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過去多久，門簾掀起，紅姐推著羞澀的靜姝出來，“給小徐瞧瞧，怎么樣，紅姐手藝不錯吧。”

    裁縫大姐話里深意，徐斯如何聽不出。

    耳后根瞬間泛起可疑紅云，他虛握拳頭抵在唇邊，輕聲咳嗽道：“不錯，合身�！�

    “好看不？”大姐逗他。

    按道理講，春衫做的再好，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意外就出在穿的人身上。

    靜姝身段苗條，小腰纖瘦曼妙，紅姐特意在腰間收攏了兩厘米，和普通寬松春衫不同，行走間能看到腰部明顯曲線。

    靜姝手腳局促，轉(zhuǎn)身就想進屋換下，紅姐拉住她，“換啥換呀，多好看，今天天氣好，適合穿它。”

    靜姝輕咬唇瓣，余光掠過旁邊的徐斯，仍舊放不開，總覺得羞恥。

    進屋換下衣服，渾身才舒坦過來。

    告別紅姐，兩人出了門，互相沉默，一路走回小院。

    賈嬸推著李奶奶在梨花樹下曬太陽，見兩人進來，抬首微笑。

    徐斯和靜姝跟著微笑點頭。

    “張嬸呢？”大周末的，對門過于安靜了。

    賈嬸說：“一家人去鄉(xiāng)下探望你胡叔老娘了�！�

    原來如此。

    賈嬸實在內(nèi)向，簡單寒暄兩句，徐斯便帶著靜姝進屋了。

    大白天，沒有把房門關(guān)緊。

    靜姝把衣服疊好放到徐斯專門為她清出來的樟木箱子里。

    徐斯看到，開口說：“衣服是做來穿的，別舍不得，到時候收久了容易褶泛黃�！�

    感受到靜姝的別扭，徐斯放下喝水杯子，走近她。

    溫柔的聲音飄進靜姝耳膜，“北京不像桐鄉(xiāng)縣，你可以盡情穿自己想穿的衣服鞋子，盡情打扮自己�！�

    “不是要重新開始么，改變心態(tài)，扭轉(zhuǎn)觀念也是重新開始的一種�！�

    靜姝低著頭，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徐斯不喜歡靜姝低頭自卑的樣子，他看不見對方神情，索性托起她下巴，讓她直面自己。

    “干嘛…”靜姝想掙脫他鉗制下巴的手，奈何男女天生力量懸殊。

    徐斯不敢用力，控制著巧勁。

    女孩秀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清水湖邊茂密的樹林，神秘，引人探究。

    徐斯扯了扯唇角，垂著眼，克制手指去撫摸那蝶翼般的長睫。

    “我明白。我會改變的，但是，這需要時間�！�

    女孩終于開口。

    徐斯放下手，視線久久不能移開。他想，怎么會有皮膚這么嬌嫩的人，輕輕觸碰就能留下紅印子。

    “怎么了？”靜姝奇怪。

    徐斯別開臉，清了清嗓子，“沒事�！�

    幸好紅印子只在下巴處維持了幾分鐘。

    中午，靜姝打算烙餅吃，再煮個清爽的蔬菜湯。

    在張嬸的帶領(lǐng)下，靜姝進行了一次大采購，也是想著周末徐斯會回家，于是就多買了點。

    徐斯循著香味來到灶臺前，“南瓜餅？”

