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會又是兒媳婦讓你干的吧？她咋一天屁事那么多？好歹你也是個團長，咋能被她指揮來挖地？”

    賀裕鳴擦了擦額頭的汗，“自家的事都不干，難不成還讓別人給你干？廁所在院子里多方便，我哪是為了她，我是為了娘你�！�

    “你看你一把年紀，晚上要是起夜，正好碰著大雨咋整？你一個人戴著草帽去？萬一磕著碰著，我咋向我爹交差？”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王鳳蘭差點信了。

    知道他是為了兒媳婦，還把帽子扣自己頭上，這小子過來部隊這么幾年，咋變這么滑頭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狗兒說得也沒錯。

    她噘了噘嘴不再多問，埋頭只管苦干。

    只要她多干點，狗兒就能少干點。

    母子倆忙活半天，要不是賀裕鳴催著王鳳蘭去做飯，估計她還得幫忙。

    進了廚房一看，飯已經(jīng)煮好了，旁邊放著個蒸籠，何嬌正坐在灶臺跟前拉風箱，被嗆得直咳嗽。

    王鳳蘭心里頓時不是滋味，雖說這兒媳婦啥都不會吧，但她勤快好學。

    以前十指不沾泥，現(xiàn)在來了這邊忙著忙那，還一點沒有小姐脾氣。

    這方面來說，挺討人喜歡的。

    “我來吧，兒媳婦你去歇著�！�

    何嬌來不及反應(yīng)，王鳳蘭已經(jīng)過來把她推開。

    她現(xiàn)在確實有點忙不過來，有婆婆幫忙正好。

    “那就麻煩媽看著點火，我正好炒菜�！�

    她把事先切好的肥肉丟進鍋里，刺啦一聲，油味一出來香得不行。

    王鳳蘭聽到動靜拉長脖子看了看，這么一瞅，驚得她臉都忍不住直抽。

    老天爺，那是肉片嗎？那怕是肉坨坨吧？

    那么大一坨，一口都咬不開，她到底切沒切？

    第51章

    落水

    何嬌不僅切了，還切了挺久，她現(xiàn)在會炒菜，但是卻掌握不了拿刀的力道。

    就這么幾塊肉，費了她老大勁。

    眼看豬油已經(jīng)熬出來，在鍋底看著那么多，還以為她要盛出來呢，結(jié)果又是嘩啦一聲，何嬌把切好的辣椒全丟進去。

    手忙腳亂又把豆芽丟里，胡亂一通炒，看得王鳳蘭差點氣暈過去。

    “兒媳婦，這么多油你都做了？”

    何嬌被熱氣熏得眼睛都睜不開，抽空別開臉點頭。

    “沒多少，全做了也不礙事，多吃點油有力氣�！�

    “……”

    王鳳蘭一噎，你又不干活，要那么多力氣干啥？

    她算看明白了，這個兒媳婦是個敗家娘們。

    尋常人家誰舍得這么炒菜？他們都是用肥肉在鍋里蹭蹭就行，吃完飯碗都不用洗，她倒好，全給霍霍了。

    王鳳蘭心肝疼，捂著胸口連忙起身，“行了行了，兒媳婦你先出去，我來�！�

    “娘，真不用，我來……”

    “別別別，我來我來，你去歇著�！�

    她手里拿著鍋鏟就被轟了出去，還沒站穩(wěn)，鍋鏟也沒了。

    王鳳蘭別上門在里面砰砰砰剁菜。

    確實沒她的地方，何嬌才又訕訕去了堂屋。

    打好水拿上肥皂，端出去讓賀裕鳴洗手。

    “明天我找張立他們幫忙搬點磚過來，爭取一天弄完。”

    何嬌考慮得周到，“要不順道請他們吃個飯？”

    賀裕鳴接過毛巾擦擦水，“得問問娘�！�

    畢竟多添幾雙碗筷，就得多做幾個菜，嬌嬌一看就不會下廚，得問問娘有沒有空。

    二人前后腳進了門，桌上已經(jīng)擺好碗筷，王鳳蘭端著最后一個菜出來。

    “吃飯吧。”

    何嬌想起什么似的忙起身，“娘你快坐，我還有個菜。”

    她急匆匆進了廚房，把蒸好的扇貝粉絲端出來。

    賣相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樣。

    “第一次做，娘你們嘗嘗味道。”

