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哦�!奔鹃怨渣c頭,不再說話,耷拉著腦袋,聽話照做。
楊重鏡說話時沒什么表情波動,好像昨晚上跟眼前這個人吻的難舍難分的人不是自己,好一副吃干抹凈就穿褲子跑路的渣男樣。
他盯著季楠的動作,等到對方將衣領撫平,才上下掃視一眼,對此感到滿意似的點了下頭,問:“疼嗎?”
“�。俊奔鹃读算�,放下系扣子的手,一對漂亮的眸子眨了眨,順著對方的視線低頭看,又反應過來,“哦”了一聲。
他搖搖頭,溫聲道:“不疼,我只是容易留印子。看著嚇人而已。”
“哥哥呢?”季楠抿著唇,紅潤的舌尖輕舔過結(jié)痂的唇角,掃上一點水光。
他不太好意思似的,眼神在楊重鏡的下唇停留幾秒,躲閃著說:“你的嘴……這里破了。”
人是群居動物,情緒自然也是會傳染的。
明明兩個成年人,早幾年那會兒,床單都要滾爛�,F(xiàn)在談論親吻這個話題,卻像是倒退好多年,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少年時的青澀。
楊重鏡看著季楠耳尖的紅暈,莫名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他后背蔓延開一陣燥熱,說不上來的,如同冒著虛火,讓他感到別扭。
“沒事�!彼蛄讼麓�,別開眼睛,沒和季楠眼巴巴的神情對上。
言簡意賅地回答完,楊重鏡就想轉(zhuǎn)身回去。冷冷淡淡的,仿佛多跟季楠待上一秒都勉強。垂在身側(cè)的手卻緊張一般地,用力捏緊,無意識地摩挲指腹,將主人的不知所措出賣得一干二凈。
“你要回去嗎?”季楠及時察覺楊重鏡的動作,出聲道:“可我做了很久。”
他微微低下眼,長睫也跟著下垂,細細密密的,輕微顫動,無聲透露著主人委屈和失落:“哥哥昨晚上也沒有吃完——因為我做得不好嗎?”
又來了,楊重鏡想,又是這一套。
他捏緊拳頭,很輕地“嘖”了一聲,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這樣輕易地失去底線。
三年前就是因為自己對季楠實在縱容過度,但凡他早一點制止,都不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一切都該慢慢來,昨晚上那個吻就已經(jīng)足夠越界——
“沒有,一起吃吧�!睏钪冂R面不改色,問:“你做了什么?”
但話又說回來,只是一起吃個早飯而已。
慢慢來就是應該這樣,從最基本的吃飯開始。楊重鏡自我勸誡,畢竟是季楠花費了心思的,就算被追求,也不能辜負別人的心意。
聽見楊重鏡松口,季楠那點沮喪于是瞬間煙消云散,全然看不出一丁點存在的痕跡。
他瞬間抬起頭,眼眸亮晶晶的。打了雞血一樣,抿著嘴輕輕笑:“我煮了南瓜粥,做了面條,還有昨天買的菜。我記得哥哥喜歡喝南瓜粥,所以多做了一點,不過面條現(xiàn)在應該冷了……”
話好多,嘰嘰喳喳的。
楊重鏡冒出這樣的念頭,下意識地想要笑。眉眼也跟著柔和下來,含著點溫和的寵溺。
只是很快,那點溫和就被掩去,消失不見了。
季楠背對著他,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楊重鏡神色的變化。
門被打開,楊重鏡跟在后面,踏進了季楠的家門。
跟他上一次見到的場景一樣,屋內(nèi)依舊空空蕩蕩,不過比之前多了些人氣,至少廚房里多了煙火氣,不再是那副灶臺落灰的樣子。
桌子上滿滿當當?shù)�,楊重鏡光是站在門口,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他干站了兩秒,和桌上如同擺攤一樣的豐富菜色相對視。
哪里像是早餐,夸張的像是要擺個晚宴。
楊重鏡喉結(jié)滾了滾,想要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他哭笑不得,覺得自己真是小瞧了季楠。
原來對方真正追人的時候,是笨拙到有點傻氣的。
以前說是被追,實際上根本就是自己巴巴湊上去,上趕著要跟季楠在一起,哪里還輪得到他來學這些求愛的技巧。
“你……有心了�!睏钪冂R意味不明地,斜了季楠一眼,這樣評價道。
季楠哪里聽不出來楊重鏡的話外音,他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也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很輕地撓了下頭,季楠轉(zhuǎn)過身,選擇對這句話充耳不聞:“我給你粥�!�
“你先坐吧,哥哥�!�
楊重鏡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他站了一會兒,大致掃了一眼屋內(nèi)的構(gòu)造,目光最后落在廚房里忙上忙下的季楠背影。
角色像是調(diào)換過來,這一次,變成了季楠學著照顧人起來。
楊重鏡有點出神,突然意識到,季楠愛人的方式,好像都有著曾經(jīng)自己的影子。
出神不過多久,就被電話的提示音打斷。
他下意識地尋找聲源,然后在桌子上看見季楠扔在上面的手機。
來電人是白以南,接連打了兩個,震動個不停,“嗡嗡”直響。
楊重鏡抬了下眼,伸手將電話拿起,朝季楠所在的方向,道:“有電話�!�
沒等季楠回話,楊重鏡又說:“掛了,你等會回撥吧�!�
他垂下眼,默不作聲地將屏幕摁關,才走向季楠,把手機遞過去。
“打了兩個,應該有急事�!�
季楠掃了一眼,目光淡淡,順手接過,不太在乎的樣子。
他朝楊重鏡露出笑,伸手拉開了餐桌旁的桌子,說:“嘗嘗吧,哥哥�!�
第76章
“你在吃醋?”
