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此刻江池一聲都不敢吭,低著頭,一眼都不敢跟江連舟對視,擺明了是心虛。
“我還沒死呢,你們就鬧成這樣!”半晌,江連舟捂住自己的心口,喘著粗氣沉聲開口道。
江連舟生了病,去年剛查出,是不治之癥,最多還有五年的壽命。
倘若不是這個(gè)原因,家里老爺子讓他趕緊找到許家給江耀定下人生大事時(shí),他也不會那么著急。
誰知,情急之下,弄了個(gè)大禍患回來!
“連舟你別激動!別氣傷了自己的身子!”蔣以禾見狀,立刻強(qiáng)忍著恥辱從地上爬起來,上前攙扶住了江連舟:“你身體最重要!”
江連舟見她有服軟的意思,險(xiǎn)些沒接上的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
他沉默了會兒,繼續(xù)開口道:“訂婚宴那晚的事,無論是誰的錯,以后,都不允許再提起!”
“但是假如許長夏還要繼續(xù)亂來的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說話間,看向了江耀。
這個(gè)家,雖說他是一家之主,但實(shí)際上,是靠江耀撐著。
他得了病之后,退居二線文職,已經(jīng)不行了,只有靠江耀維持著江家的里子面子。
可以這么說,假如江耀真要鬧起來,他根本拿他沒辦法。
江耀還沒開口說話,蔣以禾卻又道:“反正我是咽不下被人污蔑潑臟水這口氣!要我承認(rèn)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不可能!”
她眼里噙著眼淚,既倔強(qiáng)又委屈的樣子。
“阿耀從小就跟我不對付,要不是因?yàn)樗�,臨產(chǎn)前阿池也不會在我肚子里窒息,也不會造成他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心臟病!”
“你忽然說這些干什么?”江連舟不等她說完,立刻喝止住了她。
蔣以禾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惡心江耀,故意重提舊事,讓江連舟心生愧疚,不得不順著她和江池!
“他沒有媽,你向著他也無可厚非!”她繼續(xù)哭著道:“反正我和阿池兩個(gè)人早就習(xí)慣了你這樣!”
江連舟聽她這么說,咬緊了牙說不出話來了。
難道,真的是他錯怪了江池?
江耀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蔣以禾演戲,半晌,淡淡開口道:“那就請喬致遠(yuǎn)過來�!�
“你一定要讓別人來看我們家的笑話?”話音未落,江連舟大聲道。
江耀看著他和蔣以禾,又看向地上的江池,笑了笑,道:“什么叫家?什么叫我們?你也配說這兩個(gè)詞�!�
這兒,從來都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蔣以禾嘴上說著江連舟從來都向著他,實(shí)際上,江連舟從來沒有把他當(dāng)成是自己的兒子看待。
對于江家來說,他就是多余的。
江連舟見他滿臉寫著淡漠,心里莫名,有一絲愧疚閃過。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那你說,你到底想要怎么辦?”
江耀微微挑起一邊眉頭,道:“剁掉江池的手,兩清�!�
“不可能!”江連舟想都不想回道。
再怎么樣,他的兒子不能因?yàn)橐粋(gè)無足輕重的女人變成殘廢!
江耀也從沒奢望過,他的事,需要江連舟來主持正義。
所以,他今天回江家,不是來講道理的。
江連舟見他面無表情看著自己,只是不說話,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對你不公平,確實(shí),你在北城這些年,我也沒有給你足夠的關(guān)注�!�
“既然你不喜歡回到這個(gè)家,那就等你成家后,等到你這次從邊境回來,我替你在外面買一處房子,你……”
“行,那就分家�!苯珱]等他說完,冷冰冰打斷他道。
“我不是這個(gè)意思!”江連舟愣了下,隨即錯愕否認(rèn)道。
“但,不是等我回來,而是現(xiàn)在,立刻!”江耀說著,朝陸風(fēng)道:“上樓,搬東西�!�
一小時(shí)后,江連舟看著樓下擺滿了東西的大廳,有苦難言。
然而讓江耀自立門戶的話是他自己先起的頭,一家之主,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兒有收回的道理?
“阿耀啊,這套紫檀家具是我房間里的,你怎么……”蔣以禾上前查看了幾眼,急得一口老血差點(diǎn)兒噴出來。
她原本覺得分家也好,反正江耀清高,不在乎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搬走了最好,以后這些值錢的老物件就都是她和江池的了!
誰知江耀幾乎要把二樓給搬空了!
“新家自然不能空著。”江耀看都沒看她一眼,朝江連舟道:“我記得,這些老家具,是我媽當(dāng)初的陪嫁,既然分家,這些東西還給我,不過分吧?”
