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張了張唇,哭笑不得,反問:“你還沒有嫁給我,就要管我的錢?”
“那是我的老婆本,”楊重鏡笑了一下,捏了捏季楠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說:“得攢起來的。”
“那你給我花完了,你老婆怎么辦?”季楠眼角的紅潮還沒褪完全,眼尾向下垂去,看上去格外可憐,惹人憐惜得緊。
如果不是嘴里說著這些胡言亂語,那個樣子,活生生像一副足夠漂亮的畫。
楊重鏡想笑,最后只有些無奈地搖了下頭,說:“我老婆被你氣跑了,你打算怎么賠我?”
季楠瞪大了眼睛。
“把你賠給我?”楊重鏡挑了下眉,唇角上揚出點弧度,抓了下他的手指,說:“這樣我也不算虧�!�
季楠驕矜地把手抽回來,說:“你先給我花錢再說吧,我要考察考察,才能做決定�!�
“知道了�!睏钪冂R悶悶笑了一下,過了少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季楠。
季楠眼睛干澀得疼,他撥弄幾下睫毛,被楊重鏡直白的視線盯得不自在,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沒說話。
空氣是安靜的,和辦公室里的壓抑不同,讓人覺得心安,甚至要生出困意。
“想回我們原先的房子看看嗎?”楊重鏡主動打破沉默,起身將毛巾放回原處,說:“我找人打掃過,現(xiàn)在可以住人�!�
季楠“啊”了一聲,才抬起頭,目光隨著楊重鏡走動的身影晃動:“……什么?”
他咬了下嘴,猶豫了幾秒,才轉(zhuǎn)過彎來,意識到楊重鏡在說什么,慢半拍地問:“……你不是賣了嗎?”
楊重鏡掛毛巾的動作一頓,旋即又恢復(fù)常態(tài),轉(zhuǎn)過身來,語氣如常道:“是賣了,又買回來了。”
他走過去,在季楠身側(cè)重新坐下,感受到身邊人不可置信的眼光,才偏過頭,問:“你怎么知道我賣了?”
季楠張了張唇,嗓子發(fā)干。他腦子亂糟糟的,反應(yīng)也慢,看上去格外好欺負。
楊重鏡按下心頭那陣被季楠勾起的壞心眼,見對方?jīng)]回答,也不為難,只說自己的猜測:“是一直在觀察嗎?還是碰巧知道的。”
“……”
季楠沉默少時,隨即撇了下嘴,牛頭不對馬嘴地低聲嘟囔:“怪不得我沒買到,原來是你買走了�!�
他的表情憋屈,仿佛遭了天大的委屈,而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可以合理發(fā)泄的途徑,說:“我找了好多次,房主都說不賣�!�
低眉順眼的,語調(diào)沒什么起伏,卻莫名讓人覺得他可憐見得慌。
楊重鏡被這一句可憐見的堵的啞口無言,只得伸出手,試探著勾了下他的尾指,解釋道:“房子不是我在管,之前在落落名下。后來才轉(zhuǎn)給我,不知道你也要買�!�
要是早知道,壓價肯定也賣了。
楊重鏡頓了頓,像是聯(lián)想到什么,想要笑,又覺得氣氛不對,所以抿了下嘴,沒說出來。
他想到林落落隨口閑談時提到的怪人,生生開出市場價幾倍的價格,也要把房子買下來。
那時楊重鏡尚且沒意識到不對,轉(zhuǎn)頭就忘在了腦后�,F(xiàn)在才想,那個被林落落吐槽“錢多的沒地方花”的人,極大概率,就是面前這位垂頭喪氣,扯著自己不松手的小可憐。
“林落落……?”季楠挑了下眉,停了少時,才想清楚其中緣由,不太確定地問:“你把房子賣給她,然后再買回來?”
楊重鏡沒說話,算是無言的默認。
他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行為有點蠢,后知后覺地感到尷尬,所以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zhuǎn)移,說:“睡吧�!�
季楠才不聽他的話,單膝跪到床上,卡在楊重鏡大腿旁。他稍稍低頭,輕聲問:“你是不是舍不得?”