    “嗯吶�！�

    南瓜餅以南瓜居多，表皮微酥，內(nèi)里綿軟，透著南瓜的香甜，霎那間氣味飄滿院子。

    徐斯拿了兩個去賈嬸家，李奶奶牙口不行，吃不了硬東西，軟糯的南瓜餅倒是最適合老人家。

    賈嬸對此很感謝，送了兩根甜玉米給他。

    鄰居間相處，有來有往才和睦。

    中午吃完飯，徐斯要出門。對靜姝說：“同學(xué)家收音機壞了，喊我去修修，大概下午三四點回�！�

    “好�！�

    隨著初夏的到來，靜姝有午睡習(xí)慣。休憩大半小時，她就起來搗鼓美食。

    去市場買來不少辣椒，她打算重新改良下拌面口感。

    一款清爽口感的拌面，一款香辣口感。

    除了拌面，靜姝根據(jù)食譜，結(jié)合自己想法，創(chuàng)新土豆新吃法。

    土豆這種食材，便宜又管飽。靜姝把土豆去皮，切成粗條，洗掉附含的淀粉，撈出控干水分。

    往鍋內(nèi)倒菜籽油，豬油她舍不得。

    倒小半鍋，忍著肉疼，等油溫升高。然后將土豆條往熱油里炸，炸金黃撈出。

    調(diào)料放的蒜末，辣椒末，花椒粉，小的紅辣椒，少許雞精，再潑上一勺熱油，呲啦呲啦，香氣騰起。

    最后倒入適量醬油，香醋攪拌均勻。

    賈嬸聞著香味出來，站在黃瓜藤底下細(xì)著聲音問：“小姜，你這是做的什么，這么香�！�

    靜姝扭頭，彎成月牙的笑眼回她：“我做香辣土豆條呢�！�

    “賈嬸，你要不要嘗嘗，給我評價評價�！�

    賈嬸扭捏著，一邊瘋狂吞咽口水，一邊謹(jǐn)守含蓄，“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啦�！膘o姝用筷子夾起幾根放小碗中，朝賈嬸靠近，“我打算擺小吃攤，您幫我試試味道，看能不能行�！�

    賈嬸聽靜姝這般說，不再客氣，趁熱吃了一大口。

    賈云云來自云貴高原，從小就能吃辣。所以，土豆條入口的一瞬間，味蕾直接爆炸，辣感刺激，口感綿實香糯，一個字，絕！

    賈嬸舉起大拇指，連連夸贊：“小姜，你這小吃，推出去賣肯定賺錢�！�

    靜姝聽著高興，“賈嬸，您稍等，我再給您嘗嘗別的，我做的拌面。”

    姜靜姝把兩款拌面推至賈嬸面前。

    院子里有石桌石凳，兩人坐在石桌前，一個主打品嘗，一個捧著臉頰等待反饋。

    每個碗里嘗了兩筷子后，賈嬸抬起頭，鄭重說：“小姜，好吃。”

    多么匱乏的評語啊，恰恰卻體現(xiàn)賈云云由內(nèi)而外對美食下意識的最真實反應(yīng)。

    靜姝難掩心中澎湃，“真的嗎？賈嬸，您別誆我�！�

    “真的，特別好吃。你要不信，等會張嫂他們一家回來，你給幾個孩子嘗嘗�！�

    “有您這句話，我心定了大半�！�

    第10章

    賺錢了

    徐斯幫同學(xué)他爸修好收音機，獲得主人家一兜子水果當(dāng)謝禮。

    珍貴的香蕉和水果。

    路遇廢品站，徐斯倒退幾步，提著水果走進掉漆大門。

    “大爺，您這小三輪怎么賣？”

    徐斯眼尖，仗著身高，精準(zhǔn)瞄中擺放在廢紙堆旁邊缺胳膊少腿的小三輪。

    大爺用膝蓋抵住廢舊輪胎捆緊繩子，整齊碼放一邊。

    青年高瘦，白凈，書卷氣濃郁，斯斯文文的模樣看著毫無攻擊力。

    大爺語氣淡淡：“六塊八，不講價。”

    徐斯動了動胳膊，淺笑說：“大爺，我是北航的學(xué)生，暫時沒那么多錢，六塊二，您看行不行？”

    大爺瞥他一記余光，不吭聲。

    徐斯不急不躁，從鏤空兜子里拿出一個蘋果遞給大爺。

    最后，徐斯以六塊的價格將小三輪推回小院。

    中途還在五金店買了一些零件。

    他本身就學(xué)的機械工程，剛好專業(yè)對口。

    推著小三輪進院時，小院里熱鬧非凡。

    倆孩子包括幾個大人全圍著靜姝，一股勾人饞欲的香味縈繞四方，徐斯將小三輪放置一邊，走過去問：“吃什么好東西，這么香�！�

    “徐斯哥哥。”孩子們懂禮貌，平時和徐斯很親近，聽見聲兒，立刻扭頭喊人。

    大的那個舉著土豆條跑到他跟前，熱情安利新零嘴。

    “徐斯哥哥，你吃，這個土豆條辣的好過癮�！�

    而弟弟則拖著他衣袖，將人拉到石桌前，讓他嘗嘗涼面。

    小孩自創(chuàng)的名字，涼涼的面條，酸辣可口。

    靜姝眉目溫婉地站在石凳旁，含笑看著他。

    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反饋。

    徐斯從靜姝手里接過筷子，其實碗里只剩一小簇面條了，他夾起那一小簇面條唆入口中，仔細(xì)咀嚼，“味道酸辣清爽，口感柔韌耐嚼，不錯�！�

    張嬸鼓掌說：“可以出攤了�！�

    張嫂的丈夫胡大軍接話道：“附近可沒有擺攤的地方，住戶不多，人流少�！�

    “我打算前面的中學(xué)門口擺�！膘o姝早就觀望好地點了，只等準(zhǔn)備工作完畢。

    徐斯拍著小三輪，笑著說：“看來我得抓緊時間了�！�

    “呀，你哪弄來的？”