“是。”江連舟僵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記性好�!�
“還有,剛好我下午出去逛了逛,買了套小樓房�!苯^續(xù)道。
“江指揮長說要出這筆錢,還作數(shù)吧?”
第39章
“樓房?多大?”一旁蔣以禾卻不干了,瞪圓了眼睛問道。
原本蔣以禾心想,江連舟一向做事低調(diào),給江耀許長夏買套兩三居室的小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錢,最多也就幾千上萬塊錢。
她是江家管家的,家庭支出收入她最清楚,一套小房子罷了,能把江耀趕出去,也是值得的。
誰知江耀竟然買了套樓房!
“兩層樓,能有多大?”江耀笑了笑,反問道:“難道阿姨是想替江指揮長做主反悔?”
“我……”蔣以禾一下子憋了氣。
“行,買房的錢我出�!苯B舟猜想兩層樓也不會有多大,硬著頭皮點(diǎn)頭回道。
是他自己剛才說的,要給江耀在外面買套新房子,那這錢就得他來出。
他轉(zhuǎn)身回樓上書房,拿了一本存折下來遞給江耀:“你看夠不夠?”
江耀翻開看了眼,兩萬塊整。
“不夠�!彼擦讼伦旖恰�
一旁陸風(fēng)和他交換了個(gè)眼神,立刻從車上拿了一份買房合同過來。
江連舟接過看了眼,二百多平的樓房,要三萬八千塊!
合同是傍晚剛簽好的,墨跡才干透,江連舟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好幾遍,才確定是三萬八千塊沒錯。
蔣以禾也湊上前看了眼,看到三萬八這個(gè)數(shù)字時(shí),眼前一黑,差點(diǎn)兒暈死過去:“你這……什么樓房要這么貴!”
“白紙黑字,有各自的蓋章,有問題嗎?”江耀平靜地反問道。
“你和許長夏才兩個(gè)人,要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你爸爸一個(gè)月工資才多少錢!”蔣以禾急得幾乎語無倫次。
雖然江連舟在退居二線之前履歷軍功,經(jīng)常會有獎金,加上各種補(bǔ)貼,加上家底子厚,這點(diǎn)兒錢不算什么,但一下子要掏出這么多,蔣以禾的手都在發(fā)抖。
“我和她是夫妻,你說會做什么?”江耀不以為意地回道。
蔣以禾被這一句話堵得一張臉通紅,說不出話來了。
江耀不要臉,她這個(gè)年紀(jì)了是要臉的!
“川媽,把那本綠色的存折本拿下來�!币慌�,江連舟忽然開口道。
“連舟!”蔣以禾急得直跺腳。
那里面有五萬塊!是她留給將來江池結(jié)婚要用的錢!
“拿下來!”江連舟緊皺著眉頭道。
江連舟差不多知道家里的存款有多少,而且,家里的錢有一部分,是江耀的親生母親那個(gè)時(shí)候陪嫁帶過來的,她家祖上是當(dāng)知府的,有個(gè)小園子,賣掉了給她做了陪嫁。
三萬八千塊雖然多,但和當(dāng)時(shí)的陪嫁比起來,也算不了什么。
他知道,江耀今天這架勢,就是分家產(chǎn)的意思,他想要借今天這事兒,把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都奪回去。
也好,既然如此,他就把這些年欠給江耀的,都一并給他。
江耀接過綠色的存折本看了眼,五萬整,雖然不多,但也勉強(qiáng)過得去。
他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問江連舟:“密碼?”
“你和阿池的生日�!苯B舟有氣無力地?cái)[了擺手。
江耀的動作,微微頓了下。
隨后,面色如常地將兩本存折本都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你七萬塊都要拿走?”蔣以禾尖叫道。
“江指揮長給的,我豈有不收的道理?”江耀笑了笑,反問道。
蔣以禾快要慪死了,她快要喘不上氣了,江耀這一下子就拿走了家里近一半的存款!
“讓他拿走�!苯B舟開口發(fā)話,蔣以禾也只能閉上了嘴。
陸風(fēng)還有兩個(gè)來幫忙的江耀的朋友,已經(jīng)把搬到樓下的家具差不多都裝好車了,他們特意開了兩部卡車來裝東西。
廳里一清空,家里幾乎就空了。
蔣以禾欲哭無淚地看著周圍。
嫁到江家這么多年,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尤其是那些擺件,比如花瓶木雕之類的,雖說只是近代的值不了太多錢,但也算得上是古董,留著以后肯定有很大升值空間的!