即便已經(jīng)分手,痛苦到連江城這座城市都不愿意繼續(xù)待下去,也依舊舍不得。
舍不得同那段記憶徹底割舍,也舍不得將和他共同生活過的房子賣給其他人。說是不愿意留著,實際上倒騰來倒騰去,還是變相地留在自己手里。
“嗯,”楊重鏡下意識地要躲,最后還是轉(zhuǎn)過頭,和季楠堪稱灼熱的目光相對,在他的注視之下開口:“舍不得�!�
他抬手將季楠落下的發(fā)別至耳后,掌心順勢捧住對方的側(cè)臉,有點重地摩挲過他還泛著余紅的眼角,補充說:“舍不得你�!�
季楠的情緒并不高,楊重鏡看得出來。從公司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情緒就是低迷的。哪怕后來插科打諢,楊重鏡也并不覺得,他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輕松。
比起真正的放松,倒像是怕自己擔(dān)心,所以刻意偽裝出來的平常。
而楊重鏡想讓他開心。
不管是突然提及的,原本想要當(dāng)做驚喜的舊房,還是對內(nèi)心想法直白的承認,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季楠開心。
“楠楠,”他抬起臉,感受到季楠呼吸重了一瞬。楊重鏡愛惜地看了少時,心底的憐惜愈演愈烈,輕聲說:“明天去看完我們家,就去找你媽媽吧�!�
季楠愣了愣,說不出來話。他的嗓子像是被堵了,所以發(fā)不出丁點聲音,只能徒勞地張開,如同破舊的風(fēng)琴。
“好了,”楊重鏡捏了把他的耳垂,盯著那處被由白變紅,替他做下決定:“去洗澡,先休息�!�
他直起身子,很輕推了一把季楠,說:“別愣著了,收拾一下,快點休息�!�
這話說的自然,讓季楠有一種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很多年的錯覺,仿佛直接跨過熱戀,提前步入老婚老妻的生活。
換作平常,他大概還會試圖反抗一下,不過現(xiàn)在腦子實在混沌,所以愣愣怔怔的,一聲沒吭,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哭過的原因,沒多久,季楠就睡了過去。
楊重鏡側(cè)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替對方將被角捻好�?戳嗽S久,確定他徹底睡熟,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關(guān)上陽臺的門,隔著玻璃窗注意季楠的動向。好半天才舒了口氣,低下頭,撥出了那串陌生的號碼。
“阿姨,您好。我是楊重鏡�!�
第117章
“掛科�!�
比起季楠,楊重鏡覺得自己冷漠。
他接受自己的不被愛,在親情上,大抵早就不再會受到傷害�?赡苁乔榫w過早地傾注給了林落落,所以從不在意。即便是親生父親入獄,頂破了天也不過一句感慨,世事無常。
不過季楠是不一樣的,楊重鏡理解他的糾結(jié),猶豫和搖擺不定。不是所有人都同他一樣冷漠,楊重鏡慶幸季楠還擁有原諒和相信愛意的能力。
“很抱歉深夜打擾您,”楊重鏡回過頭,看了眼睡夢中還依舊皺著眉的季楠,無聲地嘆了口氣,理了理思緒,說:“但還是想問一下,您什么時候有時間,方便登門拜訪?”
“季楠聽說了一些事情,想要和您再聊聊�!彼D了頓,聽見對面略重的呼氣聲,補充道:“他很在意您,阿姨。”
對面沒說話,靜默許久,傳來電話被掛斷的聲響。
楊重鏡垂下眼,又見一條消息傳進來,號碼熟悉,是徐月的回復(fù)。
他擱在屏幕的食指輕微用力,摁的有些泛白。
“我們聊聊�!�
到了次日,雨已經(jīng)停了。天邊微微亮,不過泛起霧,建筑少見地掩在朦朧之下,從高處看,能看見彩虹的倒影。
“怎么醒這么早,”楊重鏡坐在沙發(fā),見季楠坐起身,關(guān)了手機,很輕笑了一下,說:“我還想著等會兒再叫你�!�
“睡不著�!奔鹃ぷ佑悬c啞,是剛睡醒之后的慵懶。他掀開被子,身上的浴袍被睡得松散,松松垮垮地掛著:“你一直沒睡嗎?”