    “廢品站�！�

    靜姝一直發(fā)愁運輸工具呢，結(jié)果人徐斯不聲不響就給她辦好了。

    花了兩天時間，經(jīng)過徐斯的爆改，小三輪終于可以上路，正常使用。

    第一天擺攤，靜姝不敢準(zhǔn)備太多材料，怕賣不完浪費。

    徐斯陪她一起出攤，兩人早早來到學(xué)校門口，把東西整理好。

    大概過了幾分鐘，遠(yuǎn)遠(yuǎn)的有學(xué)生身影出現(xiàn)。

    辣油的香味刺激著過路學(xué)生，有條件好的孩子，駐足在攤位前，問：“賣的什么呀？”

    “涼面，香辣土豆條�！�

    靜姝揭開蓋子，離得近，香味更加濃郁。

    小孩吸溜著口水，“怎么賣？”

    “土豆條，一份三分錢。涼面四分，大份五分�！�

    “給我來份土豆條，一份正常份量的涼面�！�

    第一單生意，靜姝內(nèi)心激動，手指都有點顫抖了。

    徐斯讓她拌面，他負(fù)責(zé)裝土豆條。

    徐斯問小孩：“涼面吃不吃辣？”

    小孩點頭，“吃！”

    成功賺到七分錢，靜姝難掩興奮，嘴唇抿得緊緊，笑意卻從眼睛里跑出來。

    徐斯擦了擦手，朝她回以微笑，“開張大吉�！�

    “開張大吉”，靜姝輕聲說。

    第一單成交后，又陸續(xù)賣掉幾份涼面和土豆條。

    等上課鈴聲響起，靜姝讓徐斯趕緊回學(xué)校，她一個人可以做收尾工作。

    “不急，我把你送回小院，中午你睡一覺，下午再多準(zhǔn)備一些，等他們快放學(xué)了再推出來賣�！�

    土豆條其實要在剛出鍋的時候吃風(fēng)味最佳，可惜，條件不允許。

    夏天還能做一段時間，等天氣變冷，土豆條怕是不好賣。

    靜姝的小食攤正式上路，徐斯跟了幾天，見她越來越游刃有余，這才放心回學(xué)校。

    接連擺攤兩個禮拜，成功回本不說，凈賺小二十。

    賺的錢相當(dāng)于普通工人工資了。

    如果再加大量賣……靜姝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

    結(jié)果被徐斯一口否決。

    “賺錢重要，身體更重要�！�

    靜姝反駁：“我身體蠻好呀，一點不累。”小錢錢到手，她渾身充滿干勁。

    “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近幾日，學(xué)校門口多了兩個攤位？”

    靜姝不理解：“他們擺他們的，生意又沒我好�！�

    徐斯打了個響指，“關(guān)健就在這里。生意本就沒你好，你再加大量，把校門口生意做絕了，讓其他攤主怎么想。”

    “心胸狹隘的人，會想盡辦法找你茬，搞黃你生意，再剽竊你創(chuàng)意�！�

    靜姝被他嚇的目瞪口呆，吶吶道：“應(yīng)該不至于。”

    “人心，你千萬別去賭�！�

    “發(fā)財賺錢，最好不顯山不漏水，如此方能將生意長久做下去�！毙焖褂盅a了一句。

    不管怎么樣，靜姝還是把他的話聽進心里。

    畢竟在她心里，徐斯真的很厲害。而且，他從來不會害自己。

    時間悄然來到六月，北京城被火焰般的太陽籠罩著，高溫炙烤大地，街道很少見人。

    靜姝以為生意會受影響，然而萬萬沒料到，涼面迎來空前的暢銷。

    徐斯建議她同時批發(fā)雪糕一起搭配售賣。

    反正涼面土豆條已經(jīng)上手，雪糕冰棍又不用自己制作，批發(fā)來零售即可。

    徐斯幫忙弄了個大泡沫箱，有空就陪她一起推著出去做生意。

    臨近七月，大學(xué)快要放暑假。靜姝讓他回家住，學(xué)校宿舍沒風(fēng)扇，熱。

    徐斯打趣她：“你怎么知道我們學(xué)校宿舍沒風(fēng)扇�！�

    靜姝坐在綠蔭棚下搓洗衣服，頭也不抬地回答：“猜的�！�

    過了片刻，她睜著兩只漂亮的眼睛說：“難道有？”

    “大學(xué)這么好哇，還有風(fēng)扇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