    王鳳蘭一眼瞅過去，感覺這道菜稀奇古怪的，她扁扁嘴拿起筷子。

    故意揚聲喊了句，“我可洗手了啊，不興再洗�！�

    何嬌笑盈盈坐下，充耳不聞先給她夾一個。

    “娘你快嘗嘗，這上面蒸的蒜蓉粉絲，下面還有扇貝肉�！�

    王鳳蘭左看右看，“這不是我?guī)Щ貋淼哪莻�貝殼？隔壁你劉嫂子給我的，說是炒來吃，你咋蒸了？”

    何嬌心頭一跳，滿臉抱歉，“娘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買回來當晚飯的，要不這次先蒸，下次再炒？”

    賀裕鳴看他們吃個飯都這么墨跡，火速夾了一個拿著筷子往嘴里趕，一口下去又鮮又嫩，好吃得他雙眼發(fā)亮。

    “就這么蒸，好吃！娘你也嘗嘗，這玩意兒哪還需要買？海里到處都是，你要喜歡下次我給你送一桶來。”

    他又給何嬌夾一個，“嬌嬌在哪兒學的？你咋知道這么做？挺新奇的，這玩意兒還能蒸粉絲呢？”

    王鳳蘭還以為他在捧兒媳婦的臭腳，心說有這么好吃嗎？

    半信半疑地也嘗了口，那玩意兒滑不溜鰍地直往嗓子眼里鉆，又嫩又香，一個下肚都沒吃出什么味兒來。

    還真挺好吃，比雞肉味兒都好。

    何嬌看他們吃得開心自己也高興，隨便扯了個謊，“以前在飯店吃過，當時覺得味道不錯就問了下咋做的�！�

    賀裕鳴眉開眼笑，很給面子地接連吃了好幾個。

    “俺媳婦就是聰明，問一下就能做出來�！�

    他忽然改變稱呼，倒叫何嬌有些措手不及。

    “賀大哥喜歡下次我多做點�！�

    夸了嬌嬌這么久，賀裕鳴也沒落下自個兒親娘。

    “娘你這個豆芽炒得也忒好吃。”

    “……”

    王鳳蘭一噎，好吃？

    這豆芽都炒糊了知道嗎？

    她也跟著嘗了口，香倒是挺香，哪有他說的那么好吃？

    心里不服氣，她幽幽回了句，“兒媳婦做的。”

    賀裕鳴動作一頓，有些不可置信，“這也是嬌嬌做的？”

    何嬌硬著頭皮點頭，“沒做好�！�

    賀大哥覺得好吃無非是因為她放了挺多油，相比之下，婆婆做菜就要摳搜很多，沒多少油腥，所以味道不咋地。

    王鳳蘭扒拉出里面一坨肉，“這難道還能是俺切的？”

    賀裕鳴也被那坨肉嚇到了，夾出來放在一旁。

    何嬌見狀尷尬不已，主動提議，“要不以后還是娘做飯吧？我不怎么熟練，得多跟著娘學學。”

    王鳳蘭聞言心情好了不少，她就說這個家沒了她不行吧？還算兒媳婦有點自知之明。

    賀裕鳴正有此意，“娘以后做菜多放點肉，一點油水沒有我吃了渾身沒力氣，要是訓(xùn)練暈倒了咋整？”

    王鳳蘭承認她確實挺摳搜的，除了何嬌做的那道菜，其余的她都沒怎么放油。

    此時被賀裕鳴直接拆穿，她面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點頭。

    “行，我知道了。”

    吃完飯，母子倆各忙各的，何嬌實在閑著沒事干，拎著水桶往海邊走，打算撿點鵝卵石回來鋪廁所。

    她準備壘兩間，廁所都是次要，主要還是想弄個洗澡間。

    地上放點鵝卵石，按摩足底的同時也不容易摔跤。

    撿了差不多半桶，大老遠聽到海灘上有孩子的聲音。

    她抬眼看了看，也沒見到什么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下一秒，更為聲嘶力竭的呼喊傳來。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命！”

    “誰來救救我弟弟，求你們了，有人嗎？”

    “……”

    女孩哭喊的聲音凄厲而又慘烈，何嬌面色一變，立馬扔下手里的桶循著聲音跑過去。

    “救命啊！救命！”

    離得近了，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哭喊著往海里面撲，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更小的男孩被海浪卷了進去。

    他揮舞著雙手掙扎，起起伏伏咽了不少海水，已經(jīng)漸漸沒了力氣。

    眼看就要被蓋過來的海潮吞沒，何嬌再也顧不上其他，咬咬牙拔腿淌了進去。

    聽到身后的動靜，女孩扭過頭，見到何嬌的剎那仿佛見到救星，六神無主地懇求。

    “阿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快被淹死了，他……”

