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抬手擦干凈二人的臉頰,看著梅樹,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樹才會開花。”
岑亦輕聲說:“是啊,小叔叔都沒見過它們開花�!�
第三年,岑熹傷重,還沒來得及看見花開,人就沒了。
岑夜闌沉默了片刻,說:“待此戰(zhàn)了,我們折了花去給義父看�!�
岑亦偏過頭看著岑夜闌,岑夜闌正看著他,岑亦淺淺地笑了,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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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而不戰(zhàn)不是長久之道,臘月十二,雪后初晴,岑夜闌讓岑亦坐鎮(zhèn)北滄關,自己親自率兵直襲延勒大營。
胡人不敵,當下棄了營地,避大燕邊軍鋒芒竟采取了最擅的游擊之勢。大燕士氣大漲,他們本就驍勇善戰(zhàn),是橫刀躍馬的邊軍,這些時日受足了氣,頓時都成了脫籠的野獸,恨不能生啖胡人血肉,將之驅逐出境。
首戰(zhàn)大捷。
而后數(shù)戰(zhàn),延勒沒有攖岑夜闌鋒芒,一退再退,漸漸顯露出頹勢,竟劍走偏鋒,橫掃了河東和北滄關毗鄰的幾個小村落,還將村中無力逃離的老弱婦孺都屠殺了個干凈,血淋淋的人頭懸掛在村外,老老少少觸目驚心,如同野蠻血腥的嘲弄挑釁。
繞是北境征伐多年的將士也面露惻隱,又驚又怒,更不用提元徵和京畿來的紈绔,都被激得紅了眼,一個個揚著劍,說定要生擒延勒將他千刀萬剮。
岑夜闌沒有說話。
他只是覺得有些古怪,依他對延勒的了解,這般拖延又挑釁的陣仗不是他慣用的。岑夜闌敏銳地嗅出了幾分危機,時日越久,這份危機感越重,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仿佛這茫茫白雪下不知何時埋下了一張網,而他置身其中,遍尋不得解。
僵局是在數(shù)日后被打破的,河東鶴山州守軍陳慶擋不住胡人攻勢,棄城而逃,鶴山州失守。
這個消息一出,北境無不震驚。
“延勒兵分三路,和攻打河東的胡人一道襲擊了鶴山州,那鶴山州的陳慶不知怎么回事,只守了兩個時辰就棄城逃了!”
屋中的兵將氣急敗壞,罵道:“真是孬種,豈能如此便退!”
“難怪延勒這些時日不敢同我們正面相抗,”另一人道,“他借我們焚燒糧草之舉,調兵遣將,掩飾蹤跡,當真狡猾!”
岑亦說:“即便如此,鶴山州丟的也太奇怪了�!�
當中一人捶桌道:“少將軍,這還有什么古怪,分明是陳慶那廝膽怯如鼠,不敢打!”
“早就說過,京城來的官,懂個屁的行軍打仗!”
“說不得還和胡人有通敵之嫌�!�
岑夜闌看他一眼,那人當即噤了聲,岑夜闌說:“鶴山州已經丟了,延勒有鶴山州作為補給,想來過不了幾日就會卷土重來,到時必然是一場苦戰(zhàn)�!�
“陳慶是六年前的武狀元,三年前從京畿調來河東的,”方靖說,“大燕邊防一貫任用的都是邊防將士,大都是靠戰(zhàn)功升上來的。他們久居邊境,時日久了,底下就有人說邊軍只知元帥將軍,不知天子�!�
元徵正在玩他那只海東青,大抵是天寒,又被他拘了好些時日,懨懨的立在小幾上,拿尖喙去啄元徵的手指頭。
元徵說:“我記得前些年御史臺天天參邊軍,說他們目無君主,擁兵自重?”
方靖看著,也忍不住拿玉箸夾了片薄如蟬翼的生肉去喂海東青,道:“陳慶就是那時調下來的,邊境諸州換了幾個守軍,哎——怎么不吃?”
元徵拍開他的手,說:“它吃飽了�!彼粗媲暗暮|青,勾了勾它的尖喙,笑道:“是不是,小岑將軍?”
冷不丁的,海東青啄了他一下。元徵頓時就笑了,“還鬧脾氣,喂飽了還不理我,這臭脾氣像誰,嗯?”
他抬起頭看著方靖說:“在邊境和回京可不一樣,他們也肯?”
