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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季楠那雙漂亮到輕易讓人心動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流露出委屈。他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卻被楊重鏡的指腹抵著,所以沒有成功開口。

    他癟癟嘴,眼睫也跟著撇下,被欺負了一樣。只是欺負他的對象是楊重鏡,所以才敢怒不敢言,只能自己受著。

    楊重鏡看的好笑,抵在季楠唇間的食指挪開,再次變成了單手捧著對方的側(cè)臉。

    他手掌微微用力,將季楠帶到自己面前,下頜稍抬,不太用力地吻上季楠的唇。楊重鏡不輕不重地咬了他一下,牙齒磕碰著唇瓣,帶來一陣輕微的酥癢,用氣音說:“親我�!�

    很矛盾,像是在命令。

    季楠雙眸微微睜大,身體先于大腦的,下意識地摟緊了楊重鏡的腰身。他嘗到舌尖的淡淡血腥,大腦也像是被這點血腥味點燃了,逐漸變得亢奮。

    楊重鏡被季楠炙熱的吻堵得喘不過氣,那股鐵銹味也傳到他的口腔中,濕潤的,帶著熱度。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剛剛從一陣窒息中抽離,就被季楠緊緊扣住后腦,侵略性的吻驟雨般落下,容不得絲毫躲閃。

    他的下頜被捏的有些疼,半掐著被季楠抬起,力道大的不容反駁。楊重鏡口中的空氣被掠奪的一干二凈,渾身都跟著發(fā)軟,連推開的力氣都不再有。

    動作幅度太大,身下的椅子也因此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響聲。楊重鏡喉結(jié)仰在空氣中,有些脆弱地滾動兩下。他腦子因為缺氧變得昏沉,原本就寬松的睡衣也不知什么時候褪去,堆在腰間。

    季楠將人抵在桌子邊緣,第一次覺得那些飯菜礙眼,生出一種全部拂去的沖動。楊重鏡覺得季楠像個瘋子,明明自己只是同意接吻——

    事態(tài)變得超出楊重鏡的預(yù)想,他從喉間擠出細細的喘,一路被抵著,最后被人抱起,雙雙倒在了柔軟的沙發(fā)。季楠有意護住了他的后腦勺,力道經(jīng)過緩沖,卻依舊讓楊重鏡摔得頭暈眼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楊重鏡的雙手被季楠單手摁著,面上也泛起欲望的紅潮,柔軟的發(fā)絲攤在沙發(fā)上,整個人都向季楠透露出邀請。

    季楠目光深深,一個接一個吻細密地落在楊重鏡的脖頸,寸寸梭巡,如同在品嘗自己的所有物。

    楊重鏡胸口起伏著,遲鈍的大腦終于意識到放任季楠繼續(xù)下去的嚴(yán)重性,他微微喘著氣,單腿屈起,卡在季楠的腰間,姿勢曖昧的像一幅性感的油畫。

    “……不,季楠!”

    他鎖骨上還沾染著季楠留下的紅痕,唇也被吻的腫脹。即使是瞪,都莫名帶著春色,不自覺地變成嗔怪。楊重鏡用力掙脫季楠對他雙手的禁錮,腕骨處明顯的溢出紅,顯得格外色情。

    “不許……聽到?jīng)]有?”楊重鏡扣上季楠的脖間,沒有收緊,像單純的,用五指做成的繩索。

    季楠睫毛顫動著,淺茶色的眸子透出些茫然,好像自己才是被欺負的那個。他手指修長,關(guān)節(jié)也透著淡粉色,反手握住了楊重鏡掐住自己脖子的指尖。

    “為什么不許?”季楠問。

    單從臉看,他的眸子干凈又透亮,像不諳世事的孩童。

    如果不是楊重鏡的小腹,還感受到對方下身的堅硬,大抵真的就被季楠偽裝出來的假象所欺騙了。

    楊重鏡紅著臉,被季楠捏住的指尖傳來一陣酥麻的電流。他下意識地將手抽回來,手肘屈起,遮在半闔起來的眼瞼�?諝饫锓褐屓艘鈦y情迷的曖昧潮濕,季楠的發(fā)尾拂過楊重鏡裸露的肌膚,引起一陣又一陣的輕顫。

    “哥哥,為什么不許?”季楠眼瞼微紅,唇色殷紅艷麗,活生生一個勾人的狐貍精。他聲音有些啞,手上的動作溫和又憐惜,指腹蹭過楊重鏡的身體,感受著身下人肌肉鮮活的跳動。

    楊重鏡偏過頭,有些自暴自棄地倒吸一口氣,被季楠撫摸過的身體誠實地戰(zhàn)栗。他咬著下唇,語氣里帶著點惱羞成怒:“不許就是不許——你下去!”