楊重鏡順著季楠的意思坐下來,桌上的菜尚且冒著熱氣,看著就像出爐沒有多久。
“你剛做的?”楊重鏡捏著筷子,隨口一問似的:“你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出門?”
季楠握住手機的指尖微微緊了,他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想要找個合理的借口,搜尋一圈之后無果,頓了頓,才說:“因為你每天都這個點�!�
“你看到了?”楊重鏡低下頭,吹了吹粥的熱氣,筷子輕輕攪了幾圈,說:“我記得你不是去公司比我早�!�
季楠吭吭吱吱的,坐在楊重鏡對面,半天沒憋出個屁來。
他眼神飄忽,不太明顯地閃了閃,楊重鏡知道,這是他要說謊的前兆。
他停下口中咀嚼的動作,看上去不動聲色,實際上心臟不自覺地提起來,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膈應人得慌。
“……我門口裝了監(jiān)控�!奔鹃X袋垂下去,恨不得埋到碗里去,聲音細弱蚊喃,沒敢看楊重鏡的臉色。
對面許久沒出聲,季楠舌尖舔了下犬齒,咬咬牙,心一橫抬起了頭。
“……哥哥?”他神色小心翼翼的,輕聲給自己找補:“那個不是我裝的,是上一個房主留下來的。我就是有天湊巧看到,然后才——”
楊重鏡笑了一聲,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
“很好喝,”他撩起眼皮,問:“是小火熬的嗎?”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聽到季楠答案的一瞬間,自己心口掛著的那根無形細繩,隨之斷開,如釋重負起來。
好像比起自己被人監(jiān)視,季楠對他選擇隱瞞這件事,更加讓他感到慌張。
“嗯,熬了三個小時,我設的定時�!�
季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睛稍稍瞇起來,透出些細微的錯愕。他眸子清亮,生出一股柔順來:“喜歡喝的話,我明天給你帶到公司,好不好?”
“你哪來的時間天天這么做飯,”楊重鏡掃了一眼桌面,說:“季總,公司那么多事不夠你忙的?”
季楠下意識地想要說自己可以,智商又及時上線,制止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誑語。
要是不睡覺,他的哥哥,又要對自己生氣了。
在固執(zhí)這一方面,季楠和楊重鏡說不上來的相似。獨獨面對楊重鏡時,他的那點固執(zhí)就都不算事,往往一點點被掰正,最后乖乖聽了話。
如同只渾身長刺的野貓,被主人耐心收服,緩慢地順了毛,心甘情愿地收斂起性子。
“好吧�!奔鹃惶樵傅胤艞夁@個聽起來就讓人心動的提議,悶著腦袋,露出沮喪的神色。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大概就會肉眼可見地垂下去。
賣慘示弱,以退為進。是季楠當年慣用的伎倆。重逢之后,倒是不怎么見他用起。導致楊重鏡一度忘了,面前這個人,當年是最會撒嬌的性子。
他收斂神色,心緒說不上來,悲喜參半,復雜到自己都看不清楚。
楊重鏡頓了頓,心頭浮現(xiàn)的柔軟不可忽視,本能地想要松口。只是到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夢里回憶起來的場景太過慘烈,他不覺得自己有第二條命可以拿去這么折騰。
正猶豫間,電話鈴聲第三次響起。
原始的微信鈴聲,混著震動,顯得急促,驟然滑破原本溫馨的空氣,因為高頻率而在桌上微微顫動。
季楠很輕“嘖”了一聲,抬眼飛速看了楊重鏡一眼。
他手伸出去,剛打算將來電按掉,就聽見后者不咸不淡問:“還是白以南的?”
