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關(guān)山月說了話：“掌柜的，你為什么就不多想想，既然本地人都知道，隨便找個人問就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伯什么？”
掌柜的又一怔。
高梅道：“對呀！又是我關(guān)大哥想到的，為什么我關(guān)大哥想得到，你就想不到……”看了關(guān)山月一眼，接道：“我關(guān)大哥也真好耐性！”
是跟一個人說話，卻是怪了兩個人。
掌柜的說了話：“這，這，這……”
高梅叱道：“這什么？你到底說不說！”
掌柜的嚇了一跳，說了：“‘南昌王’住在‘東湖’里的‘百花洲’上。”
高梅道：“‘東湖’又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道：“在城東南隅�！�
高梅轉(zhuǎn)眼望關(guān)山月，道：“關(guān)大哥。”
這是問關(guān)山月，接下來怎么辦！
關(guān)山月問掌柜的：“我倆這就走，給我倆算算店錢吧！”
這是讓掌柜的把帳算了。
掌柜的道：“兩位今晚沒住在小號，小號不能收兩位的店錢�！�
高梅道：“你還算有良心�！�
本來嘛，掌柜的是來趕客人走的，怎么能再跟客人要店錢？
關(guān)山月卻道：“我倆已經(jīng)住進(jìn)來了，哪怕只住了片刻，也應(yīng)該給店錢�！�
掌柜的忙道：“不，小號絕不能要兩位的店錢�！�
關(guān)山月還待再說。
高梅道：“關(guān)大哥，你就別這么好了，不管干什么，過與不及都下對，不是咱們不住了，是他來趕咱們走�！�
姑娘說的是理，
既是理，關(guān)山月就不能不聽，他道：“那好，咱們走，我回屋拿行囊�！�
他就要走，卻-又停住，道：“來不及了，他們不等我們自己送上門去了。”
這話，都聽懂了。
高梅臉色一變：“好呀！”
掌柜的一驚，卻問：“真的么？”
關(guān)山月要說話。
高梅搶了先：“當(dāng)然是真的，我關(guān)大哥還會聽錯？”
她是絕對相信關(guān)山月的，因?yàn)樗狸P(guān)山月的武功，知道關(guān)山月的聽覺。
她這里剛說完話，院子里響起了叫聲：“姓關(guān)的，爺們又來了，還不快出來領(lǐng)死！”
聽出來了，是那位十爺。
是真是假，這就明白了！
掌柜的臉色大變，嚇得叫出了聲，驚慌失措，顫聲道：“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伙計(jì)更是面無人色，渾身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關(guān)山月道：“既然來了，也找的是我，自有我出去面對，兩位請跟高姑娘一起待在屋里�！�
他出去了，還隨手帶上了門，
今夜沒月亮，夜色很濃，但是院子里并不黑，因?yàn)閬淼娜死镉腥颂嶂鵁簟?br />
按理說，這回來的人應(yīng)該比上回來的人多。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這回來的人不但沒有比上回來的人多，反而比上回來的人少，而且比上回來的人少得多。
上回來了十幾個，這回只來了六個。
六個里有一個是那位十爺，有兩個是提燈的，所以，真說起來，只能說這回只來了三個！
三個跟十幾個，差多了！
這表示什么，這表示這三個是抵那十幾個，而且一定有過之。
也就是說，這三個一定是好樣兒的，武功、修為，一定比那十幾個高，比那十幾個強(qiáng)，而且還一定高強(qiáng)不少。
不然怎么會只來三個？來挨打？來送死？誰會那么傻？誰會干這種事？
六個人里，那位十爺上回來過。
提燈的兩個是這回才來的，年輕人。
那三個，可就都是中年人了，年紀(jì)都比那位十爺大，沒那位十爺那份陰鷙，可都比那位十爺沉穩(wěn)，而且個個眼神十足，個個兇狠之色外露，沒錯，是好樣兒，而且還個個都是狠角色。