    “不要,”季楠撥開楊重鏡擋住眼睛的手腕,身子壓迫性地貼近,聲音粘膩又慵懶,自帶一股撒嬌意味。他彎著眼睛,瞇眼笑了笑,低下頭很輕地去啄楊重鏡的唇,舌尖輕輕舔舐那里被自己咬破的細小傷口,說:“哥哥明明很喜歡。”

    季楠微涼的指尖描摹著楊重鏡腹肌的線條,帶去一陣細微的癢。他膝蓋微微上抵,很輕地碰到楊重鏡的胯,引得身下人發(fā)出一聲動聽的悶哼。

    楊重鏡被季楠磨得不行,有幾個瞬間,是真的差點突破了心里防線,大腦一片空白,崩潰的只能點頭順從。他平緩了一下呼吸,驟然發(fā)力,五指插進季楠的發(fā)間,趁著季楠沒反應(yīng)過來,一把將他掀開,翻身將人壓在自己的身下。

    “你不聽話�!睏钪冂R“嘖”了一聲,喉結(jié)上的痕慢慢變深,暗沉下去,變得有些紫,肉眼可見的,吮吸的人反復(fù)啃咬了多少遍。

    他扣住季楠的脖子,另一只手撩開擋在季楠臉上的碎發(fā),呼吸逐步從凌亂變得均勻。楊重鏡緩緩喘了口氣,從方才那陣失神中找回理智,氣著氣著,反倒被氣笑了。

    “想*我,嗯?”

    楊重鏡說這話的時候,不慎碰到下唇那處被咬破的傷口,下意識地“嘶”了一聲。他怒極反笑,扣住季楠的手也逐漸收緊,直到對方微微張開唇,不太喘的上氣,才稍稍松開,讓季楠得以呼吸進一點空氣:“你屬狗的嗎?”

    季楠黑發(fā)如瀑般鋪開,散在身下,折射著燈光,顯得柔順,光澤度很好。他被掐的咳了兩聲,白皙的臉染上紅暈,給人一種可憐巴巴的錯覺。

    楊重鏡被這樣的眼神盯得心軟,下一秒就更加來氣,腰側(cè)的咬痕還隱隱作痛,大概是要泛出血。他信了邪才會覺得眼前這個人委屈,著了對方的道,分明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我屬兔子的,哥哥�!奔鹃獪芈暬卮穑贿@樣壓著也不惱,心情很好的樣子,聲音也軟糯,全然不見方才那副活生生要將楊重鏡拆吃入腹的兇狠模樣。

    他伸手,指尖攥住楊重鏡掉落在胯骨的睡衣,乖巧巧地將衣服提上來,慢條斯理地替他把睡衣整理齊整,認真地扣上扣子,直到那些吻痕被布料遮住,才抿著唇,笑了:“別生楠楠的氣了,好不好?”

    季楠鮮少這樣自稱,年少時候,每每在床上縱欲過度,把楊重鏡惹毛了,才會說這種堪稱肉麻的撒嬌話。偏偏楊重鏡就吃這一套,次次都被季楠溫順的表象騙過去,不再計較下去。直到下一次,反復(fù)循環(huán),倒也成了一種情趣。

    楊重鏡不太怕痛,大多時候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骨子里一點別扭作祟,喜歡看季楠插科打諢的可愛樣子,見到對方哄自己,心情舒坦罷了。

    久違地聽見這句話,楊重鏡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他還要教訓(xùn)季楠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或許真的是美色誤人,楊重鏡不自在地偏過頭,心里默念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我沒生氣�!�

    他收回手,摁著季楠的肩膀,光著腳從沙發(fā)上下去,攏了攏自己的衣服,背對著季楠,說:“我去洗澡。”

    “哦,”季楠垂下腦袋,視線落在楊重鏡裸露的腳踝,也跟著坐起來,說:“那我呢?”