“打這么多個,有什么急事吧。”楊重鏡頭都不抬地吃飯,說:“不方便我聽的話,我去陽臺避一下?”
話是這么說,行動上卻沒有半點體現(xiàn)。他屁股都沒帶挪一下,坐的風雨不動安如山,身體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做“客套”。
季楠這會兒又傻愣愣的,將楊重鏡的冷淡歸結(jié)于自己不接電話,是因為不愿意讓他聽到電話的內(nèi)容。
人干了心虛事,下意識地,就會聯(lián)想到那方面。
季楠確實不敢接,更別說讓楊重鏡聽見。他那么聰明,指不定就能從細枝末節(jié)里聽出些什么來。
白以南這么幾個電話打過來,用不著楊重鏡提醒,他當然也知道,肯定是有了什么天大的急事。
可正是因為急,季楠才更加知道,這急事多少跟他刻意隱瞞的糟心事沾邊。
他蔥白的指尖頓了頓,在屏幕上滑動兩下,說:“不是什么急事。”
季楠忽略掉白以南不斷蹦出來的消息彈窗,索性開了勿擾,抬起頭,輕聲解釋:“是工作上的一些問題,沒別的事�!�
楊重鏡沒什么表情,反應平淡,說:“工作上的事,應該更急吧�!�
他放下碗,手肘撐著餐桌邊緣,眉頭很輕地挑了一下,繼續(xù)道:“你和白總關系挺好的,是新交的朋友嗎?”
“嗯�!奔鹃椭^,分出心思去,先是打字回了幾句白以南,簡單解釋現(xiàn)在的情況,而后才抬起頭,“啊”了一聲,顯然沒聽清楊重鏡方才的話。
“哥哥,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楚�!彼畔率謾C,偏茶色的眼珠子巴巴地轉(zhuǎn)了一圈,問。
楊重鏡眼皮子耷拉下去,音色淡淡:“沒什么�!�
他站起身,放下筷子,椅子和地板拖出“呲啦——”一聲響,說:“我先走了�!�
季楠反應很快,也跟著站起身,擋在楊重鏡面前,堵住了對方的去路。他微微低下頭,唇角有點憋不住笑,力道很輕地勾住了楊重鏡垂在身側(cè)的尾指。
“不再吃點嗎?哥哥�!彼⒁曋鴹钪冂R的眼眸,低下頭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見楊重鏡眸底的每一分變化:“我還沒吃呢,不是說陪我一起嗎?”
楊重鏡牙關一緊,面部的肌肉細微地抽動一下,別開了眼。
季楠沒扎頭發(fā),長發(fā)披在雙肩,帶著清淺的檸檬香。這個距離,楊重鏡能聞得到。
他說不上來什么滋味,抽開了被勾住的手,說:“那你吃啊,也沒見你在吃�!�
“我還以為,你不太有胃口�!�
季楠默了默,盯著自己被甩開的指尖,發(fā)了兩秒呆,隨后緩緩開口喚:“哥哥,”
楊重鏡聞言抬起眼,示意他繼續(xù)說。
“你是不是不喜歡白以南?”
季楠微微彎下身,雙眸和楊重鏡平視,淺色的瞳仁清晰地倒映出對方的樣子。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愉悅,含著些許期待似的,試探著開了口:“因為我和他有聯(lián)系,所以你不高興嗎?”
好直白的問題,楊重鏡被問的懵了一瞬,全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你吃他的醋啊,哥哥�!�
楊重鏡不說話,季楠便當作默認。唇角壓著的笑意也不再憋得住,顯露出些許得意來。像個得知被愛的小孩,幼稚得可愛。
“我不喜歡,所以呢�!睏钪冂R抬眼,眼眸狹長,似笑非笑的時候,嘲諷的意味很濃:“你就會不去接他?”
他伸手,食指挑起一縷季楠的頭發(fā),隨意繞了一圈,輕聲說:“他不是說,已經(jīng)到火車站,讓你去接他嗎?”
