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游惑沖遠處一抬下巴:“看冰什么時候化�!�
“很著急?”
“我是無所謂。”游惑說:“早幾個小時晚幾個小時其實沒區(qū)別。”
“還是略有一點區(qū)別的。”秦究也靠在了洞外,“如果等入夜才化,有可能會把那些人臉招來,到時候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這話一語成讖。
海面的冰就像老太太的嘴,硬是憋住了不讓漏縫。
愣是憋過了傍晚,又憋過了入夜,直到深夜時分,眾人才在寂靜中聽見一個聲音。
“化冰了!”幾個老船員一蹦而起!
下一秒,船長他們就竄了出去。
那是冰層破裂的輕響。
一下是輕,兩下是輕,但當(dāng)廣闊無邊的海面大面積裂冰,聲勢就很嚇人了。
考生們拎著壯膽工具和火把匆匆跟出去,在迎面撲來的聲音中撒腿直奔。
雖然沒人能往腳下看,但他們清楚地知道,那些白臉正在急速靠近。
也許下一秒就會突然撞破冰層,山呼海嘯地撲殺過來,將他們所有人卷進白色的狂風(fēng)中。
雖然沒有親身領(lǐng)教過,但三只章魚的下場有目共睹。
就連現(xiàn)在,它們被捆在船舷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見,也依然會下意識扭動觸手,試圖逃脫二次被毆。
巨型章魚都這么怕,更別說如此渺小的人了……
因為要護送返航,考生們得呆在商船上。
船員扔下繩梯,他們蹭蹭往上竄。剛站上甲板,白色的風(fēng)墻就來了。
呼嘯聲此起彼伏,像是從八方而來。人臉掙扎著伸長脖子,從風(fēng)墻表面探出來。
如此激烈的動作,他們居然表情不變。因為表情和動作反差大,反而帶了詭異的恐怖感。
“草草草草快!之前不是都準備好了?不是說轉(zhuǎn)個輪舵就能走嗎!”
“快轉(zhuǎn)��!”
“拉帆!拉帆啊——”
白臉組成的風(fēng)墻飛速靠近。
“快——船長快啊啊啊——不走就要死了!!”
船上驚叫和咆哮交錯成片。
在叫聲中,舵手將船舵猛轉(zhuǎn)到底,修好的風(fēng)帆在轉(zhuǎn)過去的瞬間倏然鼓滿了風(fēng)。
白臉們勾著脖子撲到岸邊的瞬間,商船終于離開了岸。
它們僵硬的臉居然露出了一絲失望。
太棒了,雖然一直很不安……但總算是熬到頭了。
船長心想。
他手里拿著一枚生銹的懷表,重復(fù)做著開蓋和關(guān)蓋的動作,發(fā)出咔噠咔噠的響動。
游惑余光瞥見懷表中有張小小的肖像。
也許是直覺,他眉心忽然一跳。
與此同時,秦究在旁邊低聲咕噥了一句:“不妙�!�
他低沉的嗓音剛落,離岸的三艘商船忽然原地打了個轉(zhuǎn),360度后居然又靠回到原處。
接著,船上某個類似八音盒的東西說話了:
考生:“?”
考生:“???”
情況突然急轉(zhuǎn)直下。
考生還沒意識到究竟哪里錯了,千里海面已經(jīng)重新凍上。
連消化和思考的時間都不給!
還取得好成績……
畜生。
第61章
破浪┃154說:“他居然有求助的時候?”
商船回歸原位,
他們被掄了一圈,
又和小白臉對上了。
舵手被慣性甩出去,差點兒親上一張臉。他慘叫一聲,
連滾帶爬往后退。
“所有人!下艙!”船長站在綁繩的樁上吼出命令。
白色的風(fēng)太過狂猛,
刮得他根本睜不開眼。
吼完他就被人拽了一把,
大批船員訓(xùn)練有素地往船艙里跳。
大批人員倉皇逃竄,游惑卻不退反進。
他往白色風(fēng)墻的方向走了幾步,
似乎想看點什么……
“別看了!不要命了?!”大副又用中文吼了一聲,
猛拽了他一下:“快下去!”
眨眼的功夫,三艘商船的甲板就清空了,
大家全部鉆進了船艙。
船員們立刻封上活板門,
拽著門上的繩子一屁股坐在樓梯上,
面無血色。
大副靠在繩子上喘了一會兒,驚魂甫定。
“那是什么?”他問,“剛剛又急又亂,我都沒看清,
只顧著把人往下推。”
狄黎跟他掛在同一根繩子上,
氣若游絲地說:“你們的天使,
來送行的吧�!�
大副:“……”
他終于開始懷疑傳說的真實性,沒好氣地叫了一聲:“船長——”
船長剛剛吼得缺氧,此刻正抓著一頂帽子扇風(fēng)。他看上去也被小白臉震驚了一把,不大痛快。
===第87節(jié)===
“怎么了?”船長問。
大副說:“您究竟哪里聽來的傳說,跟現(xiàn)實差距是不是有點大?”
船長呸了一聲,滿臉菜色:“傳說要是能考證還叫傳說嗎?”