    “哥哥不管我了嗎?”他的發(fā)散著,襯衫褶皺凌亂,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沾著顯眼的紅。精致的眉眼也泛著薄粉,仿佛剛剛哭過,音調(diào)垂下去,透露出主人的低落。

    這副樣子,如同楊重鏡拔*無情,把人吃干抹凈之后,便丟棄不要了一樣。

    楊重鏡聞言轉(zhuǎn)過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冷聲道:“你把碗洗了,然后把那些零食帶回去。”

    “然后呢?”

    “然后,”楊重鏡頓了頓,說話時喉結(jié)滾動,吻痕徹底暗下去,變成深色,隨著呼吸聲而微微變動。他收回笑意,唇角重回平直,淡淡道:“你和你那堆零食一起,給我滾出去�!�

    第62章

    “夢境�!�

    楊重鏡話說完,沒再分給對方一個眼神,背影消失在臥室門背后,門被順手帶上,砸出一聲不重的響。

    季楠站在原地,目送楊重鏡走進去,才后知后覺的,有些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

    他扭過身子,蹲下去默默收拾攤了一地的零食。嫌披散的長發(fā)礙事,他又抿了下唇,拿起零食的動作稍停,隨后褪下手腕處帶著的皮筋,重新將頭發(fā)扎起,隨意地挽成一個小揪。

    沒了油煙機運作的聲音,浴室的水聲就變得明顯起來。淅淅瀝瀝的,在季楠的心里點火。

    他蔥白的指尖稍稍捏緊,耳尖也跟著變得通紅。

    腦子里的畫面實在少兒不宜,季楠在心里唾棄自己。

    他把剛才弄的一團糟的東西收拾干凈,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一板一眼的按照楊重鏡的吩咐行事,很有些聽話地把碗洗掉。

    放在桌上的可樂經(jīng)過這么一遭,霧氣早已散去,化成了顆粒狀的水珠,附著在鋁制的罐身,落成一條條蜿蜒的線。

    季楠伸手將那罐可樂拿起,掌心泛起的些許溫度被驟然冰到,帶來點涼的刺激,讓他還有些混沌的大腦逐步清醒。

    他頓了頓,將可樂的罐身貼到自己單邊的臉,好讓那尚未來得及褪卻的冰發(fā)揮最后一點作用。

    不是在做夢,季楠慢慢想。

    掌心因為指尖的收緊,浮現(xiàn)出五個指甲印。他靠著這點痛意,再一遍地確認——這一次,不是他的夢。

    他捏著可樂瓶,食指微微屈起,稍一用力,將瓶蓋拉開,冒出氣泡接觸空氣的破滅聲。動作熟練,像是在此之前,已經(jīng)做了無數(shù)次。

    季楠垂眼,盯著不斷向上冒騰的氣泡看了兩秒,耳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沐浴的水聲。

    他一手握著聽裝可樂,一手提著品類眾多,雜七雜八的大袋子零食,輕手輕腳擰開了關(guān)上的門。

    季楠白皙的皮膚上泛出好幾處鮮紅的指印,和膚色的白相對比,就顯得極度顯眼。挽起的發(fā)髻松散,身上襯衫的扣子被粗暴地拽開兩顆,松垮垮地敞著。

    這副樣子,是不太能見人的。

    好在一層樓只住兩戶人家,小區(qū)的監(jiān)控器也恰好壞掉。否則季楠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被人看去,不知道要在背后被嚼怎樣的舌根。

    和楊重鏡家的裝修風(fēng)格全然相反,季楠推開房門,用空余的那只手,摁開客廳吊燈的開關(guān)。

    冷白的光線傾灑而下,照亮了整個房間的裝潢。

    季楠住進來,已經(jīng)三個月了。但房間內(nèi)的一切卻還保持著剛來時的模樣,幾乎看不出什么生活的痕跡。

    除了必要的家具,屬于季楠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切擺放有序,處處都透著冷淡。仿佛房屋的主人從未打算長住,只是將這里作為一個短暫的落腳處。