關(guān)山月一出屋，那位十爺指著他就叫：“三哥、四哥、五哥，就是他！”
原來這三個是那位十爺?shù)男珠L一流，也就是說，在“南昌王”府的身份、地位跟那位十爺一樣。
武功、修為可比那位十爺強(qiáng)。
上回并沒有看見那位十爺出手，他沒敢出手。
不用出手，行家只看人就知道了，恐怕這也就是那位十爺上回沒敢出手的道理所在了！
只聽那三個里那濃眉大眼高壯的一個冷然道：“走過來些，讓爺們看清楚些。”
許是因?yàn)殛P(guān)山月出屋以后背著燈光，那提著的燈籠燈光又離得遠(yuǎn)、照不到，看關(guān)山月只看見一個黑影，看不見別的。
關(guān)山月還真聽了他的，腳下沒停，一直走到院子里，燈籠照得到的地方才停住。
看得見了，也看得清楚了，濃眉大眼高壯的那個兩道炯炯目光上下一打量：“你就是那個姓關(guān)的？”
關(guān)山月道：“這位十爺不是已經(jīng)指認(rèn)了嗎？”
真是，還問什么？
濃眉大眼高壯的那個道：“老十，沒有三頭六臂嘛！”
這是說，他看不出關(guān)山月有什么了不得；
這也是臊那位十爺，說那位十爺帶來的那幫人不濟(jì)，是竹扎紙糊的，十爺他連出手都不敢。
那位十爺會說話，也會遮羞：“要不我怎么搬來了二哥、四哥、五哥呢？”
其實(shí)他不用遮羞，在關(guān)山月面前不出手，以他來說，沒有什么好羞的，也是聰明的。
他最聰明該是不再來了，因?yàn)檫@件事根本不是他惹起的，他是代人強(qiáng)出頭，帶著人來報復(fù)。
如今二次又來，這就不夠聰明，說這種好聽話，是自己不夠聰明還害人。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笑了，既高興又得意：“你住一旁站站，看我三個替你報這個仇，雪這個恨！”
他有什么仇恨？頂多也就是名聲受損，面子上不好看。
也難說，江湖上不都是惜名聲、惜顏面，甚于性命么？
是這個說法，這也是事實(shí)，只是，那個十爺，他是那一種江湖人么？
真正有仇恨的，該是那先前被扔出“滕王閣”，后來拄著拐的那一個，跟那些丟了一只手的，而如今，拄拐那個沒什么事了，那些個也僅止于丟了一只手了，真說起來，他們是幸運(yùn)的。
那位十爺很聽話，忙后退兩步，站在了那三個背后，濃眉大眼高壯那個問關(guān)山月：“聽說你一劍砍掉了十幾只？”
關(guān)山月道：“我是自衛(wèi)，不得不，十幾個人一起撲過來，我不出手就會傷在十幾種兵刃下。而且，他們囂張狂妄、下流無恥，也該受到懲罰。”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他們囂張狂妄、下流無恥？”
關(guān)山月道：“不錯�！�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你是大驚小怪�！�
看來，他“南昌王”府的都一樣。
關(guān)山月道：“是么？奈何我做不到見怪不怪�！�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那你只有償還這筆債了，知道該怎么償還么？”
關(guān)山月道：“知道，那位十爺讓我等在這里，十倍償還�！�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不錯，十倍償還，你好記性，這是爺們訂的規(guī)炬，凡是惹了爺們的，就得十倍償還，你知道你是怎么惹了爺們的，你也知道該怎么十倍償還么？”
關(guān)山月道：“頂多也就是一條命吧！。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揚(yáng)了拇指：“豪壯，好漢！只是，沒那么便宜，先砍你的手腳，再剜眼、削耳、斬鼻、拔舌，湊足了十倍之后，才是你那條命！”
真夠狠的！
沒錯，是狠角色。
既然“南昌王”府的那些人訂出這種規(guī)炬，足證這些人個個是狠角色！
