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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即便今天不走,江耀也不可能碰她,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許長夏乖乖躺下了,朝坐在身邊的江耀又看了兩眼,忍不住伸手又抱住了他。

    江耀忍不住無聲地嘆了口氣。

    去北城開會,再遠(yuǎn)的路他也確定自己能趕回來見她,但上了島之后,一切就都是未知數(shù)了。

    他知道,許長夏心里想的也是這件事兒。

    離他離開的日期越近,兩人的感情越深,就越是不舍。

    江耀也想瀟灑一點兒直接抽身離開上島,他也知道,假如自己戰(zhàn)死,許長夏還得過下去,最好聽到他的死訊時就像個陌生人一樣漠不關(guān)心,這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留她一個人在世上傷心,對她是不公平的,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她,就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他沉默良久,狠了狠心,輕輕扯開了許長夏的手,道:“我?guī)湍汴P(guān)燈�!�

    “好�!痹S長夏悶悶應(yīng)了聲,將手收回到了被子里。

    江耀起身快步走到電燈開關(guān)前,將燈關(guān)了,黑暗之中,猶豫了一瞬,隨即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

    翌日清晨。

    從重生那晚算起,許長夏算是第一次睡了一頓安穩(wěn)的覺,一夜無夢,睜眼就已經(jīng)六點半了。

    她收拾好自己,讀了一會兒英文單詞,去餐廳時,江雷霆剛好手上捻著一串佛珠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夏夏,怎么不多睡會兒?”江雷霆見她起得這么早,有些驚訝。

    許長夏笑了笑,道:“起來復(fù)習(xí)了會兒功課�!�

    今天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待會兒她就得出門。

    江雷霆以為是昨天他說起考大學(xué)的事情,讓許長夏有心理負(fù)擔(dān)了。

    他琢磨了下,朝許長夏語重心長道:“爺爺和你講,考不上大學(xué)也沒事兒,上個中專也不錯,等畢業(yè)了當(dāng)個中學(xué)老師,又體面又輕松�!�

    八十年代初考上大中專的,好些的確實能分配到學(xué)校當(dāng)老師。

    但許長夏,志不在此。

    剛才她用十幾分鐘做了份英語真題,對了下答案,除了作文沒寫,選擇題全對。

    光是在英語上,她就可以比之前多拿將近三十分,考上普通本科一定是沒問題的。

    但普本還不夠,許長夏要上的是重本,或者說,她的目標(biāo),是清華北大。

    “爺爺,我沒什么壓力,我就是這么多年習(xí)慣早起了�!痹S長夏隨即朝江雷霆笑了笑,回道。

    “那就好�!苯做@才松了口氣:“我就怕你學(xué)傻了,你看那些個為了考大學(xué)復(fù)讀三五年的,多累啊,爺爺希望你平安健康就好�!�

    許長夏聽江雷霆說著,忍不住笑。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個年代大學(xué)生的含金量,江雷霆又怎么會不明白?

    只是他說的確實是真心話,他是真的在關(guān)心她。

    “待會兒吃完我還要出門一趟�!痹S長夏一邊喝著粥一邊看了眼時間。

    “去哪兒?”

    “回喜山居取點兒東西,待會兒要用的�!痹S長夏笑瞇瞇地回道。

    江雷霆聞言點了點頭:“那我的司機(jī)借你用�!�

    許長夏沒有推辭,吃完早飯直接換了衣服就出門了。

    司機(jī)已經(jīng)在大門外等著她了,許長夏快步走到車旁,剛要拉開車門,卻看到一旁進(jìn)大門的階梯上,陳薇正一臉憔悴地跪在那兒。

    許長夏看向她時,陳薇剛好也抬頭看向她。

    兩人對視了眼,陳薇隨即羞恥地別開了臉:“你滿意了?”

    “你對不起的人又不是我,我何談滿不滿意?”許長夏面無表情地回道。

    “少奶奶,上車吧!”一旁送許長夏出門的何嫂隨即催促了許長夏一聲:“別理她!”

    她們一主一仆兩人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陳薇更覺得恥辱。

    許長夏沒再作聲,上車關(guān)上了車門,朝前面司機(jī)輕聲問道:“陳薇跪那兒多久了?”

    “昨天半夜跪到現(xiàn)在了。大少爺和老爺子怕影響您心情,所以沒讓我們說�!彼緳C(jī)隨即回道。

    那跪得是挺久了。

    然而,對于想原諒她的人,別說跪一整晚,哪怕只跪十分鐘,只要態(tài)度拿出來,一定會得到原諒。

    對于不想原諒她的人,哪怕是跪死在門口,也不會有人搭理。

    許長夏覺得陳薇實在有點兒蠢。

    有這個時間,她不如去宋家慈那兒求,也比跪在江家門口有用。

    她收回落在陳薇身上的視線,朝司機(jī)輕聲道:“走吧�!�

    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立刻去做。

    第93章

    許長夏去喜山居拿了樣?xùn)|西,隨即又趕到城東一家專門修復(fù)老物件的店。

    還好,店門是開著的。

    許長夏記得,這家老板修復(fù)古董的手藝一絕,她上輩子曾來過一趟,店里的擺設(shè)還是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樣。

    聽到門口有人推門進(jìn)來的風(fēng)鈴聲,坐在柜臺后的老頭隨即抬頭看了眼。

    許長夏朝他笑了笑,走到柜臺前,將手上的首飾盒遞到他面前:“老先生,請問,今天能來得及把這項鏈修好嗎?”