    零食擠滿了大號塑料袋,外包裝袋五顏六色的,擠在一起時發(fā)出細細簌簌的聲響,給這間除了黑白少有其他色彩的房間,平添了幾抹亮色。

    季楠徑直走向沙發(fā),罕見地這樣松懈,渾身肌肉終于松下來,不太有形象地倒在柔軟的坐墊上。他身子后仰,貼著可樂的掌心沾染上點水珠,順著手腕的線條滑落下來。

    已經(jīng)不再冰了,這瓶可樂。

    季楠半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想。

    他略微摩挲著指尖,如同在回憶方才觸摸到楊重鏡身體的手感。蔥白的指尖無力地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垂在半空中。

    季楠頓了頓,徹底閉上眼睛,等那陣激情過后的余韻過去,遲鈍的大腦緩慢地運轉(zhuǎn),冒出的最后一個畫面,是自己低下頭,想要去吻楊重鏡的背脊時,對方顯得有些刻意的躲避。

    好像后背是什么不可觸碰的雷區(qū),甚至連看都不能看上一眼。

    楊重鏡剛洗完澡出來,便見方才還被糟蹋的客廳重歸整潔。

    干干凈凈的,連泛著皺的沙發(fā)套都被抖落平整,仿佛剛才那一場短暫的擁吻,只是楊重鏡臆想出來的錯覺。

    楊重鏡舉著毛巾擦頭的動作一頓,在門口處站了幾秒,原本含著淺笑的眸子逐漸黯淡下去,沒入沉沉墨色里,讓人辨不明其中的情緒。

    他唇角繃出一條平直的線,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抬腳朝冰箱走去。拉開冰箱門的瞬間,制冷器的運作聲便隨之響起。冷藏室里擺放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分門別類的,稱得上一句琳瑯滿目。

    楊重鏡繃起的唇角這才稍稍緩和,明明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看著卻像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目光停留在冰箱門上擺放飲料的角落,那里空出一塊,顯得格外突兀。

    可樂被季楠帶走了。

    楊重鏡意識到這一點,五指扣著冰箱門,緩緩收緊了。他心情不上不下的,有點哭笑不得。

    不得不承認,親密之后的冷漠才是最致命的。以至于連楊重鏡這種,早已習(xí)慣一個人獨處的人,都幾乎在感受到熱鬧褪去的落差感的短暫幾秒里,被無法控制的空虛和恍然溺斃。

    楊重鏡略微低著頭,忽然覺得,季楠太聽話了,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他抿了抿唇,被咬破的那處細小傷口隨之傳來疼痛的觸感,刺激著大腦,清楚地告訴他,這是真實存在的。

    大概是真的寂寞久了,楊重鏡拖著身子,將所有亮起的燈按滅。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其實他從來沒有真正地習(xí)慣過孤單。只是麻木久了,也就不會再感到難過。戒斷反應(yīng)蔓延滿心臟的時刻,楊重鏡才驟然發(fā)覺,原來自己還是會渴望的。

    如果能夠幸福的話,他最深的心底,還是會渴望的。

    他對楊天德說的那些所謂不求回報,也怪不得別人不相信,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沒法被那些虛假的謊言騙過去。

    楊重鏡掀開被褥,在黑暗中翻了個身。手臂微微抬起,指腹觸碰到腰側(cè)被季楠咬下的烙印。和他想的一樣,那處的確破皮流血,溫?zé)岬乃魈蔬^時,帶起一陣一陣細密的刺痛。

    但楊重鏡不太用力地摁了摁,想,其實也并沒有很痛。或許都不會留疤,頂多紅腫兩天,便什么痕跡都不會再有。

    楊重鏡總是迫切地想留下什么,卻同時理智并存。季楠已經(jīng)夠瘋了,他不能也變成一個毫不忌憚的瘋子。他是收住季楠鋒刃的那柄鞘,總該是穩(wěn)重的,成熟的,引導(dǎo)季楠如何愛一個人的。