方靖說:“有幾個起初自然是不愿意的,回了京,看著是榮升,可手中沒了兵權,到底不是那么回事兒�!�
“后來的幾個都是以監(jiān)軍的名義下來的,河東去了三個,北境就來了一個,這些年,各州守備之間或多或少都有調動�!�
元徵隨口應了聲,大燕是馬上打下的江山,立朝之初重武輕文,凡有大功者可授予侯爵。這些年,北境的岑家,河東的司家就是如此。調動北境兵馬的靖北令雖在岑夜闌手中,可世襲岑家望北侯爵位的,卻是岑亦。
這些年,邊軍職權愈重,京畿雖有禁軍,護城營拱衛(wèi),可一旦邊防生變,亦是大患。
元徵想,難怪京城里的那些老家伙都如此忌憚邊軍,就是他舅舅提起都有些憂心。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岑夜闌。
手握兵權,掌控著邊軍數(shù)十萬將士,多大的誘惑啊。
元徵摸了摸海東青油光水滑的翎羽,海東青精神一震,振著翅,就飛上了他的肩頭,元徵說:“走,透透風去�!�
他對方靖說:“寫封書函給我舅舅,讓他查一下陳慶�!�
方靖疑惑道:“查他做什么?”
元徵偏頭瞧了方靖一眼,少年肩頭立著張揚的海東青,頗有幾分刀劍出鞘的銳利勁兒,“陳慶沒有發(fā)出求救狼煙,就這么棄城了,你不覺得奇怪么?”
方靖愣了愣,點點頭,“是有點奇怪……可萬一確實是胡人攻勢兇狠,陳慶不敵……”
他說話聲音更小,元徵淡淡道:“他是武狀元,還在邊境磨煉了三載。”
“舅舅曾讓三位武狀元教我武功,身為武狀元,不但武學造詣要高,兵法一道亦在考試之列。你覺得我大燕武狀元會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
元徵說:“陳慶是京官,來河東不過數(shù)年,家眷俱在京畿,沒有理由通敵�!�
方靖直勾勾地盯著元徵,元徵皺了皺眉毛,“看我作甚?”
方靖說:“孟大人要是見了你這樣,一定很是欣慰�!�
“嗯?”
方靖嘆道:“阿徵,你長大了�!�
元徵面無表情地看著方靖,說:“小岑將軍,撓他!”
方靖的眼珠子轉了轉,對上他肩頭的那只海東青,聽見海東青振翅聲的剎那,嗷的一嗓子抱頭奪門而出。
不過數(shù)日,延勒領兵來攻,人馬浩蕩,攻勢之猛,比之岑夜闌初來時有增無減。
雙方激戰(zhàn)了兩天,城下尸體堆積如小山,鮮血浸透了北滄關外冷硬的泥壤。
屋漏偏逢連夜雨,上渭運往北滄的糧草被搶,舒丹竟然棄了上渭,直接截住了北境諸州的糧草道。
消息傳上來時,岑夜闌臉色沉了下來,岑亦輕聲說:“阿闌,北滄關內的糧草支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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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亦說:“北滄關內城中糧草輜重僅僅是依照往年舊例儲備的,這場仗太過突然,沒有想過會打這么久,而且——”
岑亦說這話時窗外正在飄雪,屋中只有他和岑夜闌,元徵。岑亦本是來尋岑夜闌議事的,沒想到,元徵竟會在,還懶洋洋地躺在榻上翻看兵書,海東青精神奕奕地立在屏風架上,很有幾分威勢。
岑亦意外地看了眼元徵,岑夜闌性子清冷嚴肅,平日里很不喜孟浪無狀的少年人。
元徵還是皇室,東宮之位尚且空著,朝中立儲之聲如潮,若非元徵行事實在荒唐,依皇帝對這位的偏愛,只怕早已入住東宮。岑家偏居一隅,歷來不涉朝中爭奪,岑夜闌恪守岑家家規(guī),對元徵只有躲的道理,怎么會如此親近?
思緒轉過不過一瞬,岑亦目光自岑夜闌沉靜的面容上轉了一圈,他放下了茶杯,不知是不是飲了茶水,嘴唇竟顯得分外紅潤。
元徵道:“而且什么?”
岑亦遲疑了一下,說:“阿闌率兵來援,如今困守在北滄關,亦是一大筆消耗,北滄關雖是重鎮(zhèn),長久無援,卻也支撐不住。”
岑夜闌說:“延勒處心積慮,只怕為的就是今天。”
岑亦嘆了口氣,無奈道:“他先拿我引阿闌來北滄,而后截斷糧草道,又奪了離北滄最近的鶴山州,為的就是讓我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岑夜闌沒有說話,元徵皺了皺眉,道:“若是從瀚州運送糧草來北滄——”
“瀚州若要運糧草來北滄關,且不論路途遙遠,必過糧草道。到時,糧草只怕還沒到,就先被舒丹先截了�!�
“河東呢?”
岑亦沉吟道:“河東上鄲州……河東如今自顧不暇,只怕等糧草運來——”
他說的隱晦,元徵敏銳,明白了幾分,眉毛皺得更緊,道:“事有輕重緩急,司韶英還敢生事貽誤戰(zhàn)機不成?”