“不是,醒的早�!睏钪冂R站起來,垂著眼替季楠將浴袍的腰帶重新系好,說:“落落要我去接她,給我打電話。你沒被吵醒吧?”
季楠搖了搖頭,打量了一下楊重鏡的眼色,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最終什么都沒說,“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知曉。
他轉(zhuǎn)過身,身子掩進磨砂的衛(wèi)生間玻璃門之后,影影綽綽的。
楊重鏡捏了下手機,莫名懂了季楠未說明的情緒。他笑了一聲,索性跟上前去,單手撐在門框上,屈指敲了敲。
清脆的聲音響起,季楠握著牙刷的動作頓了頓,有點疑惑地睜了下眼,朝楊重鏡所在的方向看去。
“和我一起去嗎?”楊重鏡問:“楠楠。”
季楠收回視線,自顧自地把牙刷完,才不咸不淡地睨了擋在浴室門口的人一眼,聽不出意味地反問:“我可以去?”
他忍了忍,愣是憋下了接踵而至的話,沒有陰陽怪氣得太明顯。
楊重鏡顯然和季楠想到一塊去,少見地流露出心虛,回憶起那段不算太美好的吵架,跟在人后面扯他衣口,逗小孩一樣地虛張聲勢:“當(dāng)然可以,寶寶。誰不許你去見她?我馬上去打他。”
真是難為一個說話都沒什么表情的人做這種幼稚的事,透出點違和的好笑,看的人五味陳雜,想翻舊賬都翻不出來。
季楠左右衡量一下,覺得硬要翻舊賬,自己才是那個更應(yīng)該心虛的人。所以識趣地適可而止,微微抬了下下巴,說:“不許你打,我去就是了。”
“你這么護著他嗎?”楊重鏡靠著墻,看季楠哐哐開行李箱,扒拉出一堆衣服鞋子和看不懂的護膚品:“我?guī)湍愠鰵庖膊恍校俊?br />
季楠沒理他,覺得楊重鏡大概受了自己的影響,所以演上了癮,幼稚死了。
他拎了件裙子,比劃在自己身前,扭過身去,問楊重鏡的意見:“你說我穿這個怎么樣?好看嗎?”
楊重鏡被這出弄的一時之間有些忘詞。他張了張唇,半晌只發(fā)出一聲無意義的悶笑。
“好看。”楊重鏡實話實說。
不過被林落落看見,大抵又要被氣的說些季楠是狐貍精的話來。
好在狐貍精還暫且沒有把他妹妹氣死的想法,頂了天也就順口逗逗楊重鏡,想看他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模樣罷了。
見對方這個反應(yīng),他隨即無趣地撇了下嘴,轉(zhuǎn)手扔去了一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套了件襯衫,沒再說話。
楊重鏡將這些舉動盡收眼底,舉拳咳了一聲,試圖掩去自己的笑意。他心頭發(fā)軟,一夜未眠的疲憊也掃去,很輕地搖了下頭,到底沒戳穿季楠的嘴硬。
就算從來不說,但楊重鏡看在眼里。在林落落那里,季楠其實一直在受著委屈。不過是因為自己,所以從來都選擇忍耐。
“楠楠,”他還是靠著墻,雙臂環(huán)胸,見季楠邊調(diào)整自己的假發(fā)邊回頭,才緩慢露出個笑容,接著說:“不用忍�!�
楊重鏡放下環(huán)胸的雙臂,走上前去,站在季楠身后,撥弄了下沒調(diào)整好的假發(fā),指尖穿過其中發(fā)絲,喟嘆一般:“我不想看見你委屈,以前她不懂事,我也沒有把她教好�!�
“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的錯�!彼p手撐著季楠的肩,在鏡子里看見季楠望向自己的臉,微微垂下頭,說:“以后不會了,哥哥給你撐腰�!�
印象里,楊重鏡雖然默認季楠叫自己哥哥,卻鮮少用“哥哥”自稱。挺肉麻的,但是季楠喜歡。
季楠的確喜歡死了。
他眼睛都跟著亮了一瞬,看楊重鏡的目光都跟著灼熱起來。楊重鏡被盯得臉紅,他自認為是個自控力很強的人,但是換作任何人,伴侶露出這樣崇拜的眼神,誰都會受不了吧?