    腦子亂哄哄的,所有思緒混在一起,最后迷迷糊糊的,竟也產(chǎn)生了點睡意。

    只是睡得不深,更像是變成了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自己早已遺忘的,痛苦的,改變了他整個人生的過往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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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夢

    第63章

    “花與愛人。”(回憶)

    電視劇里,主角遭遇悲慘挫折和打擊時,往往都天降暴雨,大雪紛飛,好像連老天都跟著一起,為其經(jīng)歷的不幸所默哀。

    但楊重鏡卻清晰地記得,季楠第一次和他提分手的那一天,外面的天氣很好。

    光線充足,落在人身上,照得暖洋洋的。是冬日里難得的晴天。

    幾分鐘之前,楊重鏡還在說著,陽光這樣好,要趁著這樣的好天氣,把被子掛到陽臺上去曬曬。只是這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身后的季楠吸引去了視線。

    “你要去哪兒?”楊重鏡收起手機,望向季楠,問:“下午不是沒課嗎?”

    “嗯,有點事。”季楠言簡意賅,低著頭系鞋帶。他說完站起身,沒看楊重鏡,就要推門出去。手剛剛伸出去,又好似想起什么,回過頭,對上楊重鏡有些無措的視線。

    “可能要挺久的,晚飯不用等我。”季楠聲音淡淡,仿佛沒有察覺到楊重鏡逐漸冷淡下去的神色,有些敷衍地勾了下唇,說:“我走了,哥哥�!�

    “嗯,”楊重鏡張了張唇,垂在身側(cè)的手緊了松,松了緊,想要開口質(zhì)問些什么,最后緊緊抿起,一個字都沒說。他狀若無事地垂下眼,囑咐道:“回來的時候給我發(fā)個消息�!�

    季楠沒說話,回答他的是下一秒被反手關(guān)上的門框。

    明明門從打開到關(guān)上的時間很短,短暫的幾秒鐘,就算樓道的風(fēng)再大,灌進來的也不會有多少,但楊重鏡站在原地,卻還是下意識地覺得冷。

    是因為風(fēng)口處的風(fēng)太大,楊重鏡想,應(yīng)該去把窗戶關(guān)上,對流的風(fēng)或許就不會這么刺骨了。

    他垂著眼瞼,在心里抱怨,外面看著那樣耀眼的太陽,也沒能使空氣里的溫度上升一點。早知道,就該讓季楠多穿幾件,不然照他那個容易生病的體質(zhì),出去一趟,又要感冒了。

    心緒亂成一團糟,楊重鏡原本還算輕松的頭腦又開始混雜,被風(fēng)那么一吹,連帶著智商一起,吹沒了似的。

    即使楊重鏡再不敏感,也該意識到事態(tài)的不對勁。

    季楠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

    他頻繁地出去,忙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和很多人交流來往,卻獨獨和自己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楊重鏡和季楠在一起兩年多,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他們相戀的三周年紀(jì)念日。不說了解得多么透徹,但至少,從前的季楠是如何模樣,楊重鏡比誰都要清楚。

    無論去哪里,季楠都會主動和他報備。會用俏皮的語氣沖自己撒嬌,短短幾分鐘就能發(fā)出許多消息,問他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沒有想他。他是很粘人的性子,哪怕是小到路上碰見一只可愛的小狗,都會拍下照片,和楊重鏡分享,碎碎念上許多話。

    季楠如同生來便具有如何愛一個人的天賦,他給足楊重鏡安全感,永遠及時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愛意毫不保留地從每一個細節(jié)透露出來,好像楊重鏡就是他的全世界。

    楊重鏡享受這種感覺。

    他看著季楠一點一點地朝自己敞開心扉,卸下虛假的偽裝,越來越輕易地表現(xiàn)出真實的脆弱。獨一無二的那種特殊,是任何人都難以拒絕的誘惑。至少于楊重鏡而言,他對此貪戀又上癮,也真的認為,自己可以和季楠一起,一直走下去。