狄黎聽不懂鳥語,
但根據(jù)表情能意會個大概。
他斟酌著問大副:“能不能問問你們船長,傳說還提到過什么?有沒有更細節(jié)的東西?”
他心里很清楚,npc手里的線索一定不是最直接的,就愛打著傳說、筆記、地圖、遺言之類的幌子。
有點誤差沒關(guān)系,信息夠多就行。
狄黎懷抱著一點希望。
大副又問了幾句,轉(zhuǎn)頭用中文解釋說:“問過了,沒有什么了。那些傳說都是很久之前的,內(nèi)容也含糊,就那么翻來覆去的幾句,船長說都告訴你們了�!�
狄黎噗了漏了氣,撓著頭發(fā)愁。
大副說:“實在抱歉,害得你們白高興一場�!�
不止是考生,其實船員也是。
他們滿心以為能離開這座荒島了,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被一棍子打回原形。
船艙里籠著一層低氣壓,愁云罩頂。
狄黎掰著手指不信邪地數(shù)著:“返航的商船,三艘都修好了。”
“最寶貝的貨物,我們跟著清點過,確認再三沒有少�!�
“吃的,直接捆船上了,還能自我再生,三船人航行多久就能吃多久�!�
“至于取暖的燃料,也備足了,省著點兒也能用很久�!�
“……還缺什么呢?不缺了啊�!�
吳俐的白大褂實在很薄,正跟舒雪靠在一塊取暖。
她坐在臺階上抱著胳膊搓了一會兒,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錄音筆。
“你還隨身帶這個?”舒雪有點意外。
“會議多,工作需要�!眳抢䲟芘浺艄P,放出一段錄音。
眾人愣了一下。
這是剛進石洞的那天,系統(tǒng)播放的題目原題。
他們現(xiàn)在聽來居然覺得有一絲陌生。
人的記憶很神奇,總會下意識抓一個重點。他們抓住的重點就是“送商船隊返航”。
其他鋪墊和修飾詞都被當(dāng)做旁枝末節(jié),自動忽略了。
現(xiàn)在重聽一遍,李哥職業(yè)病作祟,立刻開口:“我摳個字眼,商船隊所有人員……”
他在“所有”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狄黎把脖頸從繩子上移開:“對啊……對啊!所有!這里的船員嚴格意義上不能叫所有,還得加上8位去世的!”
他們一激動,外面的小白臉們似乎也激動起來。
風(fēng)拍得船艙咣咣直搖。
大家一縮脖子,又把聲音壓下來。
“那怎么說?”
“在這貓一會兒,等天使散了再出去。把那幾位船員一起帶走。”
之前他們懼怕荒島的深夜,因為每過一夜,就會有人被送給章魚當(dāng)晚餐。
現(xiàn)在章魚自己成了餐,威脅便沒了,多呆一夜也無妨。
他們高興的時候,游惑卻沒有參與。
他跟船長借了懷表,正在看里面的肖像。
這枚懷表其實是他帶回來的。
他在章魚進食的船艙里撿到,見花紋和船員常用的東西相似,就給了大副。沒想到轉(zhuǎn)了一圈,落到了船長手里。
不過他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那副肖像畫上的人。
那是一個長發(fā)男人的半側(cè)像,深眉高鼻,嘴角微微下拉,顯得有些嚴肅。
比較特別的是,這個男人的嘴唇上方、人中位置有一顆小痣,左側(cè)眉毛里同樣有一顆。
再栩栩如生的肖像畫,也會跟現(xiàn)實長相有些出入,但這兩枚痣不會。
游惑看到他的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不,準確而言,是一張臉——
他跟秦究巡島時,在冰下見到的第一張臉。
那張蒼白的臉仰頭看了他很久,他清楚地記得,對方嘴唇上方和眉毛里有一模一樣的痣。長得也和這幅肖像畫有八分相似,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游惑問船長:“這是誰?”
船長一貫樂呵呵的表情消失了,他垂下眼睛接過懷表,拇指摩挲著肖像邊緣。
片刻后他抬起眼,又恢復(fù)成一貫的輕松表情說:“m
n
vader.”
游惑:“……”
他轉(zhuǎn)頭把大副招過來。
大副翻譯說:“這位是船長的父親,也是商船隊上上任船長�!�
他的話吸引了考生們的注意力。
等他說完大家才知道,百年來商船隊有過很多任船長,巴倫支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他18歲進船隊,因為能力出色做事嚴謹,23歲就成了商船隊的船長,在風(fēng)浪中來去多年,成功送達過無數(shù)貨物。
29歲那年,他和船隊碰到了風(fēng)暴,葬身大海。
那時候,現(xiàn)在的巴倫支船長剛滿4歲。
巴倫支骨子里流著航海者的血,注定是要加入這支船隊的。
他成為船長的那一年,剛好也是23歲,跟父親一樣。
這么多年來,他偶爾會有所幻想,也許某一天,他能在海中找到父親遺留的痕跡。
但他始終沒有找到,直到今天,直到剛剛……
登船的時候,他看到了堆在雜物里的鐵匣和懷表,和幼年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時隔三十年,居然如愿以償。
***
盡管知道他們只是題目中的一部分,考生們依然有些感慨。
他們黯然消化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