開開心心拖著行李箱在機場的等人的林落落,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一心期盼的哥哥,早已被那個男狐貍精迷的七葷八素,并且非常堅定地丟盔卸甲,加入了對面的陣營。
“……”
林落落癟了下嘴,要笑不笑的樣子:“你怎么把他帶來了�!�
“陪哥哥啊�!奔鹃挪豢蜌猓ばθ獠恍Φ剡至讼伦欤z毫不讓地出聲搶答:“哦,是不是忘記和你說了,我們在一起了,馬上會結(jié)婚。”
他挽住楊重鏡的胳膊,抬了下下巴,示意道:“按輩分來說,你應(yīng)該叫我嫂子。”
林落落哪里見過季楠這副牙尖嘴利的樣子,一時之間被說的懵圈。好一會兒,她才氣不過地張了張嘴,轉(zhuǎn)頭看向楊重鏡,企圖用眼神喚起他的同情,讓楊重鏡給自己撐腰。
“嗯,”楊重鏡面無表情,站在中間,朝林落落點了下頭,說:“我和他求婚了,合適的話,過段時間會去新西蘭結(jié)婚�!�
這簡直是胡來!
林落落氣的心口不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想問的問題太多,堵在嘴邊,第一個問出來的居然是“什么時候”。
問完就恨不得把嘴縫上,實在太沒有攻擊性。她冷哼一聲,提著行李箱就繞過兩人,邊走邊摸手機,說:“我叫司機接我�!�
想想還是來氣,女孩踩著恨天高,扭過身來,朝楊重鏡嚷嚷:“你要結(jié)婚!你告訴媽了嗎?你怎么這么叛逆?你這是看多了,居然學(xué)人家閃婚!”
“接我就接我,你別想我喊他嫂子!”林落落罵罵咧咧,說:“你真是鬼迷心竅,楊重鏡。我討厭死你了!”
楊重鏡上前一步,剛要說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季楠攔了下來。
“不喊我也是你嫂子�!奔鹃ρ塾�,這會兒又不嫌跟小孩吵架幼稚了,說:“我會給你發(fā)請?zhí)模阌浀眠^來隨份子錢。”
“而且我們不是閃婚,”他信誓旦旦,唬的楊重鏡都差點相信:“我早就跟哥哥求過婚,法律允許的話,我十八歲的時候你就該跟我改口�!�
“還有,”季楠撩了下頭發(fā),說:“你的概率論掛科了,我給你請了老師�!�
林落落向前走的步子頓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扭過頭,幾乎要尖叫出聲:“……誰要你管!你怎么知道的?”
尖叫也沒用,簡直就是變相的不打自招。
楊重鏡擰了下眉,眼神看的林落落下意識發(fā)怵:“林落落。”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于是以季楠大獲全勝而落幕。
“哥哥不會怪我吧?”
好不容易把到處挑刺的林落落安置妥當(dāng),坐到回程的車上,季楠托著腮幫子,扭頭朝楊重鏡說話。
他身上的氣焰消下去,這會兒又變成一副柔弱菟絲花的模樣,說:“哥哥說要給我撐腰的。她要是討厭我,你可不能一起討厭我。”
“想什么呢,”楊重鏡食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你們倆是不一樣的。”
季楠稍稍挑眉,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說:“好吧�!�
“那你什么時候給我求婚的,哥哥。是我缺失了一段記憶嗎?我怎么不記得�!彼砩蠜]骨頭似的賴在楊重鏡身上,動作些許浮夸,說:“我是不是失憶了,哥哥。有人故意要害我,給我偷偷下失憶藥水�!�
這回別說楊重鏡了,連坐在前面開車的司機都沒忍住要笑,偷摸著從后視鏡打量這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侶。
倒是真的少見多怪,王叔人到中年,才算是見識到原來兩個男的談起戀愛來,那股黏糊勁半點不比小女孩要差。
他回想了下和楊重鏡談戀愛之前的季楠,沒忍住打了個抖擻。
那可真算是戀愛出來第二條命,整個人活過來一般。全然不似從前,那股子厭世的模樣,仿佛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在經(jīng)受痛苦,沒有半分意義。
作者有話說:
林落落:好陰險的綠茶!居然敢用掛科威脅我!歹毒�。�!