    老頭打開首飾盒看了眼,道:“你意思是,要把這金鑲嵌到這幾顆碎掉的帝王綠珠子里?”

    “對!”許長夏點了點頭。

    老頭拿起珠子看了幾眼,又拿起一旁沉甸甸的一小塊老金錠子看了眼,嘆著氣道:“可惜了,珠子碎掉也可惜,這老金融進(jìn)去,也可惜�!�

    許長夏拿來的這一小塊金錠,是祖上好不容易傳下來的,一共有兩塊,她取了一塊來,專門用來修補(bǔ)珠子。

    她當(dāng)然也有些舍不得,只是現(xiàn)在買賣金子的手續(xù)很復(fù)雜,等到取來金子,項鏈就來不及修好了。

    而且,她手上的錢也不夠買金子。

    這項鏈對于江雷霆來說意義重大,也是因為她保管不力才會被砸碎,她必須要修好。

    “您能把珠子還原成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樣子嗎?工費(fèi)您來定�!痹S長夏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徑直朝老頭問道。

    “難,但也不難,給我半天以上的時間。”老頭琢磨了下,回道:“工費(fèi)給二十吧,直到你滿意為止�!�

    “那來得及�!痹S長夏松了口氣:“行,就二十塊!”

    “但是你這金子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好歹也算是件古物,就這么融進(jìn)去實在可惜。”老頭想了想,又道。

    “不然這樣,我拿塊重量一樣的金子和你換,你這塊金錠我暫時替你保管。等到你有錢的時候,再來把這老金錠贖回去。”

    許長夏一想,這樣也行。

    “那就多謝您了!”許長夏毫不猶豫地點頭應(yīng)道。

    許長夏的金錠一共三十六點五克,老頭去自己屋里取來一小條金子,切了同樣重量的給許長夏。

    老頭的金子能用火融軟,許長夏當(dāng)即也就沒多想什么了,讓老頭切了十幾克下來,專門用來修補(bǔ)翡翠珠子做造型用。

    她一個人在店里等了許久,一邊背著政治資料,一直到下午三點,珠子才修補(bǔ)好。

    老頭妙手回春,果然修補(bǔ)到了和原來差不多的樣子,而且金子的點綴,倒是讓這串帝王綠多了點兒不一樣的味道。

    許長夏也來不及道謝了,拿著修好的項鏈和剩余的金子便匆匆忙忙地往回趕。

    回到江家老宅時,江雷霆已經(jīng)不在家了,提前一個人先去了酒店招呼客人。

    許長夏換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自己,再上車時,看到陳薇竟然還跪在外面沒有起來。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陳薇沒腦子,陳家一家人也都沒腦子,她因為肖想江家孫媳的位置而做錯事跪在江家門口贖罪,讓宋家慈和宋家的面子要往哪兒擱呢?

    她跪得越久,宋家的面子就丟得越大。

    宋家這門婚事,十有八九是沒希望了!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這都是陳薇應(yīng)得的。

    階梯上,陳薇看著許長夏乘坐的小轎車消失在遠(yuǎn)處,眼底里滿是仇恨。

    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許長夏!

    她一定會讓許長夏付出代價!

    ……

    二十分鐘后,國盛大賓館。

    回門宴開席的時間是六點,許長夏提前了一個小時到了。

    門口已經(jīng)停了不少車,都是看在江雷霆的面子上,特意提早來的。

    雖然江雷霆已經(jīng)退休幾年,但大家還都是對他恭恭敬敬的,不敢輕慢,更何況今晚是他最寵愛的大孫子的回門宴,能被江雷霆宴請,也是他們的榮幸。

    江雷霆聽前臺電話說許長夏來了,隨即派了人下來接她。

    許長夏等了半天也沒看見人,想著或者是大小門走岔了,怕江雷霆等得著急,便一個人先上去了。

    江雷霆包了一整層樓,許長夏走到宴會廳正門口看了眼,確定是他們回門宴定下的耀華廳,隨即走了進(jìn)去。

    門口有幾個提前來了正在閑聊的太太瞅見有新的客人來了,朝她看了眼。

    其中一個下意識嘀咕了句:“乖乖,這是哪個大明星!走錯地方了吧?”

