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誰不是啊，最討厭冬天。”
教室里，同學(xué)們冷的直哆嗦，沒地暖火爐，只能靠自己一身正氣抗凍。
徐斯話少，不喜歡和不熟的同學(xué)寒暄，從教室后門徑直走到座位上，拿出下節(jié)課的書本，翻開預(yù)習(xí)。
同桌欺身過來悄悄話：“誒，孟老師打算組建幾個學(xué)生跟他下縣城，你報名不？”
徐斯食指搭在書的封面，默然半晌，隨口道：“還在考慮�！�
“嘖，考慮什么呀，要我是你，我肯定報名，多好的機(jī)會啊�！�
徐斯睨眼看過去，意思“你報唄，誰也沒攔你”。
同學(xué)表情凝滯，嘆氣說：“我倒是想，可我有自知之明，百分之百會被刷下來，報了也白報�！�
他擺擺手，笑容苦澀：“咱不去丟這個人�！�
此次孟教授受隔壁市下屬縣城某機(jī)械廠單位邀請，策劃設(shè)計一款能提高產(chǎn)能的農(nóng)作機(jī)器。
對于在讀學(xué)生來說，如果參與其中，這將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實習(xí)經(jīng)驗，最重要的是，還有工資獎金拿！
要知道，時下大多數(shù)學(xué)生家庭條件不是很好，每個月學(xué)校發(fā)的補(bǔ)貼只夠他們吃飽肚子，買點書籍看。
部分大齡學(xué)生身后，上有老下有小需養(yǎng)活，能憑借自己學(xué)識賺工資貼補(bǔ)家用，是他們擠破腦袋想爭取的機(jī)會。
徐斯跟同學(xué)說的“還在考慮”確實不是敷衍托辭，去縣城實習(xí)，估計整個寒假都得待在那邊。
“丁零零——”上課鈴聲響起，徐斯的思緒從爪哇國被拉了回來。隨著老師走上講臺，教室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隨后，老師講課聲音緩緩道來，如同溫暖的陽光，學(xué)生們則心靈專注地聆聽著。他們臉上沒有初冬的寒冷，只有對知識的渴求。
徐斯權(quán)衡考慮了兩天，在周五快結(jié)束時，走進(jìn)了孟老師辦公室。
“去多久��？”
晚上，靜姝坐在床畔邊泡腳，聊起今天生意情況，說著說著，徐斯突然告知她馬上要去隔壁市下屬縣城實習(xí)。
“孟老師說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
“哦，那…什么時候動身？”
“確定好名單，下禮拜一走。他們單位要得急，必須趕在年前把東西做出來�！�
具體設(shè)計什么機(jī)械設(shè)備，徐斯沒有告訴靜姝，靜姝知分寸，轉(zhuǎn)念說起其他，提醒道：“我讓紅姐給你做的大衣估摸著已經(jīng)做好了，明天記得去取�！�
“好，明天上午去。”
倒掉洗腳水，靜姝早早躺下休息。今天關(guān)店前，有客人跑來跟她訂生日蛋糕，急單，老人七十大壽，要求擺壽桃，八寸的大小，約好明早十點來拿。
忙活一天，心里又存著事，等徐斯關(guān)掉燈，短短數(shù)秒，靜姝酣然入夢。
第二天七點半，夫妻兩個一前一后相繼起床。
趁靜姝洗漱，編頭發(fā)空檔。徐斯揭開奶粉罐泡了兩杯，接著煮了倆雞蛋。
“趁熱喝�！�
“別吃這么急，小心噎著�！�
靜姝抱著牛奶杯咕嘟咕嘟一口干完，拍拍胸脯順氣說：“今天忙，我得早點去店里�！�
“我送你。”
“不用�！�
“金華早走了，你今天不用載她�！�
靜姝探頭往外看，“��？走了？”
“嗯�！毙焖挂贿吺帐安妥�，一邊抬起手腕看眼時間說：“七點五十左右走的�！�
靜姝嘟囔，“怎么不等我�！比缓笞テ鸢孢^門檻，從廚房旁邊的簡易棚下推出自行車。
“你慢點兒�！�
“知道啦！”
