。
“不困,我說了,我要執(zhí)行任務。”妮露有些沮喪地看向車窗外,“不過,看樣子今天的任務又要落空了。”
“到底是什么任務?”
“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顧毅翻了個白眼。
妮露突然來了興致,一屁股坐在顧毅對面。
“不如,我們來講故事吧。到目的地還有一個多小時呢,不找點事情打發(fā)一下可太無趣了�!�
“我不擅長講故事�!�
“那你就聽我講……”妮露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不如,我講個鬼故事吧�!�
“呵呵……”
顧毅嘴角微微抽搐,一臉無奈地看著妮露。
……
從前有一個男人,他有個女朋友。
他很愛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女朋友卻背叛了他。
男人因愛生恨,殘忍地殺害了女友。
但從此之后,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見女友赤身裸體,張牙舞爪地找他來索命。
男人不堪其擾,找到了一名道士,幫他捉鬼。
道士告訴男人,做完三件事,噩夢自然消失:
第一,把他女朋友的尸體好好安葬。第二,把他女朋友生前穿的睡衣燒掉。第三,把藏起來的血衣洗干凈。
男人按照道士的說法,一一照做。
但是在洗衣服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件血衣怎么也洗不干凈。
正在此時,女朋友的鬼魂終于出現(xiàn)了,她笑瞇瞇地看著男人,陰惻惻地說道:你知道你為什么洗不干凈嗎?
第318章
“停,不要說了。”顧毅伸手堵住了妮露的嘴巴。
妮露眨了眨眼,推開顧毅,“你干什么?是害怕了嗎?”
“不,我只是不想聽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上次我聽到這個笑話的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呢�!�
“�。俊�
“結局是,女鬼告訴他:因為你沒有用雕牌洗衣粉,所以才洗不干凈。我說得對嗎?”
顧毅毫不留情地劇透,惹得妮露尷尬異常。
本來還在睡覺的郝運醒了過來,他腦袋靠在椅背上,肩膀一聳一聳,發(fā)出好像夜梟一樣的笑聲。
妮露惱羞成怒地看著郝運,“你至于笑得那么難聽嗎?”
郝運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搖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是在嘲笑顧毅。說實話,妮露的故事講得挺好,就是你太煞風景了�!�
“我?”
“就算你知道結局,你也不能提前劇透吧?這很沒禮貌�!�
“切�!鳖櫼悴环䴕獾仄策^頭去,“重色輕友,居然為了一個女人來數(shù)落我的不是?”
“我這叫幫理不幫親�!�
“對對對!”
妮露用力點頭,非常贊同。
售票員大媽看見這里聊得如此火熱,她也坐不住了,“妮露又在講鬼故事嗎?正好我這里也有個鬼故事,可帶勁了,你們想聽嗎?”
非常出乎意料,大媽看上去五大三粗,聲音卻極其富有磁性,聽上去就像廣播站里的廣播員。
車子里所有人都被大媽吸引了,就連坐在后排的三個男子,也不自覺地看向大媽。
大媽清了清嗓子,指著窗外的千里黃沙講起了故事。
……
這條公交路線叫做黃沙線,已經(jīng)運行了一十七年了,最近因為某些原因,這條線路即將停運。
你們的運氣很好,今天就是我們線路停運的最后一天。
到明天,我和我老公就要調離這條線路了。
關于為何停運的傳言有許多。
比如,這條線路入不敷出、公路年久失修、經(jīng)過大量無人區(qū)、安全成問題等等。
但我知道,這次停運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這么簡單。公交車本就是不計成本,只要有一個客人還要坐這黃沙線,它就不可能停運。
——線路停運,是因為這條線路上鬧鬼。
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位司機趙師傅搭班。
那天在經(jīng)過鬼臉城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這一路上的客人我們基本上都叫得上名字,唯獨這個客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那天的月亮很明,她穿著一身鮮紅的長裙,在滿是銀色的月光之下顯得格外亮眼。
她招手攔下了公交車。
女人說:我要去火葬場。
老趙說:我們的線路不經(jīng)過火葬場。
女人說:我要去火葬場。
無論我和老趙說什么,這個女人就是不聽,她堵在門口不讓老趙關車門。我勸了老趙兩句,這才讓女人上了車。
女人連一句謝謝都沒有,上車坐在了最角落里。
我感到有些發(fā)毛。
大晚上的要去火葬場,這誰聽到都會感到害怕。
不過,當天的車上還有不少乘客,咱們不能因為一個“有病的”客人,而影響一車子的人。
慶幸的是,這個女人上車之后沒有做什么騷擾乘客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坐在座位上。
也許是因為女人太過古怪,乘客們?nèi)继崆跋铝塑�,才過了一站,車上就只有她一個乘客了。
老趙看了一眼后視鏡,對女人說道:終點站,你該下車了。
女人抬起頭說:我要去火葬場,這里不是。
老趙有些不耐煩,直接打開了車子的前后門,呵斥道:我們這是末班車,這里是終點站,所有乘客下車。你要是再胡攪蠻纏,我們就真的打電話報警了。
女人指著窗外,冷笑道:我倒是想下車,你瞧這里有能落腳的地方嗎?