第118章
完結(jié)章
登上在記憶里熟悉的電梯,季楠有點新奇地左右張望,嘴角怎么都壓不下去。
他跟在楊重鏡身后,目光灼灼看著他掏鑰匙,仿佛那把鑰匙,是什么價值連城的瑰寶。
楊重鏡被看的想笑,放在口袋里的手頓了一下,掏了個空,說:“看什么呢�!�
季楠被釣的不上不下的,不輕不重地橫了他一眼,輕聲催促道:“別賣關(guān)子了,快點開門,哥哥�!�
他不重地推了下楊重鏡的手,是無聲的催促。
楊重鏡笑了下,無奈地搖了搖頭,稍稍抬手,遮住了季楠的眼睛。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楊重鏡的腕骨,說:“……你干嘛?哥哥�!�
“留點懸念,”楊重鏡用另一只手掏鑰匙,一邊扣著季楠的眼睛,一邊單手開門,小聲提醒他:“小心臺階�!�
失去視覺之后,聽覺因此變得更加敏銳。鑰匙插進門孔的轉(zhuǎn)動聲緩慢清脆,每一下都在季楠的心上震顫。
已經(jīng)分不清是心跳聲還是什么,季楠屏住呼吸,腦中的弦繃得格外緊,嗓子也發(fā)酸,發(fā)不出聲音來。
他心下隱隱有了點猜測,周身的空氣都跟著躁動起來,整個人都雀躍得不行。
楊重鏡感受到掌心其下睫毛的抖動,如他所愿地松開手,跟著人身后,微微撐著他的左肩,輕聲說:“睜開吧�!�
季楠攥了攥手,為自己緩解緊張一般。他睫毛抖了兩下,嘴唇也跟著用力抿起,才終于緩緩撩開眼皮。
閉得太緊,以至于眼前都泛起重影。
季楠毫不掩飾自己的期待,眸子亮晶晶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驚喜出聲。只是想象中的精致求婚布景并沒有出現(xiàn),映入眼簾的只有記憶中的普通房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期望會落空,索性掙開楊重鏡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像只探頭探腦的貓。
楊重鏡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著季楠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又不甘心地走回來,滿臉的不可置信,混著疑惑和失落,問:“……你騙我?”
“騙你什么?”楊重鏡向后退了一步,嘴角噙著笑,故意逗他,壞心眼地反問:“你不喜歡我們的房子嗎?寶寶。我還特意打掃過,一切都還是之前走時候的樣子。”
季楠被這話堵的哽了一下,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反駁道:“……不是,我當(dāng)然喜歡�?墒恰�
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為什么要捂他的眼睛?
這不就是在故意忽悠他嗎?
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季楠在此時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他有口難言,全然沒了方才在林落落那里的威風(fēng)。
他覺得楊重鏡故意逗自己,就成心喜歡看自己被忽悠的團團轉(zhuǎn)的模樣。
想到這里,季楠扭過頭,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不過,干脆不再同他說話,雙臂抱胸,嘟囔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你就知道冤枉我�!睏钪冂R學(xué)他的語調(diào),勾了一下他落下來的碎發(fā),說:“我哪舍得欺負你,小公主�!�
這是什么肉麻的稱呼,連季楠這種臉皮厚的都沒忍住臉紅。
他眨了眨眼,聲音卡了殼,半晌才憋出來:“……你別學(xué)我說話,轉(zhuǎn)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