關(guān)山月?lián)P了眉，兩眼閃過冷電：“還不夠十倍吧？”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你放心，總會湊足的，也一定會湊足。”
關(guān)山月道：“看來我等在這里還真等對了！”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沒錯，真是好漢。”
關(guān)山月道：“我要是再告訴你件事，你會更認(rèn)為我是好漢�！�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什么事？”
關(guān)山月道：“客棧掌柜怕遭怪罪留我跟那位姑娘住，來趕我跟那位姑娘走，我跟那位姑娘不愿連累掌柜的，可又怕你們來了找不到我跟那位姑娘，正打算問掌柜的，你們來自何處，以便自己送上門去，你們卻已經(jīng)來了�！�
這是趁這個機(jī)會為掌柜的說話，免得掌柜的遭怪罪。
關(guān)山月道：“話是我說的，信下信由你�！�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我信，我還真是更要說你是好漢，就沖這，在你身上可以不必湊足十倍�！�
關(guān)山月道：“只是，我不愿因我壞了你們的規(guī)矩。”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仰天大笑，聲震夜空：“好，好，好，你究竟是不是好漢，馬上就知道了！老五，試試！”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yàn)樽砸詾榕判性谇埃瑏淼娜齻�里頭他居長，自認(rèn)身份，不愿先出手。
瘦削馬臉那個應(yīng)聲上前，他抬手探腰，一陣叮當(dāng)聲中，往腰里解下一根鏈子槍，冰冷道：“亮你的兵刀！”
還挺有風(fēng)度的。
關(guān)山月道：“我先試試，該用兵刃的時候我再閑。”
以關(guān)山月來說，這不是狂妄，絕不是。
可是瘦削馬臉那個聽不得這個，臉色變了，冰冷一聲：“好！”
抖起鏈子槍，槍尖如流星，直取關(guān)山月咽喉！
這是要害，一出手就取要害，這是一出手就要命，關(guān)山月再揚(yáng)眉，兩眼再閃冷芒，比剛才亮了三分，他道：“一下就要了我的命，還讓我怎么十倍償還？”
他不閃不躲，容得那一點(diǎn)流星射到，只抬手曲指輕彈。
只聽“錚！”地一聲，流星倒射而回，去勢比來勢還疾快，還強(qiáng)勁，直奔瘦削馬臉那張馬臉。
這就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濃眉大眼高壯那個臉色一變，一雙大眼里閃現(xiàn)奇光。
恐怕他不會再說關(guān)山月沒有三頭六臂了。
瘦削馬臉更是一驚，忙沉腕，鏈子槍上彈，但那回射的槍尖仍然擦著他的頭頂射過，只差一線，好險，他驚怒沉喝，振腕再抖，槍尖-個飛旋再射關(guān)山月，這回是由一化三，上中下三點(diǎn)，上取咽喉，中取心窩，下取小腹，沒有一處不是要害。
關(guān)山月雙眉高揚(yáng)，兩眼威棱暴射：“我跟你們究竟有仆么仇、什么恨！”
抬手一抓，上中下三點(diǎn)流星俱斂，槍尖已落進(jìn)了關(guān)山月手里，回手一扯，瘦削馬臉立足不穩(wěn)，踉蹌前沖，瘦削馬臉大驚，忙松鏈子槍，但仍然稍微遲了一些，手掌心脫了皮，滿手是血，疼得他叫出了聲。
就在這時候，關(guān)山月握槍尖的手前送外抖，流星一點(diǎn)脫手飛出，帶著鏈子槍電射瘦削馬臉。
瘦削馬臉大駭，想躲來下及，“撲！”地一聲，鏈子槍槍尖正中右肩，整個槍尖沒入，瘦削馬臉大叫一聲，往后便倒。
他沒有死，死不了，只是被強(qiáng)勁的力道擊得站不住了。
這是關(guān)山月手下留情，要是跟他一樣取咽喉要害，他已經(jīng)沒命了。
而且只兩招，連三招都不到，甚至根本都還沒有亮兵刃，而是以其人的兵刃傷了其人。