岑亦說:“殿下,大燕邊陲分四地,四地互相掣肘,河東若要干涉北境戰(zhàn)事,需奏請陛下。”
元徵氣笑了,“等折子送上去,一關過一關,胡人都破關而入了,還打什么仗!”
“現(xiàn)在給我傳書司韶英,”元徵不容置疑道,“有什么事情我擔著。”
岑亦看向岑夜闌,卻發(fā)現(xiàn)岑夜闌正在看元徵,他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岑亦說:“是,殿下�!�
岑亦走后,元徵越想越覺得荒唐,忍不住道:“這什么破規(guī)矩�!�
岑夜闌不以為意,這是大燕邊陲多年留下的弊端。早些年是為了防守軍擁兵自重,意圖謀反,這么多年下來,里頭盤根錯節(jié),扎得反而更深了。
皇帝不是不想變,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又涉軍事,天高地遠,動也不敢輕動。尤其是近些年,河東司老將軍年邁,其下三子俱是平庸輩,遠不如北境。
河東不會輕易幫他們。
岑夜闌說:“早年陛下和義父有意打破邊陲現(xiàn)狀,只不過,收效甚微,后來義父去了,此事不了了之。”
元徵盤腿坐著,兵書也扔在了一邊,道:“沉疴積弊非一時能移,回京后我會向父皇重提此事�!�
岑夜闌看了他一眼,隨口嗯了聲。
元徵看著岑夜闌,抬手對立在屏風架上的海東青招了招手,叫道:“小岑將軍�!�
海東青掠近了,收攏著翅膀站在元徵手邊的小茶幾上。
元徵同它說話:“嘖,小岑將軍,你瞧瞧,你說哪有這樣的人,得了別人的好,連句謝謝也欠奉�!�
岑夜闌聽著他一口一個小岑將軍,面無表情道:“海東青本是遨游瓊宇的鷹,你卻將它囚于這方寸之間。”
元徵笑盈盈道:“我不曾攔著它,我在的地方,廣闊自在,自可任它翱翔。”他轉頭就問那海東青,“是不是,小岑將軍?”
岑夜闌眉心跳了跳,說:“胡說八道。”
元徵笑道:“岑將軍啊,你怎么翻來覆去就罵這么幾個詞,我七歲都聽膩了。”
岑夜闌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道:“元徵,你回京去吧�!�
元徵愣了愣,玩笑道:“怎么,舍不得你七殿下死了?”
岑夜闌不理,平靜地說:“你是皇室,一旦被胡人得知你的身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元徵說:“那又如何,區(qū)區(qū)胡人,”他哼笑道,“再說,這北滄關還有你岑夜闌,怎么,咱們的大燕戰(zhàn)神怕了?”
岑夜闌道:“我沒有同你說笑,現(xiàn)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元徵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我也沒有說笑�!�
二人目光相對,元徵說:“大燕沒有臨陣脫逃的皇室�!�
“若是我今日走了,何以面對邊陲數(shù)十萬將士,何以面對天下百姓?難道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所尊崇捍衛(wèi)的皇室,是只敢龜縮在宮里的懦夫?”
岑夜闌啞然。
元徵見狀又是一笑,好整以暇道:“是不是很受感動?”
“倒也不必感動,”元徵吊兒郎當?shù)溃骸拔揖褪且姴坏脛e人在我面前猖狂,不摘了延勒的人頭,就這么灰溜溜地回京,我豈不是要成為京畿笑柄?”
岑夜闌嘲道:“虱子多了不怕癢,殿下還在乎這么一樁?”
元徵說:“在乎,當然在乎,是不是,小岑將軍?”