    時間就是生命，何嬌保存體力沒怎么搭話，路過她身邊才指揮一句。

    “快去叫人，去那邊找哨兵�！�

    第52章

    救不活了

    也是湊巧，今天士兵們都休息，以往這時候路邊熱鬧得很，現(xiàn)在一眼看去卻沒什么人。

    何嬌上輩子學過游泳，后來患了癌癥纏綿病榻，已經(jīng)很久沒游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起來。

    不管如何，先試試再說。

    春天的海水凍得人瑟瑟發(fā)抖，何嬌脫掉外套用盡渾身力氣游過去，才游了幾米卻感覺像過了幾個世紀，四肢僵硬得不行。

    男孩已經(jīng)沒了蹤影，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干脆狠吸了口氣直接扎進海里。

    女孩見狀嚇壞了，拖著濕透的衣服趕緊去找站崗的哨兵，她身上現(xiàn)在背著兩條人命，盡管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還是邊跑邊喊。

    “救命啊，救命！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喊到聲音嘶啞之際，哨兵聽到動靜猛地沖出來。

    “哪有人落水了？”

    ——

    外面堤岸上似乎有什么動靜，賀裕鳴母子倆剛把角落騰出來，歇息的空檔看見不少人往海邊跑。

    他擰了擰眉，心里有股不好的預(yù)感，猛地回頭巡視四周，沒見何嬌的身影。

    “娘，嬌嬌呢？”

    王鳳蘭捶著腰直起身，“她不是出去一趟嗎？走的那會兒說話你沒聽見？”

    賀裕鳴心里直打鼓，砰地一聲扔開手里的扁擔，氣勢洶洶往外走。

    “我去看看。”

    王鳳蘭探頭瞅了半天，沒好氣嘀咕。

    “這有啥可看的？她一個大人難不成還能走丟？也不知道拎著水桶干啥？撿啥好東西？”

    讀書人的腦子就是難懂。

    眼見外面越來越熱鬧，還說什么落水，王鳳蘭心里也咯噔一聲，火急火燎拔腿也往外跑。

    跟著人群往堤岸那邊去，大老遠就聽賀裕鳴一聲嘶吼。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送衛(wèi)生所！嬌嬌，嬌嬌你醒醒！”

    賀裕鳴抱著何嬌起身沖破人群往衛(wèi)生所那邊趕，哨兵渾身濕透，也抱著一個小男孩緊跟其后。

    女孩撒開丫子跟上，嚎啕大哭，一時間吵鬧聲和哭聲糅雜在一起，亂得不可開交。

    王鳳蘭撥開人群鉆進去，正好瞥見一行人從她跟前跑過。

    兒媳婦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撞入眼底，嚇得她雙腿一軟差點沒站穩(wěn)，急忙拉住旁邊圍觀的居民問。

    “同志，這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好像是那個男娃過來拎水還是咋的，掉進去了，被浪卷了老遠，那個女同志聽到動靜過來救人，孩子救起來她自己也溺了水，不知道情況咋樣�！�

    旁邊知道點原委的都開始七嘴八舌。

    “那好像是洪營長的孩子吧？聽說他這段時間出任務(wù)，孩子交給小姨子的，那小姨子表面功夫做得好，背地里都在欺負孩子呢�！�

    “那可不，我親眼看到過好幾次，你們說她的心咋那么歹毒，那可是她親姐的孩子�！�

    要平時，王鳳蘭對這些八卦感興趣得很，可現(xiàn)在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雙手猛地一拍大腿，憂心忡忡地吆喝道。

    “老天爺��！那是我兒媳婦，一定要保佑她平安無事！我給你磕頭了�！�

    她咋咋呼呼雙腿一彎撲通一聲跪下去，磕了個頭手腳并用爬起身，埋頭救往他們離開的方向趕。

    親眼看著他們進了衛(wèi)生所，王鳳蘭也六神無主地沖進去。

    她雙手合十不住念叨，兒媳婦可千萬不要有事，她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狗兒可就成鰥夫了。

    這三十歲好不容易結(jié)了婚，剛領(lǐng)證媳婦就去世，不知道的還以為狗兒命硬克妻呢！

    為了狗兒的名聲，兒媳婦都必須活。

    她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找半天才終于找到病房。

    何嬌和那個小男孩分別躺在兩張床上，護士正給他們檢查。

    賀裕鳴蹲在旁邊牽著何嬌的手，手指冰得徹骨，他趕緊給她暖暖。

    高燒才好沒兩天，又跳海救人，希望她別有什么生命危險。

    “護士，護士我媳婦咋樣了？”

    賀裕鳴嚇得臉都白了，眼睛紅得不行，身形高大杵在旁邊，護士過路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