“那些都是江耀母親帶來的陪嫁,江耀要分家,理所應(yīng)當(dāng)還給他�!苯B舟看出蔣以禾的心疼,低聲安撫道。
江連舟這人就是好面子,蔣以禾要好好跟他過下去,也只有忍著。
她眼睜睜看著陸風(fēng)將最后兩只清代的花瓶一手一個(gè)抱了出去,身上力氣好似一下被抽空,無力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江耀朝周圍仔細(xì)看了一圈,確定沒有遺漏下的貴重物品,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你走了?”江連舟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兩步,低聲問。
“嗯。”江耀冷冰冰地回道:“過兩天我會通知你們回門宴的日期,到時(shí)還請江指揮長賞臉�!�
江耀已經(jīng)很久都沒叫過江連舟一聲爸,他這都要走了,下一次回來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還是沒叫他。
“好。”江連舟強(qiáng)忍著情緒,低聲應(yīng)道。
江耀上車時(shí),外面下起了雨。
他隔著雨望向江家的客廳,江連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走�!毕乱幻�,他毫不猶豫地收回了視線,朝陸風(fēng)道。
他跟這個(gè)家里唯一的羈絆,是江家老爺子,老爺子不住在這兒,所以他也不必再回來。
他欠江連舟的養(yǎng)育之恩,這些年早已經(jīng)還清。
他沒有把親生母親留在江家的所有資產(chǎn)都帶走,已經(jīng)是對江連舟格外開恩。
……
許家。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正在收拾東西的許芳菲打開窗子看了眼,朝許長夏道:“夏夏!趕緊把三輪車上的雞蛋收回來!”
許長夏剛洗完澡,頭發(fā)都來不及擦,立刻和許勁兩人把小張剛送來的幾百只雞蛋往屋里搬。
搬完最后一筐,許長夏推著三輪車往棚子里面躲,朝許勁道:“三舅,你傷口不能沾水,快去擦干凈!”
許勁知道傷口要是發(fā)炎,又要去醫(yī)院費(fèi)一筆錢,二話不說便回了屋里。
許長夏鎖好三輪車,松了口氣,正要回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只敲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許長夏站在雨棚底下,默不作聲地看向大門處。
約莫半分鐘后,她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外面的人,似乎是打算走。
第40章
許長夏聽著門外的腳步聲,猶豫了幾秒,拿起角落的傘走到了門邊,輕輕打開了大門。
她瞇著眼睛看了眼,一下子認(rèn)出對方的背影。
“江耀哥?!”她愣了下,立刻撐著傘跑了過去。
聽到許長夏的聲音,江耀也是一愣,扭頭看向許長夏。
“怎么不打傘呢!”江耀也不知為什么沒打傘,此刻渾身都被雨淋透了。
許長夏心疼得不行,一邊替他拍著肩上的雨水一邊急道:“這么冷的天!趕緊進(jìn)屋去換身衣服!”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便被江耀用力扣住。
許長夏這才意識到,江耀有些不對勁。
她渾身僵了下,抬頭對上江耀的視線。
他臉上沒有什么情緒,不知是被雨淋的,還是什么原因,一雙眼睛眼角有些微的泛紅,看起來,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狗。
許長夏和他對視了幾眼,下意識將自己的手往回抽了下:“你捏疼我了……”
然而,江耀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愈發(fā)用力地扣緊她的手腕。
“你……”許長夏正要說什么,江耀的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腦勺,低頭,朝她的唇壓了過來。
許長夏根本沒有反應(yīng)的機(jī)會,只覺得他冰涼的唇,一下子覆住了她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江耀的臉。
他雙眼微闔,緊皺著眉頭,濃而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他咬住她唇的力道,兇猛而又溫柔,不容她反抗。
許長夏能感覺得到,他沒有什么經(jīng)驗(yàn),技巧異常的生澀,然而他吐出的氣息,卻越來越炙熱,幾乎要將她吞沒。
許長夏快要喘不上氣了,她沒有打傘的那只手,下意識撐在了兩人之間,想要推開他。
她的手剛觸碰到他,江耀便順勢一帶,將她拖入自己懷中深處,一只手緊緊地纏住了她的腰。
許長夏從沒想過,她和江耀的初吻會是在這樣一個(gè)她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
她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就被江耀拎上了車,她腦子里迷迷糊糊的,像是氧氣都被他吸干耗盡。
他們兩人坐在后排座上,她坐在他的腿上,面對面的姿勢,她的呼吸間都充斥著他強(qiáng)烈的荷爾蒙氣息。
她小口小口喘著氣,垂眸看著江耀的臉。
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帶著什么魔力,幾乎要把許長夏的魂都吸進(jìn)去。
她的指尖,下意識輕輕觸碰向他好看的眉眼。
“江耀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她輕聲嚶嚀道。
“嗯。”江耀抓住她的手,輕輕啄了下她的指尖。
許長夏只覺得這一下,讓她的身子莫名一下子軟了下來。
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那不如,就大膽一些!
她心一橫,直接閉著眼,吻向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