海東青揚了揚翅膀。
岑夜闌沉默片刻,道:“……這鷹都要被你養(yǎng)壞了�!�
元徵一本正經道:“壞不了,小岑將軍耐折騰的很。”他一個小字說得輕,聽著反倒像是在說岑將軍,視線還往岑夜闌嘴唇上撩了一圈,岑夜闌被咬破的嘴唇都似滾燙起來,公文在手中捏了又捏,差點直接扔出去。
岑亦的文書送了出去,如石沉入海,悄無聲息。
延勒卻并未等候,攻勢極為猛烈,那幾日空氣里的雪都帶著濃郁刺鼻的血腥味。誠如岑亦所言,城中十萬大軍每過一日所耗甚多,又正當天寒時節(jié),根本不能讓將士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
雙方你來我往間戰(zhàn)了數(shù)日,輸贏難定,胡人卻不曾退半步,赫然是拼盡全力也要拿下北滄關的架勢。
第六日,延勒夤夜攻城,還以箭矢綁了書信投射入城內,一封封書信俱是煽動之詞,擾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北滄關是邊陲重鎮(zhèn),人口多,后來戰(zhàn)事起后,大半百姓都已經離開,還剩了許多,是篤定有岑亦,岑夜闌在,北滄關丟不了。岑家鎮(zhèn)守邊陲百載,是當之無愧的大燕壁壘,城中不乏百姓將岑家人奉若神明,何況又是北滄關這樣的要地,他們根本不信,胡人能夠越過銅墻鐵壁,踏入城內。
第十日,城中糧草告急。
不過短短十日,守城將士折了數(shù)萬,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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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火燎原,天冷極了,夜里下了雪
翌日又被鮮血和尸體染紅,不休的攻城和廝殺聲讓北風變得更加肅殺逼人。
城中糧草不足,又斷了后援,城外胡人咄咄逼人,顯然是要將他們逼到山窮水盡。岑夜闌知道延勒想將他們困死在北滄關,他們處心積慮,處心積慮——岑夜闌知道自己中計了,他來北滄關就是一個局,為的就是今日。
上渭,鶴山州,步步為營,都是為了讓北滄關變成一座孤城。
可如今北滄關已經成為孤城,延勒攻勢依舊兇猛,甚至不惜拿胡人將士的尸體去搭起攻城的血肉之梯卻不是明智之舉。
岑夜闌想,延勒本可以生生耗死他們,如今卻急于攻城,只能說明他們不敢拖�?涩F(xiàn)下胡人占盡優(yōu)勢,糧草輜重無虞——除非他們拖不得。岑夜闌想起了元徵。
如果胡人知道元徵的身份,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元徵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大燕最有可能入主東宮的皇子,皇帝不會允許元徵死在北境�?舍嘁呀泜鲿o了河東,司韶英知道深淺,就是河東丟了,他們也不敢不來救元徵。
但是如今依舊毫無音訊。
岑夜闌想起丟的莫名其妙的鶴山州,猛然間明白了什么,元徵的確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不假,可皇帝不止這么一個皇子,樹大招風,岑夜闌仿佛窺見了京中風云詭譎的一隅。
方靖頭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他出身鐘鼎之家,若非此番跟著元徵遠赴北境,這個時節(jié),正該在燒了地龍的暖閣里,喝著最好的酒,欣賞著曼妙的歌舞,溫香軟玉,享著人間至樂。
如今喝的卻是北境的冰雪,飲的是獵獵北風,無不摧人肺腑剜人血肉。
他一路疾行,腳下踩著冰冷的青石板,走得快了,沒留神腳下打滑摔個四仰八叉。沒吃過苦頭的小世子罵了聲,手在地上摸著了一張紙,匆匆掃了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方靖本想將紙撕了,猶豫了一下,隨手團了團揣進了懷里,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往城門走去。
元徵果然在城墻上。
正當休戰(zhàn),城墻上有挪動著傷兵的,有靠著墻在咬面餅的,還有正在清掃戰(zhàn)場的,來往匆忙。
岑夜闌正在和岑亦說話,面容沉靜,二人神情都頗為嚴肅。
一旁立著的鼓面潑了血,血跡已經干涸了,透著戰(zhàn)事的殘酷。元徵就在鼓架下,劍擱在一旁,一手拿著塊干巴巴的面餅咬著,一邊和他身邊的將士說話。
方靖走過去,“公子�!�
元徵懶洋洋地應了聲,方靖看了眼那個將士,陡然想起有天夜里,他們在傷兵的屋子里一起圍著沸騰的肉片湯說笑談過天。將士年過不惑,雙臂粗壯,面目黧黑,方靖記得他姓齊,叫齊柏。
齊柏脖子上見了血,綁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卻還帶著笑,說:“我家三代都是軍籍。我替老將軍擂過鼓,如今又跟著將軍,整整二十五年了!戰(zhàn)鼓擂動,從未出過岔子�!�
元徵笑了聲,說:“畢生專于一事,了不起�!�
齊柏嘿然一笑,道:“可惜,我老來得子,兒子才七歲,不過別看他小,那小手臂很有勁兒。”說著,他還揮了揮自己的手,說“咚——咚——咚�!�
元徵抬眼看了看方靖,二人目光對上,他拿起劍,一前一后地走了幾步,方靖低聲說:“殿下,你看這個。”
他將團皺的紙團拿給元徵,元徵展開看了幾眼,臉上沒什么表情,道:“胡人煽動軍心之詞罷了�!�
方靖說:“殿下,這當真是假的?”
元徵眉毛皺緊,盯著方靖沒有說話。
方靖道:“城內糧草短缺,胡人怎么會知道?如今北滄關就是一座孤城,岑夜闌卻半點都不作為,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