    可他和季楠之間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問題。

    毫無征兆的,顯露出裂縫,如同有一道無形的墻,而楊重鏡穿不過去。

    他想要問原因,也旁敲側(cè)擊過無數(shù)次。楊重鏡不愿意考慮那些他不想聽到的原因,所以膽怯又猶豫,說不出一個拒絕的詞。

    信任。

    楊重鏡垂著眸子,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對季楠多一點信任。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社交,也有不想告人的事。他不能去逼迫對方,也不能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去干涉季楠的隱私。

    他的楠楠,已經(jīng)給了他足夠多的安全感——是他自己太過敏感,所以容易胡思亂想。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季楠送過花了,楊重鏡想。左右下午沒有別的事,他該去給季楠買上一束花。

    季楠那么喜歡驚喜的一個人,看見漂亮的花束,大抵會變得高興一點。

    他們之間,什么隔閡都沒有產(chǎn)生,只是自己想多了,僅此而已。

    “買花送人嗎?還是放在宿舍自己養(yǎng)?”

    店主是個長相溫潤的青年,站在柜臺后面。他停下手中的活,觀察了幾分鐘認真挑選的楊重鏡,隨后主動開口挑起話題:“小桔梗最近開得很好,剛剛進的貨。自己養(yǎng)的話,花期也很長�!�

    “……那送人呢?”楊重鏡聞言頓了頓,將撫摸花瓣的手收回來,循聲望向聲源。

    “女朋友嗎?”青年用抹布擦了擦手,從柜臺后面走出來,在離對方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溫聲問:“還是老師,家長?”

    “是我愛人。”興許是被面前人溫和的笑意感染,楊重鏡長時間緊繃的神經(jīng)也跟著放松些許,回答了對方的提問。他不是話多的性子,此刻也沒忍住,多說了兩句:“我之前總給他送玫瑰,他說我土�!�

    店主忍俊不禁,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沒有說話。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想,送點別的品種。”楊重鏡掃了一眼花店品種繁多的花,話音稍稍停頓,又說:“但我不知道選些什么�!�

    “可以自己搭配,或者我?guī)湍钆洌俊鼻嗄晟约铀妓�,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邊,說:“郁金香和豌豆花最近都賣得不錯,女生買的很多�!�

    楊重鏡順著對方所在的方向望過去,視線停頓兩秒,微微搖了下頭,說:“我自己挑吧,謝謝。”

    直男審美是一種形容詞,店主唇角的弧度不減反增,沒再說什么。他退至一旁,沒有再盯著楊重鏡的動作,轉(zhuǎn)頭去迎接別的客人。

    花店門面裝潢得干凈,簡約卻不失溫馨,短短幾分鐘,便吸引了好幾位路過的女孩。

    只是神奇的,楊重鏡搭配出來的效果和店主想象中的截然相反,很淺淡的顏色和風(fēng)格,有種溫和的漂亮。

    青年放下手中裁剪花枝的刀,張了張唇,隨后溫聲笑道:“很漂亮,你女朋友肯定會很喜歡�!�

    楊重鏡眉頭稍稍上挑,沒有作聲。他站在一旁,等待面前的人將那束花打包完成,才關(guān)起手機,抬了下唇角,淡聲糾正對方的說辭:“不是女朋友,是男生。”

    這句話的聲音不算小,以至于在一旁等待的幾個女生,都聽得一清二楚。

    花店在學(xué)校附近,來來往往的大部分都是這所大學(xué)的學(xué)生。那幾個女生聞言瞪大眼,湊得更近了些,互相交頭接耳,用細小的聲音交流。

    店主倒沒有表露出什么震驚,只露出個抱歉的笑,輕聲說:“男生也會喜歡的�!�

    他將禮品繩系成一個蝴蝶結(jié),用剪刀剪斷末端的多余,眉眼都溫和,話音聽來讓人舒心,道:“如果是喜歡的人送的,不管是什么都會喜歡。您說您之前送的玫瑰花被嫌棄,但我想,他應(yīng)該也養(yǎng)的很好�!�

    楊重鏡喉結(jié)滾了滾,難得透出些屬于少年的羞澀。他摸了下后脖頸,伸手將那束堪稱巨大的花束接過,悶聲點點頭,低聲說:“是養(yǎng)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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