隨著人影逐漸變成小黑點，徐斯站在小院前低頭無聲淺笑，就沒見過比他老婆更單純的人。
周六，徐斯很清閑。先去紅姐那兒取衣服，他的棉服和靜姝的毛線衫。
剛拿上，紅姐就說：“眼瞅著要過冬，你們需不需要納棉被？”
徐斯扭頭。
“我娘家今年收成不錯，家里還剩下些棉花，上次聽小姜提過一嘴，她最近忙，估計給忘了，今天你過來我剛好問問你。”
“當(dāng)然�！毙焖故冀K站在堂屋門口，沒有進(jìn)去，大門是敞開的，他逆著光說：“有多少要多少。”
他們家雖然有兩床棉被，但歷史悠久，里面的棉花芯子都快睡干癟了，冬天蓋著總覺得有些冷。
“出來匆忙，身上沒帶那么多，這是五塊錢押金，要是少了，您再告訴我，我來補(bǔ)尾數(shù)。
我周一要隨老師去隔壁市，就剩明天有時間�！�
紅姐爽利地收起桌上的五塊錢，笑著開口：“沒問題，等會我就請人捎信給我媽，讓我大哥清早把棉花運上來，方便你下午來拿。”
第27章
老家來信
紅姐娘家在靠近北京郊區(qū)的農(nóng)村，家庭條件尚可，但也不算很富裕，主要收入來源靠夏天賣蔬菜，冬天賣棉花為主。
禮拜天，徐斯如約來紅姐家取棉花。三斤四兩的棉花，總共收費十塊二毛錢。
馱著棉花回小院，跨下自行車，他直奔張嬸家。
張嬸縫制棉被是一把好手，又細(xì)心又有耐心，徐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畢竟現(xiàn)在他老婆整日待在店里，根本抽不出時間做別的。
“你這急不急啊？整理棉絮比較費功夫�！�
“您慢慢整，家里暫時有被子睡覺，趕在北京大降溫前弄好就行�！�
“行�！�
“這是做工費，我看著給的，您別嫌棄�！�
張嬸接過一看，“誒唷，給的也太多了�！�
“勞您費心�！�
張嬸目送徐斯轉(zhuǎn)身離開，暗嘆，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好的男娃。
跟小姜當(dāng)真是絕配。
如果可以，張嬸打心眼里希望能和對面小夫妻倆當(dāng)一輩子鄰居。
傍晚五點，徐斯推車出門，準(zhǔn)備去接老婆下班。
入冬后，天黑的早，五點左右大街上基本就沒人了。
到達(dá)店門口，李金華正在打掃衛(wèi)生。
“金華姐，靜姝呢？”
埋頭苦干的金華應(yīng)聲抬頭，“
小徐，是你啊�！�
她直起身，虛握拳頭輕捶背部，邊回答徐斯問題：“給人送蛋糕去了�！�
“送去哪兒了。”
“不遠(yuǎn)。”金華拿下巴點點窗外，說：“對面那條街往里走幾米，買蛋糕的人是位女教師�！�
“去多久了？”徐斯不放心，打算去找人。
“應(yīng)該快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靜姝的身影出現(xiàn)在街對面，正要過馬路。
她搓著小手哈氣，烏黑的發(fā)，白皙的臉，俏生生站在那兒，即便在天色將暗的傍晚，依然亮眼。
等著一群放學(xué)的小孩從面前奔跑穿過，靜姝才提步慢悠悠走過來。
“蛋糕還包送服務(wù)啊�！�
徐斯大掌包住老婆小手給她汲取溫暖，心疼她被寒風(fēng)吹的臉蛋冰涼。
靜姝吸吸鼻子，見金華提著水桶轉(zhuǎn)身去里間了，她小聲嬌嗔：“肯定啊，有些顧客沒時間來取，住在附近的我都可以送貨上門。”
“貼心的服務(wù)，才能讓那些客人成為我的回頭客�！�
徐斯低頭，跟她鼻尖對鼻尖親昵，愛死了小女人的機(jī)靈勁。
“咳咳——”
靜姝彈簧似的推開徐斯懷抱，掩耳盜鈴般側(cè)身收拾置物柜臺。
金華抿唇偷笑，看破不說破。
“呃，靜姝我先下班了�！�
“哦，好。”等人走到門口，靜姝連忙喊住她：“等等金華姐，這兩個小面包你帶回去給李奶奶和賈嬸吃�！�
店里賣剩下的面包不能隔夜。通常他們會在結(jié)束營業(yè)前半小時選擇性打折賣，清庫存。