我的心里咯噔一聲。
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向窗外。
車子的兩邊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只有車輪下方有一條長長的柏油路。
我大聲尖叫,手心滿是汗水,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女人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地說道:沒關系,一直往下開吧。
老趙點點頭,拿起手帕擦了擦冷汗,按照女人的指示繼續(xù)往下開。
我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臅r鐘,時間定格在23點59分59秒。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我們終于看見了一棟陌生的建筑。
那是一棟別墅,一共三層,遠遠看上去的時候恢宏大氣。
然而,等到我們越開越近,這棟別墅卻越變越矮,直到我們開到別墅前面之后,我們才徹底看清這東西的真實面貌。
它最多只有一米高。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別墅……
而是一座紙扎的別墅。
燒給死人用的!
“開門。”
女人說著,站在公交車的前門口。
老趙按下按鈕。
女人搖晃著身子走向那座別墅,每踏出一步,她的身形便縮小一點。直到最后,她的個頭變得只有一個手掌大小。
她站在別墅門口,朝著我們揮了揮手。
火光沖天而起,吞噬了別墅和那個女人。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火爐出現(xiàn)在我們的前方。車子自己發(fā)動,直奔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而去!
……
吱呀——
公交車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打斷了售票大媽的鬼故事。
司機在路邊停車,拉起手剎,“我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回來�!�
李秋河聽得入了迷,她抱著懷里的雜志,緊張兮兮地看著售票大媽。
“宋大媽,后面發(fā)生什么了,你快說�。 �
不僅李秋河,就連坐在后面的三個男人也勾著脖子看向前方,甚至都忘記了腳下踩著的黑包。
宋大媽老神在在地拿出保溫杯,狠狠嘬了一口濃茶。
“啊……后來嘛,后來就沒有了呀?”
“你這故事明顯沒有結束嘛!”
“開放式的結局不是更有趣�!彼未髬尮笮�,“再說了,你都看見我完好無損地站在這兒了,那不就代表著我們成功逃脫了?”
李秋河微微一愣,“難道你不是在編故事,這是你真實遇到的事情?”
“當然是真事,大媽我從來不會瞎扯淡�!�
顧毅聞言,輕蔑地搖了搖頭,小聲嘀咕著,“這可真是三流家才會寫出來的鬼故事,也不知道她從哪兒看來的,還是一個爛尾的故事�!�
郝運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司機方便完,重新回到駕駛室。他放下手剎,剛想開車,一個女人走上了車子。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長裙,聲音陰惻惻地說道:“我要去火葬場。”
第319章
所有人汗毛直立,齊刷刷地看向門口的女人。
她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擋住了半邊臉頰,讓人看不清面容。
——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宋大媽看著女人窒息地說道:“閨女,這是公交車,不是出租車,我們不到火葬場�!�
“我要去火葬場,這輛車是最快的。”
車子最后面的男人坐不住了,小平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女人罵道:“臭娘們,要去火葬場自己去!這里是公交車!快滾!”
“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往哪兒去?”
女人扭過頭,看向小平頭。
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兩支尖利的長劍,刺穿了小平頭的靈魂,他撲通一聲坐回座位上,再也不敢說話了。
顧毅用力咽了口吐沫。
如果剛剛宋大媽沒有說過什么鬼故事,他倒也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真的看見一個女瘋子,顧毅也一時失了神。
郝運捅了捅顧毅,揶揄道:“怎么?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現(xiàn)在怎么慫包了?”
“少廢話。”
車子里的氣氛凝重。
司機陳師傅看向女瘋子,指著車門外說道:“我們真的不能去那里,你在路邊等等別的車吧,我剛剛看見后面有一輛大卡車,也許他會帶你去火葬場�!�
“我就要在坐你的車�!�
“我們真的去不了,請你下車吧�!�
女瘋子站在門口,冷冷地說道:“你要是不讓我坐,我就站在車頭,直到你讓我上車!”
“行……你……你上來吧�!�
宋大媽走上前,拉著女瘋子上車。這女人的手掌冰冰涼,仿佛一具尸體,毫無溫度。
女瘋子踏進了車廂。
李秋河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車頭的電子時鐘,驚叫不已。
“時間……時間!”
李秋河指向時鐘,大伙兒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jīng)定格在了23點59分59秒。
她大哭大鬧,情緒崩潰。
董子健趕緊坐在她身邊,擠出一張笑臉說道:“嘿,沒關系,這可能就是時鐘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