那位十爺驚叫一聲：“五哥！”忙去扶起了瘦削馬臉。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跟另一個白白胖胖的臉色大變，白白胖-那個要動，濃眉大眼高壯那個抬手?jǐn)r住，厲聲喝問：“姓關(guān)的，你究竟是哪門哪派哪條路上的？”
關(guān)山月道：“這位十爺沒有告訴你嗎？他不會不告訴你吧？
告訴了，否則這句問話不會加上“究竟”兩個字。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此刻是我問你。”
不是那位十爺問的不算，也不是那位十爺告訴他的他不信，而是他自己要再問一回。
恐怕也是自詡身份，也有點(diǎn)我問你你就得說的意味。
關(guān)山月道：“好吧！我就再告訴你一回，我不屬于任何門派；”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你最好實(shí)話實(shí)說，爺們是因?yàn)椤喜酢挥螐V闊，不弄清楚，怕傷了跟各門派之間的和氣�！�
是這種顧慮。
如果“南昌王”府真交游廣闊，跟各門派部有來往，還真有這個可能。
只是，“南昌王”府這種行徑，這種作為，這種名聲，各門各派還會跟它有來往么？
要是有，絕不會是名門大派，而是些登不了大雅之堂，還沾了邪氣的小門小派。
眼前這些人恐怕就是例證了，江湖人十九出身門派。眼前這些人，不都是“南昌王”府養(yǎng)的江湖人么，但絕不是名門大派出身，名門大派收徒嚴(yán)格謹(jǐn)慎，門規(guī)派規(guī)森嚴(yán)，容不得這個，當(dāng)然，敗類不是沒有，但畢竟不多。
關(guān)山月道：“你盡可放心，我不屬于任何門派，你‘南昌王’府傷不了跟各門派之間的和氣。”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道：“那就好，老四！”
那位老四，白白胖胖那個立即動了，他閃身撲向關(guān)山月。
別看他胖，動作挺快，撲勢疾快如風(fēng)，他閃身撲的時候兩手空空，等撲到關(guān)山月近前的時候，兩手里卻各多了一把短劍，不知道從哪里掣出來的，可見手上有多快。兵器一寸短，一寸險，一般的劍長都三尺，這兩把短劍卻各長一尺半，也可見他的武功身手。
兩把短劍一上一下，上取咽喉，下取心窩。
也別看他白白胖胖的一臉和氣，他跟瘦削馬臉一樣狠！
撲近時才亮刀，又比瘦削馬臉多了一份陰險奸詐！
還好這是關(guān)山月。
關(guān)山月雙眉再揚(yáng)，兩眼威棱再現(xiàn)，道：“看來你們都定非要置我于死地，非要我的命不可�！�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只是，絕不會那么便宜！”
這句話倏然停住，沒有一點(diǎn)尾音。
因?yàn)椋捳f到這兒時，他看見白白胖胖那個手里的兩把短劍，已經(jīng)不在白白胖胖那個手里了，而是各插在了白白胖胖那個自己的左右眉窩里，他也聽見了白白胖胖那個一聲慘叫。只是，他沒看見白白胖胖那個手里的兩把短劍，呈怎么插進(jìn)白白胖胖那兩個自己的左右肩窩里的。
他一直看著，兩眼眨也沒眨。
這絕對是實(shí)情，想也知道，他老四，白白胖胖那個撲擊關(guān)山月，是不是能一擊奏效，若是不能，結(jié)果如何，絕對是他此刻最關(guān)心的，他絕對會緊緊盯著看，絕對不會眨眼。
可是，他就是沒看見。
雖然沒看見，不知道他老四，白白胖胖那個手里的兩把短劍，是怎么插進(jìn)自己的左右肩窩的，可是他明白，那兩把短劍，絕不是他老四，白白-胖那個，自己回手插進(jìn)自己的左右肩窩的。
三個人，不到轉(zhuǎn)眼工夫傷了兩個，傷得還都不輕，都不能再出手了，“南昌王”府的人幾曾受過這個？
濃眉大眼高壯那個何止驚怒，簡直想暴眺。
那位十爺，搬來的三位救兵，原指望能出氣、解恨、報仇，哪知轉(zhuǎn)眼工夫就壞了兩個，如今只能指望這位三哥了，只是，看這情形，恐怕……他叫：“三哥！”