今天算特殊，剩下幾個小面包無人問津，她跟徐斯想吃隨時都能吃，小院鄰居們卻不一樣。
無論是賈嬸還是張嬸，兩位長輩平時都挺照顧他們夫妻，靜姝愿意投桃報李。
“這……”
“沒事，面包蛋糕又不能隔夜賣，扔掉可惜，你拿回去給她們當(dāng)早餐吃。”
“謝謝你，靜姝�！�
“不客氣�！�
鎖好店門，靜姝挽著徐斯胳膊不疾不徐地慢慢往前走，“咱們散步回家吧�！�
徐斯挑眉。
原本跨上車的大長腿重新撤回，兩手扶住自行車，“行，我們走回家�！�
“肚子餓不餓？”
靜姝摸摸小腹，“有點兒�！�
“下館子？”
“好啊，我請客�！�
數(shù)十米開外便是國營飯店，靜姝已經(jīng)開始在腦海中搜索菜單，蔥花蒸蛋，油燜筍干，糖醋里脊……
“他們幾點下班來著？”
“七點�！�
“哦，那快些走。”
兩人甜甜蜜蜜踏入飯店，不料迎面碰上一冤家。
曾玉瑩。
眼看徐斯居然無視自己，帶著姜靜姝徑直同她擦肩而過，曾玉瑩一口悶氣堵在心頭：“喂。”
徐斯沒理。
曾玉瑩慍怒，扭過臉狠狠瞪著就坐的二人：“徐斯，你耳聾了嗎？我叫你沒聽見？”
徐斯冷靜嗆聲：“剛剛有人叫我名字？”他眼神詢問靜姝，又抬眸看向曾玉瑩及她身邊長相似兄妹的男人。
曾玉瑩的哥哥扯了扯妹妹衣袖，“走了�！�
“走什么走，我又不怕他�！�
“神經(jīng)�！彼顼@然深知她秉性，受不了自家妹妹不顧場合不顧地點的發(fā)瘋，于是快步離開飯店。
曾玉瑩惱怒：“哥！”
糾結(jié)之下，跑著去追她哥了。
靜姝滿頭霧水，“你同學(xué)她……”
“大小姐脾氣發(fā)作了，咱們不理她。”
晚上，靜姝幫徐斯整理行李。衣服褲子，厚襪子分門別類卷好，放進(jìn)手提袋不占空間。
新納的厚底鞋放外側(cè)口袋。
“再給你拿點生活費�！�
說著，便從木匣子取出三張大團(tuán)結(jié)，和一捆零錢。
“夠嗎？”
徐斯彎腰，輕輕在靜姝唇瓣印上一吻，嘗到滋味后，不過癮，然后又猛地叼住下唇舔舐糾纏。
過了會兒，終于想起自己還沒回答老婆問題，徐斯箍緊她的細(xì)腰，含糊道：“夠了……謝謝老婆。”
周一清晨，徐斯先送靜姝去店里，再繞遠(yuǎn)路乘公交前往學(xué)校。
金華一臉艷羨，“嫁人就得嫁徐斯兄弟這樣的，有才華，知道疼媳婦�！�
靜姝睫羽眨動，低垂的眸眼仔細(xì)看去，透著絲絲甜蜜。
再抬眸，已是神色自若，她微微笑道：“他運氣才好，能娶到我�！�
金華聞言，愣了會，隨即夸張大笑，拍掌說：“對對對，娶到你才是徐斯最大的幸事�！�
徐斯提著行李袋下公交車，大跨步狂奔，孟老師最討厭學(xué)生遲到，離集合時間還剩十分鐘。
“誒，徐斯——”他們班導(dǎo)從走廊晃出半個身子。
“有你的信�！�
信？
徐斯剎住腳，轉(zhuǎn)身：“周老師�！�
“你看看，昨天就到了，投在我們院信箱里�！�
信封上寫的寄件地址是桐鄉(xiāng)縣。
“謝謝周老師，我急著去孟老師那兒報到，先走了�！�
“誒，好，一路順風(fēng)，好好跟著你孟老師學(xué)經(jīng)驗。”
“會的�！�
第28章
姜母生病
大部隊馬上要走，徐斯趁上廁所間隙拆開信封，快速瀏覽信件內(nèi)容。
信是靜姝大哥代筆，三個重點。
信的開頭當(dāng)然是問候他，多年未見，姜大鵬得知他考上北京重點大學(xué)，很是為他感到高興。
其二，他的妹妹姜靜姝自春末初夏之際離家出走，至今了無音訊，全家人，特別是姜父姜母因為擔(dān)心女兒，焦急上火，病倒數(shù)次。
其三，如果徐斯有他妹妹靜姝的消息，麻煩回信告知。
信的末尾著重寫道，二妹靜姝的消失讓姜母羅鳳英心急如焚，整日活在擔(dān)憂之中，身體每況愈下，再找不到女兒，唯恐思郁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