見季楠露出錯愕的神情,像在疑惑為什么自己會知道,楊重鏡才慢慢說:“你手機沒鎖,我拿的時候看到了�!�
“白總來的話,我還在這里,影響不太好吧。”
“沒有什么不好的,哥哥�!奔鹃獜澫律恚媚樰p輕蹭了下楊重鏡挑弄他頭發(fā)的手背,眉眼含著動人的笑意,說:“他知道我喜歡你。”
不說還好,越說楊重鏡的心口就越堵。
什么叫“他知道”?
所以是默認了和他的關系很好,連自己和季楠之間發(fā)生的所有糾葛,都一清二楚?明明對自己的時候,什么都要有所隱瞞,對他白以南,就這樣坦誠相見?那之前說好的,只和自己一個人訴說的難過和陰暗面,也會告訴他嗎?
分開的這三年里,季楠所有經(jīng)歷過的,自己所有不知道的事……
白以南也都知道。
季楠問的沒錯,楊重鏡松開手,眸光沉下去�;薨挡幻鞯模瓭L著些壓抑的,難以看得懂的情緒。
他想,自己的確是吃醋,不過并非因為喜歡,而是自己不再被認為是季楠這邊的人。
見到白以南的第一面,楊重鏡就討厭他。
最討厭的一點,就是站在季楠身側(cè),以一副季楠身邊人的姿態(tài),肆無忌憚地散發(fā)出他無法融入進去的熟稔。
好像楊重鏡才是那個外人。
“他訂了酒店,我叫王叔去接他了�!奔鹃^續(xù)說,聲音刻意放軟:“哥哥,你別不高興了,好不好?”
空氣安靜下來,外頭的陽光很好,照進客廳里,溫暖又和煦。
季楠正對著光源,睫毛上沾著橙黃的光,臉上細微的絨毛被照出來,顯得幾分不真實。
“我不是不高興,”楊重鏡舒了口氣,抬眸和季楠對視,說:“楠楠,你身邊有愛你的人,這很好。只是我覺得,他好像比我更了解你了,是不是?”
他伸手,將剛剛季楠系好的扣子重新解開,食指摩挲過對方因為敏感而顫動的喉結(jié),目光流連在肌膚上暗沉下去的紅痕,說:“不要區(qū)別對待啊,楠楠�!�
第77章
“要我?guī)湍銌幔俊?br />
季楠喉頭滾動,被楊重鏡的指腹摸的有點癢,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他喉間擠出一聲很輕的嚶嚀,耳尖跟著泛起微紅,小聲控訴:“好癢�!�
楊重鏡略微仰著頭,可以看見他張開的唇。季楠的唇飽滿紅潤,帶著輕微一點水光。他視線短暫地停頓幾秒,有點出神地回想昨晚失控的吻。
和看上去一樣,季楠的唇柔軟溫熱,很輕易地勾人上癮。
“哥哥,你別這么看我�!奔鹃獨庖羯詥。懺跅钪冂R耳側(cè)。
楊重鏡耳垂敏感,被這陣熱氣吹得泛起戰(zhàn)栗。他身子微微后撤,及時從這股逐漸升溫地氛圍中抽身出去。
他清清嗓子,眼神也恢復清明,反問道:“看你也不可以嗎?這么小氣�!�
季楠紅著臉,有點難以啟齒的模樣,仿佛是什么被欺負的良家少女。面上純情又羞澀,說出來的話卻割裂開去,直白的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接。
他垂下眼,聲音是刻意壓低過后的軟糯:“不是不可以……是我會硬�!�
“我等會還要出門,那樣的話,不太方便�!�
楊重鏡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眼,不自覺地將視線對方身下掃去。
西裝面料的褲子,版型偏硬挺,有了反應,比起其他類型的褲子會更加明顯。
楊重鏡只粗略一眼,就收回視線。
方才好不容易散去的燥熱又重新卷土重來,有些念頭一旦滋生,就變得難以克制,如同野火燎原。
他唇張了又張,好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嘆了聲氣:“大清早的,要我?guī)湍銌�?�?br />
“不用�!奔鹃⒘藯钪冂R幾秒,眉眼彎下去,有點認真的樣子,道:“哥哥不是說,要情侶才可以這樣嗎?”
笑眼盈盈的,無辜里帶著點委屈,每個字都在內(nèi)涵。
要不是早知道季楠是個什么性子,楊重鏡估計真的要上了這個鉤,心甘情愿地被釣上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