    此言一出,周圍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去。

    許長夏一身浮光錦的半袖旗袍,簡單盤了一個側(cè)邊髻,用墜著一顆金鑲翡翠珠子的木簪子點綴了下,耳邊的一對耳珠子也是用的金鑲翡翠的黃金耳線。

    行動間,珠子微微搖曳,襯得她更是風(fēng)情萬種。

    搭配簡單,卻又實在亮眼,讓人一看便挪不開目光。

    而妙就妙在,許長夏用沒有碎掉的翡翠珠子重新穿了一串短項鏈,長度剛好在鎖骨下,顯得年輕而又貴氣,和這個年代穿旗袍喜歡佩戴的長項鏈?zhǔn)峭耆灰粯拥母杏X。

    其中的一顆金線翡翠珠子,恰如其分地擺在了旗袍正中間鏤空的地方,和她耳朵上的黃金耳線互相輝映。

    翡翠配金,大氣而又不俗氣。

    襯得許長夏像是畫報上走出來的可人兒。

    這個年代的女人即便出生高門,也很少有這種搭配成套首飾的審美,而且目前柜臺上不能售賣黃金首飾,許長夏的這套搭配,讓在場的女人幾乎是全都看直了眼。

    “這不是許小姐嗎?”有人看了半天只覺得眼熟,忽然一下想起訂婚宴上見過許長夏,恍然大悟道。

    “不是她吧?怎么不像了?”

    “是啊,不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臉,幾乎未施粉黛,但看著和訂婚宴上完全不是一個人的感覺,尤其那雙眼睛里的精氣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與此同時,二樓,有幾道灼灼的視線,落在了許長夏身上。

    第94章

    許長夏察覺到二樓有人在看著自己,隨即抬頭看了過去。

    剛好看到江雷霆和幾個人從二樓走了下來。

    江雷霆其實早就看見許長夏進(jìn)來了,聽著那些人對許長夏的稱贊,他簡直是樂得合不攏嘴。

    他就說,許長夏怎么神秘兮兮地出門了一整天,原是去修項鏈去了,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瑞珍把這條項鏈傳給下一代,希望看到的亦是如此。

    她想看到的,是有人對它付出真心的喜歡和愛護(hù),這才是適合它的主人。

    他想,這條項鏈?zhǔn)桥龅綄Φ闹魅肆耍麄兝辖�,也是有了最適合的孫媳人選!

    他樂呵呵走到許長夏身邊,道:“夏夏!來,到爺爺這兒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些長輩!”

    “這幾位都是爺爺當(dāng)年的老戰(zhàn)友們,你叫伯父伯母爺爺奶奶就行!”

    許長夏隨即一一叫了過去,幾位長輩看著許長夏,止不住地笑著點頭。

    “果然是老江的眼光毒辣哦!這是哪兒找到的這么標(biāo)致的小姑娘!像電影里面的女明星似的!就是那個演貂蟬的!”

    “對對對!我說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幾個太太拉住許長夏的胳膊,上下打量著,簡直是愛不釋手。

    許長夏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年紀(jì)還小,臉皮薄�!苯做χo許長夏打圓場道。

    “你看你給寵的,咱們看兩眼還能給她看壞啊!”

    一旁不遠(yuǎn)處,麻將桌上。

    幾個稍稍年輕些的太太看了會兒那邊的許長夏,卻不住地?fù)u頭。

    “她就是許長夏��?哪兒趕得上陳薇了?”

    “美則美矣,庸脂俗粉,一看就胸大無腦!哪兒有你們陳薇清麗脫俗?”

    “還有她身上那件旗袍那個工藝,一看就知道是老式的了,回門宴連件新衣服也買不起,江家也真是不嫌她丟人!”

    一旁人越是說著,陳薇的姨媽何太臉色越是難看。

    許長夏在這兒光鮮亮麗地辦著回門宴,她家陳薇,卻還跪在江家大門口贖罪。

    她是真心疼她的外甥女。

    “這都幾點了?阿耀真那么在乎她的話,回門宴都不回來?”身旁,有人冷笑了下,道。

    這句話,剛好說到了點子上。

    “到底有沒有腦子,試一下便知。”何太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許長夏那兒,沉默良久,淡淡開口道。

    說話間,丟掉了手上的牌。

    “老江啊,剛才咱們的事兒還沒說完呢!”一旁,有人招呼了一聲江雷霆。

    許長夏見那邊幾位都是穿著軍裝的,猜想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江雷霆說,隨即朝江雷霆道:“爺爺,我沒事兒的,你先過去聊正事兒吧�!�

    這邊幾位太太人都很和善,她自己單獨(dú)待一會兒也不要緊,而且許芳菲他們應(yīng)該就快到了。

    “那好,我先離開一會兒�!苯做遄昧讼�,點頭回道。

    “好�!痹S長夏乖乖點頭回道。

    江雷霆前腳剛走,后腳,一個看著略微年輕些的太太拉著許長夏就往一旁偏廳的牌桌上坐:“我們剛在打麻將的,夏夏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們有個人去上廁所了,還沒回來,你替她一會兒吧?她恐怕是輸怕了不敢回來了!”

    “我不會打麻將的!”許長夏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

    “沒事兒,輸了算我們的!贏了算你的!長輩們圖個樂子罷了,你不會連這點兒面子也不給吧?”牌桌上,何太太隨即笑瞇瞇地反問道。

    許長夏不知道這位何太太是什么來頭,一上來就給她使絆子,她微不可覺地皺了下眉頭。

    很明顯,這話是在給她扣帽子。

    “再過一會兒就開席了,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彼D了頓,繼續(xù)推辭道。

    一來,許長夏確實不怎么會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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